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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密。”
所以,韩无畏才一直说不是他!因为他知道夜叉的存在,夜叉的身份。夜叉和锦平日行事那么保密,了解事实的人应该极少才对。若夜叉被抓,以他们情敌的关系来看,他是告密者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但,不是他。她几乎本能的就确信了。
“那……告密的人是谁?”她咬紧牙关,免得发出咯吱声。
韩无畏犹豫了一下。
因为在此异时空大唐,有一项很人性化的制度,就是不提倡密报,但对告密者,是给予保密保护的。
“杜东辰。”到底,事关荼蘼,他还是说了。
春荼蘼怔住。
韩无畏再度犹豫,却也再度吐露实情,“但我觉得,背后的正主儿,应该是杜含玉。毕竟阿苏瑞是男人,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牵扯到外族男子,名声就全毁了。因此,拿杜东辰当了挡箭牌。至于说,杜府答应抛出嫡长孙出头,有没有要打击白府的意思,暂时不知。”
春荼蘼心里咯噔一下,心中盘桓不去的不安和疑惑都有了答案。她就知道!杜含玉放下自尊,跑到“仇人”家里住下,必然有更深层的目的!只是,她没想到是针对夜叉。不。这就是针对她的!杜含玉在用这种方法报复。但,她怎么知道夜叉的事?而且,杜含玉又是怎么发现夜叉的藏身之处的?因为夜叉换了地方,连韩无畏都不会知道的吧?若说前几天夜叉冒险,深夜里来安国公府探望她,她不相信有人能跟踪夜叉而不被他发现。
看她皱起秀气的淡眉,韩无畏忽然很局促、很后悔,嗫嚅了半天才道,“我之所以认为告密的正主儿是杜含玉。是因为那天竹林一别,我喝多了。当时……当时,似乎遇到过杜家三小姐。我没有酒后胡言乱语的毛病,但我醉得太厉害,不确定有没有说了要命的话。只记得似乎是……提到了你。”他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对不起,荼蘼,对不起。所以我刚才说,就算不是我做的,但我要承担一部分责任。荼蘼。你要怎么样我,我没有怨言。”
春荼蘼又是怔了怔,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韩无畏在她脸上没有看到责怪和愠怒,心中反而没有着落。试探着问,“你不怪我?”
“怪。”春荼蘼定定地望着韩无畏憔悴的脸,其实完全讨厌不了他,更恨不了他。“我怪你为什么随便在外面喝醉酒?为什么有苦却要对杜三说?若因为你我之间的问题,你想不开。不是还有小正?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还是你的表亲,你的喜怒哀乐,不是应该找他分享吗?为什么是杜含玉?”
“荼蘼……”韩无畏很无力。
“是,我怪你让她掺合进你的生活!我怪你让她这种女人利用!可是……”她握住韩无畏微凉的大手,“杀人也分故意和过失,故意也分为直接故意和间接故意。我知道你是多么骄傲的人,怎么会这种手段伤害阿苏瑞?而杜含玉与我有怨仇,不仅是因为我打倒了奉国公府,其实……她早就觊觎阿苏瑞,却爱而不得,势必要狠咬我一口的。不是借着这个机会,也还有其他。我根本躲不开与她死磕的局面,早晚而已。所以怨有头,债有主,我的敌人不是你!从来也不是!”
那么杜含玉,等着吧。我会让你明白,这世上有的人不能惹!而你,真的惹毛我了!
韩无畏是第一次听说杜含玉也喜欢那个异族的王子,也是狼神之子,不禁大为意外。他兼管着京畿护卫大营,当时虽不是他轮值,没有参加抓捕,却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只是他一直心乱如麻,到这会儿也没有章程。就觉得到底他有些责任,必须要尽力挽回。无论如何,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不在意阿苏瑞,却不想伤害荼蘼,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让荼蘼难过。
“现在,要怎么办?”他问,“若用得到我,只要不涉及我大唐江山和皇上,我拼上性命也会帮你!”
“你不懂。”春荼蘼苦笑摇头,“他潜进长安,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不爱权势与金钱,他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选择长安,是想着灯下黑的道理,不管是咱们大唐还是西突厥的人,都不会想到他会藏身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始终不走,还是因为她。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她难道不需要负上责任。
若他们没有相爱,他不会面临到这些危险。可是她却不认为,爱有什么错。
“我相信你对他的判断,所以我也信他。”韩无畏一言千金,“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春荼蘼闭上眼睛。
这是要命的事。可她的心太乱了,必须冷静下来!
几分钟后,她睁开眼睛,已经勉强能够平心静气,“怎么抓的他?公开逮捕?还是秘密逮捕?是哪儿的人经办的?”
“你知道,咱们大唐的大理寺,下面不设监狱,也没有专门司捕的差役。加上,阿苏瑞毕竟是突厥人,还是地位很高的那种,所以得到密报后,是大理寺协同专门负责西域事务的鸿胪寺、刑部衙门、拿了皇上的手令,从护卫大营调动的人马,一起去抓人的。”
好家伙,四方人马,奉有上谕。夜叉,你这次不冤枉。连大唐的皇帝都惊动了。若真折在长安,也算是够本!
这样想着,脑筋却还保持清醒,问道,“这么说不是密捕?”这么多部门,这么多人,想保密是很困难的。但既然没有昭告天下,只怕也不能算公开。
韩无畏点点头,“因为知道阿苏瑞万人难敌。所以出动了不少人马。但他似乎没有很激烈的反抗,并无人员伤亡。”对付一个便装的异族王子,护卫营出兵八百,个个装备齐全,如临大敌。想想。还真觉得窝囊啊。
“他没有反抗?”这不像夜叉,他有自己的尊贵,隐于民间时能被最底层的小民追打,但也有不容冒犯的地方。
“因为先抓了他的手下,以此为人质要挟……”
春荼蘼心里又是一凉。
锦衣!竟然锦衣也折里面了!就是说,她可用的人不多,可面临的相救难度却是最大。还有。为什么谨慎小心的锦衣也出了事,而且比夜叉出事得还早?无论如何,她必须弄清楚,杜含玉是如何把他们一网打尽的。仅凭韩无畏几句醉后之言就全方位的推测了出来。杜三还没那个本事!
但,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夜叉暂时保证安全。从这个角度考虑,落到皇上手里是好事。他不会无故杀掉夜叉的。对上位者来说,有大用的人。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
“无畏,帮我一个忙。”她想了想,果断的道。
“你说!”
“我的策略是,先下手为强。”
“什么意思?”
“就是,先把事情闹大的意思。这件事,不适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必须要天下皆知才好解决。我要你动用你私下里的力量,把他被抓的消息散布出去。尤其要提到,他是突厥的狼神之子,被巴戈图尔陷害假死,实际上还货真价实的活着。”春荼蘼道,“把水搅混了,才好浑水摸鱼啊。”
她的潜台词是:只要闹大,才能逼迫皇上不能轻易把夜叉怎样。到底夜叉在突厥普通人民的心中,地位和身份都很神圣。大唐虽强大,并不怕西域诸部,可皇上有雄心,因此不会在西域百姓心中造成很难化解的仇恨。不仅如此,韩大叔还得保护狼神之子。若夜叉不明不白的死在他手里,他就不只是落个糊涂昏庸的名声那么简单了。至于说如何处置夜叉,会让韩谋非常为难,那是她不去考虑的。
“你这是把烫手的事扔给皇上?”韩无畏明白了,吃惊。
这丫头,真正胆大包天,而且行事出人意表,居然要把所有事都摊在明面儿上。
“他完全可以把那个烫手的人赏赐给我,我还不稀罕他插手呢。”春荼蘼毫无逼迫君主的负罪感,“只是你要小心点,别把自己卷进去。就算皇上怀疑是你是幕后推手,也别让他抓到把柄。记住,关键时刻死赖到底就行。你是他的亲侄子,他拿你无可奈何的。”
她这样近似于耍赖,在这样紧张的时候,内疚的韩无畏差点笑场。
“然后,我要找个面见皇上的机会。说服他,关于受通缉狼神之子潜入大唐之事,如何处理要适用我们大唐的律法。”
“你要为他上公堂?”韩无畏惊讶。
春荼蘼点头,“对,我要为他上公堂。只有上了公堂,我才能救他。这样,皇上也可脱了这烫手的事。一切,自有律法做衡量。”
救人不是最终目的,若从此让夜叉能名正言顺,才算因祸得福。之前,她虽然想让夜叉生活在阳光下,但不敢兵行险招。如今事已至此,不如借机搏一搏!
韩无畏目瞪口呆,从没想过,敌方的上位者在本国被抓捕,还可以用本国律法处置。
“最后,你要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春荼蘼说出第三步。
第二十三章 敢跟我抢男人!
韩无畏匆匆离开后,春荼蘼直接去了主院大书房。
她心急如焚,很想跟着韩无畏去做事,更想到天牢去见夜叉。但她知道,她不能乱,一旦她乱套了,夜叉就危险了。
突厥之前蹂躏了汉地百余年,实施的是暴政,酷虐无比。如今大唐才经历两代君主,虽然韩谋英明,采取的是民族大融合的政策,普通百姓对西域诸部的人虽然有点种族歧视,却还算宽容,彼此间的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但对前王室后裔,民众仍然有不好的记忆和仇恨心,何况突厥还时常扰边这么讨厌?
在这种情况下,民意已经是一边倒了,万一夜叉是“狼眼组织”头目的事泄露,麻烦就会更大。他曾杀过大唐的官员,哪怕非造意者,而是受雇,依大唐律,一样有死罪。
好吧,就算皇上因为政治和外交的目的,巧借名目,不杀夜叉,而是把他监禁。但,那样仍然令他面临着死境。他武功那样厉害,关押他,要不要穿了他的琵琶骨,挑了他的手脚筋或者灌下麻药类的药物?那样他连自保之力也没有,怎么面对不断的暗杀?
太多人想除他后快是必然的,当年他杀过的人中有不少是大唐的贵族高官,这其中虽然有突厥人的授意和利益,但只怕大部分是大唐内部的势力倾轧。他入了狱,那些人难道不担心自己见不得光的往事被揭出来?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这个道理,古今中外的坏蛋都明白。何况,现任西突厥的王本身就想除掉夜叉。韩谋有耐心保护夜叉吗?就算他肯,他高高的坐在龙位上,又怎么能防得住底下无声无息的渗透。到时候夜叉就会死得无声无息,不明不白。
所以,要想拯救夜叉,就必须让他获得自由连坐牢也不行。甚至得帮助夜叉得获得某些权势做为后续保障。只是,这实在是比登天还难。但她没有退路,于她与夜叉而言,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掉下悬崖深渊摔死。她必须以巧取胜,想出最佳方案来。
前提是,她能得到皇上的支持。就像真假皇帝案一样,皇上要保影子,她才有发挥的余地和机会。但要做到这一点,夜叉对皇上必须是有用的。韩谋是英主,好皇帝所以也无情。只有利益,才能打动
中秋佳节的酒宴还未散去,欢笑与丝竹声,隔着水音轻飘飘传来,遥远而模糊。刚才还身临其境,如今一切都像是梦中,与她完全无关,反而有股子凄凉意。
大书房内亮着灯有一道清癯的身影,映在竹帘上。
书房外没有留任何侍候的人,只有大管家白卫亲自守在门口。见了春荼蘼他立即上前打起帘子,轻声道,“相爷等候多时,六小姐快进去吧。”
春荼蘼点头,深吸一口气,脚步坚定地走了进去。
“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居然让贤王世子大节下里急急火火的跑来?”白敬远正在屋里来回踱步,面上虽然还很沉着,却直截了当地问。
“大理寺协同鸿胪寺、刑部衙门,领着皇上的手令引了护卫大营的八百兵马,今夜抓到一个人。”春荼蘼老老实实的回答,心中竟然隐约有些自豪。
她的男人,就是这般强大,要出动这么多人,还要利用人质才能令他低头。只是为什么是今天?月圆人圆的美好节日啊!
白敬远果然有点吃惊“究竟是什么人,居然禁得起这等排场?”
“我喜欢的男人。”春荼蘼平静的口出惊雷,“我要嫁的男人。若他死了,我就为他守节一辈子的男人。西突厥的王弟,狼神之子阿苏瑞。”
要为夜叉打官司,还要争取皇上的支持,首先外祖父的点头少不了。所以,她必须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