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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向何方-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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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侯不随皇家队列归去,可是有什么事找贫僧?”戒身大师揶揄道:“莫不是专程来看我小师妹?”

杜少侯爽朗一笑:“好你个戒身,竟将我的军。我只是路过佛唱阁,见白色襟裙一闪,一时好奇,才跟进来,顺便跟小姑娘开个玩笑。我找你,确实有事。”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六章 皇家祭祀梵音空等侯 痛下杀手庞妃狠弑妹

又是一年的皇家祭祀将至,文举见父皇身体有所恢复,思忖下蛊一事已过去了这么久,父皇气也该消了,此时正是禀告父皇,下令彻查下蛊一事、洗清姨娘冤屈的好时机。他拿定了主意,便去找母妃。

“娘,姨娘下蛊一事肯定是诬陷,请娘出面,建议父皇下命重新彻查。”

庞妃闻听此言,柳眉倒竖,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不分轻重,她不好发作,强压怒火,柔声问:“举儿,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姨娘是清白的?”

文举眉头一皱,回话:“没有。”

庞妃眉毛一挑,绵里藏针:“既然没有证据,为娘如何向你父皇进言?”

文举哑然。

庞妃惺惺道:“举儿,不是娘说你,无凭无据,谁能信服啊?娘何尝不想帮你姨娘,她可是我的亲妹妹呀。可是,怎么帮呀?你父皇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冒言进谏不但救不了你姨娘,连咱们母子都会陪进去,这事你听娘的,还是从长计议。”

“娘,父皇对你言听计从,你就试试吧。”任庞妃嘴唇磨破,文举还是不放弃。

庞妃有些恼了,想文举是自己的儿子,平日里亲近庞皇后也就罢了,现如今人都进了冷宫了,还如此为她着想,庞妃又恨又妒,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样吧,我找机会跟你父皇说说。”

文举听出了母妃在搪塞自己,怪不得姨娘曾说,后宫是天下最大的坟墓,埋葬了一切情和义。他猛地起身:“母妃大可明哲保身,此事不用烦劳母妃,我自己去跟父皇说!”

庞妃闻言大骇,皇上火气过后,对昔日皇后下蛊一事已生疑虑,如若文举去说,定会下令彻查,那后果不堪设想,庞妃惊出一身冷汗,她眼光所及,是儿子倔强的目光,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娘为你处心积虑,排除万难,一心想要将你送上太子之位,你倒好,不但不体会为娘的苦心,还给别人做帮衬,来拆你娘的台,惟恐天下不乱。一时怒火攻心,走上前去,迎面就是一耳光!

文举蒙了,娘从来没有打过他,娘这是怎么了?纵使顶撞了她,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下倔劲也上来了:“我现在就去跟父皇说!”

“站住!”庞妃气极,顺手抄起一茶杯狠很地掷过去,“砰”的一声砸在了文举的额头上,血,渗了出来。

“给我把他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探视,更不得放他出来!”

太监一拥而上,死死地钳住文举,把他拖回自己的寝宫,反锁!

门一锁,文举反倒安静了。他闭目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天,宫人都以为他耍性子,其间庞妃也来看过他几次,他也用被蒙着头,不理她。两天过去了,文举还是不发一言,只是躺在床上静静思索,突听门响,知是娘来了,马上一动不动,闭上眼睛装睡。

只听悉悉梭梭一阵轻响,娘已坐在了床边。

“举儿,举儿,”庞妃轻声唤他,见他睡得沉,幽幽地叹口气,自言自语:“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娘娘,祭祀用品都已备好,物品清单请娘娘过目。”一太监进来禀告。

文举心中一惊,明日就是皇家祭祀了,他眼前闪过清扬的笑脸,知道自己再不能装下去了。他翻个身,佯装刚醒,打着哈欠坐起来:“我肚子饿了。”太监惊喜,连忙呈上点心。

庞妃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孩子总归是孩子,哪有不爱玩的道理,皇家祭祀对长憋宫中的他,抑或说是他们,诱惑从来都是无可比拟的。

她望着文举狼吞虎咽的样子,两天了,真是饿了,庞妃到底还是心疼儿子,怕他噎着,无声地递过去一杯茶。文举头也不抬,伸手接了,一口喝下。庞妃是何等精明的人,她再心疼儿子,也不能让儿子在她面前肆无忌惮,毕竟她是他娘,是堂堂的庞贵妃,她是有身份有权威的,即便是她最爱的儿子,也不能违抗于她,也必须臣服于她。她把儿子的沉默当成了低头,于是悠悠开口,言语轻柔,循循善诱:“你可知错了?下回可不要再顶撞娘了。”她希望儿子能懂她心中所想,顺势下驴,恭恭敬敬、低眉顺眼地回答她一句,娘,孩儿知错了,孩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她要恩威并施,一鼓作气,再挫他的锐气,让他从今往后都不敢再用如此态度对她,

可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文举目光那一瞬,电光俱闪,火石崩裂,她就知道她想错了。文举目光一镇,断然道:“我没错!”庞妃气得“铮”的一声站起来,浑身颤抖,脸色急剧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想我庞妃是何许人也?谁人到了我的手上不被我整得服服帖帖,我就不信,我奈何不了你?!当下怒目圆睁,喝斥道:“你还敢顶撞我?!死不悔改!忤逆不孝!关起来闭门思过,不准参加皇家祭祀!”

文举一听,急了,也不顾太监阻拦,冲上前去质问庞妃:“你凭什么不让我参加皇家祭祀?!我是皇长子!”

庞妃冷笑道:“你是皇长子,你就一定得去参加皇家祭祀?我还告诉你,我是贵妃娘娘,是皇长子的娘,我是你娘,就凭这一点,我就不准你去!”言毕拂袖而去。文举又气又急,口不择言大骂:“你是个小人!难养的女子!悍妇!”冲上前去拉扯庞妃,被太监们推搡回来,强行将门封住。文举气极,使劲捶门、踢门,用椅子砸门,庞妃置之不理,无动于衷。

文举在房里闹腾了一夜,将房里的东西砸碎了一地。

庞妃没有妥协。

天亮了。

皇家仪仗队里没有皇长子文举,庞妃娘娘说文举抱恙。

文举呆呆地坐在郁秀宫寝宫的地板上,远远听见仪仗队起程的开道锣声,一声一声都敲在他的心上。

他累了,睡了,梦里,桃花开得正艳。

梵音早早地来到了桃林,她手里拿着一块丝帕,上面绣的正是一枝逃花,她想送给他。

等啊等,等啊等,望眼欲穿,不见伊人。

桃花纷飞,落英缤纷,文举失约了。

一晃,时间又过去了整整十个月。

严冬虽已过去,春寒还是料峭,皇上新近又大病一场,虽已有所好转,但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御医劝皇上去温泉行宫疗养,四天后才能回朝,庞妃百般无聊,正在房内拿着手炉把玩,忽听宫女传报:“娘娘,内廷徐总管求见。”

庞妃心念一动:“快传!”

徐公公躬身进来,正要下跪,只听庞妃道:“公公免礼,赐坐。”随后摒退众人。

“公公从温泉行宫来,可有什么消息?”庞妃抿一口热茶,徐徐问道。

公公恭谨说到:“娘娘交代的事,小的一直留心,消息是有,不过……”

庞妃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已猜到七、八分,遂开口道:“皇上还是觉得现在立太子为时尚早?”

“那倒不是,”公公说:“皇上只是犹豫立大皇子文举,还是三皇子文浩。”

的确,在众皇子中,只有自己的儿子文举和妹妹的儿子文浩出众一些,文举成熟稳重,文浩活泼开朗,但要光论文才,文浩略胜文举一筹。在性格方面,文举刻板,而文浩随和,各有千秋。如果庞皇后没有被打入冷宫,文浩将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而现今,庞皇后被废,自己是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妃子,文举当太子应该是没有悬念的。正因为如此,当初庞妃才狠下心来,设下毒计陷害妹妹。这次皇上温泉行宫疗养,没有带一个后妃,根据以往的经验,她判断皇上会与众大臣商议朝中大事,她已与朝中几位大人商议好,要几位趁机向皇上进言,劝皇上早立太子,并力荐文举。她已然料到皇上不会马上应允,但她没有想到,在皇上的心目中,太子人选竟不止文举一人,还有文浩。废后之子,理应没有资格当太子,而皇上为何还在大臣们力荐文举的同时因为文浩犹豫呢?究竟为何,皇上会有此念?

庞妃进一步探询:“请公公明示。”

“皇上对上回盛怒之下草率废后已有悔意,他认为以皇后的秉性,不应做出下蛊之事,尤其近日身体不好,人也有些多愁善感,常常念起以前跟皇后在一起的日子。想必是因为对皇后旧情难忘,难以割舍,故而在立太子一事上犹豫。”

庞妃身子一震,心里波涛汹涌,如此看来,一旦皇上身体好转,不定就会彻查下蛊一事,她千方百计阻绕文举在皇上面前提起,先是威逼,后是利诱,文举都不肯做罢,最后还是以皇上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为由,才让文举答应待皇上身体恢复了再说。不能再挑起下蛊一事,不能使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不能功亏一篑,她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呼喊:无论如何,我的儿子都要当太子,做皇上!谁都不能改变!任何人都无法阻绕!

她慢慢地平静心绪,开始酝酿下一个计谋。

“大皇子,今天这么早就下课了。”宫女在同文举打招呼,庞妃透过窗户望去,见文举目不斜视,径直往自己房里去了。自从上次争吵之后,文举极少到庞妃房里来,他跟自己的母亲疏远了,庞妃不明白,只是一次不准他参加皇家祭祀而已,他为何会那样生气,更何况后来也没有再强迫他承认错误,就那么不了了之了。庞妃有些忿忿然,你娘我何时跟别人低过头,也就是你,才逼得我不得不妥协,都赢了,还绷着那副脸干什么?她哪里知道,祭祀对文举根本无足轻重,她的霸道令文举生恨,使他因此而失信于桃花之期,失约于清扬;她的强势,却又让文举认识到,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可以跟她抗衡,只能选择沉默和忍耐;但是她毕竟是他的母亲,他对她蛮横无理、恶言相向终究是不对的;如果那天她不是那样决绝,他还是预备向她请罪的,可她的冷酷和不为所动真正伤了他的心,别人怎样对他都无所谓,可她不是别人,是他的娘亲,怎么可以那样对他?

好象没过多久,气候就转暖了,眨眼已是农历三月,草木茵茵,满眼新绿,阳光明媚,冬衣也收入了柜中。

庞妃坐在屋里,正为昨日皇上的话烦恼。昨日庞妃生日设宴,皇上酒过三巡,竟忽悠悠说了句“庞妃啊,细瞧你这眉眼,跟皇后长得一模一样,朕一喝醉,就把你当成她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谁说人一喝醉了就说胡话,庞妃宁肯相信酒醉心明。

“你们都不要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庞妃说着就往郁秀宫外走去,路过文举寝宫时,用眼角余光一瞟,文举正在案头读书,她款款地走了出去。

寂静的冷宫,冷清无物,阴冷潮湿,仿佛永远都照不见阳光。

庞皇后正在绣一匹白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屋内亮了许多,风挟来了一些凉意,她听见了叮叮当当几声裙摆配环的碰撞声,缓缓地抬头,那门口雍容华贵的一个人,金钗玉簪,锦衣绣袍,熟悉的面容,庞皇后心里刺痛了一下,脸上的反应却好象连同冷宫的空气一样,都变得麻木不堪了。

她缓缓地起身,走近,再走近,这一刻,她竟感觉恍如隔世,姐姐,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俯身下去:“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因为面前的这张脸,亲情早已冰封,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庞妃一怔。

她瘦了,脸色苍白,配饰尽除,粗布旧襟,但是尽管如此,她的脸上并没有因此而显出冷宫之人常见的幽怨之神情,还是那样笃定淡泊,从容大气。

庞妃不得不佩服太后的眼光,胜不骄,败不馁,这就是母仪天下的风范,果真让人折服,的确招人嫉妒。

“妹妹好忍性,两年的清苦都没有使你颓废,依然保持了如此清奇傲骨。”庞妃由衷地赞道。

“不是我好忍性,而是我无所求。”庞皇后不卑不亢地说。

“妹妹还在生我的气,其实姐姐也是身不由己啊。”庞妃感叹,语气也颇有些无奈。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庞皇后叹了一口气,走到柜边,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庞妃见茶淡绿晶莹,举手端起欲喝,只听庞皇后说道:“贵妃娘娘不怕茶中有毒吗?”

庞妃愕然,端起的茶复又放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气氛顿觉尴尬。

庞皇后莞而一笑,执茶在手,问道:“浩儿好吗?”

“他很好,”庞妃若有所思道:“他很聪明,文才属后宫第一。”

“他是当不了太子的,”庞皇后忽然说,目光随即灼灼地直视庞妃,加重了语气:“因为他的母亲是废后。”

庞妃不语。

“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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