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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管事的,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孩子的生母,嘱其节哀顺变。那样乖戾的孩子,难保长大了不会辜负母亲的厚望,倒是想开一点的好。
管事领命下去了。侍女们捧上早饭,伺候他净手用餐。
刚吃了半碗海参粳米粥,忽然便听到远远的院墙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哭腔。
舞枫放下了碗。二郎的事已经够让他焦心了,这会儿又听到哭声,只觉得这日子过得实在是晦涩暗淡。
他这边还没开口呢,却见脚步声杂沓而来,转眼一行人就冲了进来。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这年头刚起,忽一眼瞥见那冲进来的人,居然面熟得很,心下不由得就是一紧。
是满仓。
满仓的突然出现已是大大地出乎了舞枫的意料,而满仓此刻的状态,则更加重了他心头的不安。
应该是匆忙而来的,满仓风尘仆仆蓬头垢面,衣裳都是破的,身上到处沾染了一些污渍。越是凝神观察,舞枫就越是怀疑,那些污渍是干涸了的血迹。
满仓挣扎着躲避左右人等的阻拦,长跪不起,呼声悲切。
舞枫不由地攥紧了拳头。是什么事使得满仓如此地狼狈、悲痛,他已经隐约预感到了那不祥。
满仓以头抢地,咚咚有声:“大将军,小人对不起你……小人辜负了你的重托……鱼校书他出事了……”
“嘭——”
脆弱的心终于着了地,在砸起埃尘漫天的同时,更令自身受到了严重的内伤,那疼痛,很紧,像是火炙,像是鞭笞,像是一只手揪住一点在不停地朝着一个方向拧。
有盏茶时间,舞枫的心都是空的。他所能想到的不是她出了什么事,而是——
她到底还是离开了。
这是她秘而不宣的志向,不是么?永远不肯纠缠不愿厮磨,对待不可知的前方永远保持审慎,却在身后铺排下好一派广阔天地。只消一步,后退一步,便是她的无牵无挂逍遥快活。
不论是何种原因导致的离开,她,果然是不易把握的变数。
她把他栽到了土里,却不肯好好呵护,一转眼,自己竟然跑掉了。这丫头,做得太过了吧?……
大鹰国的皇宫名“石头城”,自开工至建成,不过百年时间,却以其坚固雄伟而闻名于世。石头城中的宫室悉数由巨石砌成,每块石头都打磨得滑不留手。石头与石头之间甚至连最薄的刀刃都插不进去。宫室外墙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或花鸟草木,或飞禽走兽,或人物故事,或神话传说,入石三寸,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每座宫殿的外两侧,都立有数人高的鹰踞崖石的雕像,羽翼张扬,气势凛然,俯瞰下尘,令人不由得心生渺小、自感卑微。
与坚硬肃杀的外观相对,石头城的内部则是极尽绮丽奢靡。宫中陈设非金即玉,其中,光是玉石就有上百种颜色,镶嵌在宫室各处。
至于宫人的服饰衣料,尽是绫罗绸缎之属,都是大鹰国自身所不能生产的,全部来自一次次不义之战的掠夺和剥削。
最奢华的还是绥宁帝的寝殿“三云殿”。殿上丹漆皆由铜砌成。沓则由黄金所铸,涂为白玉。含蓝田璧,明珠翠羽以为装饰。上设九条金龙,每条金龙口中都衔着九子金铃、五色流苏,带以绿文紫绶金银花镊,风日好的时候,幡旄光影照耀一殿。铃镊之声,惊动左右。殿中设木画屏风,文如蜘蛛丝缕。玉几、玉床、白象牙簟、绿熊席。席毛长二尺余,躺上去,长毛没体,几不能见。端坐时,长毛则没过膝盖。毛席杂熏诸香,一坐此席,余香百日而不歇。殿中窗扉多是绿琉璃,通达明亮无所遮蔽,连人的毛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椽桶上则刻着龙蛇萦绕其间,鳞甲分明,见者莫不兢栗。
然而,就是这骄奢淫逸的富贵场,却时时刻刻浸淫在冰冷残酷的旨令和滚烫殷红的鲜血中。
☆、101贵人
因为绥宁帝的反复无常,使得这石头城的里里外外,几乎每个角落都溅上了枉死者的血迹。那剑丛枪林般伫立在各处的侍卫们手中的兵刃,除了威慑,很多时候会给当作屠宰的工具。
譬如说现在,铅云笼罩的大殿殿外空场上,十余名年纪不一的所谓名医大家齐刷刷地跪了一地,个个汗流浃背、提心吊胆。每当殿内传出声响,这些人便会不由自主地抽搐一阵。
刚刚,就在他们之前进去的四名大医,因为“医术不精”而被砍了脑袋。
话说,那四位的医术好象没有那么差劲吧?由此可见,圣上弄回来的那个人病的有多严重了。
说不定早就死了,可是圣上非要人活,怎么办?只好拿他们这些医者出气了。跟圣上讲理?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又说回来,那病人的命,当真比他们这一帮子加起来还贵重。火凤国的七公主呢,景明帝最宠爱的小女儿呢,抵得过几座城池呢!
“废物!”陡然地又是一声咆哮,这回拖出来的倒不是御医,而是一名袒胸露乳的侍女。刚才在奉茶时,她不小心泼溅了几滴出来,正好给绥宁帝的一肚子怒火制造了突破口。于是一声怒斥,她便给左右如布袋般拽了出来。
按照宫中的规矩,凡女子犯错,并不会被施以刑法,而是无论高低贵贱,一律充作军妓,连营转宿,直到不堪蹂躏咽气为止。其中若有生养,所生男子为奴,女子为妓,永世不改。
又处置了一个碍眼的,绥宁帝犹感到不解气,在睡塌前不停地走着来回,不时地弯腰看一眼那惨白了面庞的伤者,不时地扫视跪了一地的人。而每随着他的脚步的顿挫,众人的心就跟着一忽悠,不知道接下来倒霉的会是哪个。
“废物,废物!”绥宁帝张开一只手,看着手心里的“虹链”,原本就快要合到一处去的眉目越发地阴郁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半大孩子会是七公主,那个备受景明帝宠爱的火凤国的小公主姬凤音。在他的想象中,公主金枝玉叶,不说珠圆玉润倾城倾国吧,至少是不能比一般的女子难看,应该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哪曾想,这位小公主竟是如此地貌不惊人,根本就是还没有长齐全的一黄毛丫头,——确切说,她连个丫头的模样都没有,一身的男儿装束,直是别扭。他起先还想着不管怎的,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先吃个过瘾,然后再跟景明谈条件。结果——
攥紧了链子,心想反正是个赌注,能换来东西就成,难以下咽就不要吃就好了。
“来人,来人!”他突然忍耐不住了,扬声大喊,“派去‘南枝小筑’的人呢?磨磨蹭蹭的,再不滚回来,就给朕砍了!”
不待他说完,马上就有几个人屁滚尿流地冲进来,叩头便拜:“圣上饶命!小人在此、在此!”
一看到来人,绥宁帝的语气明显的和缓了许多:“如何?公子他说什么了?”
从未领教过他这种态度的内侍不禁打了个寒颤,颤巍巍地说道:“公子他说……他很忙……”
忙?
绥宁帝眨眨眼,忽然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惊悚的所谓微笑来:“这样啊……”
众人不约而同地白了脸:圣上这个样子……真是……见鬼了……
忽然,绥宁帝翻了脸,怒斥那跑腿的:“一群笨蛋!难道听不出来公子他是有意拒绝么?你们那脑子都给驴踢了么?他说忙,你们就不能说服他暂时搁下手头的事情,先替朕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再说?笨蛋,养你们有什么用?拉出去,埋了作花肥!”
“圣上饶命……”
“圣上三思……”
“圣上息怒……”
告饶声起伏迭加,把个寝殿弄得有如市井般喧哗。
但随着一声“公主驾到——”所有的吵闹瞬息消失,无数个后背越发谦卑地弓下去。
一队丽人迤逦而来,当先簇拥着的女子,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翠为匎叶垂鬓唇,珠压腰衱稳称身。正是那权倾当下荣宠至上的绥宁帝之姊,开云公主。
一进寝殿,开云旁若无人地直至睡塌前,垂眼看了看那半死人,转身斜睨了自家兄弟一眼,那声音恍若黄莺出谷,呖呖动听:“圣上就是把人都杀光了,神医也看不到,反倒自己生一肚子气,何必呢?换成是奴,才不会让自己过不去呢!”
绥宁帝心神一动,看过来的眼神就慢慢地涌上了喜色:“皇姐可是有什么妙招?”
开云却没有马上开口,在榻边坐下来,伸出纤纤玉手摩挲着病人雪白的脸庞。
绥宁帝挥挥手,地下早就吓得三魂飞了两魂的人巴不得这一声,呼啦啦地拜伏着退了下去。
绥宁帝揽住开云的肩膀,陪着笑央求:“皇姐这次想要什么?”
开云的手滑到病人的右肩窝,那里有一处致命的伤口,被长枪穿透了。开云逗弄猫儿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伤口旁边用一根指头按压着,随着她的动作,那里头的鲜血便一股股地涌出来。
但因为早已昏迷不省人事的缘故,伤者并没有什么反应。
开云玩了几下,感觉十分无趣,便收了手,在锦被上一下下细致地揩着手指。
绥宁帝都快要给她磨疯了,习惯性地扳转了她的粉颊便要亲。
一只玉手挡在了他和她之间:“奴要的不是圣上。”
绥宁帝歪着头看着她,渐渐地咂摸出滋味来了:“他有什么好?皇姐怎地就是不死心?”
神医那种男子嘲风弄月还差不多,满足皇姐?不知道事前得吃多少助兴的药物才行?这种话,得说几遍皇姐才能听得进去?
“圣上都是用糙了的,倒是那嫩瓜似的,入口虽然不免苦涩,但是新鲜啊!你就答应奴,就一晚,成不成?你放心,我不会把他怎样的,保证还你一个囫囵的。”开云扑到他怀里,撒娇道。
“你可千万别把他使坏了,我还指着他给咱们配制灵丹妙药呢。”绥宁帝不放心地一再声明,“只许你一个人用,不许其他人作践他。——我倒是建议你最好给他吃点药,就当是做了个梦,也省得他不乐意,惹得你也不能尽兴。”不愧是姐弟俩,动辄就用药物。
开云眉开眼笑地伸手在他胯间揉搓了一通,便挑拨便说出自己的点子:“圣上把人直接丢到神医门前就是了。那是个心软的,不信他见死不救。根本不需要废话的。”
绥宁帝原本就对这个姐姐言听计从,当下便命人将伤者抬至神医所在的神殿,又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侍从们领命而去,这厢,开云已经成功地撩拨起了绥宁帝的欲*火。两具彼此熟悉并吸引的身体,很快便滚到了一处,撕锦裂帛声过后,富丽堂皇的寝殿内响起了粗细相间、恣意原始的呻吟声……
“南枝小筑”名字虽雅,其实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其实就是石头城中的一间再朴素不过的石室,属于大鹰国神殿的一部分。
神殿早在绥宁帝登基之初便被废弃了。绥宁帝本人并不信鬼神,坚信自己乃是不世之英雄,生来便是为了君临天下四海归依一的。他一直信奉的是武力,武力有多强,野心就可以扩张多大。
巍峨空旷的神殿现在成了关押囚犯的地方。另有一些石室被道士们辟为炼丹房,专门为绥宁帝和开云公主炼制长生不老药和各种助情惑人的药物。这些石室平时都有童子看守。而犯人们居住的石室,则门窗洞开着,并不加约束。他们既可以终日在室内昏睡,也可以到外面空旷得不见一草一木的广场上晒太阳。逢着下雨,还可以用那无根之水洗刷一下肮脏病态的身体。
广场四周包括神殿被一圈低矮的石墙围绕着,石墙不高仅及人高,却没有一个犯人敢涉险逃跑。因为墙垛上除了有冷酷残忍的守卫,还有无数条巨獒夜以继日地监视着墙下的人。
据说以前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有个囚徒看着城墙不高,便妄图翻墙逃跑。结果被抓住了。绥宁帝为杀鸡骇猴,特地叫来所有的人,包括犯人,也包括宫人们,一起观看这个逃犯被群獒撕扯分食的全过程。
从那件事后,这神殿中的人便再也不敢重蹈覆辙心存侥幸地想要逃跑了。相比逃跑所可能面对的风险,呆在这个空洞的地方慢慢等死便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最好的出路。
这里一天只管一顿饭,这些人猪狗不如。倘若生了病,有人求死,便会一病至死。死了,尸体会由守卫负责处理。有些人想要苟延残喘,便会去求道士们配点药物来吃。而往往的,这些人最终也免不了沦为道士们的试验品,被各种奇怪的丹药生生地夺去性命。
☆、102霹雳
这种糟糕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最近才稍微有所好转。原因是,神殿住进来一位真正的医工,不但有起死回生的高明医术,为人还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