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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隔壁忽然传来轻轻的笑声。
那狱卒一愣,而鱼非鱼则是一喜,丢开那狱卒,朝着隔壁大声问:“新来的,你醒了?”
那边响起干草的细碎声,隐隐地还有男子压抑的呻吟。
鱼非鱼弄不清状况,心下着急。眼角瞥见自己的晚饭,忽然吩咐那名狱卒:“大叔,你把这个给隔壁吃吧。”
眼见那狱卒眉头一皱,心知他定然是怕惹麻烦,于是又赶紧补充说:“明天他可能还要受刑,多吃点,捱的时辰也会延长一些。执刑的所得到的快意也就会更多一些。你放心,若是上头责怪你,我来替你担着。看在我乃是你们阁老的暖床工具的份上,估计他不敢对你太苛刻。”
“你说的!”狱卒似乎等的就是她这一句。弯腰提起食盒,果真送到隔壁牢房去了。
“新来的,你放心,里头没有毒的。”鱼非鱼画蛇添足地叫嚷,“不用说谢谢。吃饱了,等会儿你跟我说说话就成了。”
她心情好极。她一向是个豁达的,信奉“若是环境不就人,那就去迁就环境”。也懂得“福祸相依”的道理。虽说成了囚犯,但这也是难得的经历不是?身体力行之后,才会在以后的文学创作中描写出感人肺腑的牢狱情节。而这些文字都将为她赢得养家糊口的银两。
她开始在牢房里做瑜伽,静等着隔壁的那位开口。
结果,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了,那边都没有什么表示。鱼非鱼忽然有种“肉包子打狗”的不忿。
好吧,也许对方不知道什么话题适合这环境。那就由她来打开话局吧。
“那个,新来的。他们为什么抓你?”
……
“刚才你受了什么刑?鞭?杖?打了你多少下?现在感觉怎样?”
……
“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的。我看这里就你我俩犯人,估计澹台清寂并非夏桀商纣之类,不然,这里还不早人满为患了?只要咬紧牙关,挺过去,就好了。”
……
“其实你比我有前途多了,起码能看到出路。我都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澹台清寂这是打算把我当猪来养呢。他哪里知道,猪都比我幸福,起码不用想那么多,有吃有喝就够了。我可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英才呢,‘满堂花醉三千客,更无一人是知音’。这样的寂寞你能理解么?可惜呀,‘路漫漫其修远兮,壮士一去不复返’啊!”
……
“新来的,你在听么?”
“嗯。”
鱼非鱼松了口气:总算不是自作多情、对牛弹琴。
“你为什么不说话?害怕我是细作?嗯,我倒不是他们一伙的。可是这人在江湖漂,难免不挨刀。你不想说话,我也能理解。有些时候,无心插柳柳成荫,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我可不想因为我一时说话不慎给你引来杀身之祸。你说,我是不是很慈悲呢?”
“嗯。”
“你这个声气,让我想起我家里的人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我?我却是很想很想他们……人都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话又说回来,谁TM能想到,我一遵纪守法的三好良民居然会摊上这么一出破事儿。……昔者龙逢斩,比干剖,苌弘胣,子胥靡,算什么?我这冤屈,比他们大了去了!……”
……
“来人!我要申诉!”寂静的牢房里,再次响起鱼非鱼的一惊一诈的呼喊。
烛影摇红,书香恬静。诺大的偏殿里,一袭赤色便服的澹台清寂端坐在锦垫上,面前的乌木条几上摞着高高的公文。他一手执书,一手不时提笔作标记。神情时而不屑,时而冷凝,完全迥异于他白日里在人前的孤傲狷狂。
殿外,一左一右伺候着两男两女四名奴仆。俱是垂手敛眉静静地不发一言。散落在各处的龛灯将整个庭院都纳入了可视范围内。
就在这时,一名值夜的护卫匆匆而至,将手中的一卷纸递给值夜的男仆。
男仆转身轻轻推开半边偏殿大门,轻捷第走向条几后的人,小心地将纸卷双手捧住,呈了上去。
“何事?”澹台清寂问。
男仆低垂了眼目,恭声道:“说是牢里的那位女郎。”
带到两根手指挟去了纸卷,男仆原地候了一会儿,听得没有什么吩咐,便如进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澹台清寂放下手中毛笔,弹开纸卷。几列簪花小楷跃然其上。
澹台清寂恍了下神。
那字体“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高逸清婉,流畅瘦洁,深得前朝书法名家卫夫人之风神。端的是字字珠玑。
就这笔书法,若没个十数年的功力,定然难成。可问题是那孩子——
手指轻点某尾的三个字“鱼非鱼”,不禁有所沉吟。那孩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有这般的本事,无怪乎会那样地强横骄纵。
这就是所谓的“恃才傲物”么?
☆、41思归
可越是这样桀骜不驯,就越是要狠狠压制。从古到今,所谓的儒生文人,没有哪个能够虚怀若谷地认识天下形势,像良医一样望闻切问,提出对症下药的方案。儒有大儒,有小儒,大儒还能懂得体道而为,小儒只能用迂腐的成见去改变天下,始终都跳不出“文人自以为是而为之”的怪圈,全凭个人的主观意愿,追求毕其功于一役的丰功伟绩,鲜少具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心胸。
放任这种小儒恣意妄为,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混淆是非、迷乱天下,便是埋下了动摇国本的隐患。
眉宇间渐渐笼上纤薄的霜气。此时才留意到书中的内容。不过是质问他因何软禁她?她是以“犯人”的身份进入桂阁的,并非是供他淫乐的女宠。基于这一点,他根本就没有理由打她的主意。
但是,若说到“犯人”,无关无职的桂阁貌似没有权利定她的罪。若真想审判她,就该交由朝廷相关部门进行审讯。他如今这样对她,跟绑架没有差别。说白了,就是私设公堂,逾矩行事。
更何况,谁能作证戎歌就是她放的?拿贼拿赃,捉奸捉双,这是最基本的原则。红口白牙的,岂可为凭?谁又能保证不是金丑等人苦于无法交差才抓了她这个替死鬼来敷衍塞责?
若说她之前说过什么误导的话,她在此郑重发誓,她统不记得了。就算是说了什么有影子的话,谁又敢保证不是她“童言无忌”,在逞强好胜之余的故意夸大扭曲事实?
因此,她很不服,要求公平、公正、公开地重新处理她的这桩案子,还她以清白与自由。
整篇文章措辞激烈、情绪饱满,堪称一篇上佳的檄文。诸如“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之语,真可谓振聋发聩,发人警醒。
心中的激赏一霎而逝。对于澹台清寂而言,这种意气用事的儿语并不能打动他见惯生死早已石化了的心肠。
他面沉似水,随手将檄文放置在几案旁,拾起未完的公文,继续批阅。
但是,接连看了几本,总感觉静不下心来,眼前浮浮摇摇的尽是那一个个簪花小楷,如花蕾朵朵,于他的眼底噼里啪啦开了一片繁花似锦,耳中似乎能听到那灿烂的花开声,鼻端能够嗅到清雅的花香。芳草萋萋,繁花似星,自在荣枯,无拘无碍。说什么“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什么“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那随意春芳,可曾因谁、为谁而稍作更改?这倨傲孤介的性子,可不正是那孩子的真实写照!
抓起旁边的那一纸素笺,慢慢地揉成一团,仿佛拢住了心中那团正潜滋暗长的乌云。
“来人!”声音清冽更胜殿外无情的夜风寒气,“传令:除日常饮食,严禁为牢里的那孩子提供任何的方便,违者杖毙!”
……
鱼非鱼彻底没辙了。投出去的檄文如泥牛入海,一个水花儿都没有溅起来。其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用问她也能嗅出几分异样。那看守的狱卒一个个地就跟吃了哑药似的,对于她的各种要求充耳不闻,更不多说一句话。
可是给她的一日三餐却是丝毫没有降低标准。有肉有菜有汤。鱼非鱼是懂医术的,闻着那汤味儿,不由得就是一肚子的怨恨。什么当归、枸杞子、淮山药,居然还给用上了人参!
她可是一点都不感恩。一想起澹台清寂那灼热的手指满身游走的情景,她就不由得浑身发冷打抖。
哪里敢喝?全部都让给隔壁那个受伤的人了。
因为确定了澹台清寂的企图,她心下不由得就越发地着急了,急着早日逃出生天、重返人间、重享自由。
但是要逃跑谈何容易!
她想学着人家挖地洞什么的。可是手边根本没有工具可以利用。就算是有把镐头,只怕也要挖上几年,因为牢房的地面并非是土质的,而是铺着一层砖。
遁地的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那就上天?
鱼非鱼仰面看着并无窗子的墙壁,长吁短叹。
最后,还剩下一个出路了,那就是:纵火。
走道上一天到晚燃着火把,牢房的栅栏都是木头,现成的柴火。可是前提是,她得用什么办法才能取到火种?
想的脑袋都疼了,也没有想出具体可行的办法来。鱼非鱼的郁闷达到了极限,亟需发泄。于是,便抄起架子上的铜盆,朝着砖地猛磕。伴着那嘈杂的声响,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那两名狱卒非但没有走过来查看,反而走到拐角去了,索性连个背影都不给她看到。
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叹息。
但是鱼非鱼却没有听到。
日子如流水,于平淡中断然决绝地剥蚀着人的生命与信念。
每天,鱼非鱼都会在一番苦思冥想之余突然搬起铜盆上演一段重金属打击乐。而隔壁的那名狱友则会给按时地提出去拷打一番,完了,伤痕累累地又给拖回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什么声音。
诺大的牢房里,这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动一个静,如唱戏般演绎着各自的特色与风采。
终有一天,这台大戏出现了变音。
隔壁的那位照例又给架出去过场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在经过鱼非鱼的牢房时,忽然踉跄了一下。
鱼非鱼的神经本来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他这一停顿,立马引起了她的关注。
四目相对,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刹那,鱼非鱼却愣是读懂了他目光里的含义。
她扑向牢门,就在他刚才顿足的地方、在她的牢门外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几朵鲜花,小小的、嫩粉的、馨香的,桃花。
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这都城的冬日虽长,却终究也有腊尽春归的时候。遥想此时的平芜城,怕早已是“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了。
往事如昨,却已有蒙尘敝旧之感。只不知自己在家人心里,是否也已经黯淡模糊得快要辨识不清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悲从中来,压抑多时的情绪终至于爆发出来,变成嚎啕大哭。
“我要回家!……娘,我想你啊!……堇色,我想你啊!……冬月,姐姐我好可怜啊!……苍天啊,厚土啊,谁来救救我啊?……”
发自肺腑的呐喊让闻者心生悱恻,不忍卒听。
与此同时,远在皇宫中正在与宫女玩弹棋游戏的姬凤音忽然打了好大的一个喷嚏。
☆、42责贵
“公主,要不要请御医过来替公主诊断一下?”这个喷嚏吓坏了身旁伺候的婢女们。
姬凤音愣怔了一下,摇摇头。曲起手指正要继续将自己的象牙棋子弹入早已瞄准好的圆洞中,想了一想,忽然收回了手。
“不成!不成!”环视紧张兮兮的一堆仆从,姬凤音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感觉很不对头。这些人的小心翼翼反而让她越发地不快、越发地想念某个人。只有她,看她才不会那么战战兢兢。是的,她要的是朋友一般的平等相处,想要放肆的私密话、犀利的讥笑,而不是没有主心骨地唯唯诺诺、毕恭毕敬。
自从平芜城一别,而来已有月余。她对鱼非鱼始终念念不忘。很想再见她一面,去央求了父皇派人去平芜城打听鱼非鱼的近况,前两日却得到消息说,她并不在平芜城。
难道说,真的被桂阁的人捉到都城来了?那为什么派出去打听的人,都说桂阁里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那就是半路上逃掉了?依着那假小子的做派,倒是不排除这一结果。
如此以来,想要确定鱼非鱼的下落可就难于登天了。
再央父皇帮忙找一下么?为了一个小人物?最近天阙又跟火凤打起来了,父皇成日焦眉苦脸的,正愁得茶饭不思呢,母后以及皇兄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尽量避免撞到父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