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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些将士所作的那样,不问天明天黑,旁若无人地撕扯驰骋,野兽一般狂放野蛮。
下腹部陡然窜起一股子热流,激得他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俊脸跟着就是一热,灌输到手上劲道大得几乎就要脱离控制。
“哎呀——”鱼非鱼只觉得手上一疼,条件反射地叫起来,“完了,我、我骨折了!”
舞枫吓了一跳,倏地撒开了手,紧张地看着她擎在半空里的那只小手。
鱼非鱼呼呼吹着手指,慢慢活动了两下,确定并没有真的受到内伤,这才长吁了口气。瞪着舞枫的目光就很是有些凶狠:“你个莽汉!下手就不会轻点么?你不知道这双手对我有多重要么?男人怎么都这样儿,要么像小鸡,风一吹就倒。这强悍的吧,一个个地又跟土匪似的。不解风情啊,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的家伙拖着她就这么不分昼夜地赶路,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就没有哪个能够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宠爱着!真不如她在家那会儿,名为掌柜的,却是不必操心的。“济生堂”有堇色撑着,就算他出门采药、出诊,也不需要她看门,自有小学徒负责接待。“汉风成衣店”则全部交待给了冬月,那小子真上道儿,随便指点两下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真是个伶俐的家伙。她每天做的事就是逛街散步,捡拾写作素材,做个称职的八卦先生。
那小日子,真叫一个滋润啊!
唉,回想起来,就跟前世的事似的,怎不令人唏嘘!
她这边一沉寂,舞枫就知道她又想起什么来了。是什么呢?她总是不肯详细地告诉他,就好像那些心思是她的宝贝,而他,并非是可以托付真情的可信赖的人。
这也算是“他的女人”?
傍晚时分,两个人终于翻过了山头。舞枫寻了个小山洞暂作歇脚地。
捡柴是鱼非鱼的工作,早已经熟练自如了。舞枫则负责准备食物。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用多大工夫,他就猎到了一只山鸡并六条鱼。宰杀了之后,就着山泉水清洗干净,鱼用藤条串成累累的一串,山鸡则交给了鱼非鱼。
此时鱼非鱼除了捡到了一捆干木柴,还采集到了一些草木根须。
尤为奇怪的是,她身上只穿着素白的中衣,外面的直裾却拎在手里,里头包裹着什么东西。
她就着河水把那些香料野菜洗干净了,挑出一些提香调味的塞进山鸡肚子里,从怀里掏出盐巴,将内脏抹了个遍。舞枫便用挖出来的湿泥笆山鸡厚厚地包裹成一团。这些事情做完,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山洞里。
两个人捡了些石头堆成两堆,下面生了火。舞枫将鱼用木棍穿了,架到火上去烤。而那只山鸡则直接给丢到了火堆里。
鱼非鱼则将包裹放到烟上熏。
舞枫日饶有兴致地看着,心想这丫头肚子里的花样还真不少。
熏了一会儿,鱼非鱼解开了包裹,里头装了一个斗大的蜂窝。
舞枫神情一凛,迫声道:“你胆子不小,这种东西也敢随便碰!”
不要忘记了,这个季节正是万物惊蛰虫豸新生的时候。他熟悉林野生活,知道山中的蜂最是凶悍,一旦给袭击,送掉性命都是很平常的事。只叫她捡几根柴,哪个喊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鱼非鱼不以为意,笑眯眯地一手拿匕首,一手用木棍,拨拉着蜂窝,抖擞出一些昏死的黄蜂,个个有大指粗细。
“别担心,你忘了?我可是半吊子医者呢。不能救死,扶伤倒是还成。刚才在路上我就看到它了,你不懂,这可是好东西呢!”
说着,将黄蜂拨拉成一堆,推到火里。一时间烧得吱吱作响,一股焦臭味儿弥漫了山洞。
鱼非鱼用棍子挑起蜂窝,拿匕首拍转圈拍打了几下,确定没有活物了,这才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切开蜂窝,拿指头剜了一点金黄的蜂蜜,送到口中咂摸了两下,点头如捣蒜。然后,又抠了一点送到舞枫的嘴边,怂恿道:“尝尝,这可是黑熊的最爱,为了吃到这个,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呢。”
舞枫怔了一下。她说了什么,他没空寻思,他所知道的是:这根手指——
体内蹿起一股子热流,倏地奔涌到眸底,化作汪洋浩瀚,载浮载沉。
鱼非鱼激灵灵醒过神来,心里警铃大作,正要抽手,却已经完了。腕子上一紧,他攥住了她,一点点地拉到唇边,在自己饱满柔软的唇瓣上摩挲了两下,而后张开嘴含住了那根婴儿般润白的食指。
一声呻吟逸出,鱼非鱼忽然打起了摆子。
“喂,你干什么?”
一声亦嗔亦羞的断喝斩断了情丝。舞枫松开了口,望着烤鱼,面上一本正经的:“很甜!”
“当然!”鱼非鱼垂头拾掇蜂窝的同时也收拾自己纷乱失序的心跳,“不过,这可不是拿来吃的。待会儿我要用它替你疗伤。”
“由你。”舞枫法娴熟地翻转着烤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取下来,往树叶子上化开的盐水里翻了两下,上火再微微一烤,就算是好了。
没有盘子,有阔大的树叶;没有箸,用手更痛快。
“由我……哼,那么大方啊?要是我想吃你的肉呢?也由我切割?”剔着鱼刺鼓着腮帮子的鱼非鱼含混不清地问。
舞枫看着她那副孩子模样,淡淡地一笑,黑金的眸子里溢满宠溺:“就怕你舍不得下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惯会虚张声势。明明善良得一戳就倒,却偏爱做出张牙舞爪冷面狠心的模样。
果然,听了他这话,鱼非鱼哽了一下,嘴巴立马撅起来。
“为了避免给你吃个精光,还是多吃点鱼吧。”舞枫笑着将一块鱼肚肉送到她嘴边。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很慢,估计至少也得60万字。不过,绝对不是坑,李阐述提从来不干那坑人的事儿,所以,请各位亲放一百二十个心。李阐提一如既往地期待你们的鼓励和批评,谢谢!
☆、62交心
这个动作他做的极自然。
但是,当对上她愕然的眼神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有多么的亲昵。
面上微微一热,心却软了几分。那只手却不想收回来。
鱼非鱼有些懵,眨巴了两下眼镜,张开嘴叼走了那块鱼肉,闷声道:“我自己会吃……又不是三两岁……”
舞枫看到她吃鳖,心情大好:“你本来就是孩子,需要宠爱。这有什么不好?”
不想看到她迷茫地失神、故作的坚强,那会令他气闷。男人生来就是要顶天立地的,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个?
“丫头,说说你家里人吧。离开这么久,是不是很想他们?”以往,像这种家长里短的话题他从来都不屑的,然而自从遇上她,相处愈久,就越想知道她更多,想知道她是如何出生、成长的。他对那过程充满了好奇,似乎一旦了解了,也就等于拥有了她的全部。
“丫头,你最在乎谁?”不知道为什么,在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心里竟有几分期许。期许什么,却又说不明白,似乎是希望能跟自己有关。
鱼非鱼将山鸡骨碌着翻了个身,扁着嘴巴道:“我从不强求什么的。差不多就行,或者也可以说是‘难得糊涂’。谁是谁的天长地久?你要知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舞枫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你觉得不对么?”鱼非鱼白他一眼,心道:为了写作,我听过、见过那么多的故事,有几个是完满的?只有那种未谙人生疾苦的小孩子才会对未来一切充满粉色希望。
人啊,少年应有所求,中年应有所思,老了应有所悟。人生本苦,谁也逃不过最后的孤独。
不过,她这话落在舞枫耳朵里就变成了另一种含义。他由此判断,她以前过得一定很辛苦,缺乏关爱,所以才会形成现在这样坚强独立的性子。
“你放心,以后我会疼你的。”他定定地望着她,用心地说道。
鱼非鱼避开了他深情的溺死人的注视,哂笑了一下,道:“那就太谢谢你了。……”
一想到自己在这里不过是个过客,她就什么也不敢希冀、更不敢强求了:“你能有这个心,我已经很满足了。你是要成大事的,儿女情长暂且搁到一边去吧。”
这话有些违心的感觉。是的,他的认真叫她心动。她也相信,他是个一诺千金的男子,既然许下了她的终身,必定会给与她必需的生活。但是,她不甘心。她想要他的心,而不仅仅是他偶尔的兴起。
这就不免矛盾了。一面想着迟早要离开,不能牵扯太多感情、累及太多无辜,一面却还贪图着感情和人——
天哪,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到底她在这边能存在多久?如果就是几年的时间,那好,她只要自己,凭他再好,她尽量躲着就是了。如果要在这里居留几十年,她这般挣扎岂不是犯傻么?
烦恼啊!
使劲甩甩头,心里乱得像塞了一团野茅。吃在嘴里的鱼肉顿时没了滋味。
她低声吐了个脏字,把手里未吃完的半边鱼掷进了火堆里,抓起另一张树叶上的野菜,揞进嘴里嚼得吱咯响。
“是什么?”舞枫有样学样,也拈了一根端详着。叶如荞麦而肥,茎紫赤色,闻着有鱼腥气。
“这是菹菜,闻到味道了吧?也可以叫鱼腥草。性微寒,味苦,有小毒。主治肺痈吐脓、痰热喘咳、热痢、痈肿疮毒。可以跟黄芩、贝母、桑白皮等同用,治肺痈少不了它。当然了,有些人就不能多吃,不然,会发虚弱,损阳气,消精髓。你应该多吃点儿,没坏处。”
舞枫点点头,依言吃了一根,却不难吃,于是有拈了一根。
鱼非鱼看着他的吃相,不由得吃吃笑了:“其实,你很好骗的。我若是想毒死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舞枫眼角上挑,睨她一眼:“哦,你这口气真叫人怀疑你是澹台清寂的细作。”
“好好的,干吗提他?败兴!”鱼非鱼的脸“哐当”一下砸下来。
舞枫不禁莞尔:“就你这个脾气,真难为澹台清寂肯亲下去。”
自己都没有察觉这话里的酸滋味。
“所以说他是妖孽啊。”鱼非鱼鄙夷地说道,“什么意思?你居然替他惋惜?我还没嫌弃他呢。那张嘴巴,还不知道吃过多少人的口水和胭脂呢!说不定,还有更恶心的东西呢!呃!——”
说着,做了个恶心呕吐的表情出来。
舞枫给逗笑了,因为她对澹台清寂的不以为然:“多少女人巴望着能爬上他的睡榻,你倒好,十分不屑。”
“她们能跟我比么?”鱼非鱼挺起平平的胸脯,豪气干云,“就好像举莛之与楹柱,厉之与西施,根本就不具备可比性。民食刍豢,麋鹿食荐,且甘带,鸱鸦嗜鼠,谁知道谁的口味更正确?”
舞枫的目光里透出毫不掩饰的嘉许:“你平日读书,读的什么?”
“太多了,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天文、地理、稗言类钞……这么说吧,凡是过眼的文字,都会看一看的。当然,春宫啊什么的如果能邂逅,也绝对不会放过的……”
舞枫的眉骨跳了跳,心里犯起了嘀咕:她这是打算考仕途么?……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女扮男装倒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架势……
“《女诫》之类的书可曾读过?”
“看过呀。”鱼非鱼答得稀松平淡。
“你这个样子,大概也只有我敢要。”
鱼非鱼耸耸肩,甚无所谓。
舞枫抓住她的手。——这感觉极好,这习惯渐成。与抓握兵刃一样地随心所欲,感觉却截然不同。兵刃是冷的、硬的,而她是暖的、软的。——
“丫头又在转什么花花心思?”真想挖出她的心来看看,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总不肯与他亲昵?
鱼非鱼瞪大眼睛,极力否认:“怎么会!我不过是在想:看上我,算你眼神不好呢,还是口味太独特?”
哼一声放开手,在这苍莽山林间,倒也不怕她逃跑。就算出了这深山老林,也不怕她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说说你以前吧,丫头。你最在乎的,事也好,人也好。”舞枫将烤好的山鸡从泥团里剥出来,拧下一条大腿递给她。自己则用宝剑切了半边胸脯,拿手撕着吃。
鱼非鱼深吸着香气,道:“别老拿我说事儿,你更像是主角。你先说,你最在乎什么?”
“当然是定天下、息干戈,国泰民安。”
鱼非鱼翘起一根大拇指,赞叹不已:“了不起!大丈夫!妖孽他放虎归山总有一天是要后悔的。”
“你可以不必对他心心念念。”牢房里曾经发生过的事,虽然他当时看不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彼时倒没觉得怎样,可这会儿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作为他的女人,他都还没品到她的滋味呢,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