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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招-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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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第四次呢。你的夫君说啦,回太原再办一次风光的。”美人如玉,愁眉已开,自己的心中石也落下了。
  “岩逍,我得感谢你。我从来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一个多用来,知道他未亡故而不敢妄想复合,以及见了面仍苦于彼此的身分不复以往,两心相守而又顾忌著世俗……我很迂腐对不对?因为怕被世俗攻击为不贞、失节而不愿相守,要不是逐阳与你决意了一切,我想……我仍是不敢做个再嫁新娘。”
  傅岩逍轻抚她脸,叹道:
  “与迂腐无关。自古以来,女子不都被这么教导著的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我这般不在乎的。你的牵念在于心爱的男人,为他而美丽、等待。但我没有牵念。老天爷安排得很好。你需要人呵护,所以霍逐阳没敢赴黄泉。而我需要被放纵,因此没有牵念的人。”
  贝凝嫣突然想到:
  “你也可以的呀,我看得出来刘公子很倾心于你。”她可以接受岩逍的说法:二十年未见的未婚夫妻没理由因订了亲就须成亲。但如果两人合适,又喜欢上,便另当别论了。
  “因为我与他相同爱玩、爱笑,每个人就觉得我俩该在一起。为什么我该欣赏那种好看却不耐用的人呢?”傅岩逍讽笑。他不确定人是否有反其道而行的本性,但他自己肯定有。
  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刘若谦是再好不过的对象,身分亦恰当,但他却不为所动,反而因此发觉了自己竟有心系的人……
  贝凝嫣一向不是口舌便给的人,自然无意与善驳的岩逍争论些什么,只是基于关心道:
  “你把萧忠、拢春凑成一对,又把我与逐阳凑成一双,把身边的每一个人做妥善的安置,并且一个个扎根安居落定:相对的,你身边也就没人。现在还有仇岩陪著,但想必日后遇著了合适的姑娘,你必会将他们撮合成家,然后身边又孤伶伶的了。我不要你孤单一人。”
  “所以我前些日子不是说我要嫁入了吗?”傅岩逍拍了拍她的手。身边的人都关心他、真心待他,是人世间难得的福气,纵使聚散无常,情谊永远在心头。这样也就够了。
  “你说著玩的吧?我看你对刘公子并无特别的对待。除了他之外,怕是没人了吧。”她与梅殊、织艳、拢春研商的结论就是——傅岩逍在开玩笑。
  没人?仇岩不是人吗?长相不行、身世飘零似乎就没一点地位了。傅岩逍无意多作说明,只道:
  “我有我的计量,你别担心了,好好当一个真正的新娘吧。”外迸传来喧哗声,由远至近,想是一群人扶著新郎倡进房了吧,其中刘若谦欲闹洞房的声音叫得可大了。
  不一会,果真涌入了男男女女一群人,全是熟面孔,也就无啥忌讳,吆喝著新人喝交杯酒,又吃了枣子之类的吉祥果子,眼见刘若谦狡桧的眼正闪著算计,傅岩逍不由分说,头一个拉住他往外走:
  “好了,各自歇息去吧,别打扰他们了。”
  “多谢了。”霍逐阳关上门前,对傅岩逍由衷的说著。为今晚,为二、四年来的一切,以及它的成全。
  傅岩逍没有转身,挥了挥手,走远,没入夜色中。
  “你有多欣赏我呢?”月隐星稀,没有灯火的夜色下,每个形体都隐隐约约,每一处景皆暧墨昏然。傅岩逍有不错的酒量,一一将那些没闹成洞房的人以酒摆平了之后,还能称清醒的,就只有刘若谦、傅岩逍、仇岩了。
  睡意未来,也就随意散步于夜中。
  刘若谦轻道:
  “能让我佩服的女人不多。再如何强悍的女人总会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化为绕指柔。你不是我见过的女子中的任何一种,而你讨厌我。”他是个聪明的人,表白了心迹之后却被推得更远,大抵已明白打一开始,自己就注定被讨厌了,不是加以申诉便可获得宽贷的。
  不过,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感觉到傅岩逍似乎打算离开临安,住其他地方游走,否则向来不轻易沽酒的人,不会在今夜灌醉他所有好友。绝不是为了庆祝有情人成眷顺而碰酒。
  那么一旦他们有机会结伴同游,傅岩逍将可看到他刘若谦许多面貌。他极愿意在往后的人生中有这名聪慧绝顶的女子相伴。
  这是第一个今他心动的女人,他打算珍惜这得之不易的动情感受。
  不过……他恐怕有个现成的对手。
  暗自观察了数日,终于肯定了这个紧紧跟随傅岩逍日夜不离的巨人,对他的主子不只是忠诚的主仆关系而已,还有更多男女之情不小心的挹注在暗沉的眼波中,而自以为无人瞧见。
  太过无微不至了,稍为注意一下便看出来了。不过深沉的自卑自鄙同时使仇岩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不敢逾越半步。比起表白男女之情更重要的,可能是一辈子赤胆忠心的追随了。
  很好笑,自己不敢越雷池一步,又恨不得把其他倾心者打跑,别沾染他至高无上的主子。那么傅岩逍是否得孤寡一生了?几日看下来,今他决定了接下来的旅程必会“恰巧”与传岩逍同路。他们两人会是契合的一对。
  “去过南绍吗?想不想去见识一下南国风光?”刘若谦坐在他身边,暗沉的夜阻碍不了看它的视线。
  “你猜得出我要走了?”傅岩逍并不意外。他知道刘若谦的打算。这人并不死缠伪打,反而静观了数日,对他做了一番理解。没人说得准时间会带来什么改变,聪明人便会朝此努力。
  “不难倩,你是为贝小姐留下来的。现下,遂阳将带妻儿回太原;萧忠与拢春会治理好这里:织艳、封姑娘会暂且住下。都有了安顿,你岂会再留下来?”
  “我还得参加萧姑娘的婚姻大事,不会立即出游。更何况我无意与你一道。”
  “于情于理,我也该聊表心意,不知萧姑娘缺些什么?”此刻傅岩逍既然主动提起,刘若谦正好一问。除了娶她之外,他愿意以任何方式来弥补自己的亏欠。
  “没缺什么,只要你在心中祝福她就衍了。”
  “那是当然。不只是我,我们刘宋永远愿做她的依靠。”
  “这倒不必。”
  “对了,你刚才说无意与我一道走,是为了旧怨?”刘若谦问道。
  “我不习惯有外人跟著,碍事了点。”
  “碍事?”刘若谦生平第一次被人嫌成这样,表情有点滑稽。“我能猎能打能升火,可遮风又可挡雨,必要时又是一名医术不错的大夫,我会碍事?”
  “这些仇岩都会。”看向不远处始终忠心的守候者,他轻轻笑了。
  这笑……有点奇怪!刘若谦心中条地一震,低声脱口叫道:“你与他?不,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与聪明人讲话就是有这一点好处,不必全讲开便能通辽。
  “你会的他也会,但他行的你却不行。比如:他不会企图指引我。或问我为什么。不必向同伴解释自己的行止真好。就算我要跳油锅,他也只会跟著我跳,而不曾揪住我说我疯了。说真的,你也该去找一个能这样对你的女子。”
  人与人之间会欣赏、会喜欢,但那不表示是爱。刘若谦其实并不变她,顶多欣赏‘她’身上少见的特质而已。有一天他会明白的。但在不明白之前,他可能会不愉快上一阵子,这一点傅岩道是无能为力的。
  谁教因果终有报,这是他该得的。
  起落有致的马蹄声在深夜里的青石板上踏出清响,啦琏、啦健的往东边行走。不走丝路,准备向吐谷浑国叩门,看看能不能买些好东西运回中土做买卖。
  “主子,就这么离开不好吧?”萧忠忍不住策马到主子身侧,低声问著。
  “咱们这次在于阗就搁太久了,竟待了大半年。家里不是说拢春给你生了名白胖男娃?
  咱们赶回去还来得及过年哩。”在暗夜行走,似乎已成为习惯。
  萧忠傻笑了半晌,才又想到不妥之处:
  “没有与他们道别不好吧?明儿个天一白,见不著我们,却只见到一床的银两,你猜仇岩他们心底多难过呀。”今夜是为了庆祝仇岩身上的伤终于康复,左眼是没救了,但他的左手与左足没有废掉就是万幸了。
  “缘起而聚,缘尽而散,有何不妥?半年来咱们为仇岩与邱大娘一家子经营了一家中土货的的子,以后货品由咱们商号负责运到,物稀精美,这边的当户抢著要,他们将不虞匮乏,也不再受人欺凌,这就很好了。”
  “也对啦。可是我想他们仍是会为你的不告而别难过的,我说呀……。”爱说话是萧忠的毛病,心肠太软,百般放不下后,自然就会有一大串的数落来吩叨主子。
  傅岩逍开始觉得有丝不对劲,任由萧忠自个儿念得开心。他昂头看著前方四名开路的护卫以及一名领路人,再转过头去看著身后十大马车的货品,以及货物后方的六名壮丁。一切如常,没任何不对。可是他的心口却兀自警戒起来,跳得比寻常快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他勒住马身,往后方走去,指示众人仍然前进。这行为他常做,所以众人不以为意,只当主子要巡视货物与确定所有人的清醒。
  直到一长列的商旅已定远十数丈,傅岩逍仍立于原处,四下看著。四面八方仍是黎明之前的阗沉如墨,风沙扑面有麻辣的痛意。一股直觉驱使他看向来时路不远处的一片树林。
  “谁在那里?”是人吗?是野兽吗?或是自己看花了眼?误把树影当成会动的动物?
  树林深处,缓缓移出一道巨大的黑影,不必看清其长相,傅岩逍便已叫了出来“仇岩!”
  那名换作仇岩的,拖著微破的脚无声走近,立于傅岩逍面前不言不语。背上绑著一只布包袱,左手握著一把柴刀,依旧是一身洗旧了的黑衣由几个破洞里钻出棉絮的裙褛。
  “你……”傅岩逍第一次哑口无言。“我以为你醉了。而且……我们已上路了两个时辰,你怎么追得上?我们骑马呢。”
  “我有武功。”仇岩眼中有著坚决,也夹带著一丝恐惧——怕被嫌弃背离的自卑与恐惧。“我有用。”
  “你当然有用。只是一个人有没有用不是以离家背井来证明。你该回去了。我已安排好一切,日后你与邱大娘他们将会过著好日子。于阗人再不敢欺凌你。'努力要以于阗语完整表达自己的心意,希望仇岩能意会。他的于阗语说得还不太好。
  仇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天生口拙的喀也无法做流畅的陈述,他只能僵立,只能无言。
  “中原人比于阗人更复杂更难相与。这地方单纯多了,你该侍在这里,娶个温柔的女子,然后一生安然的终老。瞧!我开了间铺子,请你们当夥计,你们将铺子打点好不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吗?来,你该回去了,天气很冷,你身子才刚好,别著凉了。”
  但仇岩仍是不动。傅岩逍看不分明他的表情,但相信自己已明确拒绝了他报恩似的跟随,翻身上马后,挥手道:“回去吧,就此别过。”
  商旅已走得看不见,傅岩逍快马追随而去,也为了让仇岩知晓自己的决心。没有回头,驭马疾去,转眼已与夜色相融
  第二天,硕大的身影立于商队后方的不远处。
  第三天,步行的孤影仍紧追著商队……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依然。
  面对脱水饿倒又染上风寒的仇岩,傅岩逍生平第一次彻底屈服了。报恩是他生存的意念,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活著要做什么。抚养他至成人的李叟已亡故,而傅岩逍恰巧接了棒。实属意外,多了这么一个追随者。
  许多聚散离合后,仇岩始终站在他身后,不曹离开。让他不由自主的凭恃,不由自主的放心,也更加的肆无忌惮,彷佛天下之大,再没有去不得的地方……
  沉沉的梦境被清晨的鸡啼扰醒。睁开涩然的眼,一时分不清此身存于何景。拥被坐起身,梦中的冬寒与现实的酷暑截然二分。一丝清凉由床边的心几上传来,一块融了一半的冰砖在面盆里与燥热角力,挣扎的拨送清凉到他身迸。难怪衣棠没沾上汗湿气,原来有冰块送凉。
  赤足走到面盆边,拥起一手冰水洗脸,向东的窗户已有微曦,由这边看出去,可看到仇岩已在练功。
  为了证明自己“有用”,二、三年来他更加潜心练武,傅岩逍有时候地出于好玩,四处买来一些武谱让仇岩打发时间。也不知他精进了多少,但还没见过他打败仗就是了。
  人活著只为单纯的目的过日子真不错。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著一些纷扰困顿,老天不会对谁特别宽贷。但以什么心思丢过却是可以选择的。
  仇岩把一条命忠系于他身上,便打定了一生一世。他的目标非常单纯,也没有其他的想望。算得上是寡求少欲的人了。
  只不过两年前突然知道他的女儿身身分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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