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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军阀乡绅,父亲为了将革命事业继续下去,而将自己的大儿子培养成组织里的栋梁人物,因为时局较为特殊,党派常年活动在地下,积攒势力。”
“大哥就是组织里的栋梁人物吗?”药劲儿一点一点的消散,身子依然一点力道也没有,中君坐起身子轻声接话道。
云中月微微一怔,笑道:“是,父亲将他送去东北,明着参军,实则……”
“实则去送死。”中君冷笑一声。
云中月有些惊讶的看了眼中君,没想到她竟把里面的厉害关系看的这么透彻,当时的东北三省被日军占领,各种化学实验,压迫残害不断,同时日军铲除无党派人士的决心最为强烈,父亲把云天祈送去,无疑将他送进了死神的手里。
“大哥还是活下来了,被韩耀光器重,也被日军看好,在日军的支持下统一了东北的军权……”
“成为日军手下最大的走狗。”中君看着前方目光幽冷,冷不丁的又接了一句话。
云中月眉间浮起阴柔的笑,“这是组织里的最高机密,党派里的前辈们经过慎重的考虑才决议的,只有大哥统一了军权,博得侵略者的欢心,才能更加巩固兵权,为以后革命道路打基础。”
中君默不作声,看着前路暗暗活动着身子,等待着药效快过。
“三年前那场战争,本应胜利的,顾长春却暗中勾结侵略者,导致起义失败,英日多国注意到了庞大的革命组织,大哥为了保住多年来积攒的革命力量,才将祸水引向东南军的。”云中月眉间阴柔的笑又浓了几分,“难道君儿你没发现,三年前,我虽然恨你,却还是让小桃帮你引爆了炸弹,发出了信号吗?我也是组织里的一员,组织让我当学生,我就是学生,组织让我做皮草行业的董事长,我就是董事长,组织让我做医生,我就是医生,活动与不同行业之间,获取情报。”
“组织让你祸害东南将士的生命?让你拿人命开玩笑?还是让你来欺辱我。”中君侧目冷笑,嘲讽道。
云中月微微一怔,敛眉轻声道:“我恨过你,恨你不顾大局,恨你弃我如蔽履,那些报复是我私自行动的,与组织无关,一时的恨意导致东南军的混乱,差点毁了那场战役,我跟你一样,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若不是大哥,我就酿下大祸了。”
中君嘲讽的扬起眉梢,“这么说云天祈打我的那两枪也是组织的命令了?”
云中月眉间的阴柔暗了几分,“组织下令除掉你,因为你身为东南统帅的时候,勾结英国人,组织信不过你,把你当汉奸了,大哥本意想偷梁换柱,找人替你死,谁知我正好为了复仇,使局面失控,若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了的,父亲肯定不会留你,在他眼里,你既是逆子,又是汉奸,如果大哥不打掉你手中的钢筋,你已经杀了我,不是吗。”
中君冷冷的看着他,不在说话。
“何况,当时士兵里,也有组织里的暗线,大哥那样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你跳崖寻死后,大哥在院子里站了三天三夜,那么大的雨,后来他自己拿枪将右手打了两枪,因为是那只手开枪打你的。”云中月释然轻笑,眉目间负气的无辜多了几分邪气。
“你又为何告诉我这些,你恨我不是吗?”中君冷然,力道回升,不动声色的问道。
对于中君,他有太多的矛盾,杀不得,碰不得,爱不得,恨不得。
“就当是感谢大哥吧,他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云中月的目光中夹杂着怜悯,淡笑道。
中君猛的一震,微微眯了眯眼,握了握拳,可以活动自如了,她暗暗吸了口气,猛的挥拳向着云中月打去,云中月似乎早料到她有这一手,顺势握住她的胳膊往前一拉,将一根银针扎进她的腋下几寸。
中君药里虽过,力道还没恢复,身子一软,坐在原位。
“君儿,我不伤害你。”云中月善意的淡笑,看了中君的眼中甚是别扭。
“大哥拿命保护你,我怎么舍得剥夺掉他仅剩的东西,君儿,你是大哥的命,但是却什么都不知道。”云中月翘唇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的残忍,“你知道吗?云天祈跟你的命运是一样的,他根本不是什么云家的大少爷,他是父亲从贫民窟捡回来的弃婴。”
中君呼吸一滞,心跳瞬间凝固,她以为现在就算天大的消息传来,她都可以坦然接受,然而这一个消息,仍然让她如遭雷劈,劈的粉身碎骨,记忆中断断续续的片段拼接起来,凑成完整的画面,大哥对云家的漠不关心,对大娘的死无动于衷,还有对她若即若离的保护。
外面的雪将挡风玻璃严严实实的覆盖,狂风怒吼,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拍打着车身,天地洪荒,分不清方向,好似永远来不了的黎明,车内死寂的连呼吸都听得到。
“大哥从小对你特殊的照顾,不是爱,是他在你身上找到了共鸣,看到了同样寄人篱下的命运,你怎能跟那么卑贱的人好上呢?君儿,他配不上你的。”
中君心直往下沉,沉到了谷底,“为何……”
“为何那么多人疼爱他?”云中月接过她的话,笑道:“以假乱真,就要演的像一点,何况将来的某一日他会为了革命而壮烈牺牲,帮助云家扬名立万,父亲和我将会替他享受新中国的所有荣耀,这样无条件的伟大付出,云家怎么可能不对他好一点。”
云中月低笑,笑容莫名的有些压抑。
中君心里抽痛的厉害,几乎有些颤抖,“你才是云家的大少爷。”
“没错,我才是云家大少爷,不然父亲为何从小对我独宠,把所有送死的事,交给云天祈,大娘暗地里对我的疼爱你没见过吧,你看见大娘抱过云天祈吗?除了祖母和珠儿,你发现有谁对他格外亲近吗?”
中君嗤笑,冷声道:“你神圣供奉的组织让你在幕后恣意妄为,做着无关痛痒的小事,让大哥去当叛徒,当卖国贼,当人们眼中的走狗,让他去伤害他在乎的人,还不准他有丝毫的反抗,大义凌然的告诉他这是爱国,是为国捐躯,还有云龙跃那张贪生怕死,道貌安然的嘴脸,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将天祈推上风口浪尖,这样龌龊不堪的人参与的组织,定然不会给百姓带着美好的明天!”
云中月将车停在一处旷野,突然停下,握住她的胳膊,低沉道:“君儿,创建新的国家,成立无产阶级党派,这个过程总要有人牺牲,你不要这么偏激!”
“为何要牺牲他,为什么不牺牲你。”中君咬牙冷然。
“云天祈从不会受任何人的控制,你我都知道,他只遵从自己内心的信仰,我们都不知道他在东北发生了什么,使他对革命事业死心塌地,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自愿的,没人逼得了他!”
云中月因为愤怒轻轻喘息着,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这般愤怒。
中君心里一波一波的疼痛涌来,难怪小时候,她看见他的时候,他都是孤身一人,形单影只,他和她是一样的,他们是一样的。
他和她是一样的,两人共同经历着艰难的岁月,体味着相同的苦痛,一起隔着遥遥的距离驻足观望,之间轮回着无数春夏秋冬,从寒冬腊月的大雪,到春暖花开的暗香,从少不更事,到而立之年,从小心翼翼的守望,到互相靠近,当保护成为一种伤害,那些藏在心底的青涩与美好执念便成了彼此心尖颓废的尘埃,谁也无力去抚开,再去说爱。
太过深沉浓烈的爱,往往会被压进心底,彼此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心翼翼的寄予,她的一个淡漠的神情,一个冰冷的微笑,一个难过的眼神,都能让他辗转反侧,左右思量。
他轻轻皱起眉,冰冷清澈的眼波,还有看向别的女子时的神情,一丝一毫都能让她的心里地动山摇。
太多的小心翼翼,太多的在乎和介意,太多的包袱和责任,最终只得沉淀在心底,积累成厚厚的沉积,成为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遥望着彼此越走越远,不肯喊停。
中君失声轻笑,眼泪瞬间决堤,莫名的幸福和仇恨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云天祈,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看着我拿刀一次一次的捅向你的心脏,却缄口不言!
中君无力的抬起手臂,放在云中月的胳膊上,声音呜咽,极力保持着声音里的颤抖,“中月,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中君一想起他悲悯的神情,她就心如刀绞,疼痛难言,她要去陪他。
云中月身子微微一僵,蹙眉深思。
“求你带我回去,我不能在扔下他,好不好,二哥,我求你,好不好。”中君满眼心伤,泪水悲悯,闪动着点点星光,三年前她将他扔在悬崖边上,一个月前,她将他重伤,再次将他扔于断崖之顶,几个小时前,她狠心将他弃在深冬花海的雪地里,他那般悲悯的目光,那般卑微的祈求,那么多无法言说的话语。
她怎么能再次将他扔去火海中,这次的活动,明明是她一手策划的啊,为什么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大哥本打算今晚出国的,只因你一句合作又留了下来,临时部署的局,不过也是筹谋多时了,段枫的气焰越来越嚣张,组织早想除掉他,凭大哥的能耐,应该错不了,你回去干什么呢?”话虽这么说,云中月眼底却掠过一丝奇异的黯淡,云天祈身上的伤病他多少了解一点,绝对不能经寒,外面这般天寒地冻,就算除掉段枫,他也逃不过此劫。
“大哥把你交给我,还有另外一个要求。”云中月冲她淡笑,“用银针刺激你的大脑神经,破坏你的记忆,也就是说,过了今晚,你全都会忘记。”
中君浑身一震,霍然看着他,瞳孔骤然紧缩。
“你放心,大哥已经安排好了,此次北军和袁军的伤亡多一点,但不大,你的护兵都被大哥的狮子军包围了,机场的动乱一旦结束,大哥也会撤离包围圈,护兵不会有任何损伤……何况……”云中月看着中君,眸光微动,“王泽和小吴带领着十八万东南军将士在城区外围等候云天祈军令。”
当年云天祈为了保东南军二十万将士,不得不将死伤的两万东南士兵天坑活埋,迷惑侵略者的眼球,而暗中,将东南军将士编入北狮子军,由王泽和小吴操守。
为了安抚各路心有不甘的军阀和各界压力,登报,二十万。
一个人可以承受多大的打击和强压,中君就承受着多大的反弹的精神压力,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一直以来,她所做的一切都跟云天祈背道而驰,跟幸福失之交臂。
中君眼神微微有些涣散,由内而外的无力。
看着她呆怔的脸,云中月心里莫名的抽痛,他将真相告诉她,残忍的看着她哭泣,她慌乱,她无措,最后看她精神崩溃,心里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意,生出自责的歉意和悔恨。
他深知告诉她这些会彻底毁了她,可是内心深处的不甘驱使着他一道一道的拨开她竖起的保护层,直到触及到她真正的内心,扎的鲜血淋漓。
云中月脸色有些苍白,不知为何,突然间万念俱灰,疲惫的想死,他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缓缓驱动车子,无声的调转车头,往飞机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飞机场已经被炸药轰炸成一片废墟,地上横七竖八的栽倒着无数漆黑的尸体,生灵涂炭。
云天祈和薄韶嵘站在废墟之上,枪口互相对准对方的眉心,眼含杀意。
火光摇曳,印衬着两人雕塑般的轮廓就此完美定格,好似跳跃在雪地上的精灵,遍地轻灵。
不远处的钟楼依稀可见微弱的灯光,寻常百姓还在安然睡眠,然而就在这个机场,有人死去,有人复活,还有人从此阴阳相隔。
细碎的脚步声渐渐将两人包围,围在万枪所指的中央,云天祈不动,薄韶嵘气息沉稳。
缓缓从人后走出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亚麻色中长的发妖魅的扎于脑后,精致的脸颊帅气的无与伦比,眼下有一颗剔透的小痔,整个人散发着暗黑的邪气,还有丝丝女气,让人乍一看,觉得是个漂亮的女人,定睛一看他的眼神,方才迟疑,这是个男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段枫看着眼遍地尸体,缓步走进正在对峙的两人,笑道:“云天祈,你也有今天?”
云天祈压抑着低咳,刚刚跟薄韶嵘近身搏击,背部已渗透大量的血迹。
薄韶嵘冷冷的看着云天祈身侧的男人,凤目的坚冰好似刀刃,眉梢缓缓扬起,“你还活着。”
段枫侧目看了他一眼,眸底掠过轻微的波澜,笑道:“嵘儿,哥哥还活着,你那把刀太小了,伤不了要害。”
薄韶嵘紧抿薄唇,活着,你还活着,却让我自责了二十多年,背负着对你的歉意和敬意彻夜难眠,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