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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掌在我眼前放大了。我怔了怔,想要躲开的时候,才知道叶茂只是帮我理顺贴上了额头的碎发。
他说好,“都听你的。”
我正视着叶茂。此刻,他的眼睛弯得就像月牙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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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哦不,自从他离开圣门之后,便不再是我的大师兄了。他是俞冲。俞冲抬起手来,向下压了压,很快,这一片空旷地的聒噪平静下来。他端起了一碗酒,笑着说:
“俞某谢谢大家伙儿出力,事情就快成了,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咱们干了这一碗!”
“好!当家的豪气干云,咱们干!”
“誓死追随当家的!”
“干杯!”
“当当”之声过后,碗里的酒溅了一地,无论男女都站了起来,与俞冲共饮此碗。喝光之后,他将碗狠狠砸下,碎了一地,朗声道:
“见外的话我不再多说,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多谢!’大家先吃着喝着,我去车上瞧瞧丁少爷。诸位,咱们呆会儿再聊!”
我对叶茂说:“咱们跟上去?人在车里呢。”
叶茂问我,“你打不打得过你大师兄?”
我着实沉吟了片刻:
“原来他一只手的时候,我打不过他。现下他又多了一只手,可能还是打不过。”
“那加上我呢?”
我将头摇了摇,“胜算不大。”
叶茂的指尖顶了顶我的脑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走,咱们先去看看,逮着机会再救人吧。”
******
俞冲带着我们来到一条小路。朦胧的月色下,我看到两旁的杂草上有车轮碾过的痕迹。吉普车由两个男人看守,看到俞冲来,唤了一声“当家”。
俞冲叫他们去跟大伙儿热闹。许是待在这儿的时候长了,二人喜笑颜开,连连应是,接着一溜烟儿去了。见他们走远,俞冲才打开车门。
我立刻听到了“唔唔”的声音。大约是小何他们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巴,所以说不出话来。俞冲单手伸进了车子里面,又伸出来,将两块布攥在了手里。问道:“你们谁是丁坚?”
“我是!”听声音,说话的是何足道。
俞冲摇了摇头,笑着说:“看着不像,他才像。”
何足道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丁坚的声音道:“你就是他们的当家?”
俞冲点头道:“不错。”
丁坚的声音说,“地图不在我手上,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你抓了我,半点好处都没有。没想到,江湖上的人都这么傻,哈,哈哈哈哈。”
俞冲也仰天打了个哈哈,“我虽然没有办法让你告诉我,却有的是办法让这个秘密永远保留下去……丁大少爷,瞧你这么年轻,以后风光快活的日子有的是,你告诉了我,我将那宝物得到手,自然少不了你那一份。两害取其轻。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丁坚呸了一声,“要杀便杀,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想死?”俞冲摇了摇头,“现在可没那么容易。安安份份地呆着吧,咱们相处的时日还长得很呢!”
我在暗处偷听,心已经凉得通透。冷血、无情,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师兄吗?是他变了,还是他一直在我的面前,在所有人的面前演戏?
人的心理真是奇怪,明明事实就摆在眼前,却因着往日那些一去不返的回忆而不愿意相信。我想起了大师兄在石洞里留给我的信,他说,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么,眼前种种,又是否也只是他表演的面具?
我的脑袋越来越乱,仿佛有一口巨大的木头,吊上一根绳,撞来撞去。每撞一次,胸口便疼上一分。而且,频率也在一次一次地加快,直到我必须用手掌捂住胸口,才能感到略微的舒畅。
何足道的嘴巴真毒,俞冲跟丁坚说着话儿,他还在大骂不休。逼得俞冲实在无法,又将那布塞进了他的嘴巴里——也不知究竟是不是他的。
俞冲转回了身子,面对着我的方向。他背着双手,仰起头来,看着漫天的繁星。他的眼睛很亮——我没有见过比他的眼睛更亮的人。
他的脸上,有一抹从容恬淡的笑容。可我隐隐觉得,这笑容,似乎与快乐没有丝毫瓜葛。
他说,“丁少爷,你被关在神偷门的时候,我们差点就见面了。那天晚上,正值神偷门大变,我那爱闹事的小师妹将祖老儿弄得元气大伤。我通过密道,进了神偷门,不过事与愿违,突发的变故让我不得不走,你……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事?”
丁坚没答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
俞冲笑了一声,接着说:“是一个老头儿。祖老儿新过门儿的妻子的爷爷。想不到吧?他们韩家在湘西偌大的家业,竟然也将主意打到了你们头上。照我看,就连他的孙女,也有很大的可能是他故意留在祖老儿身边的。”
丁坚忽然说,“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俞冲笑道:“跟你参详参详。或许,灭了你满门的主意,不是出自祖老儿,而是出在这个姓韩的老头儿身上呢?事关父母之仇,你难道不想知道?”
丁坚凄然道:“我这个样子,还谈什么报仇……呵呵,俞先生,你这是跟我开玩笑了。”
俞冲猛地转过了身,“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报这个仇,你会不会将地图的所在告诉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到?”丁坚的语气,已经掩盖不住那热烈的期盼。
俞冲朝赵雅那边伸出了手:“就凭,韩冰就在我的手上。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可以先替你收一点利息。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听到这里,我猛地吸了一口气。
我还是很在意韩冰的死活的,祈求着丁坚千万不要说出答应的话来才好。
可能是我今年的运道委实是差了些,也可能是我平日里就对满天神佛诸般诋毁。丁坚的一声“答应”,就像平地惊雷,在我的耳朵里面炸响了。
我也不管俞冲发现我们会不会动了杀意,跳了出来大骂道:“你答应个屁!”
恩断义绝
俞冲看到我时的表情还是相当有趣的。他“腾腾腾”向后退了好几步,重重地靠在汽车前门,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他睁得很大的眼睛。回过神来之后,嘴唇一僵,这才微微笑了起来,向我伸出右手,半空中虚握着:
“小师妹,你……你竟会在这里。”
我笑着说:“用你的左手指着我。”
俞冲的脸阴郁起来,他动了动左臂,低下头说:“我不是有意瞒你。”
“用你的左手!”身体前倾,我大声喝道。
他看起来无奈极了,乖乖地将左手高高举了起来。接着又举起了右手,“我会跟你解释所有你费解的事。可是现在,丑丑,我希望你不要多问。”
“多问?”我冷冷地笑,“我什么也不会问你,我也没有费解。你的所做所为已经让我明白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别叫我小师妹,也别唤我丑丑。我姓杜,我叫杜丑丑!”
“你不认我这个大师兄了?”俞冲抬起脸,惊讶而又难以置信地问。
那一刻,我噎住了嗓子,咽了口唾沫,才狠狠点头,“你早就不是我的大师兄了。难道连你自己都忘记了吗?许多年前,你离开了圣门,退出江湖。现在你自立门户,就更加跟圣门没有关系。我……我干吗还要认你?”
开始的时候,俞冲只是静静地听我说着。直到我说完了,他还是静静地听着,大概期盼着,我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于是,我顺了俞冲的意思,说了一句更加绝决地话:
“恩断义绝!”
声音在这空旷的山腰上荡漾开去,淡淡的回声冲击着我的耳膜。
这是怎么了?从此,我跟俞冲再也没有感情上的瓜葛,只剩下了恨。我想,我应该如释重负才对。
俞冲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喃喃地问我:“小师妹,你说的……这些,是你的真心话?”
我不去看他,“是。我不像你那么会演戏,我不会说谎。”
“可我现在宁愿你是在说谎骗我。”
我呵呵一笑,“如果你对你所做的事情,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悔意的话,现在就将人放了。何足道、丁坚,还有韩冰。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好人。”
俞冲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想,就算再动人的话儿也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此刻,我想自然地笑那么一笑。可是既然存了这样的想法,再怎么自然都显造作。于是我便不笑,紧紧绷着一张脸:
“既然这样,俞冲,我请求你一件事,希望你看在同门多年的份上答应我。”
“好,你说。”
“别再杀人了。”
“我的手上,从来不沾血。”
“也别让你手下的儿郞们再杀人了。韩冰是我的好朋友,留他一条性命吧。”
俞冲缓慢而又有力地点了点头,“好,不杀。”
“还有……”我犹豫着,还是说,“找到机会的话,我会将他们一并救出去的,你好自为之。”
俞冲哈哈一笑,“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小师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我不着急。”
“那么……”我后退两步,转过身去,“再见了。我还会再回来。”
“等一下……”
他欲言又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的脚步略停,站了那么一刻。可是,他再也没有说下去。风声带着他的呼吸轻轻传来,我的手指向后扬起被风吹乱的发丝,一步一步,走得坚定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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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一样地朝着山下奔跑。边跑边流泪。两旁的景物飞逝,脚步声惊起了树林中酣睡的鸟儿。
我不知道这流下的眼泪,是为了变坏的俞冲,还是为我竟然喜欢上这么一个人而流。但我知道,它们绝不是自怜自哀。
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看上去平常,其实却最残酷——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跟我的大师兄,再也回不去了。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难过的事情。我回过头去,山腰处的火焰还在热情地燃烧着,将那儿上方的夜空,映出了撩人的红色。歌声再次悠扬传来,歌词经过那么远的距离已变得混淆不清,唯一能感受到的,只剩下好听而豪迈的调子。
我使劲儿咬着嘴唇。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将心里的疼痛稍微淡化一点。
不这样,我又该怎么办呢?
……是啊,我又该怎么办呢?
我驻留在这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叶茂很快追上了我,奔跑的身子在近处滞了一滞,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步走来。
我模糊着眼睛,泪光莹然,只能约略看到叶茂担心地脸。
他的手掌攥成了拳头,搁置在嘴边,“我都听到了……你跟你的大师兄的话,我都听到了。丑丑你……别太难过。”
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的,大师兄的名字,那悲伤如同我见所未见的宠然大物,带着冰凉刺骨的风,一股脑儿,侵入了我的身体。
我告诉叶茂,“我恨他。”
叶茂走来的脚步突然就顿在了那儿,眼神疑惑而又萧索,“有多恨?”他动了动嘴唇,这样问我。
“特别恨。”转身,我说得淡然自若。
他便笑了,抬起头来,“没有爱,哪来的恨。有多爱,就有多恨。”
有多爱,就有多恨?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直到现在我对俞冲还是念念不忘!
“别傻了,恨和爱怎么能够连在一起呢?我们……这就走吧。”
“不回去救他们了?”
我走向下山的路,“啊,不回去了。俞冲说不会杀他们,就一定不会杀他们的。反正地图的事情丁坚也不知道,不怕被俞冲抢了先。”
“那咱们去哪儿?”叶茂跟上了我的脚步。
“就去帝都吧,先将情况告诉司马动。然后咱们再一起去找地图,我可能知道地图在哪儿。”
丁坚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轻声说,“每次都听你的,这一次我也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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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抵达帝都已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叶茂连夜赶路,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将我送到了司马动的办事处门前。人累得不成样子,连下车的精神头儿都没有,我前脚下车,他便趴在方向盘上睡下去。压到了喇叭,“滴”地长鸣,倒惊动了办事处里面的人。
我将叶茂唤醒,告诉他睡觉去上面。这个时候,司马动迎了下来,远远就听到他的笑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丑丑回来了!”张开了双臂,热情地走过来与我拥抱。
久别重逢,当真是人生里一件重大的喜事。我暂时忘掉了以前所有的不开心,与司马动携手上楼。叶茂歪歪扭扭地跟在后面,连打哈欠。走到二楼,要去为他安排的房间里睡觉时,将我拉到一旁。
“你小心点,我怎么看那司马动对你不怀好意呢?”不管司马动是否不怀好意,反正叶茂先是不怀好意地看了司马动一眼。
我当是多么重大的事情,闻言不禁一笑,“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从哪儿看出来了?”
叶茂气道:“他拉你的手呢!”
我大窘,赶紧为他推开门,让他去床上躺着。接着,我跟着司马动走进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