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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扬举目望去,马儿驮着两人,竟踱到了桃林之中,打着响鼻停下,不肯再往前走。
桃林,我们怎么又到了桃林——
四下仍是熟悉的景色,已过桃子成熟的季节,枝头的桃子已被摘走,徒留空空的桃叶,层层叠叠覆盖,就如同两人此刻厚重的心事。
记忆之箭顷刻穿透心扉。那八千里路云和月,塞外猎猎的风沙,经年的相思呼啸而来,卷袭过文举斑驳的心,他想起了往昔的一切,儿时的清扬,美好的时光,怅然道:“还记得我们的桃林之约吗?”
清扬一震,几欲落泪。
八年的苦候,望眼欲穿的每一次失望,已经在心里扎下了根,扯一下,生生地疼。
文举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清扬,你会陪着我,永远都不离开我,是不是?”
清扬与他耳鬓厮磨,幽声道:“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变的。”
文举静静地端详她的脸,清扬也望着他,一抬眼,惊喜地喊:“那里还有一个桃子!”文举回头一看,脑袋后面确实还有一个桃子,他一伸手,摘下这条漏网之鱼,递给清扬。清扬却把它往他面前一推,示意他吃。文举歪着头想了想,将桃子在衣袖上擦了擦,咬一口,俯身喂进清扬的口中。
文举闭上眼。
清扬闭上眼。
意识回旋,时光荏苒,仿佛一切又回到最初。
还是那桃花娇艳、流光溢彩的世界,满树艳丽,及目飞花,漫天花雨倾洒下来,嫣红、粉白,洋洋洒洒,将两人重重陷在中央——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孕事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朝顿悟伤心成决然
“太后娘娘、清妃娘娘,皇后备了点心,请两位去御花园赏桂花。”集粹宫的宫女来请太后和清妃。太后也带了一些糕点,携了清扬前去。
“皇后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啊。”太后笑道。
皇后喜气洋洋地说:“母后真是好眼力,今天臣妾确实是很开心。”
清扬抬眼望皇后一眼,嘴角笑意盎然,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看到妹妹如此愉悦的神色,她也替妹妹感到高兴。
“说说看,有什么喜事?”太后问。
“不是我自己,是我姐姐。”皇后笑眯眯地说:“母后,是淳王妃,她怀孕了。”
“好啊!”太后喜道:“来人,传我懿旨,着内务府,即刻准备各种补品、安胎药材送往淳王府,另备绫罗绸缎十匹、珍珠项链十副、玉器二十件、黄金首饰二十件一同送去,还有,嘱太医院派一专职太医随时为王府待命。”公公领命匆匆下去。
太后喜滋滋地拉住清扬的手,开心道:“赶明儿我要亲自到文浩府上去看看。”
清扬也开心地笑,静儿,已经怀了文浩的孩子,我也可以放心了。
“皇后,淳王妃,你姐姐感觉怎么样啊?”太后殷切地问。
皇后答:“还好,就是吐得厉害。”
清扬的脸上顿现紧张神色。
“哦,”太后思索着说:“赶紧叫太医看看。”说着话,眼角余光从清扬脸上一掠而过。
皇后淡淡地说:“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
清扬默默地长吁一口气,太后全看在眼里,装作无事,点点头:“第一个孩子,反应是会大些,慢慢的就好了。”
三人正说笑着拿了宫女们摘下的桂花做香囊,一宫女匆匆跑来,一见太后也在,瑟缩在一旁,不敢靠近。
太后眼神凌厉,一侧头,沉声道:“什么事?”
宫女看皇后一眼,大气不敢出,颤声道:“没……什么事。”
太后脸色一沉,厉声道:“说!”
皇后淡淡地说:“出了什么大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宫女头不敢抬,低声道:“玉嫔娘娘有喜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后的脸色瞬息千变,举杯的手开始抖动。
清扬闻言,心里一阵痛,一阵麻,紧张地望着皇后,默然地阖上了眼。
太后猛然站起来:“太医看过了?”
宫女答:“就是刚从太医院传来的消息。”
太后一声大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一个好消息接着一个好消息!”她高兴地宣布:“拟旨,即日起立玉嫔为玉妃,拨郁秀宫给其居住,宫中所有物件,一律换新,另赐宫女六名、宫人四名。”挥手一指桌上的糕点,对那报信的宫女说:“这些,都赏给你了!”脸上容光焕发,语气愉悦:“走,瞧瞧玉妃去!”
皇后默然起身,心事重重地跟在太后后面。
清扬心情复杂,头脑里乱哄哄的一团麻,兀自跟在皇后身后,也是一声不吭。
太后一行踏进玉嫔的寝宫,玉嫔正准备从床上起身,太后疾步上前,一把按住她:“免礼,免礼。你怀的可是哀家的第一个皇孙啊,金贵着呢!”在床边坐下,执起玉嫔的手,和善地说:“哀家已立你为玉妃,赐住郁秀宫,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哀家说。”直起身来,言词凿凿地宣布:“从今日起,玉妃所有的汤药、饮食都必须造册,先经由哀家过目。”复厉声说道:“你们都给哀家听好了,玉妃若有个什么闪失,拿你们是问!”
众人皆唯唯诺诺。
皇后笑盈盈地走上前去,和气道:“玉妃妹妹,姐姐真是羡慕你啊,你一定要好生保养,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清扬也缓缓上前,微笑道:“恭喜玉妃妹妹了。”
太后颔首微笑,吩咐贴身侍女:“去把高丽国进贡给哀家的高丽参都拿过来给玉妃娘娘。”言毕缓缓起身,环顾众人,说:“好了,都回去吧,玉妃需要静养,都不要打扰她了。”又对清扬说:“你先回去,哀家还要去太医院嘱咐一下。”眼光转向皇后:“你也回去吧,有空可以出宫去看看你姐姐。”
一脚踏出玉妃的寝宫,皇后正要与清扬分道扬镳,忽然又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你对她的恭贺是真心的么?她已拨得头筹,我是皇后,而你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甘心么?”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悠然离去。
清扬默默地走在回宫的路上,心乱如麻。
玉妃怀了文举的孩子,她怀了他的孩子——
他是皇帝,有很多女人会为他生孩子——
我是什么?
我只是他的妃子,是后宫中三千佳丽之一,排在他众多的妻妾之后。
她失神地走进庄和宫,进了偏殿,将自己反锁在屋里。
玉妃怀孕了,她不能说自己不嫉妒,玉妃怀的是文举的孩子,而文举,是她深爱的人。任世间再大度的女人,都不可能愿意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她也不能例外。可是,她没有办法改变一切,就象她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心意一样,她无法阻止自己爱上文举,爱上皇帝,也无法阻止别人爱上文举、别的妃子陪皇帝侍寝、别的女人怀上文举的孩子。
她忽然意识到了现实的残忍,她还爱着文举,或许文举也还爱着她,可是,一切都早已注定,无法更改,不能逆转。
她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有悲哀、有伤感、有无奈、有嫉妒、有失落,还有多少的不甘心。
师父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你将来要走的路,会比别人的更为艰辛,因而也会更痛苦,所以你要牢记这四个字,息心止步,不贪人世间清欢,不恋红尘中情爱,方能大彻大悟,远离痛苦,做到识大体,明大理,成就大局。”
清扬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满是泪水。
师父,我错了,我知错了——
我早该听您的话,息心止步,那么我今时今日,就不会痛苦,就不会如此痛苦难耐——
息心止步吧,凡缘一起,万念随心,一切苦楚,都会接踵而至。
堕入红尘,便是万劫不复!
她木然地呆跪着,忍着深深的疼痛,在痛彻心扉的挣扎中,将过往的一幕幕,将爱过的痕迹一笔一笔生生地抹煞。
文举,我不要再爱你。
你不会还存在我的心里。
从今往后,我要抛却红尘,抛却爱情,抛却你,息心止步。
她用力压抑心痛,牙齿狠狠将嘴唇咬破。紧缩的心,猛一抽搐,“扑”的一口鲜血吐出,她虚弱地直起身子,再次想起文举,那略带几分邪气的笑脸,她猛一甩头,仿佛这一下可以将文举的音容笑貌从脑海中彻底甩掉。她面色凄切决然,从头上拔下玉簪,稍微停顿,狠狠地刺向左臂。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浑身战抖,缩成一团。
随着胳膊的疼痛,心已显得不那么疼了。
她强撑着,站起来。
师父,我要做真正的佛门弟子,四大皆空。
息心止步。
“太后,”四喜忧心忡忡地来报:“娘娘将自己反锁在房中一天了。”
太后沉吟许久,说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想通了,她自然就出来了。”
清扬,后宫中的每一个女人,都要过这一关。
过好了,就成神,以后你就什么都能想得开。
过不了,就成魔,以自己为中心,与所有后宫女人为敌。
清扬,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上天,遗落凡间的精灵,你是如此的特别,上天派你来,定有上天的道理。我相信你,一定能靠自己的定力走过这道坎,因为,能帮你的,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
夜幕降临,深宫寂静。
烛光下,太后沉静的脸,她望向清扬的房间,仍是悄然无声,黑漆漆一片。
文举默然地走进来,与母亲对视一眼,眼光移向偏殿:“她怎么了?”
“我已册封玉嫔为玉妃。”太后轻声说,眼光望向别处。
“为什么?”文举的声音漠然。
太后起身,走近窗边,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复又转过身来,盯着文举的眼睛,幽声道:“因为她有喜了,怀上了第一个皇子。”
文举仍是漠然:“这下你称心了。”
“可是有人伤心了。”太后沉声道:“皇城之中,从来都没有永远的赢家。”
“你是说皇后?!”文举淡淡地说:“她从来都没有赢过。”
“她想赢,却始终赢不了,还有一个人,可以赢,却总是选择放弃。不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依然如故?”太后平静地看皇帝一眼。
“你是说清扬?”文举怅然道:“她之所以选择放弃,是因为她心里有别人。”
“人啊,都喜欢自作聪明,都喜欢画地为牢。娘告诉你,你错了,举儿。”太后幽幽地说:“伤心的,可不止皇后一人。可惜啊,你太不懂女人的心。”
文举的眼光阴鸷地射过来,她的话,是何意?
女人,真是麻烦,有什么不能明说,非要饶圈子。
他毅然转身,走向偏殿,太后在他身后沉声道:“她现在不需要任何人打扰。”
文举回过头来,直视母亲。
“你今天应该去郁秀宫,”太后严肃地说:“她怀了你的孩子,这是第一个皇子。”言语中透出压力,隐含逼迫的味道。
“我去哪里你管不着,”文举冷冷地说:“怀了孩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皇帝,”太后仍坚持:“如果清妃想通了,现在出来,也会劝你去的。”
文举没有任何反应。
“皇帝,”太后加重了语气:“你认为,清扬会爱上一个不近人情的男人么?”
一下就击中他的软肋,他又回想起桃林里,他看见清扬眼中自己的形象,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冷漠而僵硬,说不出的陌生。
他默不作声,径直出去了。
太后一摆手,公公悄然跟上。
未几,公公回报,皇上往郁秀宫方向去了,太后会心一笑,清扬,你是一帖良药。
“太后,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宫女在一旁提醒。
太后从绣架上抬起眼,扫一眼漆黑的偏殿,问:“清妃娘娘还没有出来吗?”
“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宫女担心地说。
“你们都下去吧,”太后轻声说:“哀家今夜要陪着娘娘。”
皇上驾临郁秀宫,玉妃出来迎接,皇上看了她半天,就是这个女人怀了我的孩子,我怎么对她,也没什么印象啊——
“玉妃,你要好生调养身子,”转身喊公公:“涂公公,你是内务府总管,要好生侍侯。”在郁秀宫瞎转了一圈,完成任务一般就出来了。
才出郁秀宫,忽然就精神焕发,换上便装,悄悄出了宫。
杜可为正在斗蝈蝈,忽听一人朗声道:“杜兄好雅兴啊。”
杜可为暗笑,悠然道:“有人深夜造访,比我更有雅兴。”嘻嘻一笑,叩拜:“皇上!”
文举手一挥:“繁文缛节少来,你我之间,能免则免。”言毕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看样子,心情不好啊。”杜可为笑道:“臣斗胆,猜猜所为何事?”
文举默然瞟他一眼,又陷入心事里。
“是为了清妃吧,呵呵。”杜可为轻轻点中他的心事,故做惶恐道:“臣该死,妄自揣测圣意。”
“唉,”文举叹道:“清扬一天不吃不喝,将自己反锁在房里。”
“所为何事啊?”杜可为皱眉。
“我也不知道,”文举烦躁道:“太后说我不懂女人的心思。你说,玉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