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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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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着什么,而是他急于把最简单的东西丢过去,把贵妇人打发,而他,马上就要掉头离开,跟这个家永远不会发生任何的关系了。“啊,是这样。”贵妇满意地哼了一声,也不知为什么满意,朝着旁边站着的那些人示意道:“你们听见了吧,看见了吧?他可不是一个要饭的,而是一个好小伙子,知道吗?比你不还好!要是没有他,我今天是死定了。你们哪个能下水钻冰?只有他能!”

  屋里的人都不说话,表情尴尬,面红耳赤。那几个女子都怒目瞪着她们的男人,而那几个男子咬着嘴唇,佯作不知,轻轻地晃着脑袋,都把眼睛望到了别处。贵妇人指着他们,一个个介绍:“这是我的大闺女,这是老二,这是最小的,这个是大姑爷,这是二姑爷,这个呢,还不算姑爷,还没结婚。”一个瘦小的男子哈哈一笑,走上前来,跟凤友握手:“看你的身手,好像是江边长大的,怎么,是打鱼的出身?”他是那个大姑爷,脸长得又黑又小,却有一双格外美丽的眼睛,几乎是柔情似水地看着人。“我叫丰继中,很高兴认识你。”二姑爷就是领着凤友进来的那位,名叫钱明义。第三个男子是三女儿的男友,叫李英,只有十###岁,跟凤友同龄,是一个大学生,戴着眼镜,却长着一脸横肉,喜欢眼睛朝上翻着看人,毫不掩饰对凤友的蔑视,既不上来握手,也不跟他说话,只是呆在一边用鼻子哼着,好像随时要打个最响的喷嚏。

  凤友注意到了贵妇的三个女儿。老大约有二十###,名叫红则,长得五短身材,圆脸乎乎,自有一种成熟的美丽。老二叫红怡,是一个活泼的女子,身材修长,胸高臀耸,像是一个时装模特。老三叫红涛,文文静静的,是一个中学生的模样,只不过,她的眼睛里闪烁着那样一种异光,显得那么孤僻,那么高傲,似乎她本来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仙界人物,只是由于不得已的原因,才屈尊降临到了这俗不可耐的人间,而一有机会,她还是要回去的。老大红则是个老好人,态度随和,笑容自然,跟凤友说:“真得谢谢你呀,要不是你,今天还真是够乱的呢。”老二红怡像是一个女明星那样,先把自己的美姿摆得差不多了,才对凤友淡淡地说:“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让他们给你弄点吃的?”凤友脸上火烧一般的难受,不知为什么,他总想看看老三刃晒动静,可是,他不敢。因为,外红涛不说话,也决不会说什么。从她那边打过来的目光,比冰还冷硬,使他更觉得自己形容污秽,举止无措,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就叫我常姨吧。”贵妇对凤友说,吩咐人把那个保姆叫来了。那惹了祸的女人,早就魂不守舍,等在门外准备着接受判决了,这时,她擦着几乎看不见的小鼻子,尽量把那张小嘴抿到最小,弯腰曲背地进来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应该揪住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拎起来,于是,就两手用力地抓住脑袋,像是示威一般来到了女主人的床前,叫道:“啊,常姨啊,你大人大量,就那个饶了我吧,就请你饶了我吧。”她极力要表达出自己的悔恨和悲哀,可是,语气却是那么怪,好像,她是背别人教给的台词,而那些词,没一句是她所喜欢的。常姨啪地一拍床板,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她张大嘴巴,像是要把屋里的空气先吸去一半,厉声道:“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你得害了我。废话少说,赶紧领了这半月的工资,给我远远地滚着,一边啦扇着去!你要是再胡搅八赖,我就把你送个地方去,判你个谋杀罪!”吓得那保姆再无法表演,转身朝着众位姑娘和姑爷,要说什么,最后,只好捂着脸,用小鼻子喷着气,跑掉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别走了。”常姨对凤友说,一脸的严肃,眼皮沉沉地往下耷拉着,好像,她最不愿意作出这个决定,好像,这是因为凤友逼着,她才不得不这样说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我的保姆吧!”

  原来,洋房里住的是一个大干部的家庭,至于多大,凤友一时倒搞不清楚。那个半夜送他回来的人就是房主,外人都叫他常书记,一看就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只是,他尽量少说话,少笑,少作出任何特殊的表情,因而,他在这座洋楼里的影响力,远不如凤友开始伺候的这个“常姨”。实际上,这个长年瘫痪的女人,主宰着这个洋房里的一切,包括每个大小人物衣食住行、喜怒哀乐,因而,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一家人的命运。两个出嫁的女儿和女婿都住在这里,各占去了三层楼的两个房间。小女儿和父母住在二层,常姨与常书记住东头,常红涛一个人住在西头,是小洋楼中最小的、也是最有特点的一间屋子。她的男朋友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来,平时总是她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凤友担当的所谓“保姆”,不过是推着轮椅送常姨到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当然,大都是在楼里面转,使她可以随意发挥想象,指挥别人的生活。因此,实际上,凤友成了她的一双腿。凤友从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像此常姨这样,具有这么强烈的表现欲,这么大的干预生活的态势,这么不可遏制的强把自己意志加给别人的决心。她每天只要一息尚存,就要楼上楼下地跑,咐吩。财厨子照她的菜谱做菜,杂工按她的意思打扫屋子、清洗地毯,女婿们向她汇报一天的工作得到新的指示第二天如何出去领导一个.—单位,管理一个公司。每天都有护士来看护她,却很少能照自己的意愿给她服药、打针。她只要一觉得有了些体力,便两条长长的眼睛闪着灵光,把医学和她所知道的医生们骂个一无是处。她的两个女婿,老大是省电力公司的经理,老二是省外贸办的主任,平时跟他们的岳父一样忙,很少有机会跟常姨见着面。这样,常姨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对自己的三个女儿的指导上。

  大女儿原是市委宣传部的干部,自从生了孩子以后,一直休产假,休到现如今也没有上班的意思。二女儿是省歌舞团的演员,由于文艺界的不景气,那个团所有的人上山的上山,下海的下海,她也就回到家里,说是要等着机会做一笔大生意,而实际上,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打电话,在闲聊中悠然地度过来。三女儿红涛正在复习,准备着高考。她今年考了一次,没有考上她所报的最高志愿,因而,更坚定了一定要考上北京大学的决心。常姨每日基本上就围着这三个女儿转,看她们的脸色,追问她们的心事,一会大笑,一会大骂,逼着她们接受她的过分的、不合理的、基本上无法实现的母爱。她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也从不吵吵闹闹,声闻邻国,但是,她那些粗鲁的市井语言是那么一针见血,那么直人人心,谁也不敢跟她顶嘴,因为,谁都怕她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凤友很快就看出,大女儿很怕她,老二有时怕有时不怕,而那个老三,才十八岁,文弱得像是要随着空气的流动而飘起,却使她的母亲不敢多看她的眼睛,不敢大声跟她说话。凤友奇怪得很,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轮椅上的女王竟那么怕她的小女儿。

  正月初五这天,好不容易全家人能凑齐了,更难得的是常书记也得到了半天的空闲,便在楼下摆上了一次家宴,用常姨的话来说,是要“好好地塞上一顿团圆饭”。家中原有的厨子不够用,大姑爷丰继中从自己单位调来一个厨师帮忙,总算把常姨开出的一份复杂而荒唐的菜谱落实,也就是说,做出了十八盘似是而非的“过年菜”。在席上,凤友跟厨师与杂工一样,是不能入座的。他把常姨推到了桌前,坐在主位上,就要垂手离开,常书记却朝他招了招手,指了指常姨身边的位子,意思是要他坐在那儿。常姨不喜欢别人占他的先,本来要发火,把凤友远远地赶开。忽见凤友胆胆怯怯,说什么也不敢坐过来,立时来了表现自己的冲动,大咧咧地说:“嗨呀,你个臭王八犊子,你怕我吃顺嘴把你吃了啊?快坐这儿来,再哆嗦瞧我不扒了你的皮!”

  凤友这一入席,三个女儿没说什么,那三个姑爷可受不了了。那个师大学生李英,登时就要把筷子摔了离席而去。他虽说还没跟红涛成亲,却自认为是常家当然的娇客,未来最受庞的姑爷,以学问、以身份、以想象中的地位,怎么能跟这样一个穷酸要饭的小子同席?二姑爷钱明义冷笑一声,等着李英发作;他好看个热闹。是丰继中年纪大,社会经验足,知道在这个时候谁表现得体,谁就能得到岳父的好感,便以最明显的动作,制止了李英的发作,把熏黑的不脸一扬,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凤友,微笑道:“怎么样,还过得惯吧?没想家吧?”语气像极了一个省级干部对灾民的慰问。常书记坐在那边,不说话,不笑,没有什么态度,因而,他所要说的话,所有可能作出的表情都让大姑爷给作了出来。李英突然说:“屯老二进城,腰里别根麻绳,哎,我说,你那麻绳哪儿去了?”他的话,还有他的神情,完全是莫名其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句,但是,他不在乎。别人都愣目愣眼地看着他,他却不再吱声,继续吃着自己的菜了。在三个姑爷中,钱明义是心思最重的,决心引着三个姑爷向凤友发难,表面上是拿他开开心,实际上,是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学问和脑筋。盯了凤友好一会,他才发问:“你到底姓什么”凤友一惊,嗫嚅道:“姓…姓姜……”“不对。”钱明义厉声道,“你不姓姜,我看你有点像费祥的弟弟!”凤友急忙声辩:“不不不,我不姓费,不认识费…费祥……”钱明义正经地说:“你不姓费,单名—个物?”凤友道:“不,我不是费物……”桌边的人都笑倒了,常姨笑得一口菜喷出,都喷到了凤友的脸上。凤友呆在那里,没有擦脸,也不知他们都在笑什么。从那以后,常家的人再不叫他别的,都管他叫“费物。”

  “哎,我说费物,你站起来。”钱明义指示。凤友听话地站了起来。这时,他穿着常家服务员穿的那种制服,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置于听从吩咐的地位,一听那种命令语气,不由自主便要尊从。钱明主满意地一点头:“好了,你给我们唱一首祝酒歌。”凤友的脸腾地红了,眼睛在那三姐妹身上扫过,小声道:“我…我不会唱歌。”这时候,他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冲动:他真愿意在那三个姐妹面前表演一番,引起她们对自己的好感,特别是,引起那个红涛对自己的注意。现在,红则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小丑表演。红怡看的,是自己的丈夫,露出满足的、专注的神情。而那个红涛则垂着眼皮,谁也不看,对凤友根本没有半分的兴趣。凤友真想大声说出一句惊人的话,让她抬起头,对他睁开亮晶晶的眼睛。为了她能看自己一眼,凤友愿意作出他所能做的一切。“胡说。”钱明义更一本正经了,“费祥的弟弟怎么不会唱歌?快唱,唱好了,我给你吃这块肉。”他把一只红烧狮子头夹起,在凤友眼前一晃,像是在逗一条领养的狗。常书记皱起了眉头,常姨也喝斥道:“明义,别你妈的胡闹!”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凤友张大了嘴,极高极响地唱了起来。他的声音,没有一点训练,而且,起的调门是那么高,一下子,他的嗓子唱劈了。闻声而至的厨师和警卫等人,站在门口看着他,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常家的人都笑得不成个儿了。凤友这才收住。他发现,只有红涛一个人还是那样沉静地坐着,没有看他,也没有一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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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明义的招数达到了目的:凤友虽然又人了席,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感觉。现在,他不过是一个最低下的仆人,一个没有了起码人格的服务员,一个受到赏赐的哈巴狗之类。所以,席上的人再也不拿他当回事,连常姨都懒得跟他说话了。喝酒喝到最热烈时,李英不服气钱明义刚出的风头,就出了一道题来考他:“你说,一吨铁沉,还是一吨木头沉?”钱明义以他反应奇快的脑子,脱口而出:“当然是一吨铁沉了!”丰继中急喊“是一般沉,都是一吨嘛!”李英冷笑:“不对。是木头沉。知道为什么吗?”众人问为什么,他说那是因为,木头在空气中排出的气体,比一吨铁排出的要多出不少呢。到底多出多少,他说他记不清楚了,反正是有好多好多—个。“四点六斤。”凤友突然说。他的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连他自己也呆在那里。本来,他是没有资格插嘴讨论的,更不应更正傲气冲天的三姑爷的话,那简直就是造反,就是跟他作对,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问题是,他太想表现一下自己,太想引起那个神秘的三闺女的注意,总之,他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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