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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怀着忑忐不安的心情来到二楼化验室,在厚厚一沓化验单里翻看着,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艳萍的名字,我只好问化验室的大夫。您爱人的检查结果早就出来了,是良性的,没事。前几天我们就给学校打电话,可一直没人接,直到今天上午电话才打通,学校已经来人把化验单拿走了。听了大夫的话,我愣住了。她……没事?是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没事,|乳腺增生不用动手术也行,可以保守治疗,喝中药……大夫的话还没说完,我眼里的泪水早已经开始充盈起来。我连声谢谢都没顾上说,便匆匆离开了医院。出了医院大门,我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我一边走,一边落着眼泪,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充满了委屈,泪水像绵绵秋雨一样落个不停。她没事,她没事,她没事……我不停地嘟哝着,从我旁边经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越是不想让自己哭,眼泪越是一直往下淌。艳萍她没事,她没有得|乳腺癌,她只是得了普通的|乳腺增生,她不用动手术,甚至吃点儿中药就会治好。听到这个消息,我真应该高兴才是,可我的心里却很难受,眼睛在流泪,心在哭。我茫茫然走在被砍掉了树枝只剩下光秃秃树干的马路上,让火辣辣的太阳像烤羊肉一样直烤在自己晕沉沉的头上。我忘记了回家的路,忘记了去坐公共汽车。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我才发觉自己来到了人民公园门口,我连想都没想,便直接进了公园里面,来到了高入云端的摩天轮跟前。望着眼前那又高又大又圆正在缓缓转动的摩天轮,我突然想到,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到公园玩儿过了,摩天轮自从建成后,我一次也没上去过,我不知道站在摩天轮上看市区、看世界、看天、看地、看人是什么样子,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产生了一定要上去看看的想法。我跟在不多的人群后面排队购票,然后又依次登上摩天轮上的座厢。座箱外面被漆成了鲜艳的大红色,可里面却十分肮脏:瓜子皮、烟头、冰糕纸满地都是,一个像是刚丢下不久的粉红色避孕套也掺夹在其中。身后的一对年轻男女不愿和我同乘一个座厢,所以,能站下四、五个人的座箱里只上了我一个人。摩天轮缓慢地但却是不停地在转动,离地面越来越高。刚开始,我并没有感到任何害怕,可随着摩天轮越转越高,我心里竞开始产生了恐惧感。地面上的人渐渐变成了侏儒,高高的树木在自己的脚下变成了飘动着的绿色的湖泊,地面上的一切仿佛都在倾斜,突然袭来的热风像是要把座箱给掀起,而压在头上的阳光像是要将我的皮肤烤焦。我的头有些旋晕,身子几乎快要站不住。她没事!她没事!!她没事!!!我一边竭力用手拉住座厢里的扶手,一边连声喊道。刚才,在路上,我只是小声嘟哝,我没敢大声喊叫,可现在,我像吃了豹子胆一样,在空中狂叫着。我知道,地上的人听不到我的喊声,我可以放开喉咙像恶狼一样狂吠。她没事!她没事!!她没事!!!我接着又连喊了三声,喊声很快在座厢里消失,连个回音都没有。摩天轮依然在缓缓地转动着上升。可能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在比我低一层的座厢里正紧紧搂抱着的那对儿年轻男女松开手朝我望着,见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便又接着搂在了一起。我向下扫了一眼,从他们抱在一起的动作来看,他俩似乎不是在亲吻或是一般的亲热,而像是在Zuo爱。是的,他们是在Zuo爱,因为,我看到那个女孩儿的裙子已被撩了起来,还露出了女孩儿的大腿。她没事,她没事,她没事……我没有再看那对男女,也不再喊叫,只是低声嘟哝着,而且声音越来越低。我全身酸软地瘫坐在座厢里的板凳上,头像是要掉到地上一样勉强靠在座箱的门边上。她怎么会没事呢?我心里仍在想。前些天大夫还怀疑她得了|乳腺癌,说她可能活不了几天了,我这才同意让艳萍去跳舞,还让她和别的男人……我想让她高兴,我想让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好好享受一下。如果,我知道她没事,我……是呀,如果她的身体十分健康,我还会同意她去跳舞吗?我还会同意她和别的男人上床吗?我怎么会这么傻呀,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傻的男人吗?我一边想着,一边用手去拉座厢的门,可因为门是从外面扣上的,我无法把它打开,尽管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可门还是一动不动。黑灯的舞厅、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马艳萍赤裸的肉体和愉快地呻吟……我亲眼看到的情景一幕幕出现在自己被泪水模糊的眼前。难道是我错了?我有病?我变态?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人让给别的男人?我为什么无数次地允许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和别的男人Zuo爱?这不是变态又是什么呢?座箱终于升到最高处了。头顶上是灿烂的阳光,脚底下是公园里小得可怜的绿地和周围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此刻我真想立即扑到太阳上面,让几万度的高温把我的肉体融化掉,再变成一抹云烟消失在蓝天里;我又想跳到地上去,那肉体和地面相撞而产生的冲击力一定会让我产生某种快感。我得去死,我必须去死!只有死才能让我解脱,只有死才能找回我做男人的尊严!现在,座厢已经升到最高处了,我用力去拉厢门准备往外面跳,可是,座厢的门关得紧紧的,像被焊死了一样。艳萍,艳萍,我已经成全你了,我要走了,你多保重,多保重!我一边喊,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去撞门。座厢开始在空中剧烈摇摆,像一架被防空炮火击中的战机即将堕入大海。后面那个座厢已经升得和我一样高了,那对男女可能发现了异常,他们用手朝我这边指点着。我已经不再管他们那么多了,我现在惟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从这里跳下去,去死,去毁掉、去结束自己低廉的生命。可是,不管我怎样疯狂地摇荡,座厢只是在空中剧烈地摆动,却丝毫没有要掉下去的迹象,座厢的门依然紧紧地关着,根本没办法打开。我操你妈!我操你妈!我发疯似地骂着,双拳紧握猛击座厢上的玻璃。但因为玻璃太厚了,根本打不碎,任凭我竭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把玻璃打开哪怕是一丝的缝隙。天哪!为什么我安子良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啊!是哪个该死的设计的摩天轮?让我死都死不掉!艳萍,是你害了我啊!呜呜……我蹲在座箱里不顾一切地嚎叫起来,等到箱门被人打开时,我还在痛哭流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啦?我是被人扶出座厢的,管理员和游客把我团团围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我,还向我投来质询的目光。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是没有死吗?我嚎叫着,冲出了人群。可能是神经病。不像,像是受刺激了……我已经奔出很远了,还能听到身后的议论声。我不管他们议论什么,只是仓皇地向前奔,向前奔。叔叔,买束花吧!快到公园出口时,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挡在了我面前。叔叔,买束花给阿姨带回去吧!祝叔叔阿姨周末愉快!卖花的小姑娘满脸汗水,两个天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手里捧着一束像鲜血染红一般的玫瑰朝我看着,那样子像是在等着我把钱给她。我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阿姨?望着眼前漂亮的女孩儿,我问。今天是周末,一到周末叔叔就该回家了,因为阿姨在家等着叔叔呢!姑娘的声音像唱歌一样甜美,奶声奶气的让我听了禁不住鼻子一酸,她哪里是卖花的姑娘,她分明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在呼唤着我回家!孩子,我的好女儿,叔叔回去,叔叔一定回家去。我把卖花姑娘紧紧地抱在怀里,长时间没有松开。
在太阳西斜带着疲惫懒洋洋落山时,我捧着鲜红的玫瑰回到了家。当我用钥匙打开防盗门然后又打开第二道木门时,从女儿的卧室里传来了艳萍的声音。子良回来了。听到艳萍的喊声,我便准备进卧室去找艳萍,可是,就在换鞋的瞬间,我用余光发现,艳萍在床上还没起来,她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影。是陈忠杰!我马上意识到,现在不能进卧室。艳萍,晚上吃什么饭?要不然我先去买点儿馒头。没等艳萍回话,我就把那束玫瑰花放在茶几上又蹬上皮鞋匆匆下了楼。在去集贸市场来回的路上,我没有想更多的事情,只是这么晚了艳萍和陈忠杰还在床上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上床的,也许是上午,也许是下午,也许是昨天晚上,可这些对我来说都已变得无关紧要。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并不觉得艳萍是我的私有财产,她好像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妻子,也是陈忠杰和乔爱国的妻子,也是所有喜欢她的男人的妻子。也就是说,她不属于我自己。当我再一次推开家门时,陈忠杰已经走了。没想到你会提前回来,我们……说话时,艳萍面带羞愧,她用双手紧紧地抱着我,不知是害怕我会斥责她,也不知是怕我再离开她。艳萍,别说了,我……我真的不想再说什么,面对眼前既十分熟悉又有点儿陌生的妻子,我似乎无言以对。不过我看到,那束玫瑰花已经插在了客厅的花瓶里,她那盛开的样子很像是卖花姑娘鲜嫩嫩的脸庞。我轻轻推开艳萍,缓缓来到放着花瓶的茶几旁。在散发着浓浓香味的玫瑰花跟前,我蹲了下来,把鼻子紧贴在鲜艳的花瓣上,深深地吸嗅着从那上面散发出来的香气。望着被晚霞映得红彤彤的花瓣,我竟然发现,美丽的花瓣上面正在依次浮现着我所熟悉的女人的面容:艳萍、薛琴、段思思,还有卖花姑娘。在电风扇的吹拂下,她们微微颤动,时隐时现,像是在对我微笑,又像在向我献媚。我用手指轻轻触碰着她们,那摩裟的感觉竟也如电流一般刺透了我的心。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同时又落在了花瓣上、花瓶上和茶几上。子良,你哭了,是吗?尽管我竭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泪水还是忍不住往外涌,还被艳萍发现了。子良,我……艳萍来到我跟前,一条腿跪下来对我说,对不起,是我让你难受了。不不,我不是难受,是高兴,高兴。我扶着艳萍起来,坐到沙发上。艳萍,自从上次你们学校组织老师到医院体检过后,我一直为你的身体担忧。还记不记得上个星期做的复查?我问艳萍。记得,艳萍偎在我怀里说,大夫说我第一次检查身体的单子弄错了,要重新再检查一次。管他呢,反正每年都检查,每次都没事儿。不是弄错了,我对艳萍说,那是为了确诊你是不是得了|乳腺癌而专门重新做的一次检查,因为第一次检验结果怀疑你得了|乳腺癌,所以必须要再检验一次。原来是这么回事,艳萍似乎明白了许多,怪不得第二次检查时那个大夫给我查的特别仔细,那……第二次检验结果?艳萍这才显得有点儿惊慌。刚才,我已经去医院问过了,望着艳萍神情紧张的样子,我说,大夫说你没事,Ru房里的肿快是|乳腺增生,属于良性,不要紧,检验单学校已经取回去了。大夫还说,|乳腺增生吃药也能治好,不用动手术。子良,这些天,你为我担惊受怕操了不少心,艳萍爱怜地抚摸着我的脸说,可我却……子良,我……艳萍难过地摇着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我注意到,她的眼中涌颤着泪花,她的表情里隐含着悔恨。艳萍,别难过,只要你没有病,我就高兴。我对艳萍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都不要再去计较,你不是说过,我永远是你的人吗?嗯,你永远是我的男人,艳萍抽泣着说,子良……艳萍紧接着又忘情地叫了我一声,然后起身要走。艳萍,你去哪儿?我一把将艳萍拽住,问她。我……去洗洗。艳萍说着又要离开。艳萍!我一把将艳萍抱在怀里,狠命地吻住。子良,轻点儿……艳萍说着,身子一软倒在了沙发上……
吃晚饭时,陈忠杰给艳萍打来电话,说是晚上不去跳舞了,他要回老家和老婆办理离婚手续。艳萍劝他不要离婚,可陈忠杰不听,并说离婚后要和小学教师结婚。艳萍放下电话后告诉我,陈忠杰已经承认那天他确实是把自己和小学教师反锁在店里过夜。陈忠杰说,他非常喜欢艳萍,可艳萍不可能和他结婚,所以,他才接受了小学教师的求爱。陈忠杰对艳萍说,只要我同意,他愿永远与艳萍保持现在的关系,直到地老天荒。我不知道艳萍和陈忠杰的关系到底能维持多长时间,但我从艳萍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只要我不提出异议,艳萍还是愿意与陈忠杰保持肉体上的姐弟恋关系的。
今天感到特别疲劳,洗过澡之后,我想早点儿上床休息。昨天晚上(准确说应该是今天凌晨)和段思思Zuo爱、说话几乎熬了个通霄,回来时在长途车上颠簸了五、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