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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一步,心都在疯狂地跳动。那样的速度,好似要跳出她的胸口。
垂柳轻拂水面,残荷偷听雨声。
而白夜抓住岩石的手早已血流如注。
未央一直没动,也没反抗。
唐媚儿告诉未央,她说白夜重伤后成了活死人,可是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待到十月后,她把孩子剖腹取出来后,白夜就断气了。
永远也到不了头的苍穹。
白夜一个踉跄,倒在了雪地里。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朝未央走过去。
他用了禁术,用尽方法让她投胎转世。
她也不想想,为何鬼面修罗每次都能出现得那么巧,为何每次都能在紧要关头去救下她。
白夜眯起眼睛,手中的力道更大了。
想了想,唐媚儿决定把孩子给花未央送去。一同送去的,还有白夜的‘骨灰’。
重要的,是夜儿过得幸福。她就放心了。
他们谁也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
与白夜之墓这四个字并列竖排着的是——花未央之墓。
————————————(小完结)
微风无度,忘却流年。
故人迟暮,人的一生相对万物的永恒来说,却也不过是弹指的一瞬。然,幸而困惑已消失在时间的断层。爱一场,两世的等待,千万个日日夜夜。换来最完美的爱与幸福。然后,用指尖小心的触摸彼此苍老的容颜,上扬的唇角,眉下依旧明澈如星空的眼。
孤寂而冷凉的白雪照得他脸色越发苍白。
落下的雪花在他眼睛上,惹得纤长的羽睫蝶翼般的颤了颤。
未央直起身,半侧头,朝这边微微笑了一下,依旧暖如春风。
——春天里最美的是四月,正是大地回春,鲜花初绽的美好时候。蔷薇靠短墙,十里桃花始盛开。父王就是迎着这芳菲四月出生的。听说,那一年,圣乾大地上,百花开得是从来没有过的灿烂。连皇宫种植多年却不开花的异兰都开了,幽香飘满了整个圣乾京城。
白夜停在了未央的面前,轻柔的伸手用袖子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血。
能转世就是幸运了,像他这种注定生生世世体弱多病,身体饱受痛苦折磨。这是无法打破的宿命。
未央想起那少女孩子般单纯无忧的笑,觉得要是从此看不见了,未免可惜。
唐媚儿换了个位置,慵懒优雅的半靠在乌木贵妃椅上,“我们小楼看上谁啦。”
白夜的回忆被烙烙的哭声拉了回来,才发现天色又暗了不少了。
害怕狭小黑暗的地方,这两世,只有两个人知道。
灵山道人的第三个徒弟亦是世间少有的天才。他的名字是灵山道人取的——未央。
是这般的……美。
他是特意去救她的……
那苍白得骇人的脸,仿若坟墓上的花儿,即使绝美,却摇曳着死亡的气息。
未央想起白夜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当时她眼中的冰冷和讽刺他至今仍然清晰记得,她就用那种割得人彻骨生寒的眼神淡淡看着他,她说——我倒真想看看,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也会为别人的死而动容,而绝望,而悲戚。
还输得,那么的惨烈……
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领口。
白夜想起银花的话。如今的模样,如今的模样……
顷刻。
他停下。
只有一个背影,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身形瘦削。
就在这次事件后,白夜三天没出门,她没有脸去面对。
他固执的望着。
青山绿水怀抱中,有美男在亭台中弹琴说笑。
一片骚乱。
唐媚儿望出去,脑海里忽而又晃过另外一个人,那个在极度冰寒之地孤寂长眠的银发男子。
春去冬来,老翅几回寒暑。
她怎么这么笨,鬼面修罗和花未央身上的香味不一样,她怎么也不想想,花未央本就是用香料的高手,想要改变自己身上的味道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从第一眼见她就输了……
未央怔怔的,淡淡的光在他雪衣云裳上泛起清冷的光晕,却也是光束照射不进的北寒之地,仿佛是坐落到冷山一隅,雕刻成了无冬之冰,化不掉,动不了。
白夜踮起脚拂去未央发上,衣上的雪花,对一直静静看着自己的未央霸道而调皮的笑,“老大我回来了,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我会——一生一世,罩着你!!”
白夜没发出一点声响,青石榻上坐着的花未央也没动半下。
“夜儿……”
那时,银花和肚子里的孩子眼见着都要不保,落红尘也是要死之人,就在众人绝望的时候花未央出现了。
未央突然一下站起来,看着那冰凉的坟墓,偏头笑得无邪。天真极了的模样。
未央渐渐笑开来,高雅宁和,柔似春风,一如阳春四月。
那血‘啪嗒’‘啪嗒’就像扣在了人心里。
孩子取出来了,白夜依旧没醒来,直到孩子满月,白夜的伤口复原,她还是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真像那段一出门就吓得别人四处躲散的母夜叉日子。白夜想。
眼中的光华,烁然温暖了这北国的浩茫冷寂。似乎,瞬间,那残败凋零的大片情花好似片刻尽数绽放,那光秃秃的凤凰木亦枯木生花。
身体一震,一口血吐了出来。
没有兄弟……
直到第四天,花满楼愣是要拉着她让她陪他出去玩,白夜无奈才勉强出去。
白夜突然冲进邻居未央的屋子里,摇摇晃晃的问,“是不是这世上不管谁死了,你都不会多看一眼,不会心伤半分。”
他那漆黑幽深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被情欲氤氲微妙的透着股媚色,浅浅的,却是万般迷离惑人。那决计是平素怎么也看不到的风景。
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好,白夜看到不远处的篱笆院子里,未央在种花。
这是白夜从来没有看过的样子。
未央他怎么了,先前看上去不是还挺正常的么,现在看上去,怎么,怎么……
极生两仪,因果循环,宿命轮回。
人,或许就是这样,总是真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这世上终归没有后悔药。
譬如,落红尘以及雪千寻和幻影要杀了花满楼取其精血的原因,他们之间有缘,倘若取花满楼的血换血,花未央的病许是可以痊愈的……
“父王~”雪白狐裘下的孩子稚嫩的唤了一声,是个女孩。
“父王,你和烙烙一起回去吧,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未央静静临坟而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向不可渡测又淡漠的心就像被淬了毒的利剑搅了个血肉模糊。
未央蹲了下来,寒凉彻骨的指尖微微抚过墓碑上的名字——白夜之墓。
那天晚上,他的母妃也死了。
是,白夜把未央强……那个啥了……
忽然,未央转过头,对着门廊处的方向半侧过头,“夜儿。”
九俗顾顾梅顾四。白夜仰头,看见零落的洁白雪花飘了下来。
他告诉母亲,他母亲温柔的摸着他的头说,“皇儿,他是你父皇。你要让他喜欢你。知道么。”
未央没料到自己居然也转世了,只不过他也把前世忘了。
有一种让人想摧残的性感和涩媚。
在厉害的人,在命运面前,这在茫茫无际的苍穹之下,皆是渺小如蝼蚁,虫豸般卑微。
未央微微滞了一下,又笑了。半蹲下去拾捡地上的陶瓷残片。
少女开始讲故事,一个关于蝴蝶的故事。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许久许久。
唐媚儿笑得风华绝代,“不过呢,外婆可以帮你。”
没过多久,他突然按住自己的胸口。
未央接住了她,轻轻的把她抱了起来。
有一个人坐在凤凰木旁的青石榻上,长发及腰,乌亮如墨莲。
饶是她,看似逍遥半生,到现在,也没闹明白这个字。
“夜儿,祁山之下我只道自己是要死了。谁料一个月后醒来,不但没死,还记起了上辈子的事。真是好笑啊,我一直在追寻,在找的幕后黑手,是自己……”
那一日,父皇喝了酒,抱着他进了寝宫。不多时,他出来,满身都是血,而他离开后,太监发现,皇帝胸口上插着锋利的匕首,驾崩了……
未央没有倒水,转而倒了一杯茶,走过去递给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白夜,轻轻道,“你喝酒了,喝点茶也许会舒服一点。”
都没有亲人,亲人都背叛抛弃他们了。
潋滟的薄唇微微颤抖。
未央的身子很销魂。
花未央也好,花月沧邪也罢,其实,那两个孩子是像极了的人。
未央一直看着那名唤夜儿的少女,后来,那少女突然消失了。
未央缓缓站了起来,雪衣曳地。他一步步朝那枯萎的情花尽头而去,纯白的衣摆在凋残的枯花残叶中拖出一条寂寞而苍凉的直线。
白夜在那双素来深不可此的漆黑眼眸里,此刻看到了孤寂和脆弱。
“啊~~要掉了~~”少女惊呼。
那个时侯,她就伤害了花未央,他那么差的身体她的手下还用枪打伤了他,而在他受伤最难受差点死去的时候,她却一直在那边的军营里,把他一个人扔在这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在山上那段日子,他看到花月夜和花月沧邪彼此相惜的笑颜,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风景。
只是,明白得太晚……
后来,花月夜长大了一些,又缠着花月沧邪学会了琴箫的基本演奏方法,这个时候就像个流浪歌手一样抱着她的古琴破萧开始在草原上开个人演唱会。
那银发少年把手中的蝴蝶风筝向上一托。那风筝慢慢飞了起来,越来越远,越来越高。
他们都是默默的为她做着一切,默默的保护她,有她现在都知道了的,还有很多也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事。可是她呢,她做了什么。
而花未央之所以活过了二十一载,可以说又是另外一个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那个人就是花月沧邪。当白夜说不要花未央死时,花月沧邪就明白了,缘分那个东西当真注定生死。
天命者都无法看到自己的命运,不过未央知道自己没有投生的机会了。因为他用了禁术。不过,却是一点都不后悔。
后来,未央更是关注起少女来,偶尔也看到那个银发男子。
这个人,她狠狠的伤了他。
他就那么看着渺茫茫的苍穹。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皇宫那般复杂又戒备森严的地方,怎么可能顺顺利利毫无阻拦的闯入御书房遇到一国之君的皇帝?
九头蛇彻彻底底哑口无言。
那孩子就那样向未央那边走去,用了不少时间,雪地上留下一长串小小的脚印。
而就在他五岁那一年,他无意间出了冷宫,遇到了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父皇。
父王的寝房有一幅画,父王说,那是她的母妃。
她把所有鬼面修罗出现的时间和发生的事想了一遍,唇哆嗦起来。
雪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移动的雪白蘑菇一样的。
未央蓦然睁开眼睛。
花满楼挥着小胳膊大声叫,“爹爹~~”
敛去光华,看到的,是怎样的自己。原来,一直以来,她爱上的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叫做花未央的人,一个微微一笑就足矣让她铭记一生的人。
烙烙还在哭,“父王,皇叔说的,母妃已经死了~”对于死亡的定义,她不是多明确,可是花鸿颜告诉她,死了就是再也看不见了。所以,她不希望再也看不见自己的父王……
“我要——”花满楼得意洋洋的抬高小下巴,一副傲娇样,“花鸿颜!”
她就像一只刺猬,把自己的刺折断了也要刺得别人遍体鳞伤。
他心中隐隐不安,用自己的精血卜卦,他发现那女子的命运绝大多数都很模糊,他看不见,他只知道她此刻不在这个人世了。
她不顾不管未央的意愿就朝着那艳红的薄唇又啃又咬,不带任何感情,就是冰冷的咬着。
譬如,花未央和雪千寻的师父居然是灵山道人的唯一那个师弟,也就是了尘曾经对白夜提到的那个和灵山道人关系闹僵的师哥。这也是为什么花未央记不得前世可依旧会医术毒术五行之术之类的原因。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影像越发不真实。
仰着头,那冰凉的雪花落在未央几乎没有了颜色的脸上,缓缓的,在这荒废了的残败院子里多了一抹艳色。那是他嘴角流出的鲜血。
激烈的颜色碰撞,他美若琉璃,却也易碎如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