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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采,无香可觅、无花可栖,挣扎凄苦,萎顿红尘。
鱼非鱼本人从不待见消极颓废的人,因为她自认自己的心里承认受能力很差,太容易被外物侵扰、左右。人生原本苦短,她不想让生命附着太多发不快。
而公子缘此刻的模样,恰是她最不堪面对的,如山穷水尽,如美人迟暮,如生无可恋,如生离死别,看得她心酸目涩感同身受悲从中来痛不可遏。
刚刚还在纳闷,缘何再见到他竟然不心痛,转眼功夫,她就心悸绞痛了。
她捂住胸口,深深地拱起后背,屏住呼吸,强行压住心上的那道伤口,避免了血流成河。
“丑奴儿”没有解,这个认知加深了她穷途末路的悲哀。
应该还有愤怒的,只是那愤怒被那个不成人样的公子缘给吃掉了。
他靠在门框上,手捂着胸口,看着她的表情既悲且喜,目光既明且暗。他没有再往前一步,似乎在两个人之间横亘着数百上千年,又或者是相隔着天堑与银河。
他慢慢地顺着门边滑下去,最后坐在了门槛之内,飘忽而不确定地低唤:“非鱼啊……”
鱼非鱼忽然地就泪落如雨、倾盆而下。
这一刻,她无比怀念从前的那个“红线”,怀念那流里流气恣意任性地叫着“宝贝”的公子缘,怀念那团扇遮面工巧擅媚的“人妖”,怀念那个对她上下其手却始终未曾突破底线的变态……
她抬臂抹了把眼泪,往火堆里狠狠地捅着木柴。一粒火炭爆到她的手背上,吓得她手忙脚乱地拂掉。但是那一闪而逝的灼痛却踢开了她愤懑的大门。
衣袂猎猎、脚步急促,她翻身爬起来,直通通地冲到那人跟前。心里想踹他两脚,但目睹着那虽然颓败却依然还是一朵花儿的人,却怎么也抬不起腿来。
看着他听天由命毫无生气的模样,她心中翻滚着恨铁不成钢的焦躁与痛切。
“瞧瞧,瞧瞧,这是谁啊?要死了么?我不做医工已很多年,要么你另请高明,要么直接去寿材店。你拦在门边算什么意思?临死也要捡个垫背的么?说话、说话呀你!”
她攥紧拳头,半空里气势汹汹地挥舞着,因为落不到实处,不禁气苦地直跺脚。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呢,还是因为寒冷,她浑身抖颤仿佛抽筋。
☆、179情衷
“左良缘,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看看你,还有点人样儿么?啊?谁不给你饭吃还是你老子又关你禁闭了?还是你纵欲过度淘漉空了身子?你看看、你看看!——蚊子都比你有油水,鹭鸶都比你有肉。你弄成这个样子,是想让谁好看、让谁难受,啊?”
她的手,狠狠地在他脸上、臂上、大腿上捏着、揉着,入手瘦骨嶙峋,真真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她心里有几分明白也有几分惶恐,大概晓得导致他变成这个模样的原因,不觉心下又恸又悲又气又急,那双肆虐的手便如同注了铅一般沉重,最终无力地搭上他的肩头,垂头呜呜地哭起来。
是怜悯他,也是对二人差不多的不自由而同病相怜。
“非鱼啊……”他像是叫魂,气若游丝。
“不要……”她连连摇头,想说不要这个凝重反常得叫人感觉到世界末日般的称呼,其实她想听他一如往昔那般地唤她“假男人”,或者是“宝贝儿”,奈何声音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公子缘任她将头抵在他胸前。他背靠门框,目光迷离,呓语着:“我很想你……”
听到这话,她当即予以驳斥:“胡说!”
他不予理会,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我也不想这样……我给自己吃药,吃了药就可以一直睡着。……”
她又骂他:“你个疯子!”
他嘴角牵动,自嘲意味浓郁:“可是很糟糕,你都跑到我的梦里头了。……他们说,喝酒比较管用,我就喝酒,喝得肚子疼,果然许多事都变得不重要了,可是,惟独你在这里,还是清清楚楚的。……”
说着,他张开手掌,捂在左胸上:“这里,很难受,像有个辘轳被一圈一圈地搅动,越搅越紧……不是痛,是很紧,快要绷断的感觉。……”
她继续骂:“你杂书看多了?想跟我玩文艺青年那一套,告诉你,没用,没用!……”
他咿咿呀呀念诵起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瞧,我记得多清楚!这是你说的不是?你也不十分清楚对不对?不清楚喝酒到底是能让人变得糊涂呢,还是更清醒,对么?……”
她狠狠甩了一把鼻涕,辩解道:“谁说的?这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什么事我不清楚?清醒……哼,你那是喝得还不够多。……”
他叹了口气:“人生真的无趣地很呐!为什么会这样呢?以前,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不是过得挺好的么?天底下,还有比我更自在逍遥的人么?……我这是病了吧?他们说相思病不太好治,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知道草钟乳么?多食则神昏目暗,酒后尤忌,往往引起腹泻、胃痛。但是,用其花蕾焙熟服之,则可以解。……所以,我来找你,求求你,想办法替我解了那相思。或者,想办法把你、从这里、拿走。……”
他抖抖索索地抓起她一只手,贴上自己单薄温热的左胸。
鱼非鱼呆了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醒过来。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慢慢地抱住他,心口合一地喃喃道:“太瘦了……我有没有告诉你,左良缘,我不喜欢太瘦的男人,一根稻草便能压死似的,哪来的安全感?尤其是、摸着很不舒服。你听到没有?手感不好啊,扎手、而且硌得慌。……你看看、你看看,还穿这么少!你的日子,当真到了缺衣少食的地步了么?他们就这么苛待你?枉称名门大户呢,太寒酸了吧?连件棉衣都不给人么?早知道这样,当初你还不如跟着我混呢,再不济,也能吃饱饭、穿暖衣啊!……你说是不是?……”
他没有回应,但只在她的拥抱下迷途小兽般瑟瑟发抖。
生平从未有过的一种叫做“母爱”的情愫自四肢百骸中潜滋暗长起来,霎时便长成了参天大树,无怨无悔地替逆旅蹇顿遮风挡雨。
“左良缘,你冷么?……我们过去烤火好不好?……”
……
“左良缘,暖和了,就赶紧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让桂阁的人看到了,又该编排你了……”
“不会。”他如一条冻僵的蛇,渐渐地在她怀里苏醒,“不会。”
“哦。”脑中灵光闪现,鱼非鱼忽然咂摸出味道来了。
她一把推开他,虎着脸问:“什么意思?你、你把她们——”
她下意识地想要翻身朝外跑。
公子缘拽住她的手腕,孩子气十足地叫了一声:“宝贝儿……”
鱼非鱼的腿一软,很没出息地跌回到原处:“你疯了!这么个冷法……你把她们弄到哪里去了?快点说呀!”
她大力地摇晃他的身体,大声地催促。
公子缘蹙起娥眉,也不做辩解,就那么幽幽怨怨地盯着她,大有把秋水看穿把更漏候断的意思。
俗话说,男怕痴情,女怕缠。在这样无声胜有声的鞭挞下,鱼非鱼除了缴械投降,再无他法。
她向来不怕硬碰硬,反正这条命不是她的,早死早托生呗!可是,对于软刀子糖衣炮弹她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她板着脸,耷拉下眼皮、噘起嘴,不则声了。
公子缘轻轻地推了她两下。见没反应,干脆又把脑袋架到她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她们俩都在柴房里呢。……有柴草,冻不死。……”
鱼非鱼哼了一声,身体软和下来:“你能打得过她们俩?”
公子缘骄矜道:“打架?这么粗野的事情怎会发生在我身上?所谓君子,善假于物也。”
话音未落,心窝处吃了不轻不重的一拳。
“废话那么多!再蘑菇,我就把你穿起来烤了吃。”她低声威胁。
为防她再做攻击,他越发箍紧了她。尽管身体虚弱,但是唇色依然鲜妍如二月桃花。红唇贴着她白皙纤细的颈项,张口之际,几乎要含住她小巧的耳朵。呵出来的热气令她发痒,待要扭动出身躯,却给他装模作样地正义凛然给有效地遏止了:“你到底要不要听?要听,就乖乖地。这么扭来扭去的,不是烦躁人么!”
她真心想知道他耍了什么花招,闻声只得忍下那种麻酥酥的痒,言语间不由得添了几分浮躁急促:“那你快说!磨磨唧唧地,瞎驴磨面都比你有效率!”
他忍住笑,耳语道:“你忘了我的专长了么?杀鸡焉用牛刀?随便一点药,就能让她们睡上几天几夜。”
鱼非鱼低声骂了句“卑鄙”,转而又问:“雪崩了,你怎么上来的?”
他渐渐地有些不正经了,轻笑一声,嗔怪道:“这会儿才想起人家来。……女生外向,果然不假。雪崩算什么?就算是天崩地裂,想来,爬也要爬来。”
“左良缘,你又缓过劲来了是不是?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么?你真当我是汤面耳朵软得没根么?”她盯着他的喉结,咬牙切齿。
心头却有些甜。自来这边,还没有谁肯对她甜言蜜语过呢!
“我倒想变成那条毒蛇呢,咬死你!这样,就谁也甭想再打你主意了。”他同样地咬着牙根说道。
鱼非鱼顺势给了他一拐。
一声闷哼,他撒开了她,一手拄地、一手捂住胁下,半天没动弹。
鱼非鱼戳了他一指头,他随之晃了一晃,依然没声音。
她不禁有些慌,一迭声地问:“你又诈死么?……趁早给我看看,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不要……”公子缘断然拒绝。
这反而加重了鱼非鱼的担心和怀疑。她粗鲁地去拉扯他,又担心他受风着凉,就一个劲儿地招呼他:“你往火边靠靠,回头受寒生病可不是玩儿的。本来就皮包骨了,再瘦可就成骷髅了。洞房的时候,我怕你会吓着新妇。……你给我放手!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护那么严实做什么?……左良缘你属狗的么?你你你咬我做什么?他们连肉都不给你吃么?……”
左良缘忽然张开双臂搂住了她,自胸腔里逸出一声叹息:“非鱼啊……我觉得我太贱了。别人说一百句好话,也抵不过你一声臭骂。有时我就想啊,如果老天注定让我们再也见不着面,有没有法子把你的声音保存下来呢?几时我想你了,就拿出来听听。……真的,我觉得能得到这么个结果,死也瞑目了。……”
鱼非鱼既觉好笑,又有些伤感:“保存么?左良缘,你可知道你的这个愿望并非痴人说梦么?”
他身子一颤,话语中明显流露出喜出望外的急切:“你说真的?在哪儿?哪儿有?”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总归是有那个东西存在的。……就像是个盒子,能够保存下当时的声音,甚至是模样。……有个机关,想听或是想看了,就打开。……很神奇吧?不会走调,不会褪色。只要保存小心,哪怕是百年后,依然清晰如故。……”
了不起的发明,可惜她对于工科一窍不通。倘若她是理工科出身的实干家,或许能够将前世的东西复制出一些来。
也许是天意,不让她改变这个世界太多,所以才会令她生出这份遗憾来。
如此一想,倒觉得自己与前一世隔阂得太深、距离太遥远了。于是便想起了达摩大师的一句偈语:此心是过去心、现在心、未来心?说是过去的,因何会感到自己与过去之间有了很厚的隔膜?过去之与她,有太多的不明就里、不清不楚。坚持自己属于过去,那么,“过去”是否也坚信她是其中的一分子呢?
☆、180诉求
这问题不能深究,不然就会陷入“白马非马”的怪圈里。
甩甩头,自嘲地一笑,回眸瞧见公子缘正目不转睛地瞅着她,那眼中的痴迷令她骤然心跳如擂鼓。
自认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的她,焉能看不懂他那神情所蕴含的深意?那是陷入爱情中的人才具备的特征啊!天有多高、地有多广通不重要,只要有那个心仪的人儿在,即使是永夜昏沉、酷寒不苏,心、也会是热的,世界、也会是亮的。
“左良缘,你、到底爱我什么?”这算是老天垂爱么,特赐了一份爱情与她?——却不是时候,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她打定主意想要逃跑的时候,巴巴地送上门来。
公子缘便显出几分郁闷几分茫然并几分焦灼来:“爱就是爱了,谁知道是为什么呢?不爱的话,大冷天的,谁跑来喝西北风啊?什么都爱……这对勾魂眼,这张大嘴巴,这小耳朵,这软软的、满把……还有这、腰身,还不如我大腿粗呢。还有这儿、滑溜溜凉丝丝的小屁股……还有这把小骨头,想起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