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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男人差异（1）
今天是周末，邻近下班贵先生接到个电话，是个女人微弱的声音，说她叫苏欣。贵先生喜出望外，急忙问有什么事。苏欣老师说，只是请贵先生姐弟吃晚饭。
贵先生飞快地骑车回家，央求姐姐一定去，这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香香幽幽叹息着说：五代时期的四川王孟昶，投降后连后宫都奉献给赵匡胤。赵匡胤调戏孟昶的花蕊夫人，他问花蕊夫人：知道你为什么落在我手头吗？花蕊夫人脱口就是一首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二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都是你们这些男儿太怯懦，太无能，才害得家人蒙羞受辱。
香香是生活在故事中的人，她无论遇到什么都习惯套用故事。也许正因为如此，她仿佛洞悉一切。她的一席话说得贵先生蔫头耷脑，贵先生也以为，确实是因为他的无能，才要靠姐姐帮他攀附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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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见弟弟难过得沉默不语，姐姐又心软了，即使洞悉一切她也不能改变什么，她强颜欢笑说：我答应就是了。
公孙主任住在超高层公寓。按规定科级干部住房不能超过九十平方米，于是就向空中发展，将层高由三米提升到六米，只要当空横隔一层楼板，便可成为两套标准住房。
公孙主任家只有两个人，他们用不着这么大面积的住房，他们就在当空横隔时做了特别设计：
没有将客厅部分空中隔断，任由它六米层高。客厅窗户换成大幅落地玻璃，外面用不锈钢窗防护，里面用木板做成雕花窗套，墙面是石膏塑造的欧式浮雕，单看这客厅如同置身豪华别墅中。
悬空的半边楼，由墙角楼梯上去，扶着弧形护栏往下看正是客厅。
楼上两间书房正对楼下两间卧室，一个卫生间正对楼下盥洗间，一个空置房间正对楼下厨房。宽敞明亮，家俱齐全，装修十分考究。
贵先生连连惊羡感叹，上次来没有留意，这回才看仔细了。
公孙主任还没到家，等到看过了房子，苏欣老师招呼贵先生、香香在客厅沙发上坐。
苏欣老师问了贵先生姐弟家里情况，温和地说：我比你们大二十岁，让你们叫声阿姨也是应该的。不过这样就显得隔代了，我们还是做个朋友好，你们就叫我老师吧。
贵先生感谢她送了一身衣服，说银行制服不是度身定制的，很不合身而又必须穿上，所以挺别扭，换上这身衣服他自信心都增强了。
苏欣老师很快乐，对香香说：我已经不需要伪装，所好所恶都可以自由表现。当着你们的面我也不隐瞒，我喜欢贵贵。他背公孙回来时一身都污染了，又去替公孙洗干净。我转过身就流泪，我要有这么个孩子多好……叹息一声她又说：前天一早，公孙醒来不记得怎么回来的，我就跟他讲了。他说对贵贵并不了解，叫我不要急于把关系拉近。我说不会看错人的，我看人从不会看错。他说贵贵的姐姐更值得看一看，气质超凡脱俗，肯定能跟我情投意合。还说他已经请过香香来陪我，香香生了好大的气。我偏偏就不相信，所以今天约了你们来，不是香香陪我也不是我陪香香，一起说说话而已。
香香说：我跟贵贵一样，连小学、中学都没上过，都是父母教的。后来父母要贵贵考大学，我就一直跟爸爸学琴，我从小就不跟人交往。
苏欣老师说：二十年前我就患上了肝炎，那时一心求取功名，就没有认真治疗。现在回头想真傻，做人做事就该你这样，不去追名逐利，名利只会把自己害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结果还是屎壳郎碰上放屁的——空欢喜一场。
第五章 男人差异（2）
正说着闲话，公孙主任回来了。他说自己不常在家吃饭，苏欣老师又是只吃营养餐，凡是请客只好去饭店。
楼下停着一辆现代牌轿车，这是公孙主任的专车。
车在月宫戏娥饭店停下。饭店古色古香，装饰奢华厚重，一看就不是为人民服务的。
饭店门卫一身制服，还佩挂绶带，看上去威风凛凛。一见车停下门卫疾步过来，一把拉开车门点头鞠躬。
贵先生从没被人伺候过，他一见威风凛凛的门卫就很紧张，手忙脚乱地慌里慌张横着身子朝外挤。公孙主任立即纠正他：先把脚跨出车门，不能屁股先出去。
看见都出来了，贵先生又要去关车门，公孙主任赶紧制止他：不要你关车门，一下车就要昂首挺胸。
贵先生感到昂起头很不自在，双手没地方放，便插在裤兜。公孙主任又来纠正他：不能把手插进裤兜，也不能反背在身后，要甩手甩脚大摇大摆。
贵先生努力模仿公孙主任的样子。进电动旋转门时，公孙主任恰到好处进去，脚步都不停下。贵先生却总是吃不准什么时候该进，刚要进去门已经旋转过头，或者还没旋转过来。勉强撞进去，屁股被旋转过来的玻璃门拍一把，一个趔趄差点碰上前面一扇。进一道门竟然冒出一身冷汗。
迎宾小姐快步迎上来问：请问先生，有没有预订？贵先生停下来，用手指着公孙主任客客气气地说：我跟他的。小姐说：请！便在前面带路。小姐走得飞快，旗袍下摆飞扬，开衩很高，两条雪白的大腿晃得人眼花。
贵先生紧紧追赶迎宾小姐，路过公孙主任身边时，公孙主任喝住他：你怎么跟着小姐跑？要她陪你走。贵先生这才注意到，公孙主任根本不理睬迎宾小姐，他始终不改自己步伐，迎宾小姐自然就放慢脚步。
贵先生忽然想到香香，他回头看，香香挽着苏欣老师的手慢慢过来，脸上挂不住窃笑。
上楼后，走廊两边列队站了两排服务员，当头一个深深一鞠躬说：先生好。贵先生赶紧还礼：你好。紧挨着的又说声：先生好。贵先生再次停下来还礼：你好……迎宾小姐捂了嘴哧哧地笑。公孙主任回头说：别理睬她们，走你的路！于是在一声又一声“先生好”中进入包厢。
贵先生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第一次上大饭店。公孙主任说：不能让人一眼就看轻你。店大欺客，客大欺店，你要拿出点气派。
香香挽着苏欣老师进来，立即笑弯了腰。贵先生知道香香在笑他狼狈，很难为情。香香笑够了对着弟弟的耳朵说：你好笨！苏欣老师含笑说：别取笑他了，贵贵憨实。
公孙主任当中坐下，贵先生在他对面坐了。公孙主任教导贵先生：现在随便坐不要紧。在正式宴席上，我这个位置是主人位，你看见了吗？我面前的餐巾跟你们的折叠得不同，我面前还多出一双筷子。你那个位置是最不要紧的人坐的，应该让给司机匡朴。
都坐定后，公孙主任继续不厌其烦地教导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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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碰杯外，尽可能不要碰响餐具，弄得叮当响不是豪放是粗野，会吃的人静悄悄。
咀嚼食物要闭嘴，尽可能不出声，咬得嘎吱嘎嘣响就像吃饭放屁，败人胃口。
只能夹自己面前的菜，不能把筷子伸到人家面前。
有人夹菜不能旋转转盘。“领导讲话他发言，领导夹菜他转盘”，这号人不成熟。
不能认准一样两样菜吃，那会让主人扫兴，不喜欢的菜也要吃得津津有味。书包网
第五章 男人差异（3）
小姐为你服务不必每次道谢，一再道谢显得拘谨，显得诚惶诚恐。
有人说话不要不理不睬，也不能直勾勾地盯住对方；不要当面反驳人家观点，但也不能轻易赞同。
赴宴不是为了吃，而是展示自己。即使作为陪客，也要尽可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不能喧宾夺主，有时丢人现眼比光彩夺目更讨人喜欢，尤其领导在场时。
讲话时不要拿与自己有关的人和事举例，除非面对亲密无间的人。同时不能使用“告诉你、你懂吗……”这类强暴语言。
敬酒时要逐一敬到不能有遗漏，特别要分清先后顺序。一时难以分清就按照顺时针，遗体告别才按照逆时针。
……
餐桌四周侍立着三位小姐和两个餐厅服务员，都含笑看着公孙主任教导贵先生。
看公孙主任停下话喝茶，一位餐厅服务员赶紧见缝插针：请问上点什么酒水？公孙主任说：上白酒。
那位衣服上印着咕咚酒字样的小姐急忙恳求：咕咚酒很有特色，尝一尝吧。
另一位衣服上印着殷红葡萄酒字样的小姐抢步上来介绍：殷红葡萄酒是波尔特的酿造工艺，品尝一次好吗？
第三位衣服上印着好快活字样，正弯下腰向公孙主任身边的苏欣老师推销：好快活是保健饮料，添加了麋鹿鞭，特别适合瘦弱的女士提精神。两位女士一人一罐怎么样？
苏欣老师陡然沉下脸，她转向一边假装没听见。
“好快活”小姐显然没有经过必要培训，一点没有推销技巧，不知道什么鞭一类的话讲给男士听他们趣味盎然，但对苏欣老师这种一本正经的女士必须忌讳。何况麋鹿还是珍稀动物，靠英国政府还给我们国家几头才人工繁殖起来，根本不可能给你做什么饮料，小姐可能连什么叫麋鹿都不知道。
而且苏欣老师已经不理睬她，她还不会看眼色，又来给香香推荐，她还进一步抬高声音。
香香羞得含怒瞟了“好快活”小姐一眼，“好快活”小姐仍是锲而不舍地大声宣传，两位推销酒的小姐同时提高了嗓门，顿时唧唧喳喳声让人十分心烦。
餐厅服务员赶紧制止她们：不要干扰我们客人。她们立即相互指责对方抢生意太过分了，吵吵嚷嚷互不相让。
餐厅服务员喝令她们出去，她们赖着不走。另一位餐厅服务员上前拉扯她们说：讨厌不讨厌，看我们客人都烦了。“咕咚”小姐说：又不光是你们的客人，也是我们的客人呀！于是再次争吵起来。
公孙主任十分生气，大手一挥说：凡是推销的产品我一概不相信，都走吧！
三位推销产品的小姐很失望，一起把怨气发泄在两位餐厅服务员身上，甚至恶语相加。
这时门外进来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子，他粉红色衬衣，表明他至少是副总经理，部门经理只能穿白色衬衣。他把五个人都带出去，另外换上两位服务员，并连声道歉。
苏欣老师叹息一声说：争什么呢，不要争或许点一样尝尝。
两位服务员再次道歉，其中一位说：您消消气吧，再也看不见她们了。
什么叫看不见了，难道为这么点事就要遭撵走？苏欣老师急忙对公孙主任说：快给她们求个人情吧，这些姑娘也是为生计所迫，别害得她们丢饭碗。
公孙主任安慰苏欣老师不用着急，他抬头对服务员说：叫你们总经理来，我叫公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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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很快领进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汤谷人习惯称呼这种人叫毛胡子。
毛胡子一进来就大声嚷嚷：哎呀呀，公孙主任啊，失迎失迎！他随即掏出香烟，男男女女都发一支。他又忙不迭地转身叮嘱两位服务员：认清楚了，这是贵宾。没公孙主任贷款我们开不出这饭店，公孙主任一收贷款我们就要关门走人。
第五章 男人差异（4）
回转身他又点头哈腰地说：我正听到屋后喜雀叫呢，没想到就是您老赏光。有哪点不周到吗？
公孙主任微微点头说：都很好。刚才那五个姑娘没做错什么，不要为难她们。
毛胡子问刚才出了什么事？两位服务员战战兢兢地大致汇报，毛胡子话没听完就横眉怒眼吼叫：这还了得！别说在公孙主任面前，哪个客人面前也不能这样做。我得去过问过问。
公孙主任突然厉声喝斥：不准开除她们！一句话，不要为难她们。
毛胡子一惊，马上堆满一脸笑说：那就照您老的意思办。
毛胡子走后，两位服务员惊魂不定地小心伺候着。苏欣老师十分厌烦地说：最不喜欢这种地方，简直像屠宰场！
公孙主任劝慰她安心吃点菜。苏欣老师一推碗说：一点胃口都没了。公孙主任继续耐心劝说：身体不好别生这么多闲气。要不然就尝点她们推荐的产品，即使不好喝也求个心安理得。他抬头吩咐服务员，把那三个推销产品的小姐召唤进来。
贵先生惊讶地发现，“咕咚”小姐的脸颊上新添一道血痕。可能是遭人扇了耳光，她躲闪时遭指甲锋利地划过，才留下这刀刻般血痕。贵先生不能向她表示什么，只能满怀悲悯地注视她。
她泪流满面，努力把眼泪吞咽回去，可泪水不听使唤，继续不断喷涌。她十分懊恼，掏出手绢使劲擦眼睛，似乎要将泪腺也连根擦去。
“殷红”小姐平静些，她抢先开出葡萄酒。
“咕咚”小姐怕客人喜欢上葡萄酒就不要她的白酒了，十分着急地要开咕咚酒，可眼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