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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银针神医?”低低哑哑的声音逸出,她一震,脸庞有了表情。“你是天下第一神医?”
曲慕文潇洒地甩了甩手中的白玉扇。“如假包换。”
“怎……怎么可能?”与世无争的唐逸幽,怎会与名满天下的江湖奇侠扯上关系,让堂堂的天下第一神医移尊就驾?
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他是我师叔。”曲慕文淡淡地解释了众人的疑问。
唐逸幽生性恬淡,不适合江湖生涯,所以与他们这些江湖人也就极少联系,但,尽管如此,情谊仍存在。
“师叔?”其中,就属唐逸农怔得最彻底。
他也是到近日,才知兄长身怀绝艺,这大哥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瞧瞧,就连声势震天的文曲神扇都得尊他一声“师叔”……噢,这大哥到底还瞒了他多少事呀?
探了唐逸幽的脉象,曲慕文神情自若,全无一般大夫该有的凝重,明知一群人全屏息等他结论、他还慢条斯理的解唐逸幽上衣,开口的话居然是:“寒寒,妳不许看,免得到时“货比三家”,莫名其妙的把我给休了。”
“你也知道你身材不怎么样?”商净寒轻哼,但仍是退出门外去。
执起银针,他迅速地扎向几道穴位,像是存心想把人急死,淡瞥了她一眼,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妳下手真狠。”
他指的是唐逸幽身上的吻痕和抓痕,一看就知道是残余的激情印记。
啧,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冷艳美人看来比他的寒寒狂野多了。
映蝶皱眉。“到底如何?”
“死不了。”银针一根根收回,那漫不经心的响应,任谁都会怀疑他是在“玩命”,而不是“救命”。但是说不出来为什么,映蝶就是相信他,悬浮多日的心有了重量。
只见他扶起唐逸幽,在他身后盘腿而坐,提运真气徐徐贯入他体内,他受创极深,曲慕文将源源不绝的内力往他身上传,换作一般人,肯定吃不消,但他文曲神扇可不是浪得虚名,要是这样就投降,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运行的真气受阻滞留,久久僵持不下,曲慕文眉心一蹙,微一提气,往他背部一拍,逼出那道郁结之气,瞬时,一口鲜血由唐逸幽口中呕出!
额际沁出点点冷汗,曲慕文收回功力,轻吐了口气,然后才拉开衣襬下床。
映蝶极自然地拧了条热毛巾,曲慕文伸手正要接过,谁知她竟视而不见地越过他,走到床边拭着唐逸幽嘴角的血渍,完全不把其它人看在眼里。
这、这、这……好过分哦!
曲慕文自讨没趣地摸摸鼻子,和唐逸农一道退出房间。
第十章
除了唐逸幽的安危,世间万物入不了映蝶的眼,进不了映蝶的心,这些日子,她只知守着他,不离不弃。其余的,她不在乎。
曲慕文来了之后,她满心以为,他可以救回那个属于她的温柔男人,可是——
“什么意思?”听完曲慕文的话,她神色僵凝。“你能救活他,却不愿去救?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曲慕文放下诊脉的手,慢条斯理地回道:“没错。我已经证实了没有一条生命会在我手中断气,对得起自己的招牌了,只不过,我现在若是撒手不管,他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映蝶板着脸。“这算什么?”他怎么可以拿人命当儿戏,说不管就不管!
“算仁慈。”曲慕文挑眉睨了她一眼。“妳和他的事,我全听逸农说了,我不认为救活了他,对他就会比较好。”
“见死不救,还敢自诩仁慈?”
“妳在乎吗?当这个男人为妳心碎神伤时,妳会心疼过他吗?当他不惜为妳献尽一切时,妳又在意过他的付出吗?是谁让他情愿豁出性命,不顾自身危险,自封穴道以激出极限潜能,拿命来代妳解决一切?妳晓不晓得,今天要不是有我,师叔他就算能侥幸保住生命,也只会是半个死人!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极不对等的感情路,他无止无尽地为妳挖心掏肺,妳一次一次的视若无睹,弃他如敝屣。试问,妳将他当成什么了?他唐逸幽就活该欠妳的吗?活该要容忍妳这么糟蹋他?妳以为他除了妳就没人要了吗?待妳太好,一颗心痴到不懂得回头,反倒让妳当成了犯贱,对不?好啊,既是如此,那么当初都能冷酷无情了,今日又何必再虚情假意呢?妳比谁都清楚,他最痛、最致命的伤,并不在此,而是心中那道由妳亲自划下——血淋淋难以磨灭的心灵狂痛!救活了他又能如何?再一次忍受妳可有可无的忽视?再一次让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地作践他?不,我曲慕文不做这么无聊的事,与其让他再一次生不如死地活着,我反倒觉得,就这么撒手人寰,再无知觉,对他反倒是最好、最仁慈的作法。”
映蝶被逼得哑口无言。这番话,让她想起了月余前,他曾受她一掌的事。如今想来,他内力如此深厚,又岂会任她轻易伤着?除非……他封住内力!如此一来,他根本就不堪一击……难怪她当时用不到三成功力,却几乎使他致命!
那一刻,她曾捕捉到他眼中不轻易流泻而出的浅浅忧伤……那是他最深沈的痛啊!然而,他却从来不说,将宝贵的生命交到她手中,任她去结束,若当时他就这么死了,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如何痴绝不悔地在待她!
试问,一个男人,得爱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做到这一点?
寸寸柔肠,已盈满酸楚。
谷映蝶呀谷映蝶,枉妳空有一双明眸,却什么也没看到,比瞎了眼更不如!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爱她、更珍惜她的人了,她却将他伤成这般……谷映蝶,妳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死了都不可惜!
她崩溃似地跌坐地面,惨惨切切地痛哭失声。
“求你……救他!无论如何,请救活他,该死的是我,他所有的悲、所有的苦,都是我一手造成,该受折磨的是我,不是他!”她一生性傲,从不求人,但是为了唐逸幽,她不惜声泪俱下地泣求。
“妳也晓得什么叫心痛了?”他讽笑。“有用吗?当他守在妳身边时,妳不晓得要回眸去看他一眼,如今他听不到了,妳再如何肝肠寸断又有何用!他就是太傻,爱妳爱到没有多余的力气多珍惜自己一点,不论心中多苦,就是舍不得伤妳一丝一毫,妳不觉得自己可恶,我却看不下去了,总该有谁来为他讨回公道,失去他,足够妳一生活在悔恨当中,我相信,这会是对妳最好的惩罚及报复,否则,妳还当真吃定了他,可以为所欲为!”
“不,不可以!”她惊叫,方寸已然大乱。“你憎厌我,好,可以,什么报复、惩罚,我都甘心领受,只要你救回他,我一命换一命!”
说完,她毅然冲向镜台,找出置于其中的利剪,毫不迟疑地朝心口刺下——
铿!
一柄折扇飞来,击向皓腕,手中的利剪落了地。
“你……”她不解地看向他。
“我要妳的命何用?”他幽冷地一笑。
“你到底想怎样?”她都不惜一死了,他还想如何为难她?只要他说得出口,她可以不计代价,只求还她一个活生生的唐逸幽。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说服我救他的好理由。”脚尖挑起折扇,准确利落地握回掌中后,他又回复一贯的潇洒,灵巧地在指间转动了几下,自顾自地摊开扇子搧起风来,一副她说不说都无所谓的模样。
“我……我……”撕成片片的心,浸淫在凄风苦雨中,滴滴清泪顺颊滑落。“我爱他。我知道我亏欠他很多,伤他最深的人是我,我不配说这句话,但……我是真的爱他……我不能没有他……”
诡谲的笑意在唇角扬起,曲慕文朝床上投去一眼。“听到这句话,死也甘心了,对吧?”
合上的眼眸,在映蝶诧异的注目下缓缓睁开——
“你……”她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两个呆子!看着凝眸相望的两人,曲慕文摇头笑叹,很识相地退出房外,将一室的幽静留给这对拨云见日的爱侣。
“蝶儿……”他想朝着她伸出手,却始终迟疑着没付诸行动。“妳……妳刚才……”
真的吗?那真的是她的真心话?他好怕这只是他过度渴望下的幻觉。
映蝶过于震惊,一时回不过神来,只能傻傻地看着他,亦深怕它是南柯一梦。
“可不可以……再说一次……”写满浓情的脸庞,用着让她好心酸、又好心痛的神情望住她,询问着。
泪水蓄满眼底,映蝶再也无法隐忍,扑向他,一遍又一遍地泣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说了好多遍,和着泪,一声又一声地倾吐呢喃爱语,深怕他听不见,又深怕入不了他的心,更深怕他不晓得。
“我听到了,蝶儿,我全听到了。”他搂紧她,表达着死也无憾的深情。
她真的说了爱他!甚至不惜拿她的命来换回他,他的小蝶儿也是这么深爱着他……
眼眸泛着水光,他动容得说不出话来。
激荡的心绪,使他语调嘶哑,将声音逸出:“妳真疯狂。我好不容易才挣来妳的小命,妳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糟蹋它!要不是慕文动作快,妳——”
“你能为我义无反顾,我为何不能为了你,什么都不要?”
“傻女孩!”他低喃,轻吻她耳畔。“作个约定好吗?今后,我将生命交给妳,而妳的也交给我,除了对方,我们谁都没有资格结束它。”
映蝶感动地笑了,仰起头,纤纤素手爬上俊逸出色的容颜。“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倾心相待?”他该怨她的,可他没有,从来就没有!
“我不知道,就是爱妳,没有道理地爱妳,就算到了来生,我还是要爱妳,生生世世追寻妳,总有一回,妳会依了我。”
痴言痴语,听得她又是心疼,又是心怜。“你呀,傻子一个!让我……想不爱你都不行。”
“是这样吗?”他笑了笑,柔情万缕地轻吻她发丝。
“咳——”一声很假的咳嗽声由门口传来。“你们浓情蜜意够了没有?”
“慕文。”唐逸幽坦然大方地打着招呼,在映蝶的扶持下坐起身来。
“师叔,我这医术如何?还请不吝赐教。”
“你指哪一方面?”唐逸幽听出他话中带话。
“当然是针对“心病”所下的“心药”喽!我可有对症下药?”不赖吧?他这大夫多尽职啊,不仅医身,还医心呢!
唐逸幽笑了。“我没同意你这么戏弄蝶儿。”
打从曲慕文诊完他的脉息后没多久,他便醒了,但曲慕文发现得很快,立刻不着痕迹地点了他的软麻穴,一时间使不上力的他,很快便领悟了他的意思,他想,曲慕文是要他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吧!
他会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于是他也就配合着他不动声色,没想到……他一手编导的,竟会是这样一出戏码。
但,映蝶可就不这么认为了,由她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可以确知。
“你耍我吗?曲慕文。”她沉着脸瞪他。
“我有吗?”表情可无辜了。
“你不是说想替逸幽出口气,报复我?”害她以为,他为了让她痛苦,真的会撒手不管,可恶!
“对呀,妳不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吗?我觉得很够本了呀!做人不能太恶劣嘛!”说得倒像他有多宽大为怀似的。
“你——”一把火在烧。“那又是谁逼我一命换一命的?”
“哪有?师叔,这你得替我作证,我几时要她一命换一命了?”喊冤也就算了,他还喊得很大声。
唐逸幽强忍着笑。“好像真的没有耶,蝶儿。”
“这——”她居然被整得这么彻底!
唐逸幽宠溺地搂了搂她。“蝶儿,妳也别恼了,慕文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智高绝伦,败在他手下并不可耻。”
所以说,吃错药的人才会去和他斗智,就连他的小未婚妻都险些被他气得五脏六腑全移位,更何况是映蝶。
看出映蝶真的很呕,他出面打圆场。“好了,慕文,口下留情些,好歹,将来你得喊她一声师婶。”
辈分又莫名其妙矮上一截了。
曲慕文不怎么甘愿地道:“师叔,你真没眼光。”
“慕文!”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叫了声。
“是、是、是!师侄遵命,行了吧?”
真的很不甘心耶!要他叫一个小他五岁的男人“师叔”也就算了,如今就连谷映蝶这女人“辈分”都比他高,这……什么跟什么?吃亏吃大了!
唉,谁教他师祖当初好死不死的收了唐逸幽为徒,所有的师兄妹想不认命叫声“师叔”都不行了。
思及此,他不由得问:“师叔,武林中盛传你手中有本绝世秘籍,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这就是害他平静日子告吹的罪魁祸首!
唐逸幽叹了口气,转首对映蝶说:“替我将放在木柜内的那本书,拿给慕文。”
这房内所有的摆设她了如指掌,当然也知悉他所指的书在哪里,很快的便取来。
“医药全录?”曲慕文仅看一眼,便爆笑出声。“搞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