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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念头转过千百回,终是以为不能收了它,那是属于安家的东西。
苏暮卿只领了绿儿一个丫头前去找安国侯,她不用思考一天,现在足以给答案,却不想在抄手游廊中遇着安如方的妻子洪氏。
洪氏不似最初见着苏暮卿时那般拘礼,一双动人的凤眸中带着一抹敌意。
苏暮卿不以为然,她自是猜得洪氏为何这般看她,想来这府上到处都是各方的人,今早自己那么不避嫌地对着安国侯说爬后山的事儿,洪氏又怎会不晓得?
她浅浅一笑:“见过二表嫂。”
洪氏微瞪了她一眼,压低着声音冷冷道:“别把他想得太简单。”
苏暮卿依旧笑如春风,在擦身而过之时道:“彼此彼此。”若是想得太简单,她又怎舍得在这儿将紫儿踢开呢?她这般做,只不过是想警告他,不要做有得没得。她早已不是前世那个以为会有人平白无故对她好的苏暮卿。
所以,她也不愿意收下安国侯赠送的信物。她——宁愿和晋王做交易。不过这一趟来安侯府也不算白费,至少还让她看到了另外的东西。
洪氏闻得她声音之时,身子微怔,随即露出一释然的笑容。
安国侯并未在厅堂里,清平郡主也不曾在,闻丫头道,他们二老正于里屋休憩着。闻这,苏暮卿才意识到自己来得太早,于是便在厅堂里等候着。
桌上搁着一本泛黄的书籍,想来是清晨安国侯所读之书,苏暮卿命绿儿将其取来,她轻捧于手中,小心翼翼地翻着,生怕动作一大,就将这书给撕坏。
这是本野史。
野史中记载的是是非非,让人无法较真,却也将许许多多的阴暗暴露在视线之中,当然不乏也有趣味之事。
苏暮卿不得不感叹业朝皇帝的开明,历史上有许多皇朝皆是禁止看这些野史,免得人心惶惶。她专心致志地看着里头所讲述的事儿,朝堂中的明争暗斗,臣与臣之间的厮杀,家与家的斗争。不出意外,便是有人覆灭,有人崛起,有人为人歌颂,有人遗臭万年。
但这些终不过是两个字,人性。三界者:贪嗔痴是。三毒者:贪嗔痴也。人逃不出这些。
苏暮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故事中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同时也明白她自己其实也不过是这里头的一角,她不是佛,她是人,想要活着就是逃不出贪嗔痴。
这时,帘子掀起,绿儿轻轻地推了推苏暮卿的身子:“小姐,老侯爷出来了。”
苏暮卿醒神,搁下书籍向着安国侯揖礼:“暮卿给姥爷请安。”
安国侯瞄了眼桌上的书籍,淡淡道:“进来说话。”
苏暮卿示意绿儿在外边等着她,而她则是随着安国侯进了里屋。
屋子里有些暗,窗户似乎关得严严实实,屋中还缭绕着不浓不淡的檀香味,苏暮卿望着他们二老,平静地说道:“姥姥,姥爷,暮卿不能收了你们的东西。”
安国侯神色微动,沉声道:“为什么?”
苏暮卿道:“姥爷,那是用来保安侯府的东西,暮卿若是拿走了,安侯府若是出了事儿,该是如何是好?况乎,暮卿身上也有保命符……”
清平郡主打断她的话,语重心长道:“孩子,这只是姥姥姥爷的一份心,你且收着好,多一份保命符,多一个平安啊。况乎,谁晓得你这孩子是不是像你娘亲那样唬我们两个。”
苏暮卿无奈地笑笑,心下却是一阵暖意,她对娘亲的记忆似乎又多了一份:“姥姥,暮卿怎会唬你呢,皇上在封我为安乐郡主的时候,又赐给我一把匕首。据说是皇上以前从不离身,且还是是先皇赠送于他的。”
话音刚落,清平郡主与安国侯相视一眼,这的确是个保命符,但同时也是把双刃匕首啊。一旦不妥当,那可是势必会人头落地啊。
“孩子,如此你更是要拿走姥爷给你的东西,免得到时候你把匕首弄丢。”清平郡主极其不放心地说道。
安国侯也跟着道:“暮卿,你刚才也瞧着外边的书籍,这里头的是是非非可是极其复杂。我们安府也一样,你姥爷我虽不说人性邪恶,却也知道这上上下下的人都在为自己谋划着。你这两番来我们里屋,外头的人定然是猜着我们将什么东西赠送了你,你要是不拿走什么,怕是要得不偿失。”
苏暮卿轻愣,甚是没想到安国侯会是与她说这么一番话,她轻咬了下嘴唇,摇摇头:“姥姥,姥爷,暮卿绝不能拿。”她隐约觉得安侯府会有一场大麻烦,而这极有可能还牵系着她爹娘之死……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无情,但愿她无情之后,这东西还能保得安侯府一方血脉。
“暮卿,你……唉!”安国侯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孩子还真是和凉儿一个样啊,“罢了,你若是不肯收也无妨。待姥爷书信一封,若是他日有危险之时,带着它去找定海侯。”
昏暗的屋子里,清平郡主点燃灯火,拿着烛台搁放在桌子上,而后提研研墨,安国侯则是奋笔疾书。
苏暮卿借着他们忙碌之时,偷闲地打量着屋子,屋中家具很是陈旧,仿佛是经历了世间沧桑,但不难看出姥姥姥爷是极其勤俭的人。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倘若只瞧得这地方,该是以为自己身处书房之中。
最后,苏暮卿收回视线,停留在两位鬓发银白的老人身上,却不禁想到了红袖添香一词。
挑灯夜读,佳人相伴,灯如红豆,一缕暗香,若有若无,流淌浮动,中人欲醉。迷离之中,阅尽多少繁华沧桑,又化作缕缕青烟。
半响,安国侯搁下手中的毛笔,轻吹了下纸张上的墨迹,待得墨迹干却,他将信件塞入清平郡主递上来的牡丹刺绣的香囊之中,将其交于苏暮卿。
“暮卿,好好保管着,姥姥姥爷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你且自己留意着点。不是每个人都会对你无偿的好。我们也一样,不过是看在你是凉儿仅有的女儿份上而已。”
苏暮卿轻颔首,心头流淌着一阵阵暖意:“谢谢姥姥姥爷。这屋里很闷,你们年纪大了,该是让这屋子通通风,而且莫要经常的点熏香,虽能催人入眠却是极为伤身。”
第四十三章 怀璧有罪
第三日,苏暮卿早早地向安国侯夫妇请安后,带着绿儿又一次来到后山脚下,她仰首望着看似为枝枝叶叶遮盖的阶梯,不由轻笑出声。
绿儿一脸不解地侧看着她,道:“小姐,你在笑什么?”
苏暮卿高深莫测地冲她一笑,却是一言不发。她微提着裙摆拾级而上,心中默念着台阶之数,当她登顶时,不多不少,恰好是九百的数。如此,难怪两丫头走得趴下,就连她双腿也是轻微的颤抖。
安如弘淡淡的声音传来:“表妹,真早。不过,少了个人。”
苏暮卿望着坐在亭子里儒雅的男子,温婉地笑笑:“大表哥,不是更早吗?还是大表哥喜欢每日来这儿小坐一会儿,风雨不歇?”
安如弘笑笑:“哪里,也就天气不错的时候上来溜达溜达。这上头儿环境好,想来表妹也是喜欢上了,要不然怎会上来?”
苏暮卿轻颔首,平静地开口道:“这是自然,如此佳境如若不好好刻在脑海中,当是失策至极,不过今日暮卿是来找二表哥。”
安如弘神色微变,声音之中却是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平静如斯:“嗯,那可是见过了?如方还是猜错了,我们的表妹不是没心肝的丫头。”
苏暮卿对上他的视线,摇摇头:“没有。不晓得怎么进去,故而来这儿碰碰运气。”
闻言,安如弘轻笑出声,温柔又暧昧地道了一句:“可否认为表妹不能没有我?”
苏暮卿面色一变,双眸闪烁起复杂的神色,稍即化为虚无,只留得一片清明。她勾唇而笑:“当然不能没有大表哥,不然我怎去见二表哥最后一面。”
她两世为人,如此言语又怎能听不出里边的意思。如果寻常女子,有如此贵气的表哥,怕就要顺藤而上。而她不会,论身份,论地位,她不差他,哪怕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也不会选他,睿王的身份更高贵。
安如弘身子微顿,反问道:“最后一面?”
“是呢。最后一面。明日这个时候,我该是在路上。”苏暮卿笑着说道。
清脆的声音在安如弘听来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不由问道:“这儿不好吗?”
苏暮卿摇头道:“好。只不过大表哥应该听过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说着,她俏皮地一笑,“不要告诉姥姥姥爷哦,不然要骂我是和娘亲一样没心肝的丫头了。”
安如弘正欲说话,就为苏暮卿打断,只听得她略有撒娇之气道:“大表哥,快些带我去见二表哥嘛,我过会还得上街给祖母叔婶等人买些这儿特有的物品回去。要是大中午的出去,太热容易中暑。”
她都这么说了,安如弘也不好多说什么,站起身子出了凉亭,温柔道:“随我来。”
苏暮卿感激地微微一笑,欢愉地跟在他的身后,心中默数着所走的阶梯,一,二,三……
“能见如方,就那么的兴奋?”安如弘没发现自己这话说得泛起了酸味。
苏暮卿却是听出来了,心下一阵别扭,顿下脚步,灿烂一笑:“当然,无论见你们谁,我都很开心。大表哥,你难道没发现暮卿与你说话时也都很开心吗?”其实,甜言蜜语她也会的,只要对自己有好处,能够解脱尴尬的境地,她也不会吝啬几句话。
安如弘道:“是呢。”
二人沉默地继续往下走去,苏暮卿接着心中的数,从上数下,三百十五级之时,安如弘跨过了护栏,她也跟着进去。
这一次,苏暮卿脸色平静许多,不似昨日般小心翼翼,偶尔还能够听到安如方的声音,时而凄厉,时而低声,如泣如诉,若是连贯着些,怕是可以谱写成一首曲子,她下意识地竟暗暗地借着高低之音哼了几句,似乎挺有韵味,但很快发现同样的句子却是与昨日听到大不相同。
苏暮卿趴在窗户前,望着里头席地而坐的安如方,嘴角微动:“二表哥,我来看你了。”
安如方身子微动,仰首回望着她的视线,柔柔地笑笑。
苏暮卿再次确定他是清醒的,只是他是被人故意囚禁,还是其它,她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她相信无论是怎样,和这事有关的人,或许是希望他说得这些容易引来杀祸的话不为其他人听见而已,但又下不了手让他永远地闭上嘴,才将其囚在这隐蔽的地方。
“二表哥,明日我就要回长安城了,你要保重,不该说的话不要再说,暮卿都懂。”苏暮卿缓缓地说道,双眼的视线却不曾从他的身上离开,只见安如方幽幽地站起身子,口中又一次低低地唱出“不要杀姑母……”
幽远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古老的远方,如不是这么一句话,该是多么令人回味。
苏暮卿满眼疑惑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他为何会改成唱,是不是在向人传达某个意思,与曲子有关?她一时间觉得脑袋有些发疼。
安如方好似看出她的疑惑,身子微微一侧,伸手指着身后的墙壁。
苏暮卿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晨光透过缝隙照在对边的墙壁上,而那一处恰好用——饭粒拼成一行字:“小心,卖国求荣。林,陈,苏,王……”
苏暮卿大惊失色,眸子里满满的都是震惊。只是,她无法理解的是后边的是姓还是什么,如果是姓,是在与她说这些人卖国求荣,还是……
一直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的安如弘远远地望着她能够如此趴着一动不动这么久,不是滋味,不由催促道:“表妹,若是再逗留,怕是上街要热了。”
安如方面色微变,警惕地向着苏暮卿的身后张望了眼,并未在其身边瞧见其余人,松了口气,快速地走到墙壁前,伸手将上边的饭粒拂下。
苏暮卿一览无余,在其转身之时,她淡淡言道:“二表哥,你一定要好起来。”说着,便是没了声音,口型却是依旧在动,我让人来救你。
而得到的回应却是安如方摇头拒绝,她以为他没有看到,又道了一次,依旧摇头。
如此,苏暮卿也是无可奈何,道:“二表哥,再见。”
言毕,苏暮卿转身离去,凝重的面色在抬眸之时敛去:“大表哥,谢谢。”
苏暮卿只领着四个禁卫上街,两丫头都留在了万花园,她随意地挑选了些物品交由侍卫提着,便是走入了一家酒楼。
厢内,连她只五人。
苏暮卿扫了他们一眼,整个人散发着不言自威的气势。
良久,她淡淡地道了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