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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心蕊眯着眼看了半晌,脸上激动不已。
凤印啊凤印,终究是叫她又见着了。当初先帝在时,她为了先帝的雄心,自愿放弃这樽代表权力的印章。
现下里,她可不会再放手了。
又一转念,这东西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这里?莫不是,云岚已然准备向她下手了?
眼里毒光闪过,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如此,她也便不再等了。
当下吩咐六福,“福儿,把这东西好生收起来。咱们出去!”
今日正是翊王府百花盛宴吧,少了她这个皇朝中最为尊贵的公主,怎么成?
屋顶上,一黑影在夜色魅惑中嫣然一笑,转身,花衣一现,向着翊王府方向疾点而去。
翊王府,灯火通明,舞台高筑,帷幕高启。
“娘娘遭难,冤也太深,恕臣七载……”
戏台上,一曲《狸猫换太子》正揪人心魄得紧张上演着。
夫人们垂泪有之,气氛有之,慨叹有之。
“翊王妃,这是个什么曲目,寡人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云岚眯着眼,回头问。
“禀陛下,这是臣妾家乡的曲目,只不过是说书艺人拿来取悦大众的。臣妾想,平常的曲目,估计大伙儿都听腻了。就取了点市井小民的乐子,搬了上来,叫陛下还有各位夫人见笑了。”七娴低首道。
“翊王府过谦了。”坐在一旁的某夫人一边抹泪,一边道:“这曲目真是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确实是比那些个痴痴缠缠的戏码来得有趣得多。”
七娴看她:“冷夫人喜欢便好。”这个,正是冷纤雨的娘亲,左相夫人。
云岚眯了眯眼睛,继续看戏。
“王妃,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海棠含笑得端起一盏新茶,递至七娴面前。
七娴接过:“海棠来了啊。”
“来了啊,王妃。”一语双关。
七娴笑意更甚:“你也别忙活了,坐下一起看戏吧。”
海棠诺一声,搬张小凳,在七娴身旁落了座。
台子上,情深意长,荡气回肠。
台子下,也是情绪热烈。
“陛下。”一黑夜侍卫在云岚身边咬起了耳朵,“……找不到……”
七娴很明显得见着云岚的脸色变了一变,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回头意味不明得望了七娴一眼,七娴有礼得点头。
“怎么了?”坐在云岚身边的三惠心生纳闷,这两人的互动怎就那么奇怪?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云岚转过去,安抚得拍了拍三惠的手掌:“没事。”顿了顿,又道,“寡人只是在想翊王妃这出戏果然安排得精彩。”
“谢陛下夸奖。”七娴向来脸皮够厚,不客气得接受了。
“福宁公主到!”突又听一声传唤。与场内戏正唱到高潮的气氛极为不搭。
众人却是真真切切得听清了这声传唤。福宁公主?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封号该是先帝赐给了最为疼爱的一个妹妹。可那人不是应该在十几年前,早就香消玉殒了吗?怎地现在突然出现?会不会太诡异了点?
众女人惊愕。
云岚眸底暗沉下来。
众人转头,却见一轮椅进了宅院。轮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好几的女人,徐娘半老的年纪,却是保养极好,一声装扮,光鲜亮丽,只是那瘫软的身子,明显得昭示着那人的残缺。
这人,便是那个福宁公主?
推车的是一个涨得跟气球一般的男子,那眉眼间,竟似是与陛下有几分的相像。但那气质,实在是不敢恭维。
再观其后,竟是她们的夫君们,各个眉头蹙紧,紧紧跟了进来。
“怎么回事?”
“怎么都来了?”
……
女人们站起了身,纷纷向自家男人靠了过去,疑惑连连。
七娴一挥手,台上的戏子静静得退了下去。
呵呵,正戏开场,那俯戏自然可以退台了。
“小七,这是……怎么回事?”三惠一脸的不敢相信,拉住七娴的衣袖不放。那里的两人,明明是她在姬家的二娘与六弟才是。
七娴叹了口气,是了,现下里也就她三姐不知这其中的曲折了。握住了三惠的手:“三姐,莫急。先看看再说。”
她不认为云岚会在此次的打击之下,失了这帝王。更不会认为凭赫连心蕊母子三人就能撼动云岚帝位的基础,只不过就是要叫他们厮杀一阵,好减了云岚的人心。
所以,此时她并不担心会牵连到三惠。
“姑姑怎没有知会一声就来了,叫寡人真是措施不及呢。”云岚背过手去,上前几步。
“陛下吉祥。皇后娘娘吉祥。”众大臣急急行礼。
福宁公主前阵子现身,他们便觉又是发生。
今日这公主急急召唤他们,共来这翊王府中,那是来势汹汹、来者不善!
这皇家,怕是要乱了!
“陛下还记得本宫这个姑姑吗?”如树枝刮过玻璃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白花盛宴这么大的盛会都不叫本宫一声呢?”
“寡人是怕姑姑不方便,是以未有叫上姑姑。看来倒是寡人想得不周全了。”云岚一派天子气概,正对赫连心蕊。
赫连心蕊斜起嘴角:“陛下难道不是怕本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惊了你的皇位?”
云岚眸里一闪:“姑姑说的什么笑话?寡人身正行直,又有何惧?”
“不怕便好!”赫连心蕊冷笑一声,“福儿,把东西拿出来!”
六福从身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坛子,放到面前地上。
“众位皆知,我赫连皇家为保血统纯正,祖先曾喝下赤玄道人的神药。若是我赫连子孙,其血必能与赤玄神药相溶!”赫连心蕊如是道。
底下众人窃窃私语。
“姑姑,你是什么意思?”袖袍中的拳头紧握。
赤玄神药?没想到她还藏着这样的东西!是他疏忽了!
七娴听得好笑。她就想那赫连心蕊怎就那般信心满满,原来是有这么一招儿呢。居然还有神药这一说。有趣!
“本宫的意思是,你,赫连云岚,冠我赫连氏姓字,却不是我赫连子孙!”
哗然大惊,轩然大波!
福宁公主在说陛下非龙子?也就是他们辅佐了那么多年的陛下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荒唐!”有人甩袖而出,瞪向赫连心蕊,正是独孤右相,“皇家磁碟早载福宁公主你已逝多年,此时却是突然冒出来。又是说了这么一番奇怪的言论。让臣等不得不怀疑公主你的动机以及身份!”
一番话定了保皇派们的心。
这公主出现得蹊跷,确实值得怀疑。
“混账!本宫的话也容得你等小子质疑?”赫连心蕊一看是独孤右相,立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福儿,拿符出来。”
六福赶紧举起仿制得如假包换的小虎符。
“见此符者如见先帝,独孤右相,你还不跪下。”粗声高喝。
“哼,你这婆子疯言乱语。说不定连那符也是假的。”右相甩下袍子,一脸倨傲,不看赫连心蕊。
“你……好!”赫连心蕊恨声连连,“福儿,把先皇诏书拿出来。”
六福赶紧又从包袱中取出黄澄澄的金本子,在赫连心蕊的示意之下,甩在了独孤右相身上。
七娴抬眼一望,该是自己在姬家看到的那一本。
右相展开一看,正是先帝的笔迹以及龙印。
“右相,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微臣无话可说。”独孤右相最尊崇的就是先帝,现已有了亲旨佐证,他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这小小右相,竟也敢怀疑本宫的身份。来人,拉下去,杖责五十。”到底是皇女,那阵势是绝对不会弱了的。
侍卫就要上前来。
“放肆!”云岚喝一声,脸色十分不善。
侍卫们立时停住。
场面陷入僵局。
一个是已然确定的身份的前代公主,一个是深受怀疑的当朝陛下。
这赫连心蕊当着他的面要仗打他的人,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灭了他的威严,夺了他的位置!
他从小便知自己一脉非皇亲血脉,父皇虽是挤压了旁的皇子,登上了皇位,却是终日惶惶不安,终究忧虑而崩。自己又岂能再赴后尘。
他千防万防,防有功之军、防战家、防翊王,连自己的亲弟弟都防。竟是漏过了这一只。
被以为是父皇最为喜爱的女人,又残疾至此,也不会再折腾什么。没想到野心还是这般的大!
若是这女人乖乖地给了他那权力的小虎符,他自然不会待她如何?
既然如此,那他只望在地底下的父皇不要怪他心狠手辣。所谓对旁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已然有过了这一次教训,自然不会想要再放过眼前这人。
“姑姑,仅凭那些个古老的神药又怎么评判得了寡人不是赫连子孙?未免也太武断了些吧。”
“武不武断先不说,你先上前来试试。”
见云岚不动,赫连心蕊讽笑了起来:“怎么,不敢了?”
云岚高笑一声:“姑姑说得好笑。寡人怕过什么了?”
“陛下,既然公主有这一疑问,便请陛下依了即可。所谓真金不怕火炼。陛下既是皇家之人,便做了那鉴定又是如何?也好堵了悠悠众口。”某大臣上前奏道。
真金不怕火炼?七娴心内笑一声。那也得真金才行呢。云岚这一只,可是假的呢,当然怕炼咯。
云岚扫过那大臣,眼里的寒意叫大臣浑身打了个哆嗦,心里直纳罕,自己可是真心为陛下着想的,陛下怎么会给他那么可怕的眼神?
“不敢上前是不是就承认你不是赫连皇家的人?”赫连心蕊咄咄逼人。
云岚眯眼。
“我能够证明!”门外响起略微有些沙哑的女音。
咦咦?还有谁要来凑这个热闹?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门口出现一个黑衣女子,黑纱蒙面,隐隐约约能够看清里头的疤痕。只一双眼睛,竟是妖娆魅惑得紧——竟是五娆其人。
她左手牵一个华服小男孩,走了进来。
三惠惊叫一声:“烨儿!”正是前皇后留下的太子!
第一百零一章 天意使然
男孩子眨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对这陌生的环境似是有些畏惧,但神色上却是强装镇定与老成,很能想象这个孩子从小是接受着怎样的教育。
“眉妃,你要做什么?”三惠蹙眉,上前两步。怎么把太子带出来了?
云岚直直盯住五娆。他明明叫人盯住了眉怡宫。五娆又怎么能够出宫?心下里暗自计较,到底是谁背叛了他?
七娴歪着脑袋,手指在桌沿打了几许节拍。看来宫里一切顺利,乐儿干得不错呢。小太子本来是为防万一才叫带出来的,没想到这五娆反应也是快,竟这么快就让这小太子派上了用处。
“烨儿。”独孤右相看到自己的小外孙,竟是一番激动。毕竟是亲骨血,怎能不管?急走几步,才停了下来。
小太子知书达理,唤一声:“父皇。母后。外公。”
“眉妃,你私自出宫,还拐带太子,可知罪?”云岚声音沉沉。
五娆冷“哼”一声:“若我不强自出来,你要把我软禁到何时?”
“娘!”转向赫连心蕊,很是惊诧,本以为自己毁容已经是很凄惨了,为什么她娘亲会成了这副模样,“您怎么……”无法问出口来。
赫连心蕊扫了七娴一眼,才道:“这个以后再说。”再观女儿的面貌,心疼不已。独孤老贼纵女逞凶,可恶!赫连云岚知情不说,可恨!
“怎么证明?”问五娆。今日必然要揭了他赫连云岚的底才叫痛快。
五娆转身,向了众大臣:“众位都认识,这是我朝太子殿下。”举起太子的小手,“既然陛下自视天子,不肯检验,那由太子殿下来那也是一样。”
下头有人交头接耳:“确实是这个理呢。”
“你想做什么?竟敢对太子无礼?!”独孤右相惊见五娆从袖中取出细针,叫了起来。说到底,那孩子可是他最宝贝的小外孙那,还是个小孩子那,怎么被牵扯到这事件中去了?“陛下,太子他……”急急向云岚求助。
云岚摆手。眼里越来越毒。他怎会允许他们测出来?
反手一挥,一支利箭从暗处飞了出来,直指小太子方向。
五娆一针正刺下小太子的食指,见血色涌出,眼露喜色。
却是一个表情没有转过来,只觉颈后一痛,眼神一黯,慢慢得倒了下来——死不瞑目。
众人大骇,竟是一支利箭穿过五娆喉咙而过。
“娆儿!”赫连心蕊首先反应了过来,痛呼一声。想要使劲挪动自己的身子。
一个使力之下,还真叫她动弹了起来,“碰”一声,从轮椅上跌趴在了地上:“娆儿……”眼里泪光闪现。
六福直直站在那里一动都动不了。
有些胆子小的妇人竟是直接晕倒了过去,还有的转过去就开始吐。
就是那些个男人们,也只是强作镇定。这种血腥的场面,哪是他们这些总居高位天天“之乎者也”的人所能接受的。
“陛下……”三惠愣了过去,虽说那五娆可恨,但是,她以为五娆已经用毁容付出了代价。此时真真见着这般惨烈的场景,竟是心口一阵堵得慌。
转过身来,也是一阵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