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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喜鹊儿不会来了,咱俩也成不了牛郎织女,眼前是一大片星子儿铺成的河海,欲使咱们俩面也见不着。衡哥确信女儿是娄家亲子,我不能再伤衡哥的心,他一直疼爱我,你是明白的。
你明白何以将女儿取名“星河”、“星海”否?总,我将不久于人世,心中放不下的只有两个女儿,我不愿自己犯下的罪孽由她俩去担。
你问我,为何上天如此残忍,在年少时岁便要取我性命,这是犯了错该负的代价,我从未怨过,因我未曾后悔爱上你。
总,我不敢算这笺能否交到你手中,但我终究会将之缝入星河的香包中,我受不了煎熬了,死前我非将一切写下来不可。
衡哥,若这纸笺是您发觉的,请别怪罪总和女儿们,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住您、对不住女儿也对不住总。我不怕您要用什么方式诅咒我,只求您好好对待女儿,孩子们是无辜的。
芸娘绝笔
“这太自私了……”申漓气愤地低叫,忍不住就要将两张纸笺丢进炉火中,却硬生生停下。
星河、星海身世之谜,解开了,接下来她该如何做?告诉娄宇衡这个事实吗?
当然不!她立即否决。赵芸娘虽不智又自私,但至少说对一件事——孩子何其无辜。再说,之所以不死心地追寻两姐妹的真正身世,只是个人的好奇心所致,压根儿不必让娄宇衡知晓。
内心的激动抚平下来,她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被捏在掌中的纸笺,心下似有计划。然后,她将纸笺放入怀中。“向总,我们来瞧瞧这回,是你行还是我行。”
第十章
京城里人多口杂,诸多摸不清是真亦或假的流言,在一张张闲来无事的口传来传去。
目前最具人气的流言是关于庆王府的。
听说庆王爷日前被人下了奇毒,昏迷不醒,一条小命险些牛头马面给勾了去。所幸庆王妃求来帖灵药,暂时保住了王爷的命,但仍是凶险,不知支持得了多少时日。所以啊,庆王府正在找寻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杀人神医”,务必救回庆王爷。
东门边,几个老乞丐聚一起分着乞讨来的饭菜,七嘴八舌地讨论个不休。
“老大哥,当真有'杀人神医'吗?”灰衣老丐满口食物还没吞,迫不及待就问。
为首的蓝衣老丐搔搔身子,颇不以为然道:“我看没有,圣上曾说过呀!那谨王爷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大夫了,怎会有人比得上唷!”“老大哥,谨王爷是很行的大夫吗?”有些怯懦的声音来自个黑衣老丐,他是三日前打苏州来到此地的。
“老弟呀!你打外地来不清楚,咱皇城中的御医,时常要请教谨王爷呢!行不行?这还用问吗?”黑衣老丐笑了笑,呢喃道:“我自知他有多行……可还差得太远……”原本苍老无神的眸子竟尔迸出异光,狰狞叫人心惊胆战。一双如同猛兽似的眸!
他正是向总。为怕娄宇衡没被毒死,或又来个碍事之人,他巧扮乞丐,躲在京城中。
果不出所料,司徒连那碍事的家伙,保住了娄宇衡的命,虽只是暂时,但够他等到“杀人神医”了,到时一片心血将付之东流。
向总紧捏住拳,他绝不让这件事发生。
星夜,向总趁护卫交班的空档翻墙进入庆王府,风般迅速地来到娄宇衡寝室外。
左右窥探了下确定没人之后,他轻手轻脚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反手又将门带上。
走至床边,凝视着昏迷憔悴的娄宇衡,他眼中交缠仇恨与些许不忍。
伫立半晌,他自腰上皮囊中摸出一包药粉——“有刺客呀!”尖锐地呼喊突地传来。
一惊之下,向总不及将药喂入娄宇衡口中,便破窗而出,在庭中滚了一圈,站直身子后赫然发觉庭子早被武装护卫团团包围。
“束手就擒吧!”星河稚嫩的声音透过重重人墙传来,震痛了他的心。
抿唇不语,他静静由左至右缓缓看过每人,不再刻意隐藏的眸子问着妖异的红艳色彩,每个与他眸光相对的人无不胆战心惊。
“捉得到就来!”狂妄地一扬唇,他纵身跃上屋顶,或抓或扔将五六个训练有素的护卫摔下。“快追!”星河气急败坏地吼叫。
向总又回首望了眼并排而立的两女孩,便似只大鹏鸟跃到树顶,在树梢上移动。
除了几个轻功较强的护卫也跟上树外,其余的人只能辛苦地在底下追。
娇生惯养的星海、星河连追上前也免了,只留在原地焦急地观望情势。
“河妹,后娘呢?”星海在遍寻不着申漓后,忍不住问。
“不知道,她说万事都瞧她的。”“可,向总都快逃了,她……”星海的话被星河的一声叫打断。“他跳下树去了!一定是逃不了的!”星河兴奋地欢呼。
随着望去,果真原本在树上的人全不见了。
跳下树梢,向总被十数个护卫围住,过了几招后他不愿恋战,自皮囊中抓出一包药粉撤出。
场面是一片混乱,吸入粉末的护卫一个个脸色发青又转紫,倒地痛苦地扭动,张大的嘴似想哀嚎,却只吐出稀淡的白沫,及不清楚的喃语。
脱出第二个困境,他往假山后一逶,又在树丛中,回廊间左弯右拐,不久眼前豁然开朗,一池莲花,一泓碧波、青石小桥、青竹小屋……一一展现在他眼前。
向东走了十步,他忽地往右一弯不去走本来的路。又行了五步,又倏地向东北走。
就这么踩着诡异的途径,他来到那数栋各自独立的青竹小屋前,莲池赫然在他左手侧。
推开主屋的门走入,他对此处的一切熟悉得像自家。
“终于等到你了。”轻轻柔柔的低语突兀地自他身后传来,接着烛光照亮了整个室内。
不慌不忙转过身,他勾起一抹诡异笑痕。“这是你的手段吧!申家小姐。”“对了一半,我本想在此设下机关的。你知道,咱大明朝的工匠极为手巧。”话不说尽,留下空间任人去填补,通常会达到最大的吓敌效果。
可向总并非泛泛之辈,他撤撇唇,不以为然道:“你想抓我还早几百年。”“我只想杀你,这点还办得到。”回以一笑,申漓柔声细语的调子为此段话蒙上骇人的气息。
他鸷冷的狠瞪她,得来一脸满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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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星河是你的女儿?”她莫名转了话题。
面孔换上一片漠然,他嗤笑道:“她们是谁的女儿,你还不清楚?”“是你和芸娘的女儿,不是吗?”她接得很顺,令向总着实吃了惊。
但他可不会傻到承认。“没凭没据,你不要来说笑了。我还当你是个女中豪杰,看来也不过尔尔。”“是不是尔尔,你自己瞧吧!”说着,她自怀中拿出样东西递上前。
向总可迟疑了,他防备地直盯着申漓雪白掌心所呈放的小东西,半天不敢伸手去取。
“你何必胆小?”申漓扬起嘲讽的笑。
望她眼,向总总平声道:“我宁愿胆小,也不欲被暗算。但今日若我不走入你的陷阱,一切将没完没了是吗?”沉默以对,她将柔荑更往前伸。
不再犹豫不决,他拿起两张折叠整齐的小纸笺,展开来……
要不了多久,他抬起眼再次与她对望。“事已至此,你待如何?”“为何不肯放过娄宇衡?”刹那间,向总异色的眸罩上一层戾气。“放过娄宇衡?”每个字都似因齿缝中硬挤出的,冷硬得叫人害怕。
猛然间,他纵声长笑,凄厉的尖笑声有若负伤野兽的嚎叫。“我能不恨他吗?就因他的出现,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我的母亲也是他父亲害死的!”“就因如此,你就要他死吗?”申漓也难掩激动地吼叫出声。
哪知向总露出凄凉的微笑道:“当然不,我要夺走的是父亲引以为傲的一切。”并非真的恨娄宇衡,他其实根本不将庆王府的财富名声放在心里,但他不能谅解父亲的作为。同样是娄氏一族的孩子,为何他只能在社会底层求生存,而娄宇衡却是个天之骄子?
“放过娄宇衡,他会给你的孩子最妥善的照顾,她们总有一天会继承庆王府。”“又如何?她们终生都会以为自己是娄宇衡的孩子。”向总淡淡扬起笑,并不被申漓的言词打动。
“但娄宇衡若死了,她们两个小女娃在权力斗争中会有如何下场,你比谁都清楚才是。”不死心地继续游说,她已让步很多了,要不是欲从向总手上拿到解药,又念在娄宇衡对他抱有歉疚,想趁这一次扯平,申漓早就设计除掉他了。
向总无言以对,赤红色的眸深睇申漓莹莹大眼,她毫不畏惧地与之对望。
末了,向总“哼!”地笑了下,服输似地举起手道:“若非我要回新疆去,如今我是说什么也不理会你的。只要我仍在京城中,每个阻碍星海、星河的人,我都能除掉。”“解药呢?”不多废话,申漓伸出手。
“回答我个问题,才交解药。”向总叉起双臂,态度颇为不恭地斜睨她。
咬了牙压下满心烦躁,她应付地笑道:“知无不言。”疯子才这么做!她在心下补了句。
“你为何不告诉娄宇衡,芸娘与我生了星海、星河的事?”“我喜欢那两个孩子,且我就要走了,何必毁了他心中完美的妻子。”莫名的,她对向总说出心底话。
“你还真老实。”他略惊地一挑眉,接着咧嘴一笑道:“回报你个答案,我这生没爱过赵芸娘。解药!”手腕飘动了下,二颗黑色不起眼的药丸飞向申漓面前。
伸手接过,她没怀疑解药真实性——向总这个人高傲得不愿以假药骗人。她留心的反倒在他的舌口语上了。“你为何同我说这事儿?”“你想知道是不是?”语未毕,他纵身跃上屋顶,又跳上竹林顶梢,消失于暗色中。
目送他远去,申漓垂首看着躺在掌心的药丸,幽幽叹口气。“我更想知道,他心底有没有我的影子了?”但她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药送到,她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
本想将药留下便离去,却在星海、星河的泪水里心软,申漓仍留了下来,理所当然地负起照料娄宇衡的工作。
服下向总的解药后,原本弥漫在娄宇衡眉宇中的黑气已尽数散去,但他并未转醒。
重复着六日来末中断的行为,仔细地替他擦拭身体、耐心地花上近一时辰将补品喂入他口中,坐在他床畔同他说话……尽心尽力只为求他能早日清醒。
只顾着他的结果是她变憔悴了,脸蛋清瘦下来衬着大眼更是异常的大,面孔也全然失去血色。
星海、星河看不过去,双双来劝她歇息,她却惘若未闻——多伴他一日是一日,当他醒来之后,就没机会了。
痴痴地望着他英挺的面容,她专注得像投入了全部的灵魂,要将他身上连一根头发生长的位置也记下来,就像她曾这样记得何小铁。
如今,她连何小铁的长相都快记不得了。
“嫂子,初次见面。”一张秀丽绝俗的容颜倏地冒出在她眼前,挡去娄宇衡的面孔。
直觉反应推开那张碍眼的脸孔,才想起来者是客的道理。“公子是?”笑容勉强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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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司徒连。”拱拱手,他不以为意地微笑。
“你回来晚了,向总已给了解药。”她劈头就是不留情面的话语,而后摆摆手像在赶狗。
苦笑,他道:“当然我知道,在下只是来告诉嫂子别太烦心,娄兄就快醒了。”“何以见得?”斜睨他眼,申漓明显抱不信任态度。
“是在下去寻的那'神医'所言。”更加不信,她冷然道:“他可见过庆王爷的景况?岂能妄下断语?”“我只能说,他与向总关系匪浅。”陪着笑脸,他的答案叫人辨不清真伪。
懒得多理,申漓继续深凝娄宇衡的容颜,眨都不眨一下眼。
明白自己被嫌弃,司徒连识相地退去,反正他要讲的话已带到,就不打扰人家夫妻恩爱了。
待他离去,申漓便对娄宇衡轻道:“你该醒来了吗?我的私心可一点儿也不希望你醒,这一来我就能伴着你好久、好久!但要你醒不过来,我的心又似被割去一半,疼得我像要死了一般……你告诉我,该如何才好?”静了会儿,她又道:“星海、星河近日来同我亲近多了,她们总算认我是'娘',希望我能留下。可,这不成的,我太爱你,不会允许你心里有别人的;你太爱芸娘,心里也是容不下我吧!”轻叹口气,她拢拢他垂落额前的发丝,好温柔地笑道:“咱们今生是无缘了,但我这生一定会不停地思念你,直到化为灰都不会忘。”这止于此,她起身要去厨房端补品,耳中突然听见床上有人翻动的声音。
如受雷击,她赶忙跑回去,娄宇衡竟皱起了浓眉,一手举高不知要捉何物,口中正呢喃着模糊的呓语。
想握住他的手,却莫名胆怯,只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