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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爱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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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为大众所普遍接受的还是这样一组镜头:几个色彩艳丽的时装模特,肩披羊毛大学,迈着一字碎步走来,扭胯,转身,定格,嘴里齐唱:Greatwall,Greatwall……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是要把那面伟大的墙当成一种品牌去营销吗?
  伊克送给林格的一首歌中有一句难忘的歌词:一切都是如此舒畅,心在敲着传统的墙。
  具体创作背景起源于他向林格求欢时的慌乱和紧张。伊克:“你怕什么呢?怕怀孕?”
  林格觉得他这问话好生奇怪,竟能问得像他的摇滚歌词一样浅露而直白。是什么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们俩人的话语场总是对接不上呢?林格明白了,那正是一堵墙,一堵巨大而无形的墙。林格:“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把心撞碎了。”
  伊克讪讪地笑了笑,方知他们俩不是从同一角度思考问题,出发点是不同的。伊克感到有些差惭。在他从前录下的那个镜头上,林格背负广场而来时身体已经接近于无限透明,透明到让他觉得她的心也一样清澈见底。可一旦他追到她。这样伸手可触面对面地跟她在一起时,却觉得她身上的密码是那么复杂,那些解码的程序简直就是他的能力所不能掌握的。这一切更激起了业余摇滚乐手伊克的兴趣,他想他一定要亲自作词作曲,非得亲自给那个广场的画面配上音不可。
  妈妈是个广场
  爸爸是个旗杆子
  若问我们是什么
  红旗下的蛋
  这不是伊克这些蛋们有水平能唱得出来的。这是lop年高丽族歌手崔健演唱的。1994年有许多包括伊克的“叛逆”乐队在内的野鸡摇滚作坊,成批成批由烧出一盘盘哄闹巧笑浅唱,老崔那样凌厉的激|情便在这众声喧哗中给湮没了,掉在地上连个回响都没有。只剩下萨克管在一曲(误会)里呼啸呼味地吹,音符扭成一团,幽幽咽咽地诉说着假和解或真误会。
  在缺少激|情的年代里,悲怆还会有人提起吗?歌舞升平还来不及赶场呢,谁还会有心思再去做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大街小巷满天满地都飞着港台软歌,“一剪梅”“把根留住”深情诉说着阳症情结。谁被青春撞了一下腰?东方文化大合唱与玩政治波普哪一个更好?出国作家的“辛酸革命史”“哭诉和眼泪”是救命的稻草吗?
  “愤怒的小青年”伊克领着几个小哥们儿,成天抱着吉它在地下人行通道或地铁出口的楼梯当腰上,对着光溜溜的墙壁瞎愤怒着。据说那种地方的和声共鸣效果特别的好。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模仿谁,他们都把自己的鸭舌帽反戴着,伪装成麦地里的守望者,娇娇滴滴自蔚着:我们都是些大男孩,一心就想去你妈的。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操蛋样,林格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二十出头的小“粪青”,他们不服不急什么呢?是谁把他们歌声的翅膀折断了?这样一些指妄的花阿,为什么还没等开放就要枯萎了?
  “大男孩”“大女孩”这些称谓让人感觉那么不放心,林格一听起来就牙修。她已经制止了他们好几回,但最终还是把无效的努力放弃了。究竟是哪个环节不对劲?是我们的高等教育出毛病了吗?怎么能够连本科学历都修完了,却还一边唱着小虎队的爱情歌体验性茭偷吃禁果,一边还挺不害臊地公开向大众矫情着:“我们还都是孩子呢,出了毛病谁也不能责怪我?”
  也许这真的不能怪他们?科学技术一发展,人类就开始猛往长了活。自古英雄出少年的时代早已成遗梦不可追,老人家们永远在前头顶着呢,他们不做小儿科又能做什么?不管他们牛奶面包营养吸收得多么好,发情期已经提前到多么早,可是也得耐着性子焦躁地捱着熬着,等待着十来年以后的晚婚年龄的到来合法去性茭。那种前撅后突扭臀下腰摇头尾巴晃的变相手Yin摇滚姿态能不应运而产生吗?
  我爷爷那会儿人爱送神
  我爸爸这会儿人会造人
  我们都是可怜的试管孤儿
  也不知道精卵都他妈的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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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以这种直率的方式向大众做着公开的叛逆或调情。是不是他们以为吃不饱肚子的时代举行造反,可称之为揭竿而起,而营养过剩却又精神贫瘠的年月举行起义,就可以叫做叛逆了呢?要不然他们为什么给自己的乐队取名叫作“叛逆”呢?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叛逆”者们究竟是想要叛逆什么呢?
  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我没有办法叛逆墙
  我空怀着叛逆的愿望
  假如我要对墙妥协
  那我还活着干什么
  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林格的心给深深地震撼了。这是谁曾说过的话?这不就是林格年轻时冒冒失失说过的话吗?这不是她对程甲开始造神单相思运动时放出过的狂言吗?她不愿意看到历史重演。历史偏偏总是在她眼前身后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地重现着,这让她感到很痛苦,同时也怀着深深的不安。
  伊克他们自己也许并不明确他们这种所谓叛逆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林格知道。是的,她知道。从他们那一张张被长发遮掩的、既疲惫无奈又显孩子气的充满焦渴的脸上,她已经解读出来了,他们那么焦急渴望得到的,无非是鲜花和掌声。
  他们盲目叛逆的终途是想得到鲜花和鼓掌!
  这个结论是如此怵目惊心,就连她自己都被惊骇住了。可不是嘛,他们的演出如果没有观众可就全完了。小孩子故意淘气时若没有大人的几声喝斥扇几巴掌,没有引起应有的注意,那他可就白淘了,简直就连哭两声掉几滴眼泪瓣的心思都没有了。1994年泛滥起那么多豺狼虎豹赂想但通摇滚作坊,伊克他们若是不能够唱红河就全完了,那就非烂在一大堆乐队中抠臭了不可,公积可就白辞了,游侠流浪艺人的美名也白担了,就连怎样湖口工资谁给发都成了问题。
  有什么能比走红更吸引队的呢?在他们前边很有几个大哥大大姐大叛逆成功大紫大红的例子,那种红彤彤的辉煌深深地刺激吸引陪他们。发如韭,断复生,头如鸡,割复鸣。不走红,毋宁死。他们这样在心中宣誓。
  林格不忍去戳破他们的梦,不忍心把骇着自己的结论再拿去骇着他们。其实他们才不会惊骇呢,只要能走红,管他是假叛道还是真投机呢,手段有什么区别和重要?能红起来才是大男孩子们所追求的唯一目的。
  不妨就让他们闲着没事去叛一次逆吧!如果有一天他们连搞搞叛逆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那才叫真正的可悲了呢!你没见现如今老人们一天天精神星际青春焕发打着小旗满世界旅游溜弯儿,小年轻们却见无价胡子拉茬无精打彩窝瘪在角落里,个个沧桑得都跟小老头似的?伊克他们能有心思干点事情已经算不错的了。
  林格打算介入到他们中间去吗?打算介入到一场人造人活动中,包装这批试管孤儿发芽窜红疯长吗?
  包装它,就像包装一朵花?
  包扎它,就像包扎一朵花!
  用金的和银的丝线,以及五彩斑斓的理略,包扎它,把它扎制成摧保绚烂的花圈,作为她在这个俗世上最后一程探索的祭奠。
  那么他唱的,就该是她的挽歌了?
  林格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不愿意再深想下去了。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这样无端的卷进来干什么?为什么她所遇到的除了古人就是来者?她怎么单单把她自己忽略了?
  属于她自己的时代呢?她在哪里被自己错过了?她是否真的存在过?“
  诗与对话的时代都已结束。现在还剩下什么了?只剩下独白式的职。自说自话的歌。她和他都只能用自己的韵律借着他们各自的歌。
  她只能用自己的旋律话着她的歌。这歌在哪一个高度低度,哪一个切分直休止符上才能够和他们相契合?又能够有多大程度的契合?
  伊克:“你说你到底是谁呢?你是从哪里来的呢?怎么会闯入我的镜头里来呢?”
  林格:“我是风,偶然吹进来的呵。”
  伊克:“风?风是什么?风不好,变幻莫测,捉摸不定。你是一个别的什么吧,比方说女娲,夏娃,要不然是妲己,褒姒,貂蝉,就算是白骨精也好哇。”
  林格:“不,我只是风,并不具形状。”
  伊克:“哪么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林格:“任意而来,随意而往,只要吹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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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克哑口无言,只是睁大孩子气的眼仰慕地望着她。
  对话进行得十分艰难。她和他听到的,都只是自己的话语扑打到墙上以后折射回来的声音。不过这不要紧,还有歌呢!高低起伏的音乐会把他们之间的差距弥合的,那里边有着他满的和弦。
  有风掠过
  闯入树的坦率与真诚
  偶然构成
  无法破译的季节
  伊克将心中的一切柔情诉说着。他崇拜眼前这个扑朔迷离的女人,崇拜她的头发,她的嘴唇,她说话的声音,她那总是恍惚出神的姿态,她投入工作时极度疯狂的样子,喜欢听她揉着他一脑袋的长发,喷怪地叫他一声“傻孩子”,那时候他真的就不由自主地做出一副娇憨痴呆的傻孩子样来。
  林格呢?林格早已将他眼神中的倾慕符号悉数破译接收了,并且,还通过他那七长八短参差不齐的繁琐披挂。透析了他生命内核里的一份跃跃欲试的焦灼。他的急切食动的鼻翼已经。把一份献身的热情明白无误地表达了出来。她懂,她知道他一直希望她能要他,接纳他,但是她不愿意那么做。她不想扮演女婚夏娃之类的角色。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神了。谁也充当不了谁的启蒙者。如果人与人之间至今还没能够很好地平等的话,神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吗?如果她和他之间的意念不能够很好地对流和沟通,单单是肉体的交接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跟一次普通的生理排泄又有什么区别?
  她愿意在身心两个方面同时帮助他成长吗?也许她并不纯粹是为了帮助他,而是为了完善她自身。也许我们都必须比被我们更年轻的一代人催着仰慕着,才能最终完成我们自身的成长吧?
  所以每逢别人问起她:“林格,那个小摇滚手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你这么不惜代价的包装他?”
  “后人!”林格古里古怪地说,然后党秘地一笑。
  包扎伊克的计划拟定好了,林格疯狂地投入进这项从不曾尝试过的工作。疯狂旋转着就像一只冰上的陀螺。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她的腰部猛烈地挥鞭抽策着,她必须一刻不停地旋转,旋转;去将她在人世间的这最后一项使命完结了。
  她调出了她所有的人际关系。的菜单,把她多年来在这方面的储存全部启动运用上了。
  不管是她还欠着别人的情或者是别人还欠着她的人情,只要是在这方面能帮上忙。她都会去千方百计地找上门去,卑躬屈膝或颐指气使,前仍后恭或前恭后帽,耍尽一切技巧和手腕,殚精竭虑地操作着。
  她请了从前结交下的心慈面善的文艺委员给她从正面讲了几句话,强调一番培养文艺新人加强文化建设的重要性。北京的文化中心地位眼见着就要失去了,作家的文稿拿到深圳去拍卖,有点才华的歌手和摇滚手都跑到广州和上海去发展,您老能不出面给呼吁呼吁吗?她这样对委员恳求着。
  她又请了学院派批评家给写了不少连棒带骂的评论文章,把伊克的乐队命名为出世的天马、黑马、斑马、骗马、儿马,表面上是骂,实际上是捧,本质上却是充满了无比巨大的广告效应。作为回报,她对他们的个人专访以后便都加配六寸见方的黑白照片了。
  赞助怎么拉,简直都要把她愁死了。在几个国营大中型企业碰了好几次壁,她觉得这个坎她说什么也迈不过去了。为了能让伊克他们能够顺利进棚录音,头或赞助款是非有不可的。
  她瞄准了一家酒厂的厂长,知道他曾拍出十几万来帮一本文学杂志设了“大酒怀”文学奖,杂志社朋友清林格写酒厂的报告文学时,林格还清高得不屑一顾呢。这回林格可是主动死缠住人家不放了。先搞了“企业家之星”专访,以“四联网”形式同时刊载在四家刊物上,软广告做得比真广告还叫得响。题头照片上肥头大耳的厂长一手握紧大哥大贴在耳根上,一手用一只铅笔在临时抓来的(中国日报)上做技网状,一行行英文字母全都不小心给放倒了。
  要是以为单凭这样就能抠出几个小钱儿来,那简直是太低估了我们新一代转型期厂长经理们的智商T。厂长先生那酒汪汪的小眼睛里闪着的是何等聪明大度的亮光啊,那亮点聚到年轻漂亮的女记者身上时,瞳孔便立即放大了,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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