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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顾聿衡……”辛圆缺抓住他手臂轻轻摇晃,“你知道么,那天我们去探监的时候,于敏敏说她曾经有过你的孩子,我当时很气,一是气你居然跟她那啥了……二是气我可能连为你流产的机会都没有……可现在我就想,以后我一定要生个又漂亮又聪明的给她看看。”
“她那样说?”顾聿衡语声又变得冰凉刺骨。
“没事没事,我回击她了……我说如果我怀上,你高兴还来不及,她有了,就只能被勒令打掉……”
顾聿衡失笑,却还得板着脸训她,“她、不、可、能、有!”
“是是是,我知道了。”
“圆缺,你说让我怎么放过她?”
“顾聿衡……你刚刚也说了,希望我放过她的原因是,只愿我能抛下这段过去,彻底走出来。现在也是一样的,放过她吧……也放过自己。”她舍不得,如果报复于敏敏要赔进一个顾聿衡,她宁愿烧炷高香,将于敏敏全家都供起来。
顾聿衡一震,看着她那双比水晶更晶莹剔透的眸子,此刻正无比专注而紧张的凝视着他,当然明白她一晚上的笑脸讨好,只不过为了这一个目的。
她希望拉他出来。
顾聿衡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埋下头轻轻的在她唇上辗转,温暖的鼻息交织在一起,辛圆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再度坐起身来,抱着他,一边认真的吻,一边伸手解开顾聿衡的扣子,将四肢都缠在他身上。
唇分开的间隙,她死死将赤 裸的身子贴在顾聿衡身上,喘着气在顾聿衡耳边长叹,“唔,真是冷死我了……”
辛圆缺从来就是个很有冷幽默的人,总是在你根本不奢望她讲笑话的时候,淡定的给你重重一击,让你哭笑不得。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房间里开了空调,她光着身子陪顾聿衡聊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冷?
顾聿衡无奈,压着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辛圆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眼睛微微眯起,内里满是揶揄,“我说你今晚为什么这么热情如火,原来是为了御寒呀。”
这次轮到辛圆缺差点呛到。
可取笑归取笑,辛圆缺喊冷,顾聿衡只有身体力行的带着她做点能让人快速暖和起来的运动了……
等到辛圆缺睡去后,顾聿衡细细打量她精致如画的眉眼,用一种极度眷恋的眼神,他伸出手指,沿着那柔和妩媚的曲线轻轻勾勒,一点一滴都是这样的美好。
他将辛圆缺再往自己怀里拉了一些,低声喃喃,“辛圆缺,你知不知道,我最怕的,还是你……”
**
辛圆缺第二天上班,一到天顾,就给凌昭去了电话,让他关注一下于敏敏那边的情况。此时不过9点未到,凌昭却已经笑着说,他收到了消息,于敏敏那边的事情就在一夜之间就好解决了不少,之后沉默了半晌,说,“谢谢你,辛圆缺。再见。”
“再见。”辛圆缺感觉到了话语声中另外一层意思,心底也是多了分感慨和无奈。挂了电话,她定了定心神,想到顾聿衡,她唇边不自觉的扬起半分,这人,哪里像个律师。
走进销售部的大办公室,和同事互相问好。
“辛姐,桌上有你一封信。”汪璐从位子上稍稍起身,对她说。
“哦,好的。”辛圆缺走到自己的办公桌面前,果然看着上面静静的躺着一个牛皮信封,稍稍蹙眉,是谁会给她写信呢?信封上没有落寄信人的名字,不过看邮戳知道是本市的信函。辛圆缺拿起信封,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竟是出乎寻常的厚、重。
辛圆缺隔着信封表面探寻了一下,应该是一叠照片。由此心里更是疑惑,却本能的觉得,从信封表面生出一阵凉意,透过她指尖,快速传递而上,一个激灵,手足顿时冰凉。
她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等帮她接水的实习文秘将杯子放在她桌上再转身离去后,她坐在椅子上,伸手缓缓拆开了信封。
取出相片的刹那,辛圆缺如被雷击,浑身重重一颤,一叠相片就这样失去依托的分散坠地。
这是一组车祸现场的调查照片。地上残留着滩滩浓稠暗红的血迹,肇事的黑色帕萨特,车前盖有个深深的凹痕,足见当时车子行驶的速度有多快。
辛圆缺不用闭眼,当时的景象就如此清晰的重现在面前,她妈妈在她面前被车子撞飞,重重落地,鼻间都是让人作呕的绝望的血腥味,她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辛姐,没事吧?”
“别过来!我自己来!”有人想凑上来帮她拣东西,她匆忙吼住,强行忍住失控的情绪,颤抖着俯身去捡那些相片。
数张车祸现场的残忍图像中,夹杂着一张她妈妈的遗像,温柔的冲她笑着,柔柔的目光如此宁静的注视着她。其余照片再度从她手上滑落,她捡起那张照片,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将照片双手捧到胸前,辛圆缺嘴唇轻轻开阖,全是两个字无声的呼唤,妈妈,妈妈……
妈妈,我对不起你……
手指依稀摸到相片背后有凹凸不平的痕迹,辛圆缺稍稍停滞,将照片翻过来,上面有两行黑色的中性笔字迹——
“下午三点,香格里拉大酒店1508,静候。
——顾天行”
临界(下) 。。。
下午三点,辛圆缺准时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
站在1508房门口,忍不住再度讥讽的笑出声来,稍稍镇定了一下心神,她摁响了门铃。
一个穿浅色西服的年轻人打开了房门,脸上是亲切的笑意,“辛小姐吗?顾先生在里面等您。”
让进辛圆缺后,他关上了门,站在门口,伸手邀请辛圆缺往里走。
辛圆缺一步步走进去,这是一间套房,眼前的是一个小厅,并没有顾天行的身影,右手边是一扇禁闭着的门,辛圆缺突然有些紧张,万一顾天行直接把她杀了,一干二净怎么办?
她正待笑自己古怪的想法,顾天行的声音就从房内响起,“进来吧,门没锁。”
辛圆缺拧开门,房间里布置的一片素净,穿着黑色衬衣坐在轮椅上的顾天行,在窗前的身影就显得格外突出。阳光从白色的素纱帘子投射进来,在他身后拉了长长的影子。
辛圆缺进来后,顾天行推着轮椅转过身来,看着辛圆缺,由于逆光,辛圆缺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悄悄捏紧了手,对眼前这个人,她的恨意,着实不轻。
移开目光,辛圆缺通过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问,“你给我那些照片并把我叫到这里来的目的,应该跟我猜的没错吧。”
顾天行声音不算洪亮,却很沉很稳,“我希望你能认识到你的该处的位子和身份,不要得意忘形,晕头转向。”
“好笑。顾天行,你怎么会想到用那些照片来刺激我?我妈妈车祸去世,对你来说难道本来不应该难过?我真的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无耻的人!”辛圆缺死死捏着双拳,却恨不得冲上前去给他两脚。
顾天行笑了,“不装冷静了?辛圆缺?对,你妈妈去世我是伤痛欲绝,你看我现在的身体……可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啊,辛圆缺,如果没有你,你妈妈会死么?”
辛圆缺再无法说出话来,脸上的愤怒退潮后,转而变成了悲伤……
顾天行看她表情,微微嗤了一下,语气又恢复到不带感情的平静,“辛圆缺,离开聿衡,我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跟他一起。当时我好像并没有怎么逼你吧。”
“你是没有逼我,你有什么可逼的?真相是我主动要隐瞒的,离开他也是我主动说的,你干的事,不过是在将我赶出来后,顺水推舟的在他面前构陷我,抹黑我,再送他去了国外……”辛圆缺笑了笑,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与顾天行远远的平视,这样让她舒服了许多,哪怕现在触动的,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意触碰的回忆。
顾天行微笑,“是啊,当时我们不是配合的很好么?”
辛圆缺看着他刺眼的笑容,唇角扬起讽刺的弧度,“ 的确,现在,你需要我再一次这样配合你?”
顾天行摊手,“难道不该,还是说圆缺,你已经将你妈妈的死完全放下了,你不相信你做的一切事,她都在看么?”
“是在看,可你能保证,她就不希望我幸福?”辛圆缺这句话说的无比艰难。
“我觉得犯过错的人,都会自私的给自己找借口和理由,这点我谅解,”顾天行沉吟,目光却如刀如箭的直直射向辛圆缺,“可是,就算你妈妈原谅你了,你就能这么轻易的原谅自己?”
辛圆缺沉默不语,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却死死的揪紧了自己的裙子。
“而且,辛圆缺,请你体谅一下我好不好?你要我以怎样的心情接受你这样一个儿媳妇?
害死我爱的人,将我害成这样,还企图让我儿子离开我……
而且,辛圆缺,你自己的作风问题是不是也该检讨一下?
我的身体拜你当年所赐,已经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多半活不了多长。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儿子为我找一个安分、乖巧的儿媳,而你,绝对不是适合的人选。”
辛圆缺尽量让自己轻松的笑出来,“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父子的关系变得那么和谐了。”
“圆缺,我一直在努力,努力了就会有收获……”顾天行一勾唇角,表情却又突地变得狰狞起来,“而且,你‘以为’我和他关系不好?好一个‘以为’!当年难道不是凭借着一个你‘以为’你妈妈不爱我,就想着要破坏我们的婚姻?辛圆缺,你真的很自私,你这些年过得不好,难道就没想过是报应?”
辛圆缺笑笑,“报应?我们彼此彼此吧。”
顾天行对她的反讽置若罔闻,只是表情渐渐平静,很慢很诚恳的说,“辛圆缺,请你积点德,不要再离间我们父子,好么?”
“离间?”辛圆缺真的想笑,她现在没做任何事,来挑拨顾聿衡和顾天行的关系,是他不肯接受,主动挑衅,还寄来她妈妈的照片……
顾天行好像看穿了辛圆缺的想法,只笑着问了一句,“你以为以聿衡的性子,他难道就真的不会追查当年你是为什么想要离开他么?他知道了于敏敏对你所做的事,难道就不会怀疑当年我对他说的那些话的真假?
是,辛圆缺,当年那些事,我的确做的不厚道,但这些是你认可的,是你主动要离开他,我不过是配合而已。
请你念在我为父之心,和你不幸死去妈妈份上,离开他。”
“顾天行,你真是我见过最卑鄙无耻的人。”辛圆缺起身,唇边带着笑容,慢悠悠的将这句话扔给他。
顾天行微眯起眼睛,冷哼一声,“辛圆缺,我希望你不要逼我,好好离开他,大家面子上比较好看……我听说你外公最近心脏不太好,你或许该回香港去看看他,人嘛,还是念着些亲情,不要太肆意妄为……”
辛圆缺差不多忘了自己离开酒店时,一路上想的是什么。
只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繁华热闹的商业街,四周的人车喧哗一点点慢慢在耳中恢复,她却依旧四顾茫然。顺着人潮走,身边的人终是渐渐少了下来,在一个小巷,找到一个烟摊,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自从和顾聿衡生活在一起后,她包里的这样东西,便不见了踪影。
就坐在这陋巷,她撕开包装,点燃一只烟,狠狠的吸着,由此一只又一只,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接通,是顾亦南的。
“喂,圆缺,你现在在哪儿?”
“外面,总经理你有什么事?”
“你嗓子很哑……到底怎么了?”
“没事……”辛圆缺看着自己手上的烟,这是这一包的最后一只,嗓子能不哑么?她笑笑,“有点小感冒,不舒服。”
“哦,我后天要出差去日本,本来需要你替我准备点资料……没事了,你好好休息。”
“你去日本的事我听说了,和迟迟一起去是吧?恭喜恭喜,好机会啊,你得抓住,有时间陪她到处逛逛吧……”
“嗯,那我先挂了。你多注意。”
“好……呃,不,等等,亦南哥,你能帮我订一张今天晚上去香港的机票么?”
顾亦南似是犹豫了一下,终究答应下来,“……好,我让尹助理再跟你联系。”
“谢谢你。”辛圆缺挂了电话,立即又有电话进来。
辛圆缺看着屏幕上闪动的“顾聿衡”三个字,呆了很久,才接起来,“喂。”
“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在忙什么呢?” 他的声音清朗而悦耳。
“没什么。”辛圆缺简单的回答。
顾聿衡稍稍停了片刻才说,“今天开了个庭,给你电话的时间晚了点,不会生气了吧?”
“顾聿衡,我像这么小气的人么?”辛圆缺打起全部精神来应付这个电话,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不像,”顾聿衡轻笑,“因为,你、就、是。”
“我打你哟,顾聿衡!”辛圆缺语声恨恨的道,仿如平时的打情骂俏,只是不知不觉的,她已经泪流满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今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