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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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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围一桌,跟以前似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屋子里今天还多出了一个死人。
  堇色和鱼非鱼没什么,冬月却是时不时地朝北边偷眼。
  “心诚则灵啊,冬月。”鱼非鱼悠悠地说了一句。
  冬月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一阵恶寒,打了数个激灵:“说真的,老大。你这个爹还真一点好处都没给你。”
  活着的时候,不养家不教女,一味地跟狐朋狗友瞎混。死就死了吧,痛快点,找个没人知道的地儿,一了百了。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存心不想让孩子睡个安稳觉是不是?
  “不这样,该怎样?三娘那里?那不是要她命么!你们也不要生气,我允他进来,也不是白进来,借他这个事儿,好歹给我的徒子徒孙们上一堂实物课吧?对他而言,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鱼非鱼挟起一块鱼片,慢条斯理地嚼着说。
  冬月的郁闷一扫而空:“我就说嘛,老大怎么会干没效益的事。原来我真没看错你呢。”
  “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放眼平芜城,还能找出我这样的第二个来么?”鱼非鱼大言不惭地说道。
  “我也不错啊!”冬月抢着说,“平芜城,像我这种走运的,还有谁?还有掌柜的,下到刚会走,上到九十九,谁不知道,平芜城第一美男子,出门一趟收获的东西够咱们吃上三俩月呢。”
  “你个油嘴!”鱼非鱼骂了一声,眉眼都是笑。
  吃过了饭,冬月坚持要留在这里守夜。鱼非鱼焉能不知他的心思?怕她半夜害怕,所以想陪着她。
  鱼非鱼不肯,以明天还要张罗一天的生意很辛苦为由硬是把他推进西厢。
  堇色却也没有要歇息的意思,坐到供桌前的蒲团上,一张一张烧纸。火苗忽起忽落,映着他姣美的脸,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鱼非鱼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都没啥意识。
  远远地,忽然响起狗叫,好像新年点燃的爆竹,很快就连成了一片,蔓延到巷子里。杂沓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踏在了胸口上,令人窒息而隐痛。
  鱼非鱼警觉地看向堇色,太反常了!近五年来,平芜城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躁乱,且还是在月黑风高的晚上。不会是战乱了吧?这么个乱法,真能吓死打更的呢。巡城吏呢?咋就不管一管呢?这鸡飞狗跳的,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怎么回事?”鱼非鱼紧张地看着大门口。按照俗例,大门的两扇门板都取了下来,一扇担了死人,一扇靠在墙边,现在大门洞开,很方便进出。但愿,那门上的白灯笼能够起到一点震慑作用。
  一只手握住她紧绷的肩,一缕清浅的腊梅花香沁入心脾,皴裂般的心田刹那绿草茵茵繁花如星。微微侧脸,堇色的目光如泉流,婵媛地洗涤着她不安和忧惧。鱼非鱼不觉抓住了肩上的那只手,柔软温暖。
  正要说什么,脚步声突然改变方向,眼前一花,一条黑影折进了小院。
  鱼非鱼“哈”地笑出了声:“靠,就知道会这样!”女人的直觉真他妈可怕,刚才心里一直担心这没有防护的门迟早要引狼入室,果不其然。想想若是她遭到追杀,必定也不会傻得直不隆冬一条胡同走到黑。以前的影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半路必会有岔路,没有岔路便会有隐蔽的山洞、裂缝。短命的都是配角,主角绝对会绝路逢生陪伴观众走完全剧。
  她这边正神往,忽然肩头一沉,敏锐地回头,只见堇色眸子微眯,里头涌动着她以往从不曾见的,呃,锋刃?
  春花一般的堇色也有杀机?她一愕,再眨眼,发现他依然还是熟悉的那个样子,刚才的寒冷,似乎是她的错觉。
  这个动作不过是转瞬间,下一秒,鱼非鱼瞥向院子中央的闯入者。她本意是想瞧瞧这人到底还能跑到哪里去,因为追兵就在胡同口,大概不消五六十步便会追上来,这个人待会儿是会乖乖投降呢,还是殊死力博?免费的热闹为什么不看?说不定可以当作下部小说的素材呢。
  主意打得好,却不妨在对上那个人的眼睛时,呼通失了神。
  那人的脸色雪白,却是棱角分明,好像是那年她参观孔庙所见的那棵有着“东方圣者”之美誉的古银杏树,“状如虬怒远飞扬,势如蠖曲时起伏。姿如凤舞云千霄,气如龙蟠栖岩谷”,跟眼前这人的气质,极其类似。那一双眼睛,像是冰与火的复合体,给他盯上的当时,会感觉冷冽刺骨,但是这冰寒之下却燃烧着火红的岩浆,能够将一切的坚不可摧统统熔化。
  鱼非鱼的心颤了颤,有话要说,出了口却变成了低沉的命令:“这边,快!”
  那个男人甚至都没有惊讶一下就纵身跃入正屋,鱼非鱼只道他急于逃命,呼吸滞了一下后,随即抓住他的手臂往帷幕后拽。
  看到停在正北的尸体,那个人不禁一呆。
  “看个屁!”身后稀里哗啦一阵响,一双小小的手按在了腰际,狠狠地推搡着。
  那里的伤口受到揉搓,疼痛彻骨。但是却没有反击,顺着那股力量塞进了一堆纸人当中。
  “蹲下!”又是一声低斥,他闻声而动,耳边细细索索的,视线变暗,自己被一群纸人掩盖了。
  院子里已经刀光剑影,杀气蒸腾。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将小院挤了个满满当当。
  堇色坐在蒲团上,往火盆里一张张地丢着烧纸。那些闯入者对他而言好像是隐形的,他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这个态度,反倒让外头的人产生了些许的忐忑。进还是不进,似乎是个问题。
  打头的咳了一声,似乎不想泄露真实的声音,所以说出的话感觉很有些奇怪,好像鱼非鱼晚上讲鬼故事的时候故意拿捏的腔调:“刚才的人呢?”
  堇色淡而无味地扫过来一眼,没吱声。
  “喂!小子,问你呢。”那人眉梢一跳,眼中凶光大盛,便要冲进来搜索。
  这时,忽然听到急切而温软的声音:“谁?谁进来了?”随着声音,一个半大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目光中莹莹烁烁,像是眼泪也像是露珠,叫人看了悬心的同时直想端个盘子接住那珍珠般的晶莹。她身量不足,细弱如草,薄唇烟眉,如同年岁久远业已褪色的图画,辽远而迷蒙。长发青衣,翩然翻飞,似乎随时随地就要飞升了一般。跟旁边浓墨重彩的童男童女相比,她给人的感觉更加地虚幻而诡异。
  打头的心神一紧,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宝剑。
  鱼非鱼视若无睹,三两步奔到他面前,仰望着他及他的同伴,急切地问:“刚才你们说什么?谁进来了?你们看到什么了?今天是回魂日呢,我一直都在等他回来。他回来了是吗?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他?”
  那个人给她云里雾里地自说自话的这么一搅和,不禁有些迷茫。心里想这是个孩子呢,他的话到底该不该相信?
  腕子上忽然一紧,一只青色衣袖覆在了自己的手上,一股小小的力量牵扯着他的衣袖,带着他往里头走:“这位大叔,你快过来看,是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别的要说的,努力码字。




☆、退敌

  提起的内力凝在剑身而没有挥洒出去。
  那孩子长的不大,蛮力倒不小,吭哧吭哧一直把他拽到了帷幕后。门板上横着一个人,他是行家,只一眼便瞧出那人已经死透了,青白干枯。
  一个死人能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偏偏那孩子不依不饶,非要他给个说法:“大叔,你看到的是不是这个人?都说人死了之后,都会经过这一关,心里放不下家人,一定要回来看看,看看自己的后事办的怎么样,有没有准备足够的盘缠,老婆孩子是不是安好……”
  说着说着,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那人阴着脸掉头就走。刚下了台阶,身后忽然多出来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他的后衣:“大叔,你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看见人?怎么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明知道人家满怀希望,还这样子逗人玩儿,你怎么好意思呢?”
  “你想干吗?”转过脸,肃杀地瞪她。
  “你要干吗?想杀我?”小小年纪胆量不小,居然敢跟他拼眼力。
  “信不信我喊衙门的哥哥叔叔们来抓你们?平芜城几时这么没规矩了?平民的家也是说闯就闯的?反了你们不成?”鱼非鱼冷着脸煞有介事地责斥。
  那人眼睛一紧,忽然感觉这孩子有些碍眼,就他这么拉拉扯扯的,岂不耽误自己了正事?万一劫杀失败,主人那边可没有好果子吃。
  “你待要怎样?”浑身的杀气瞬间膨胀,还真的想将这个碍事的家伙一剑砍死。
  堇色看得分明,尽管不知道鱼非鱼的目的,但是却不想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于是平心静气地唤她:“回来吧,别惹人家不高兴。”
  “他们不高兴?我更不高兴呢。”鱼非鱼愤愤地,“哪有这样的,从古到今你们见过这样的?我等了一天就等这个时辰,我爹能回来,你们这么一闹,这么一群活人堵在这里,他怎么敢进来?我还想着他能够回来告诉我,以后怎么办怎么生活呢,你么这么一来,可就是断了我的生路呢,明白不?你们这么做,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是要遭惩罚的!”
  “非鱼,进来!”堇色沉声唤她。
  “不要!”鱼非鱼扭了扭身子,任性地叫嚷,“他们不能这样欺负人!好歹咱也是平民,哪能说给人欺负就给人欺负?今天这事儿如果就这么不了了之,怎么对得起九泉下的人?守灵守到这个份上,算什么事儿啊!”
  仰起头,炯炯有神地瞪着那首领,不依不饶:“你们得跟我爹道歉。还要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
  半明半暗中,隐约响起卡尺卡尺磨牙的声音。那人盯着身旁的小个子,真恨不能劈碎了他。可是,可是他不敢。接任务时主上就有过吩咐,要隐秘进行。这回,猎物跑了不说,还惹上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而且还是个平民。听口气似乎跟衙门里很熟,真要是对他下手,只怕会惹一身的臊,给主上知道了,只会更加不满。
  总而言之,这小子不是计划内的,必须拨拉出去才行。
  什么不满,什么哭丧,他早听出来了,这小子的心思都在银子上呢。不就是钱么?好说!
  从身上掏出一小块不知道是金锭还是银锭的,愤恨地掖到她手心里,拽出自己的手臂,转身就走。
  他这么一动,其他人自然是无条件随扈。
  可惜,他们漏算了鱼非鱼。
  “喂,他是他,你们是你们。你们就不怕回去做噩梦?如果实在没钱,就进去烧柱香。我这可不是贪你们的银子,这是为你们好。死者为大,没听说过么?死人可比活人难对付。”她上下抛着金块,谑笑着斜瞟着被定住身形的一干人,说着风凉话。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聚焦在首领身上。那人没有回头,只是不耐地挥挥手,道:“给他,给他!”
  鱼非鱼乐开了花,忙不迭地接着众人的赔礼,倒是没有一个铜板,清一色都是碎银子。捧在手里掂着分量,少说也有二十几两。
  “大叔,你们都是有钱人啊!”她由衷感慨,“我要是有几个爹就好了,隔一段时间来这么一出,我以后的日子可就有着落喽!”
  嬉笑戛然而止,慢慢挑起一边眼梢,收获了无数怪异愤怒的眼神。
  怎么,幽一下默也不成啊?她扁扁嘴,笑着说道:“谢谢各位大叔了!等会儿我跟我爹说一声,让他原谅你们的贸然造访。基于他活着的时候脾气就很糟糕,我也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听我的话。建议各位回去以后最好能迈个火盆、洗个澡。八字弱的呢,随身带点辟邪的东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吧?就这样,各位大叔慢走,不送。记得的话,有空过来我请喝茶。这是我家,我不是什么狐仙妖怪,暂时寄住在这儿,随时来找,我都在的。当然了,来的时候可不要空手哦,礼多人不厌嘛!……”
  没人听她唠叨,一眨眼,院子里空了。
  鱼非鱼敛起调笑,朝着大门口不屑地啐了一口。拢了不义之财回到正屋。
  烛光映着堇色脸上笑意波光粼粼。
  有时极端庄,有时极冒险,有时像无赖,有时若失魂,这丫头到底有多少面呢?
  “刚才,太冒险了。”他从不跟她疾言厉色,哪怕是天塌下来,他也只当是掉下来一床棉被。
  鱼非鱼检点着收获,浑不在意:“这不是没事么?国有国法,打杀个奴仆还得给个说法呢,我就不信了,他们敢草菅人命。”
  “他们是荒逸人。”
  “啥?”鱼非鱼数钱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闻到了灵香草的味道。”堇色不紧不慢地说。
  跟着堇色学了些医术,鱼非鱼知道灵香草是荒逸国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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