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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要老头子。”
她轻捏盖在自己手上的大掌,那力道,根本不痛不痒。
“我才不信我老婆不要我,你呀……”慢慢凑过去,她本来要躲,却还是让向德恩吻到了,轻柔贴着的一个吻,好似能从空气中嗅到幸福的气味。
“嗯……男女授受不亲,爸爸亲妈妈,羞羞脸。”
突来的儿音打断这吻。
他的新娘突然转过身,不再理他,向德恩也转过身,看见自家儿子向晓轩站在楼梯口那儿,上半身趴在梯杆上嘻嘻笑。
朝那方挤眉弄眼,向德恩得到的回应是个小孩式的鬼脸。
哼哼,这个臭小子!真不知道是谁养他长大的。
……
宽阔的草原上,有一场小型婚礼正举行着。
仿佛西洋电影里走出来的画面,长型桌子上摆满了自助式精致的食物,以及喝不醉人的无酒精香槟。
用木桩搭起来的棚架,装饰着一层又一层的白色蕾丝,棚架中间有座小讲台,而讲台前方的两旁大约有一百张别着大瓣花朵的椅子,中间则有模有样地铺了层红地毯。
总共花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浩浩荡荡的结婚团队来到今天特别关闭营业的放牧场,完全西式的结婚典礼,现场甚至还邀请了小乐队来演奏让人轻松的乐曲。
“哥,你紧不紧张?”兄弟俩一同站在讲台前,向智全双手背在后面,看起来一副悠哉的样子,实际上双手却都在发抖。
“智全,你镇定一点,哪有人伴郎比新郎还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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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了很多漂亮妹妹呀,如果我没有表现得很好的话,那岂不丢脸死了?”
“……”向德恩哑口无言地瞪着老弟,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不久,音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老套却表示出某种神圣意义的结婚进行曲。
向德恩转过头,便看到他的新娘站在红毯的彼端,她挽着岳父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向他。
而他的儿子晓轩,脸蛋上扑着两团红润的粉,小小的身体被挡在长又厚重的婚纱后,与另一个绑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一起走在新娘身后。
从岳父手上接过碧凤的手,他微微地笑看自己的妻子,笑到眼睛都快看不见前方仍旧停不下来。
自我心中溢满的幸福,没有人会懂。
他总觉得这场婚礼,才开始是他们成为夫妻的第一天。
这一生这一世,他眼里只有那唯一的她。
一切繁杂的手续后,他真的像浪漫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将碧凤的头纱掀开,烙下一吻。
此时周遭是疯狂的欢呼声,将害羞的新娘逼得脸都红了。
似乎这样还不够,阿直那混蛋家伙召集在场男男女女的亲朋好友上前,将他们俩团团包围。
“别闹了啦!”向德恩装凶不成,他本来就没有所谓的杀气这种东西。
“安可!安可!Kiss!Kiss!”类似闹洞房这样的恶习性,呼声是越来越高。
新娘主动靠近,就在向德恩差点咒骂出声之际,她吻了他,蜻蜓点水一般温柔的吻。
吻毕,周围的欢呼声像要冲破天空那样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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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呆地望着碧凤,她开始扭捏起来。
“别这样看我,我会不好意思。”
她小声地、撒娇地说着。
宠溺一笑,向德恩抱紧他的亲亲老婆。
“喂,少再肉麻了啦,快点丢花。还没结婚的姑娘们快点抢啊!”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起哄,穿着漂亮小礼服的伴娘们聚在一块儿,手举得高高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期望得到新娘手中花束的表情。
碧凤闻言照做,将那美丽的花束从手中抛了出去,撒在花上的金粉这时撒了出来,一阵强风吹起,金粉恰巧落在向德恩的脸上,他闭上眼睛,却仍有些粉飞进他眼里。
而花束也因这阵强风吹到他身上,他反射性地抱住花束。
“嗯?”揉着眼睛,向德恩睁不太开眼睛。
“恩,你没事吧?”轻柔地放在肩上的力量,让他勉强撑起笑容。
“没事。”
“有没有怎样?”小刚拿出面纸递给他。
此刻,发出轰隆轰隆声音的怪物靠近了。
众人一抬头,是一台直升机,它渐渐驾驶到婚礼的上方。
接着,周围发出此起彼落的惊呼。
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身上,向德恩总算能睁开眼睛,跟着大家抬头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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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在上空,在那里,不知道是谁撒下了一片片红色和粉红色的玫瑰花瓣。
“什么?”抬手遮住阳光,向德恩从指间的细缝中看。
鲜红色的花瓣,成千上万片,渐渐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好漂亮……”吴碧凤眯着眼,她笑了,转过身便抱住他。
“你呀,能不能别再逗我笑了,我的嘴都笑到这儿了。”
松开,碧凤用食指指向脸颊。
而向德恩却是一脸怔愣,结结巴巴地回答:“你喜欢就好……”然后他马上转过头,寻找负责场地布置的五荣,他也站不远处抬着头看直升机,脸上是一副困惑表情,好像这直升机的节目不是他安排的一样。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升机越来越接近地面,好像要在草原上降落一样,周围都是高兴的笑声和兴奋的喝采,但是,向德恩心中却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最后,直升机停在离婚礼不远处的草地上。
在场的所有人被螺旋桨转动所刮起来的风吹乱了发、吹乱了服装、吹乱了仪态,不变的是,大家仍是笑得很开心。
向晓轩甚至还牵着一起当花童的小女孩的手,玩起地上的花瓣。
空中飘扬着碧凤头上的白纱,她笑得像一个小孩一样天真灿烂。
向德恩却笑不出来,转身用眼神搜寻三个死党,要他们招来,这是哪个家伙的排场?要叫一台直升机耍花样,不便宜的吧?小刚、五荣跟阿直三人同时看过来,两手摊开,皆是不知所以然的反应。
远处,直升机的门这时拉开来,跑出来五、六个人,他们皆是一身机动迷彩服。
向德恩看到这些人当下脸色苍白,只因他们人手一支机关枪!“砰砰砰——砰砰砰——”那些人戴着面罩,将枪支朝着天空一阵扫射,尖叫声顿时四起。
向德恩一把就抓住新娘的手,往远处的牧场主屋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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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向智全拉着新娘新郎的父母跑,阿直抱起两个在地上玩的小孩就冲向车子,小刚跟五荣则忙着带开人群。
“啊!”被厚重绊脚的礼服勾住脚,吴碧凤整个人跌趴在地上。
“碧凤!”向德恩一口气拦腰抱起她,心中催促着自己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上一秒仍是他婚礼,下一秒却变靶场的地方!然而,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些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向德恩……“恩——”阿直的吼叫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背部突然一阵敲击,向德恩除了背上的激痛,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摔了出去,抱在怀里的吴碧凤则被甩在几公尺远的草地上。
“碧凤……”向德恩挣扎着起身,却突然整个人被拉起,双手双脚立刻被绳子捆住,那些戴着面罩的人甚至将他整个人给抬起来。
“做什么……”他慌张地看向四周的混乱,进入眼里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放开我!为什么绑我?!”他像垂死的毛毛虫一样使劲地扭动身体,却一点也挣脱不开这些人。
他们毫无伤害其他人的意思,牢牢抓住他后,便全体往直升机的方向撤回。
“放开我!放开!你们是谁?”向德恩扯着喉咙大喊,他是何等人物?既没有冒犯什么人,每天更是平凡的过日子,为什么要抓他?“阿直——”向德恩转过头,看向远远的地方,那是他的朋友们。
他们嘴巴大张着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吧?耳边却充斥着直升机轰隆轰隆的巨响,像野兽叫声般的恐怖感刺破了他的心防。
模糊的视线里,阿直冲了过来,但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却是那样遥远。
很快地,他的双眼被黑布遮去,什么也看不见了。
“砰砰砰……”除了轰隆轰隆的声响,还加进了枪声。
向德恩隔着黑布,什么也看不见,却在慌乱吵杂的声音里,隐约听见碧凤悲伤哭泣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哭,你为什么哭?“阿直?凤……碧……?”异样的感觉,耳边,再没有阿直心急如焚喊他名字的声音。
猛地,向德恩激动地将身体整个向上弓起,剧烈的力道让那些人一时抓不牢,他随即摔在地上,胸腔发出闷闷的空洞声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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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痛,尽管看不见东西,尽管他的双手双脚皆被捆死,他仍不肯放弃地用肩膀缓缓前进,浓郁的草味涌入鼻腔,刺人的短草划过他的脸颊。
但那些人很快的又将他抬起来。
“阿直……不要!走开!放了我!”不一会儿他被扔进机身内,机门一关上,将外头的声响全数隔绝,除了机身的隆隆声之外,再没有其他。
向德恩不停地喘气,刚才的挣扎与激动皆化成无用的喘气。
他向内缩了缩,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这么想着的同时,他的袖口突然被拉开,手臂传来一阵凉意,接着是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液体输入到他的血管里。
“你是谁?你是谁?”正要抵抗,那针管就抽离他了,“你是不是找错了人?我并没有跟任何人结仇,我叫向德恩,你是不是找错……”冷汗逐渐加剧,向德恩心跳越是加速,头也越昏。
眼前依然看不见任何东西,逐渐无力的身体落入一个怀抱里。
“我当然知道你叫向德恩……”传入耳里的声音,在脑中荡开,震撼了四肢百骸。
如此……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在向德恩的记忆里,被列为不愿想起的人。
眼上的黑布突然被揭开来,他用力眨眨眼,映入眼里却化为杂像,但他还是认出眼前抱着自己的人……那个,九年前,曾经强暴自己的人。
紫,他的微笑,在向德恩发雾的眼里漾开。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向德恩的记忆渐渐回来。
他美好人生的第一页,是从他与碧凤结婚那天开始记载。
但,在那之前,这个人早就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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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是个永远也停不了的噩梦……
第二章
你看见地狱了吗?我看见了,那是一个专门为我而设的地狱。
这个时候,台北的天气是雨天。
话说,打从好久好久以前开始,中部学校所谓的毕业旅行,都是在一路从国小、国中以来去到不想再去的南部举行。
但,这次中渚高中的毕业旅行比较特殊,学校实在是拗不过学生们强烈反抗,历届以来都是去南部游玩,而北部繁华的都市风情都没机会体验!所以,中渚高中的高三生全部连署签名,他们这次誓言要革命到校长、学务长、各个主任点头答应,让他们到北部举办毕业旅行!革命是成功了,可吃苦头的反倒是学生自己,因为这个时候,台北明明就下雨呀!向德恩发出无奈的第一百零三次叹息。
好不容易来到台北,结果所谓的“到处游玩”却是坐在游览车里看窗外风景,据说这场雨季是台北历年来最漫长的。
许多安排好的行程,都因为下雨而临时取消,全体学生都早早到达饭店休息,只能在饭店附设的游乐设施区玩。
对于这个结果,没有人敢抱怨,毕竟是全员一致通过要往北部跑的。
就在他无聊到死的时候,死党们突然提议。
嘿,不如来玩转酒瓶的游戏吧?瓶口转向谁那儿,谁就得接受处罚。
是的,一连串的巧合,如果当初没有连署来台北,如果现在不是雨季,如果不是三个死党提议玩这游戏,那么他的表情应该会好看一点。
“呐呐呐,没看错啊,恩,这个酒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