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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招-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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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攀我,攀我太心偏。
  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
  恩爱一时间。”
  这一首妓女婉拒青楼恩客对她放下感情的曲子。点明了自己沦落风尘的遭遇,不让恩客因一时的迷醉而替她赎身,然后待深思转薄后又惹来一串心伤。
  刘若谦脸色乍红乍白,真的是——生气了!
  一管沾著特殊颜料的毛笔,以精致的画工在一抹雪白的胸口绘出翩然的蝴蝶。朱红的颜色很快的渗过肌肤表层,晕染成像是夭生的胎记。
  “好了。”傅岩逍收笔,退出床帐外,将手中的笔与颜料、碟交给静候在一边的仇岩,一边的封梅殊早迫不及待的窜入帐内看成果了。
  手工胎记咄!多么稀奇呀。
  “别碰,还得等上半个时辰才行。”帐内传出织艳的阻却声。
  “知道了,只看不碰行了吧?”封梅殊朝外边叫著:“哪天我也来昼个图可好?”
  “有何不可?就昼在你鼻头上。我明仇岩调那种三个月褪不去的药汁,包你好看得不得了。”随口应著,傅岩逍在封梅殊的娇嗄声中含笑退出佳人闺房。
  两人闲晃过回廊,月色尚可,立在一盏灯笼下,随意的靠坐在栏杆上,面对著静论的庭园。
  “照你看,比起那人飞叶可伤人的功力,较量起来,你的胜算如何?”傅岩逍好奇地问。
  “我会赢。”仇岩一真的思考良久才迟缓回应。
  “去!我又不是要你拼命。”他伸手拍了下仇岩的肩头,横了一眼道:“虽然我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来他们两人都是高手。霍逐阳与刘若谦在甫相见之初,看的不是我而是你,想也知道他们有练武者谨慎的天性,只有高手才会机敏迎对足以威胁他们的对手,至于半调子将一辈子人生都花在不可一世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双手背于身后,不自觉的来回艘步。想著想著,便笑了起来。
  “也真有趣。听说刘若谦在江湖上以玩世不恭闻名,他的朋友没有不被他设计过的,可见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哪。还有那霍逐阳,据闻他在北方,尤其是太原一带,只消动动手指便可教地牛翻身、人心翻涌不已了。可惜虎落平阳,龙困浅滩,也得教我这尾地头蛇压制了。提醒我日后若存心与人为敌,千万则在别人的地盘上决战。”
  正好踞步到仇岩面前,他抬头问:
  “我会不会太自找麻烦了?居然跟刘若谦对上,原本想与他合作的。”
  “你都是对的。”不善表达情感的异眼永远忠心而坚持的跟著它的身形而动。
  傅岩逍歪著头打量他好一会,嗤笑道:
  “要我真是作奸犯科的大恶人,你就万劫不复了。”
  仇岩不习惯被久视。微微偏开左脸,不让自己残缺的面孔吓人。但很快的,他的脸被一双坚定的手捧正,与下方的人面对。
  “行得正,坐得当,每个人都有资格活得顶天立地。不许自卑。”
  面皮严重的泛出烫人的热意,今傅岩逍讶然的挑高了眉。一双手不客气的在仇岩脸上摸摸弄弄。直到仇岩猛然退开一步,让他双手落了空。傅岩逍没开口,不解的盯著他好半晌。
  但他已把脸藏人黑暗中,让善于观人的傅岩逍也没辙。
  丑颜,是仇岩自幼被叫到大的字眼,也几乎是它的名字了。后来傅岩逍才给他取了个像样的名字。身世飘零又来自贫苦环境,总今仇岩曾习惯的隐身于黑暗之中,不愿为人所注目。不管这三年多来傅岩逍耳提面命多少次,仇岩仍是故我的与众人隔出一段距离。因为忠心于傅岩逍,所以也守护著傅岩逍纳入守护范围的任何一个人。
  然后,也养成了傅岩逍习惯在仇岩面前自言自语的行为。反正有仇岩在,它的喃喃自语不会给第三人偷听去。
  “算了。”不再对仇岩的举止做任何评判,傅岩逍转身住妻子的宅院走去,接续著原先的话题道:
  “我已成功的让霍逐阳知道我这个为人夫的风流且用情不专。接下来是要做得更过分,还是让林、贝两家的人来助我一臂之力呢?其实我觉得天下间再没有比自由更可贵的事了。
  身无牵绊:全无窒碍,天下之大何处行不得也?但不得不说这种日子也得挑人过的。当然我是可以打一开始就成全他们,但凝嫣这些年吃的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仇岩,我是不是很奸诈?”
  “不。”
  “我当然是。”踏入月色里,傅岩逍笑著承认。“我厌烦透了有些男人的自以为是,然后强要女人附和著他们的决定过日子,并且相信那对她们最好;可是相同的,我也很自以为是,总以为最适合我的生活,也对她们都好,其实并不。但至少我懂得改变,三年来没让凝嫣真正快乐起来,证明我为她营造的日子不适台她。那就——让她一辈子因爱情而牵牵念念吧。至少她可以快乐一些。说到这个,她那几株黄竹还有救吗?”
  “可以的。”下午仇岩已去整理过。
  “唉……。”傅山石逍叹了口气,有感而发道:“女人像花。春日的花渴水、渴光、渴温暖,不小心守护可保不了其娇弱的身子,凝嫣就是。梅殊是夏日的花,织艳是冬日的花。
  男人像什么呢?绿叶?日光?水?或是沙尘?不意让风拂过蕊瓣,使其蒙尘,逼出甘露之源,又云淡风轻而去?”
  “你像风。”仇岩突然道。
  “我?”他一愣,浅笑了出来,问道:“那你又是什么?”
  “风的影。”
  傅岩逍叹道:
  “如果你这辈子没娶妻,看来咱们是要一块终老了。我喜欢热闹,但曲终总要人散。即使不断的悲欢离合,我还是不后悔一次又一次的来过。反正,我都是最先走开的那一个。身边能有一个人,总是不错的。”每一个矢志追随的人,终曾往自己命定的地点落脚,不由自主的离去。活了二十四年,他已经历了太多次。眼前这个人,又能坚持多久呢?
  看不开的,反倒是他们了。
  傅岩逍向来只感动于当下的真诚,却不寄望明日以后在种种不可测的变数下,还能有贯彻如一的坚持。
  只能庆幸一路走来,都遇到各色精采的人物,丰富了他子然的生命。好上好水,名人夫事,编织出绵绣年华,妆点著精采的青春。
  又岂能说是虚度?
  正跨进贝凝妈的院落,仇岩在他背后轻语:
  “你是我的一切。”
  傅岩逍没有回头,撇勾起唇色,望向灯火灿亮的前方停顿了下,然后再大步走去。趋光而行,月白丝绸在晚风下飘然,总教明亮的光源处所包覆,留他于暗沉的院落出处守候。
  “而我——是你足下的泥屑。”自嘲的于阗语,暗自低迥成叹息。
  黑夜尽责的盖去他脸上的所有表情。贝凝嫣坞住樱唇,不置信的看著傅岩逍。他刚才……说了些什么呀?那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咱们的生意快要做不下去了。我查了数日,才发现原来那是针对我而来。现下不仅“华陀堂”拒绝买下我由川境带回来的药材,连染坊、布坊那边也开始骚动。
  看来咱们今年不好过了。全是因为背后那只黑手——霍逐阳的关系。他来向我报夺妻之仇了。”
  “可……可是……他怎么会与我舅舅他们合作来对付你呢?他……真的是他吗?我不相信,如果他没死,为何不曾来找过我?我不相信!”眼泪垂落而下,纷乱的心怎么也乎静不下。抓住傅岩逍的双手,想要寻求再一次证明,又似想要更多的安慰……
  霍逐阳没有死,为什么却从不曾来临安找她?现下更甚至是与当初加害她的人联手来对付她?地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曾经有机会逃开一切的,只要逃出临安,她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但心底深处,却害怕倘若他有一日寻回来,却找不到她,那可怎么办才好?她从不肯相信他真的死在狼噬之下。
  她相信他会回来的。
  现下,他回来了。却不是为她!
  这叫她情何以堪啊!他竟回来对付她……。
  “他爱你。你得相信这一点。”傅山石逍搂她入怀,温柔的安抚她。
  “我不懂。”盈泪的大眼对上他。她知道傅岩道是她生乎见过最料事如神的人,但对于这种事,他怎能说得如此笃定?是安慰她的吧?还是他真有根据那么想?噢!她多希望他有!
  “首先,你得高兴他真的还活著。二年前我便探听到北方“驿帮'有一名代主名叫霍逐阳。武功高强,智勇双全,冷漠如冰,这些传言与你形容过的男人事实上是不符合的,不是吗?”
  贝凝嫣点头。
  “我与逐阳一同长大,他温柔善良,也很聪明,而且讨厌动刀动棍以力服人。他认为做人应当以德服人。”
  “一个由死里逃生的人,总会变的。那时我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你的未婚夫,只能不断的观察。然后我终于查到他五年前被刘若谦所教时,全身是狼爪痕迹,更有几处致命的刀伤。
  这便符合了。最后,我发现华陀堂之所以开始与我们做生意,全是霍逐阳授意之后,一切都真切了起来。凝嫣,那人真的是你日思夜念的人不会有错了。”
  “它是怎么看我的呢?一个改嫁的失节女子?”她轻颤地自语,在逐渐接受了事实后,立即想到霍逐阳可能会有的想法,他不来找她的症结点。
  “他在……报复我吗?先与我们交好,然后再出生意上掣肘我们?是这样吗?”
  傅岩逍拿来巾帕为她拭泪,摇头道:
  “他只是在报复我,而不是你。五年的时间早已过了一轮沧海桑田的转换,半点不由人。当年他无法前来迎娶你,又哪怪得你另嫁?”
  “可是你说他与舅舅他们接洽了呀!他一点也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地台下硬咽,却止不住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傅岩逍看著自己湿透了的外袍,庆幸料子够厚,否则一身泪水还真是不舒服得紧。
  “任何一个可以打击我的人,都是贝、林两家欲巴结靠拢的对象。他们会去找霍逐阳可是一点也不奇怪,而霍逐阳会不会与他们联手还不一定。如果霍逐阳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我断然是不会把你交给他的。”
  贝凝嫣楞住,忘了满心的酸楚,抓紧他双手,呐呐不能成言道:
  “交……交给……他?”
  傅岩逍捧起她脸,正色道:
  “这种日子过下去,你不会快乐的。凝嫣,你给了我一个大恩,我便决定以最好的方式回报你。如果你要霍逐阳,那我就把他放在盘子上,呈贡在你面前。”
  “不!是你给我大恩!当年若不是你们出现,我与研儿怕是活不到今天了,更别说还有这种昌盛的荣景可过。你把买家经营出这种局面可是我爹他们生前想都不敢想的。岩逍,你别弄错了!”
  “弄错?你以为有几个人会善心大发到对破庙内痞得奄奄一息的一批流民施援手的?那时城郊那些愚民还当我们是麻疯乞丐,还打算放火烧死我们哩。凝嫣,好人必要有好报的,否则世上便没有天理了不是?”
  被他不正经的结语逗笑,她摇头。
  “你想充当“天理'吗?比起你为我们母女做的,我当年给你们迭药送吃食又算得上什么呢?真要有,你也报恩得太超过了。当年他没能如期来迎娶我,也许就是老天注定了我们无缘吧。他还活著,我恨高兴,但……我想我与他之间是不可能再有什么了。”心思复又低宕入谷。若是有缘,就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光景了。
  傅岩逍不让她退开,紧盯著她失落的丽颜,回复正色的说著:
  “我不认为。若是他死了,或一辈子都不再踏入临安,我们还可以说是无缘。但他没死,人也来了。与其镇日哀悼,还不如为未来而努力。”
  “不,我与他,已经错过了。他人来了临安,却没来找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一切都结束了。我不要痴心妄想自取其辱。”她躲开他双手,依靠在窗台上失神低语,终至无声。
  她是个千金闺秀,一出生就被教养著严苛的妇德之学,让她可人解意、温婉娇柔;让她被动含蓄、静待缘分,却也扼杀了它的主动积极。良人不来,芳心不开,足下不迈。
  傅岩逍打消了与她开诚市公的念头。对于这种规矩的千金,只能隐瞒一些事,再生一些事了。
  打定了主意,他眼眸一转,再将她拉回坐在床榻上,以忧虑的声音道:
  “好吧,如果你不打算与他成为夫妻,但青梅竹马的情谊总不希望从此成为陌路吧?何况……你们还一同有个孩子。没错吧?”
  没有作声,但快燃烧出烈焰的面庞已回答了他的猜测。傅妍儿果真是霍逐阳的女儿。大夥早心底有数,但因贝凝嫣这几年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也就没人对她问起,怕惹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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