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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有人为我写赞歌。我成了虔诚的诗歌作品的主题。人们为我的圣洁的个人传记(十几页)加入生动的插图,并印刷了几十亿册。大家拥入纽约的圣帕特利克大教堂,将他们手写的请愿书放入位于我雕像前的一个篮子里。
世界各地的梳妆台、柜台、书桌和电脑桌上都竖立着我的小复制品雕像。“你没有听说过他吗?向他祈祷,日后你丈夫会变得像绵羊般温顺,你的母亲将不再唠唠叨叨,你的孩子们每个星期天都会回来看你,还有感恩节的时候为教堂捐款。”
我的残骸在哪里?我根本没有。我整个身躯散布在全世界,一片片干枯的肌肉、骨头和毛发被装入一个叫做圣物箱的金盒中,一些碎片被放进镂空的十字架背面,另外一些则被装进金属小盒子里,可以挂在颈间的项链上。我能够感觉得到所有这些残骸的存在。我能够在意识到它们的影响力的状况下入眠。“莱斯特,帮我戒烟。莱斯特,我的同性恋儿子会下地狱吗?(当然不会。)莱斯特,我奄奄一息。莱斯特,我的父亲回不来了。莱斯特,这种痛苦永远无法结束。莱斯特,真的有上帝吗?”(是的!)
血颂(4)
我对每一个人都给予回答。和平,是最崇高的,是不可抗拒的信仰,是所有痛苦的终止,是对无意义的废除。
我与此相关。我具有异常高的知名度。我是不可缺少的!我看穿了历史潮流!在《纽约时报》上有描写我的文章。
而与此同时,我与上帝同在天堂。我和光明之神、造物主、万物的神圣根源在一起。我可以知晓所有神秘问题的解决方法。为什么?因为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上帝说,你应该面对大众。这是一个伟大的圣人应该做的事。下面的人们期望你做这些。
因此我离开神灵,慢慢地降落到这个绿色星球上。当我不知不觉来到尘世间时,任何圣人都无法将全部知识带入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无法掌握它。
我用过去的个性把自己装扮起来,你们或许会说,不过我依然是一个伟大的圣人,我完全是为幽灵在努力。我要去哪里?你们觉得我会去哪里?
梵蒂冈,地球上最小的国家,死一般的寂静。
我在罗马教皇的卧室里。它像一个僧侣的房间:只有一张窄窄的小床,一把直背椅。就这么简单。
八十二岁的约翰?保罗二世正身患重病,骨头的疼痛让他难以真正入睡,因为帕金森病他剧烈地颤抖,关节炎已蔓延到全身,衰老就这样无情地蹂躏着他。
他慢慢张开双眼。他用英语向我打招呼。
“圣人莱斯特,”他说。“你为什么到我这儿来?为什么不是皮奥神父?”
反应并不强烈。
不过!他没有藐视我的意思。这个问题完全可以理解。教皇喜爱皮奥神父。他曾经宣告几百名死者成为圣徒。或许他爱所有这些人。不过他怎么会爱皮奥神父。对于我来说,我不知道当他宣布我为圣徒时,他是否爱我,因为关于我受圣礼的部分,我还没有写进故事。而当我开始写这一部分时,皮奥神父上周刚刚被宣布为圣徒。
(我从电视中观看了整个过程。吸血鬼喜欢看电视。)
再回到现在。
教皇的住处尽管宏伟而巨大,却冰冷而寂静,显得那样的简朴。蜡烛在教皇的私人祈祷间内燃烧着。教皇在痛苦地呻吟。
我将自己具有疗伤作用的双手放在他身上,以消除他的痛苦。一阵平静穿入他的身躯。他张开一只眼睛望着我,另一只如往常一样紧闭着,在我们之间突然产生出一种理解,我逐渐看到他身上的某种东西,全世界都应当知晓:
他的无私,他的高深灵性,不仅仅来自于他对基督的深爱,也源于他在共产主义社会下的生活。约翰?保罗的少年时代是由清教政府统治的,在此之前,爆发了令人发指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它教会了他自我牺牲和勇气。这个男人一生中只活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的一生中,被免除圣职和自我否定就像是两条螺旋线一样相互纠缠在一起。
所以这就难怪,他对喧嚣而繁荣的资本主义社会始终抱有怀疑。他无法领会那种因富裕而产生的博爱,以及那种由于所有需求被满足而产生的无私和伟大的献身理想。
在安静的一刻,我可以和他讨论这一话题吗?或者我只是应该说服他,让他不要对西方世界的“贪欲”感到担心?
我轻轻地和他说。我开始阐述这些观点。(是的,我知道,他是教皇,而我是写这个故事的吸血鬼;不过在这个故事中,我是一个伟大的圣人。我可不能屈服于自己作品中的危险。)
我提醒他,希腊哲学的崇高原理源自于富裕,他慢慢地点头表示同意。他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哲学家。关于这一点,很多人并不知道。不过我必须用更多更渊博的东西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视之是如此的美丽。我看见所有的东西。
我们在这个世上最大的错误便是坚持将每一次新的发展当做极点或最高峰,了不起的“最后”或深度。合乎宪法要求的宿命论不断地进行自身调整,以适应持续变化的当代。危言耸听弥漫渗透在每一次进步中。两千年以来我们一直试图在逃脱。
这当然源自于我们对把“现在”看做终结的敏感,一种自基督升入天堂后就延续下来的对启示录的沉迷。我们必须停止这种行为!必须看到我们正处于一个伟大时代的开始!敌人不再被降服。他们将被彻底毁灭和改造。
不过我真的想阐述这一点:现代主义和物质主义——教会长期以来对此都很惧怕——正处于它们的理论和实际的初期阶段!它们神圣的性质只是刚刚被发现!
血颂(5)
不要介意初期的失误!电子革命超越了二十世纪所有的预见及推断,改变了工业世界。我们依然还有生之初的痛苦。直面它。改变它。解决它。
对于发达国家的几百万人民来说,日常生活不仅仅是舒适的,而且充满了各种令人惊叹的奇迹。因此,产生的新精神愿望比过去的教会目标要大胆得多。
尽管上百万的人自称要摒弃基督教,它仍然是西方社会的宗教。它那些根深蒂固的信条已经被地处偏僻的不可知论者所接纳。它的那些期望影响着华尔街,也同样影响着加利福尼亚拥挤海滩上的平常举动,或者是俄美首脑的会议。
技术型的圣人很快就会出现——如果他们还没有出现的话——将大量的物质和服务分散到各地以消除上百万人的贫困。随着网吧在亚洲和东方社会的贫民区不断地遍地开花,通讯系统将会消除仇恨和分裂。有线电视将给阿拉伯的广大地区带来不计其数的新节目。
通过普及电脑知识,欧洲和美洲的少数民族将被彻底同化。就像之前描述的,医学将为可卡因和海洛因找到便宜无害的替代品,从而完全消灭万恶的毒品贸易。所有的暴力行为很快将让位给精心安排的讨论和学术交流。正是因为恐怖主义的罕见,可恨的恐怖活动仍将继续下去直到他们完全停止。
至于性,变革在这一方面是那么的剧烈,处于同一时代的我们无法领会它的全部细节。短裙,鬈发,汽车中的约会,工作中的妇女,热恋中的同性恋——一开始,我们就头晕目眩。我们对科学的理解和对生育的控制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赋予了我们意想不到的力量,而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随后而来的一系列事件。我们必须尊重关于精子和卵子的重大发现,关于性别组成及其化学性质、性别选择及其相互吸引的奥秘。所有上帝的孩子将在不断增长的知识中茁壮成长,不过重复这一点仅仅是个开头。以主的名义,我们必须有勇气接受科学之美。
教皇在听。他笑了。
我继续说下去。
人们需要花几千年的时间来理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我说。譬如,他为什么下来住了三十三年?为什么不是二十年?为什么不是二十五年?这些问题可以让你们思考一辈子。为什么基督刚出现时是个婴儿?谁愿意是婴儿?当婴儿是不是我们自救的一部分?还有为什么特别选择了历史上的那一时刻和那个地方?
到处都是泥土、沙砾、沙子、岩石——我从来没有在圣地见过这么多的岩石——光脚,凉鞋,骆驼;设想一下那些岁月。难怪他们过去用石头掩埋人!这是否和当年耶稣降临时的衣着及发型简朴有关?我认为是的。翻开一本关于世界服装的书——你知道,这是一本非常棒的百科全书,它将你从远古的苏美尔带入拉尔夫?劳伦的时代,而你找不出比一世纪的加利利人更简单的衣服及发型。
我是认真的,我告诉教皇。基督思考过这些,他必须这么做。他怎么可以不这么做?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形象呈指数状繁衍。
而且,我认为基督选择在十字架上被钉死是因为从那以后在所有的描绘中,他都将被看成是在爱的拥抱中张开双臂。当你以这种角度去看待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图像时,所有的东西都改变了。你看到他正张开双臂拥抱整个世界。他知道这一形象必须恒久。他知道这一形象必须抽象化。他知道这一形象必须可以被翻版。我们能够拥有这一可怕的死亡形象并将它刻在项链上根本就不是偶然。这些事情上帝都考虑过了,不是吗?
教皇仍然在笑:“如果你不是圣人,我会嘲笑你的,”他说。“对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期望这些技术圣人出现的?”
我很高兴。他看上去就像老华迪卡——那个七十三岁时仍然去滑雪的罗马教皇。我的拜访很有价值。
毕竟,我们不可能全都成为皮奥神父或者圣母特丽萨。我是圣人莱斯特。
“我会代你向皮奥神父问好的。”
不过教皇打起了瞌睡。他轻轻笑着睡去了。很大原因是由于我神秘的话语。我让他睡着了。我期望获得什么,尤其是从教皇这里?他那么辛苦地工作。他承受痛苦。他思考。今年他已经出访过亚洲和东欧,很快他还将去多伦多、危地马拉和墨西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完成这些事的。
我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
接着我就走开了。
我走下台阶向西斯廷教堂走去。当然那里空空荡荡,漆黑一片,还冷飕飕的。不过我从未感到过害怕,我的圣眼如吸血鬼的眼睛般炯炯有神。我看得见满屋的金碧辉煌。
独自一人——隔离在全世界之外——我站在那里。我希望像受委任的牧师般脸朝下躺在地上。我希望做一个牧师。我希望为主献身!我非常渴望做到这些。我不想做坏事。
不过事实是,我幻想中的圣人莱斯特正在消失。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它让我难以承受。
我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以前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我的踪影从未在阳光下的圣彼得广场出现过。甚至从没有成千上万的人为我成为圣徒而欢呼。红衣主教从未参加过庆典,因为这根本就没发生过。我没有无嗅、无味、无害的配方,可以做成与可卡因和海洛因完全一致的味道,所以我无法拯救世界。
我甚至不是站在西斯廷大教堂。我在一个离它很远的地方,虽然有些孤独,却很温暖。
我是吸血鬼。两百多年来,我一直热爱它。我浑身上下、甚至眼球中都充满了别人的血液。我深受其害。我和《圣经》里的那个血崩女人一样可恶,因为她曾在迦弗农触碰到基督的衣服。我靠血液为生。从宗教仪式上说,我就是不纯洁的。
只有一种奇迹是我可以做的。我们称它为黑色幽默,我很快就要做了。
你们认为所有的这些罪行可以阻止我吗?不,不会,永远不会,忘了它吧,离开这儿吧,绝不会,让我清静一会儿,不可能。
我告诉过你我会回来的,不是吗?
我压抑不住了,难以原谅,难以组织,不知羞耻,粗心大意,绝望无助,冷酷无情,横行霸道,野小孩,临危不惧,顽固不化,十恶不赦。
孩子们,有个故事要告诉你们。
我听见地狱的钟声在呼唤我。该收场了!
核混乱(1)
1
从一大早开始,暴雨就不停地下着,一阵一阵的滂沱大雨从那不断变化着的云层里瓢泼般地倾泻下来,积云越来越厚,越来越黑,继而把身上的重负倾倒下来,自己也慢慢地解体,狂风像被遗弃的小狗一般抱怨着,钻进这座高度现代化的阿梅斯化工厂的每一个缝隙中来。
玛丽·卡斯特克尔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觉得嘴唇有点发咸。大海也参与了乌云的游戏,在这座位于比利时泽布鲁格日港口的新化工厂上空蒙上一层咸雾,玛丽回忆起小时候冬天在海滩上散步的情景,海水用浪花包围了她,只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