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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二十八（1）
八月的长宁赛火炉。
小荷在盘算利用暑假带孩子到东北旅游一趟。“非典”一过，暑假里的各类夏令营名目繁多。但让孩子跟这些夏令营出去，关键问题是吃不好，睡不好。办夏令营的人总是要从孩子的吃饭住宿上为自己抠钱，再加上安全方面也让人不放心。小荷还和小韵商量，她和孩子回来后，让小韵也出去转转，算是对她的奖赏，小韵这段确实为青果立功了。陆天翔觉得小荷的这个考虑很周全，就支持她。反正是她们姐妹俩之间的事，怎么都行。
母子俩订了下一周的机票，这几天，一直在安排出门的事儿。儿子一听说要出去，自然十分高兴。
“周末为你俩安排个饯行活动吧？”陆天翔说。
“算了吧，自家人出去，还搞什么饯行。”小荷说。
“我是想着咱们好长时间没有跟周老师坐过了。‘非典’几个月，弄得人在外面连个饭都不敢吃。刚好利用这机会跟周老师他们吃个饭，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周老师为你没有少操心呢！这人对人咋样，不是看谁说得如何，还是要在事上见呢！”
于是，大家约好星期天到东郊的桃花源山庄去。这边加上小韵四个人。那边周老师、静仪还有谢敏和孩子阳阳也是四个人。要了教育局的丰田面包车，陆天翔提前把车子开到了小区。大家都住在一块儿，在家吃过早饭同时在小区乘车，刚好热热闹闹的一车人。
四个女人相聚，很快便打得火热，自有她们说不完的话题。陆驰和阳阳差不多一般大，也很快就成了朋友。两个人在后排的长坐椅上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躺下，玩得很开心。
陆天翔开着车，周老师坐在他旁边。汽车沿着河堤路往东开去。天气很好。这条路上又没有多少车辆。河堤路一边是空旷的河道，另一边是望不到边的玉米地。车子一出那单调的城市，大家顿时都变得兴奋起来。陆天翔和周老师边说话边开车，他们的话很快就被后面女人们的声音淹没了。
女人们在说青果的事。静仪说：“我和谢敏每次做完健身就到大树咖啡屋去喝茶，早都知道青果是你们的店了。”
“我正打算利用今天这机会告诉你们呢。”小荷有点不好意思地急忙解释，“这段要说才算试营业。我们可不敢在熟人头上学手呀！”
“我们常看见小韵老板呢！”谢敏说。
“前段关键是‘非典’把人闹的，想请的人都不敢请。这可绝不是我们啬皮噢。”小荷笑着说，“这下好了，欢迎你们随时去。做头发也行，洗面做护理也行。对了，小韵，随后向两位大姐请教，看什么茶好，她们可是专家，给咱店里也买上些，再置上一套好的茶具。静仪，你和谢敏以后做完健身就别再给大树咖啡屋做贡献了，到咱们店里想喝什么茶就喝什么，怎样？”
“没问题。”小韵说。
“那我们可少不了去的。”静仪说。
“生意肯定不错吧？看那里面整天人出人进的。”谢敏说。
“不错。”小荷高兴地说，“当初‘非典’那阵子，也确实是冒了很大风险。接过来的时候还直担心是死是活的问题呢！‘非典’一过，生意慢慢才起步。现在看来，这个路子还算选对了。不过，关键还是我小韵妹子懂行，经营有方。”
“不敢不敢，现在还不敢太自信。只能说两位大姐去了可能做不坏的。”小韵说。
“别谦虚嘛，听说长宁几个台柱子可都让你们挖过来了。把你们旁边的‘帝都’挤得都快做不下去了呢！”谢敏说。
“长宁现在兴起了一批浴足屋，听说那比发廊更赚钱呢。”静仪说。
“这个情况我们也了解过。美容美发主要是挣女人的钱；浴足则主要是挣男人的钱。男人的钱要说还是比女人的钱好赚得多。男人当官的多，当老板的多嘛！”小韵说。
“就是就是。”小荷说。
周老师回头说了一句：“不过，谁要挣我的钱可就难了。”
《沉浮》二十八（2）
大家都笑了。静仪说：“你那是观念保守嘛！这些年给单位省吃俭用的，也没见人家把你提拔了。”
周老师笑笑说：“没提拔咱不也好好的，比他谁少个鼻子少个眼了？”
大家一路说着笑着就到了桃花源山庄。这儿的门楼仿造天安门城楼的样子，墙体一律涂成朱红色。门前修了金水桥，竖着华表。门口的保安见有车子过来，哗地敬了个礼。车子进了门楼底下的拱形大门，门内的保安也是哗地敬了个礼，然后打手势让车子右行。
桃花源山庄占地面积很大，宾馆大楼还远远地在院子深处。往宾馆楼去的通道很长，道旁的湖面上几艘快艇嘟嘟地飞驰追逐。陆驰和阳阳这下高兴了，在后面拍手嚷嚷：
“开快艇了！开快艇了！”
“快看，这边还有赛车场呢！”
大家看去，赛车场上电瓶车奔跑，围了不少家长和孩子。陆天翔把车子开到停车场上，停车场里的车子已停得满满当当。看来，周末到这里来的人还真不少。桃花源山庄是前几年出现的一处人造景观。说是山庄，其实并没有山，只是圈了偌大的一块地，盖起宾馆餐厅，再挖出人工湖，建了赛车场等娱乐项目，在剩下的空地里种上树和草。仅此而已，已使在城里生活的人们趋之若鹜。人其实是多么可怜的动物！
依了孩子的要求，先让他们去开赛车。开完赛车再去坐快艇，四个女士和两个孩子分坐了两艘游艇在湖面上飞驰起来，不时传来兴奋刺激的惊叫声。
陆天翔和周老师踏着吱吱作响的竹桥到湖心岛上去，那上面的亭子下是个茶苑，要了一壶雀舌，两人慢慢品起来。
两个快艇在水中追逐着，从湖心岛跟前划过。女人和孩子们身上穿的黄｜色救生衣在碧绿的水面上显得格外醒目生动。陆驰在朝他们招手：“爸爸……刺激……”孩子后面还说了什么，已被快艇甩出的疾风掐断，听不清了。一转眼，快艇已射出去很远。
陆天翔站起来向他们挥手：“小心点，别太快了！”
陆天翔和周老师说着一些闲话，过了一会儿，几个女人和孩子坐完快艇从竹桥上往湖心岛走过来，两个孩子跑在最前头。
“爸爸，我们的快艇跑得最快吧！”陆驰喘着气说。
“我们的快艇比你们新，比你们漂亮。”阳阳不服地说。
“光漂亮不快顶啥？”陆驰说。
陆天翔抚着两个孩子的头说：“好了好了，坐下来歇歇，喝点水吧。”
几个女士也到了。陆天翔叫服务员往桌子跟前再拉过来几个椅子让大家坐下。两个孩子一转身又跑到水边去玩了。
“快喝点茶吧。”陆天翔忙着给大家倒水。
“有这么一湖水，一下子就生动起来，不一样了。”静仪说。她的脸色被风一吹，越发白净。陆天翔再看其他人，小荷脸上有些泛红，谢敏的脸黑里透红，小韵则永远都是那种流行色，她总是那副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样子。
小荷抿着茶水说：“可不，北方就是缺水。”
“静仪，你们老家肯定水多。”谢敏说。
“好像也没有看到太多的水。但毕竟是沿海城市，记忆中空气总是很湿润的。”静仪说。
“人家南方还是好。在大街上转一天下来，皮鞋都不用擦。那边人的皮肤也干净，咱们这边的人一洗面才知道脸上有多少脏东西。”小韵说。
“呵，小韵老板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静仪说，“谢敏，看来光健身不行，咱们也得去搞搞洗面、护理了。”
小荷看着静仪说：“你那皮肤那么白，不用洗的。”
静仪笑着说：“怕什么，我们给钱的。只是要派你们店里的高手来洗，洗认真点就行了。”
小荷也笑了：“不怕不给钱，就怕你们不来呢！高手随你们挑。”
小韵说：“静仪姐来了才是我们的活广告呢！这么好的皮肤，可是我们青果护理出来的。我们得给你广告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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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二十八（3）
谢敏说：“那我最好还是别去。我要去了可不成了反广告了？让人家说，在青果护理来护理去的，还是这么黑呀！”
女人们笑成一团，周老师和陆天翔也跟着笑，惹得旁边的人都往这边看。
大家谈笑着喝足了茶，就往餐厅里去吃饭。
陆驰远远地指着餐厅前的一棵大槐树说：“爸爸，竟然有那么大的树。”
陆天翔说：“真要有那么大的树还不成精了。那是人造的。”
“假的？才不信呢！走，咱们去看看。”陆驰拉了阳阳就往大树跟前跑去。
等到大家走到大树跟前，两个孩子迎上来失望地说：“是水泥的，真没劲儿！”
餐厅门廊两边的橱窗里，置放了一系列放大了的农村民俗照片：三个光脑袋的农村孩子，脏兮兮的脸，愣愣地带着焦渴和好奇的眼神看着什么，或许就只是摄入他们的镜头；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大娘倚在农家门口，穿着臃肿的粗布棉袄，张着没几颗牙的嘴在笑，满脸的皱纹里藏不住艰苦岁月留下的痕迹；还有一群走在山路上的村姑，被紫外线晒得红红的双颊上绽放着羞涩的笑……贫困的生存，反倒被用来装饰这里的奢华。这些老人、姑娘和孩子，大约是不会来追究什么肖像权的。陆天翔记得自小形成的印象，在清苦的农业社会生存的人们总是不忘弄一点亮丽的色彩来装点自己的生活，破窗户上糊一方白纸，贴几幅窗花；黑黢黢的土墙上挂一张明星像；妇女们裹满灰尘的额发上顶一块新手帕……那是因为亮丽的东西还十分稀少，而稀少的东西向来是被用来装饰司空见惯的东西的，就比如镶银、镶金或嵌钻一样。想不到如今的社会真是富裕了，装饰物和被装饰物竟完全颠倒过来。
大家驻足观看了一阵，就跟着先冲进去的孩子们到了院子。这是一个四合院形式的建筑，只是周围的房子一律盖成两层，迎面是一个大餐厅，两边和楼上全是包间。院子仿照农村里的庭院形式，中间是一个苞谷堆得冒尖的粮仓。包间门口的墙上挂着苞谷棒子、辣椒串子。院子里吃完饭和等待吃饭的人熙熙攘攘。大家在一个大包间里坐下，陆天翔把菜谱递给周老师，周老师又推回来，他又递给几个女士，都没有人愿意承担这个任务。陆天翔便让从孩子开始，每人报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菜，然后他又做了些补充，一桌饭就要齐了。这顿饭的好处是可以不要酒，周老师平常也不喝酒的，就跟了妇女儿童，大家一起喝酸奶、饮料。
孩子们仍然关心着玩，吃着饭不住地问还有什么玩的项目。陆天翔说：
“还有个温泉游泳池吧。其他记不清了，你们一会儿自己再看看。”
“游泳喽，游泳喽。”两个孩子高兴得喊起来。女士们也赞成饭后游泳。
吃完饭，陆天翔在宾馆楼开了间钟点房，领周老师去休息。小荷领女士和孩子去选购游泳衣。
宾馆楼建成一个“口”字形，“口”字中间就是个室内游泳池。水面上冒着丝丝热气，屋顶上的蓝色玻璃瓦在太阳光下把水面映照得发出迷迷离离的蓝绿色。陆天翔跟周老师没说几句话，周老师很快就睡着了。这是一间一楼的房子，陆天翔倚在床头上能十分清楚地看见游泳池，这会儿里面游泳的人不多。陆驰和阳阳动作快，细胳膊细腿地率先从更衣室跑出来，冲到游泳池边，嗵，嗵，一个跟着一个跳下去，扎个猛子从前面冒了出来。女士们这才慢腾腾地从更衣室里出来，往游泳池边走。两个孩子在水里向她们喊：
“快下来，快下来。”
小韵刷地下了水游起来。她的身上比脸上白，蛙泳了几下，又仰身躺在水面上，双腿一开一合很熟练地划水，显得很舒展的样子。胸前一道“U”字形白痕，大概是穿了背心或吊带衣服在户外晒出来的。“U”字的底端刚好在双｜乳的槽沟拐弯，晒黑的和没有晒黑的皮肤分界十分清晰。看样子，小韵大概是经常做户外运动的。谢敏的骨架大，一下水掀起很高的水波，她那很粗很长的腿一蹬水总是划开成八字形，显得朴实而不讲究。小荷也下了水，她游泳不老练，只在浅水里扑腾。静仪最磨蹭，她害羞似的把泳衣拽来拽去，她的身子和脸一样白，而且由于身上那大面积的白而使人晃眼。她终于慢慢地下了水，轻轻一扑，缓缓地向前游去。那身子一浸在水中，像白绸布漂了白一样发出隐隐的亮泽。她的臀一点都不小，但不是像中年妇女那样朝下松弛，而是紧紧地收拢，朝上微翘着，腿根部闭得很紧。她两腿蹬起水来总是划不开的样子，像姑娘一样有意无意地收敛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的眼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