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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宝仿佛看透了他的楚楚衣冠、松弛的皮肤、老化的肌肉、堵塞的血管、一直看到他身体里垂垂老矣的基因、失去了自我复制能力的基因、自私的基因,它们一齐在发出绝望的悲鸣。
梅宝给医生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因为自己没有按照要求完成任务,所以这次的劳务费他不打算要了。
医生还要再说点什么,梅宝已经挂断电话。
离开B市的火车启动了,留在原地的是梅宝永远也不想再探究和回味的过去,能带走的就只有一具身体而已。
她琢磨着自己的基因,想必也是自私透顶的,而且还在关键位置上十分不完美,她过去、现在、并且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为纠正这个基因的误差而奋斗。
即便她最终去势成为女体,也永远无法以女人的身体生下传递自己罪恶基因的后代——当然,对这一点她反倒觉得这件幸事。
然而,说到基因传承的载体,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了一个被她刻意忽略遗忘的小小身影来……
夜辰……无论她是否愿意,那孩子的身体里都流着她的血。
而思维不受控制地又联想到了夜辰的抚养者,那个想起来仍旧心痛不已的名字……廖忠平,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收养夜辰的?……如果我是真正的女人,能够和你生下一个共同的孩子,他的基因……该是多么地罪恶!
43第10章(1)
夕阳如火如荼;西天翻卷的云巅色彩瑰丽,仿佛失火天堂的一角。
正是下班高峰期;车流人流交织的城市处在昏明交接之处;高耸的楼宇、雄伟的高架桥、默默东流的大河;一切皆涂上颜色。有人的一天即将结束,有的刚刚开始。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
突然,一声如闷雷般的轰响震动了城市,随即二环桥的某处扬起漫天灰尘;如往常一样行走在桥上的车辆突然陷落,从六七米的高空掉下,和桥身一起砸向地面。车里的人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什么;转眼已身处地狱。
桥;塌了。
突然间。
幸运躲过一劫的人们惊呆了;眼前的一幕好像战争片里被轰炸过的山头一样,硝烟弥漫、变了形的车辆、从残桥上□出来的钢筋如被折断的骨骼一样触目惊心。
反应过来的人们自发地冲上来救援,一个个或死或活的人被从车里面挖出来,污血沾上鞋底……
梅宝上班前去了趟小诊所,找医生拿药。
医生絮叨了半天,说她在B市的那个活做的外行了,让内行前辈们看了笑话。
“你是知道规矩的,”他痛心疾首,“指哪打哪,要啥给啥,人家就很简单地要根胡萝卜,你做了桌满汉全席出来也是不对。”
梅宝说:“我已经放弃劳务费了,所以你少给我啰嗦!”
医生说:“这不是钱的事,是职业修养的问题!——梅宝同志,”他很少连名带姓再加上尊称,“我觉得你真的应该认真反省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这直接关系着你的职业前途。”
梅宝说:“嫌我做的不专业,你们可以开除我。”
医生说:“呃……组织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
梅宝把烟掐掉,说:“那就闭嘴!”站起来要走。
医生说:“怎么就要走了?这不是说的好好的……内个,我送你。”
梅宝感到奇怪,她来诊所这么多次,第一次听医生如此积极送客,而且一直出了门,医生也跟了出来,还把门锁上,颠吧颠吧下了楼。
梅宝止步,说:“不需要送,你留步。”
医生坚持,“你是要去夜店上班吧,我送你,反正也不是没有车。”
梅宝恍然大悟,这家伙买了车了,这是□裸的炫耀!
果真,楼下小巷子里停了一辆新车,医生潇洒地打开车门,一甩脑袋,示意她上车。
梅宝虽然不是很想满足他的虚荣心,可是好巧不巧赶上下班高峰,打车不容易,有个免费车夫总比站在路边等半小时一小时的要好一点。
尽管代价就是要忍受他的唠叨。
果然,之后一路上医生继续说教,夹杂着地自己爱车的介绍和自豪之类的内容。
梅宝尽量把思想放空,扭头看着车外。
行到某一路段,医生突然闭嘴不说话了,但是路好像也出了点问题。
梅宝扭头看他,只见他盯着前方车辆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知道到我工作的店怎么走?”她不确定地问,实则提醒。
医生双目炯炯有神地目视前方,“知道知道,你放心……不过我看前面车上坐的好像是个我认识的人,想跟上去打个招呼。”
梅宝说:“麻烦你下次方便的时候再打招呼,我现在要赶去上班。”
医生说:“不会耽误你的,我们改走二环桥,下了桥稍微一拐就到你们店了。只不过比平常的路线多走个三五分钟。”
梅宝看了眼前车,看不很清楚,只能认出司机是个女的,她鄙视地看了眼医生,又想起某此医生跟他说过有了喜欢的女人,没准就此人。
所以医生才会做出半路遇上就改变路线跟踪人家的脑残事情来。
他的打算大概是跟上去之后装做偶遇,然后惊喜地把车停靠在路边,然后没完没了地哈拉起他的新车……
还没等梅宝确认,不甘寂寞的医生就主动袒露心声了,“我给你讲,前车那个女的是我最近在追求的女朋友。那真是个内外兼修的美女,和我还是同行哩。今天这么巧我开着新车就遇上了,你说我能不上去打个招呼么!——你体谅体谅,等我这事成了,我请你吃饭。”
梅宝冷淡地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兴趣,不过你最好祈求不会耽误我上班的时间,否则的话,自求多福。”
医生说:“你别这样。虽然我从前是对你有那么点意思,但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咱们现在至少还是同志关系吧?我遇到了挚爱你得祝福我。”
梅宝说:“……如果不是看在你正开车的份上,我现在就打死你。”
医生嘿嘿笑着,“你不是在吃醋吧?我给你讲,我这个人可是很专情的,我现在心里就只有刘医生一个,你是挺漂亮的,但是你吧,脾气不是太好,没耐心,动不动就急眼,最重要的是我还打不过你,动不动就让你给收拾一通……”
梅宝忍无可忍,照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圈。
医生嗷一下,方向盘没握稳偏了过去,差点蹭上旁边的车。
医生大叫起来:“你这个女人!你你你疯了!”
梅宝说:“我警告过你。别逼我动手。”
医生眼圈都有点红了,然而敢怒不敢言,所幸,不一会他逮到个机会换了车道,并且把车开到刘莲子车的旁边,并排走着。走着走着,到了路口红灯处,车停下来。
他忘了挨打的事,兴冲冲地降下车窗,一个劲地朝旁边挥手,大叫:“刘医生!刘医生!看我看我!!”
突然她的车副驾驶车窗上突然出现一个小脑袋,一个小孩露出两个大眼睛看着医生。刘莲子注意到孩子的举止才偏过头看过来,医生把脑袋伸出车窗大力地挥手。
她降下车窗,医生大声说:“刘医生,好巧啊!”
刘莲子点点头,并没有多余言语。
医生说:“这是我买的新车,以后出门玩方便。”
刘莲子仍旧笑笑应付。
医生说:“这小孩是你家亲戚吗?长的真好看——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小孩说:“我是男孩。”
梅宝听到童音心里一颤,扭过头看,竟然是前不久还偷偷惦念过的夜辰。
夜辰也眼尖发现了她,高兴地冲她挥手,大喊:“阿姨!”
刘莲子对于夜辰的发现很好奇,她也看过来,于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梅宝也看到了刘莲子,她脑子轰的一下。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地点头,然后冷淡沉默,但是梅宝的心里已经乱成一团——她不怕见刘莲子,但是刘莲子和夜辰和廖忠平的搭档出现就会让她不是滋味。
医生突然对刘莲子大声介绍梅宝说:“这位是我的病人,我顺路送她一程,你可别误会我们的关系啊!”
话音未落,红灯变成绿灯,刘莲子拉下手闸,开车走了。
医生连忙也跟上。
梅宝冷声说:“你靠边停车,我要下车。”
医生说:“下什么车啊,马上就要上桥了,等下了桥就快到地方了。”
梅宝说:“别让我再说一次——给我停车!”
医生有点贱地说:“别闹啊。”
梅宝按着他的脑袋往车窗上撞,咚的一声。
医生头晕眼花的差点昏过去,连忙靠边停车,伸手摸脑袋,虽然没出血,但是起了好大一个包,他哭咧咧地说:“你有病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刘莲子的车已经顺着车流上了新建好的桥,渐渐远去。
梅宝不理他,下车,走人。
没走几步,突然一声闷雷响起,大地猛颤,前方尘土暴扬,烟尘的冲击波以很快的速度席卷周围一里地之内的一切。
梅宝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脸上身上头发上衣服上蒙了一层灰,她整个人像从灰堆里爬出来一样。
医生愣了一下,嗖地从驾驶室里窜出来,和梅宝并排站着看尘烟弥漫的前方不远处。
半晌,不知道谁喊了句:“桥塌了!”人们才纷纷反应过来,冲过去救人。
医生喊着:“刘医生!”
梅宝心里却慌了神地跳出另一个名字——夜辰!
44 第10章(2)
附近幸免于难的人第一时间跑来救援;人们从尘土暴扬的废墟里寻找车辆,从里面把伤员和尸体抠出来。掉下来这一段桥面上当时正在行驶的有十几辆车;都摔得变了形;有的程度非常严重;从驾驶室的形状可以初步断定里面的人没有活路。
梅宝见过太多的死亡,自己也多次从鬼门关上走过,可是这时候竟有了点不一样的心慌。
她不知道是因为身体里荷尔蒙在作祟,还是说人在知道自己有了后代之后思想就有所变化……那个孩子;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无所谓,知道了,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就是另外一回事。
她和医生也在救援队伍中;他们目标明确;就是要找刚刚刘莲子的那辆丰田SUV,现在只能祈祷那车质量稍好,扛摔打……
“在这里!”医生高喊,“刘医生!你怎样了?!我马上救你出来!”
梅宝很利落地跳过去,用手拂开车窗上厚厚的灰尘,看到里面刘莲子歪在一边头破血流昏过去了,夜辰在呜呜地哭,拍打车门。
梅宝和医生一起合力撬开开那半埋在混凝土碎块下的车门。梅宝抱起夜辰,医生则把刘莲子拖出来抱到路边急救。
梅宝也初步查看了下孩子,似乎没什么问题,就是受了惊吓瑟缩在她怀里发抖。
“阿姨,我害怕!”他哭诉。
梅宝长大之后没有和这么大孩子相处的经验了,回想自己小时候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似乎也没有怎么办,一个人挺着,挺不住就要想办法解决,比如干掉那些坏人之类。她从来不曾想过向人求助,因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样的人。
她笨拙地摸着怀里孩子的脑袋试图安慰他,效果还不错,被女性长辈抚慰让这孩子情绪稳定了不少,搂住她的脖子不放。
梅宝想,毕竟是从小有妈妈带大的小孩,竟然有胆量和人如此亲近。
她心情复杂,就好像看到一条和人亲的流浪小狗,既觉得可爱,又替他感到危险——如果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她问了医生刘莲子的情况,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便把孩子放到地上,拉开,说:“我要去看看有没有别的需要帮助的人,你已经安全了,在这里和叔叔一起陪着这位阿姨。”站起身走。
一回头,那孩子拉着她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看到她询问的目光,那孩子就说:“阿姨我害怕,我跟你一起,不要丢下我。”
他似乎对梅宝有天生的好感,在这劫后余生的时刻更加本能地依赖起她来。
梅宝没办法和那被弃幼犬一样的眼神对视,只好拉起他的手一起重又走进废墟,帮助救援。
路边刘莲子在医生的怀里渐渐醒转,她睁开眼第一句话是问:“孩子呢?夜辰怎么样了?”
医生说:“他没事,你把他保护的很好,我朋友正带着他。”指给她看。
刘莲子脑震荡后不甚稳定的视野里出现了幼小的夜辰依傍在一个女人身边的场景。
她皱着眉扶着脑袋问,“她是谁?”
医生有点心疼地帮她撩起沾在脸上的乱发,“她是我的朋友,叫梅宝,孩子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