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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更全面地对你提问。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他身子稍稍前倾,肘部抵住膝盖,他那冷漠的褐色眼睛离我的脸只有几英尺。“他指名要见你,尼克,我们要知道其中的原因。”
飞机在高速公路上突然俯冲,我们猛烈地晃了一下。塞弗伸出脚来阻止那只塘鹅牌箱包的滑动。压力和肾上腺素让我头昏眼花,不稳定的飞机并没有使我好受一点。
“我完全糊涂了,”我说,“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威特尔向多疑的塞弗望了一眼。“那么我们就相信你,这样我们也好合作下去。”
威特尔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抖了抖,然后给我。我拿它按住我的嘴唇止血。
他继续说道,“洛杉矶警察局追踪恐怖分子一直追到考文城的一间屋子里。双方展开了枪战。后来他驾车逃了出来,一直往南到405号高速,到达了圣奥诺弗雷核电站。他将一张要求见你的纸条包在石块外面扔向路障。”
我嘴边的血腥味变得刺鼻。“告诉我,怎么帮你们?”
副驾驶向身后的威特尔叫嚷了几句,然后威特尔调整好耳麦,又停下来注视我,接着向塞弗点点头。“这是特工里德?塞弗,洛杉矶高级保护小组的组长。他将向你介绍具体情况。”
塞弗做了个鬼脸。他紧握住麦克风,把传声孔对着下巴,然后对另一头的人说话,“我知道大致过程,先生。但是没有人想到会追踪到核电站。核电站离高速公路只有一百码。洛杉矶警察局已经警告过守卫,他们立即包围了那座圆形大厦。”
同时,塞弗在大腿上摊开一大张图纸,朝我这边倾斜,使我能够看到。他的拇指捏着一根微型发光二极管照在纸上,照亮了面前的设计图。他的声音比威特尔的更粗哑些,没有因为升职而变得音色发亮。
“这是核电站的设计图,”塞弗说,“放置反应物的圆形大厦在这里。”他强健的手指敲打在纸上。“在右边。这座大厦是用钢筋混凝土堆砌而成,可以抵御坦克的攻击。唯一的问题是,”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很滑稽的笑容,“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要逮的人去了左边。”
“那里有什么?”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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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威特尔斜靠在座位上,握住麦克风。他维持着恭敬有礼的声音,但脸上的皮肤却紧绷着,他很紧张。我能看到他的太阳|穴在跳动。“乏燃料池。”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一座不同的建筑。是的,先生。混凝土和常规金属构砌的墙。它能承受鼓风机几十级的风力,但它并不是密封的,更无法防泄漏。”
他把耳机推回到脖子旁,坐着沉思了一会儿,额头上开始冒汗。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容易出汗的人。“黑鹰”突然做了个急转弯,但他很快恢复镇定,然后望着窗外,他的歪鼻子下有道阴影。外面长条形的带有点点红白色的405号高速从眼前晃过。车流仍在正常地移动,为防止出现恐慌,没有人要求疏散交通。虽然是凌晨三点,但行驶车辆的车头灯都熄灭了。显然,大家并不知道他们的生活正面临危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不要相信任何人(5)
“黑鹰”直升机又开始爬升。威特尔握紧双拳,身体向前倾斜着。“让我告诉你事实。”他说,“乏燃料池是长方形的,大约40英尺深,池壁是由5英尺厚的混凝土做成的,周围还衬有不锈钢。在这高密度的水面下是组成了地球上最密集的放射性物质的乏燃料棒。”他的声音平静,但他用胳膊又擦了擦汗。“池子里存放的长期高渗透放射性物质比反应堆中心存放的多10倍。它存放的铯137要比北半球做过的任何一次大气核实验所存的都要多。水面底下相对稳定,危害也较小。如果放水,稍稍让乏燃料露出水面的话——”
“那就像是一场核爆炸。”尽管是凌晨,我靠在尼龙座位上的T恤还是湿透了。
“像核爆炸一样。一切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变化。池子北边将燃烧起1000摄氏度的大火。那火就会像——”他摇了摇头——“那火就会像非要燃烧彻底才肯罢休一样。它会让南加州50万年都不会再有人类居住。”
塞弗从靠里的一只塘鹅牌箱包里拿出手机,递给我。
“因此,”我说,“你们需要我给他打电话?”
威特尔说,“我们需要你到那里去,把这部手机给他!”
起初,我以为我听错了。“我会和他用电话或是扩音器通话。但我不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特工。应该让知道该怎么去做的人做这事儿。如果我做砸了怎么办?50万年,那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啊!”
“他说得很明白,他只想见你,而且是面对面的那种。我们别无选择。”
我咽了咽口水,喉咙干得发出了声响。为什么恐怖分子要单独见我?难道他只认识我的脸而不是声音吗?塞弗再次把手机递给我,显得很不耐烦,但是我没有用手去接。威特尔替我接过手机,放在他的膝盖上。
我说,“我以为我们不会与恐怖分子谈判。”
塞弗平静地说,“我们每天都与他们谈判。”
威特尔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面对这种程度的毁灭,你将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说,“我没主意。”
“听着,”威特尔说,“主导权在那家伙手里,你说你不是和他一道的,这就意味着你和我们在一起。你的任务是把这部手机交到他手里。在我们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给他。州里最顶级的危机谈判代表已经到达现场。一旦我们通上话,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如果我不能说服他拿手机怎么办?如果他首先就引爆怎么办?”
威特尔严肃地点点头,拉了拉他下巴上那块松弛的皮肤,“我认识你父亲,只要你有他的基因,我们就会有赢的机会。关键时刻我们总是要赌一把。”
“是我继父,”我说,“所以我最好还是不要去赌。”
威特尔用他那暗褐色的眼睛注视着我,“弗兰克?杜朗特曾经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你就算是他的继子,也会继承一些他的特质。”
我没有去拿手机,而是斜靠在座位上不安地叹气。做决定是不可避免的。在相对平静的环境中,现实最终开始下沉,因此,我感到刺骨的寒冷。我又了解什么呢?我们正在一步步向核电站和恐怖分子逼近,黑暗随之降临。
我寻思着我的继父会做些什么。弗兰克?杜朗特去世已经有17年了。如果可以直白地形容的话,我会说,他就是我的英雄。
第 3 章
我父亲去世之后的第7年,我第一次见到弗兰克。他当时坐在我家那间黄|色的厨房里,他的手搁在我母亲的膝盖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亲生爸爸在我4岁的时候,开卡车摔进了山谷。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只对他留有一些模糊的记忆。我从来都不认为他有缺点,即便真有很多。当他们把方向盘掰出他胸口的时候,他血液中酒精含量水平已达到了。我可以把他神圣化,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把他神圣化。我把他的照片框起来放在书架上。照片上,他身穿一件白色T恤,袖口里塞着一包烟,头发短短的,脸上挂着微笑。在相片的最下方,他的指尖间夹着一根骆驼牌香烟。
当我那天上午走进厨房的时候,弗兰克把手从母亲膝盖上移开,他站了起来,一种非常古怪的正式站姿。我踏了一下滑板的板头,这样整个滑板弹起来,我一把抓住了它的高桥部位。他很高大,大概英尺,他弯着腰,前臂上有类似汉字的文身。
不要相信任何人(6)
我的妈妈连忙站起来,洗他们喝过的咖啡杯,她手腕上的镯子不安地丁当作响。“尼克,这是我的新朋友弗兰克。他在特情局工作,保护我们新任的副总统。这工作是不是很棒?”
我想:新朋友?很棒?成年人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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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觉得很棒。”我说。
我母亲抿紧嘴唇,但还是平静地看着我说,“是的,这不是什么很棒的活。”
他当时不在洛杉矶办事处,他被指派负责保护加斯帕?卡鲁瑟。卡鲁瑟来自于汉考克地区,他有很多时间都呆在洛杉矶,忙着到好莱坞寻找支持和筹资,每次他一来,弗兰克就要帮忙协调保卫工作。
几周过去了,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看着他和母亲躺在沙发上,母亲把赤脚放在他的膝盖上,或者约会结束的时候他俩在车上一起放声大笑。我怀着一种既嫉妒又羡慕的复杂心情看着他。我不曾记得母亲以前有过这样的笑。
母亲是一位小学美术老师——漂亮、随和,有点儿嬉皮士的感觉。她就是老人们所说的那种前卫人物。母亲叫凯丽?霍里根,扎着粗粗的马尾辫,穿着男士衬衫,满脸的雀斑。她的学生叫她凯丽女士。因为我入学前的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她,跟着她用手指画画,还有给松果加色,所以我也习惯叫她凯丽。
一天上午,凯丽早早地去上班了,弗兰克在餐桌旁吃早餐,他刚洗过头发,湿漉漉的,夹克衫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子拉了下来。这是他在这里过夜的有力证据。他用母亲的咖啡杯喝咖啡,蒸汽翻滚而出。我狂塞了几块脆玉米片,坐在他对面,默默地吃着。我的眼睛一直游移在他肌肉发达的前臂上,那儿有些怪异的文身符号,金色汗毛下面露出已退色的蓝。他发现我看他了,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很好奇吧,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认识东方文字。”
他露出几分傻笑——在我的记忆里,弗兰克从来没有这样笑过——然后他轻啜了一口他的咖啡,我啧啧地吃着脆玉米片。加菲猫脸造型的时钟滴答作响,指针在不停地摇摆。
最终,我妥协了,问道,“好吧,告诉我它是什么意思?”
他低下头看看,像第一次读它一样,“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又吃了几片脆玉米片,脸上发烫起来,“母亲知道这个吗?”
他点点头。“离开越南后,我驻守在日本冲绳。我们中有几个人一起出去文了这个。我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真蠢。”他摇摇头,“我吃了很多苦,吸取了很多教训。这玩意儿,”他指指手臂上的文身。“算是自己的人生哲学?现在它只是让我记住自己有多蠢。”
“到现在还是这样吗?”
“你说呢?”
我洗完自己的碗,不予置评。
几个月后,凯丽和我搬到弗兰克家,那是一座位于格兰岱尔的有两间卧室的小屋。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弗兰克自己做了硬木地板。墙上的油画笔直地挂在那里。书按大小稳妥妥地放在电视机上面的书架上。母亲忙来忙去,拿着她制作的木炭画挂在墙壁上,弗兰克做做鬼脸,没说什么。
正因为这样,我喜欢他。
当她整理冰箱时,我出去了。门廊、秋千和一块已枯黄的不够用来踢足球的草坪。虽然我装东西的箱子都在另一间卧室,但是有一只箱子在我身边。全垒打赢得的奖杯,初版《蜘蛛侠》的漫画书和父亲的照片。我凝视父亲那轻松、愉快的微笑和嘴里叼着的那根香烟,母亲总是不想闻到的香烟。我听到身后的纱门嘎吱作响,弗兰克站在旁边朝下看着我。
“这座房子里永远有你父亲的位置。”他说。
母亲在叫他,于是他回到屋里去了。
那天晚上,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熟悉新房间、新家具,和从长方形窗户望出去的新景象。虽然我只打开了一小部分包裹,但是我还是要重新把我的东西放到抽屉里,像小狗一样在铺被窝时总要环顾一下四周。我不喜欢那棕色的地毯,桌子的方位和新房的味道。
这时有人敲门,因为这里是弗兰克的房子,所以我猜是母亲。
我无精打采地坐在母亲从旧货市场上给我买的豆包形沙发上,它外面又加了层灯芯绒。
我问,“什么事?”
弗兰克走进来,看了看我。我以为他会生气,因为我把桌子斜放在角落里。但是他没有,反而问,“你害怕什么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我闻到了他的刮胡水的味道。
他凑近我,又问了我一句,“你有什么忌讳吗?”
于是我告诉他:我不在的时候,不准随便进我的房间;不要像父亲一样;不要碰我的漫画书。
当我说完,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出去时带上了门,我想我真是再明智不过了。
弗兰克并不是圣人。他有点神经质,还有点多疑。他在所有门上都安装了两套门闩,在窗户上排了一根电线通到他床旁边的监视器上。要解除它,只有通过主触板,或是拿到他放在垃圾处理装置里的一只防水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