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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海突然跑向他的马,拉下鞍褥,飞身上马,大喝一声,便朝前方奔驰而去!
“那海!停下!”尹天翊大喊,可那海根本不听他的,他要让尹天翊看看,云海风驰电掣的速度!
云海沿着溪流拔足狂奔,尹天翊越看越心惊胆战,那海毕竟是一个孩子,他根本就感觉不出云海有什么异常。
不仅如此,那海的侍卫也一是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因为云海是常胜将军,疾速狂奔起来的样子就像一阵猛厉的风,让人惊诧不已,那海的骑术也堪称精湛,别说没有马鞍,就是在马上倒立也轻而易举!
那海骄狂,云海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口气奔驰了二十多里路,又急急地勒停马,反转方向,奔回赛马场。
意外,就在那海想越过溪流的那一刻发生。
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云海突然站立不动了,鼻子噗噜噜急促喘着气,牙齿像龇牙咧嘴一般拼命咬着马嚼子。
那海不明白,拿起皮鞭抽打它,云海在溪水里踉踉跄跄,勉强行走了几步,突然肌肉痉挛起来,发疯一般,越过溪流往东边奔去!
“那海!”尹天翊大叫,不假思索,立刻奔向最近的一匹白马,跨上马背,狠狠一夹马腹,“驾!”
白色的马儿撒开蹄子飞一般跑了出去!
“殿下!”宝音大惊,那马可是没有鞍具的,尹天翊怎可以这样胡来!立刻也疾奔过去,跨上另外一匹马紧追上去!
其他侍卫,此刻也像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大呼小叫,惊慌失措地去追太子和王妃。
主看台上,远远看到东边人仰马翻、乱成一团的铁穆尔,腾地站了起来。
只要一眼没留神尹天翊,必定会出状况,铁穆尔大急,脸色发青,“还在等什么?快传御医!”
“是,可汗!”一御前侍卫急步奔下看台。
铁穆尔也大步迈下台阶,涂格冬及时牵来赤骥,铁穆尔二话不说飞身上马,疾驰向东边!
这边,那海的马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一会儿奔向东,一会儿奔向西,铁蹄下泥石飞溅,身后灰尘滚滚,像受了极度惊吓一般!
那海从未碰到过这种状况,此刻亦是吓得脸色惨白,马鞭早就丢了,看到云海口吐白沫,更是又慌又心痛,他紧紧抓着缰绳,那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若现在坠马,一定会被发了狂的云海踏成重伤!
由于云海漫无目的,忽左忽右地乱跑,尹天翊终于追上了,也看到了那海万分危险的处境,那匹马仿佛要把它面前的一切搅个天昏地暗似的,嘶鸣,狂奔,尥蹶子,一刻不停。
尹天翊心惊肉跳,挥舞着马鞭大喊道:“那海,不要慌!抓紧缰绳……呀,小心!”
那海被颠得头晕目弦,根本听不到尹天翊的声音,云海向天边狂奔一阵,突然高高跃起前蹄,那海一慌,漏了缰绳,马蹄又重重落下,那海惊叫着抱住马脖子。
等不及身后的救兵来到,尹天翊一咬牙,直冲上前,截住云海的去路,云海便向另一个方向奔跑,尹天翊使出浑身解数,驾驭身下这匹陌生的白马,让它压住云海的冲劲,团团转圈,使云海撒野的范围,越缩越小。
“那海,抓住马脖子,别松手!”这样叮嘱着,尹天翊发现云海的速度慢了下来,立即冒险去抓那马缰!
一半是运气,一半是不要命的勇气,尹天翊探出大半个身子,捞到了一侧的马缰,即刻死死抓着缰绳,一边喊:“吁……云海……快停下来!吁!”
云海此时也已经精疲力竭,尹天翊发现白色的唾沫腥子都染湿了它的脖子,坐稳身子,用力地拉扯一侧的马缰,云海渐渐停了下来。
尹天翊才松一口气,忽然云海猛地翘起前蹄,尹天翊没设防,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了下去,重重摔到地上,右肩着地!
仿佛被长矛穿刺般的剧痛,尹天翊眼冒金星,一下也动弹不得!
云海的铁蹄砸了下来,就在尹天翊的脑袋前方,尹天翊听到宝音声嘶力竭地叫声,“殿下!殿下——”
宝音弯弓搭箭,射向云海的前蹄,云海訇地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四肢挛曲,那海也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不过他会些武功,加上云海已经停下,不一会儿便自己爬了起来。
爱马在地上翻滚抽搐、流血,挣扎着死去,最仇视的人灰头土脸双目紧闭,倒在地上纹丝不动,侍卫在蜂拥奔来,那海被这血淋淋的意料之外的画面震呆了。
尹天翊由于撞击时的剧痛而陷入短暂的昏迷,醒来的时候人已在御帐,铁穆尔守在卧榻边,心如火灼,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御医在为尹天翊诊断。
“天翊?”
铁穆尔轻唤尹天翊,宽大、厚实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尹天翊不由动弹了一下,可这极细微的一动,痛得他惨叫出声,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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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翊,先别动!”铁穆尔的心也被疼痛揪紧了。
御医诊断完毕,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躬身答道:“可汗,殿下右肩着地,肩胛骨向外脱位,须用拢按法正骨,请殿下先咬住这布巾。”
说着,便双手递上一块洁净的布巾,铁穆尔接过,尹天翊瞪大了眼睛,恐惧道:“正、正骨是什么,是不是很痛?铁穆尔!我不要正骨!”
“如果不让关节复位,你的手怎么能好?”铁穆尔强忍着不舍和心痛,说道:“天翊,把布咬住。”
“我不要!”尹天翊脸色苍白地摇头,泪水在眼眶打转,刚才只是动弹了一下,就痛得像是要了他的命,现在……还什么正骨?
一想到那是什么样的剧痛,尹天翊就面白如纸,畏缩着,逃避着,哀求道:“铁穆尔,还是算了,我想我受不了,要不,你先把我打晕吧?”
尹天翊这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铁穆尔的心像是被割开了一道道口子,淌着血。
深吸一口气,铁穆尔伸出常年练武,而肌肉结实的胳膊,坚定道:“本王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难受一个人痛,天翊,咬住本王的手,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再大的痛苦,也有本王陪你承受!”
铁穆尔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盛满了义无反顾的决心和最深的爱意,尹天翊怔怔的,突然觉得右肩的疼痛朦胧了起来,一股暖流自胸口淌遍了全身,原来与人相守的感觉……是这么幸福。
“我……可不会和你客气,”尹天翊目不转睛地看着铁穆尔,苦笑道,“说不定,会把你咬得皮开肉绽,再惨一点,还会……”
尹天翊的唠叨,溶化在铁穆尔温柔如水的吻里,唇办缠绵了一瞬,铁穆尔依依不舍地抬起头,“大苑的医术可是天下闻名的,天翊,忍一忍,接上骨头就会好的。”
“嗯。”
尹天翊点头,瞬间有了勇气,可是他还是不敢看那御医,当那御医清洗了一下双手,活动了一下十指关节,捏上他的肩膀时,尹天翊躲进铁穆尔怀里,紧闭双眼,一口咬住了铁穆尔的胳膊!
粗糙但有力的手指紧紧捏住尹天翊脱臼的肩关节,使劲一拉,一推,用劲一挤,尹天翊痛得无法忍受,汗水瞬刻湿透了单衣,他咬伤了铁穆尔的胳膊,人也昏了过去。
尹天翊的伤其实并不严重,接上骨头,细心绑定,调养了两天后,就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倒是铁穆尔,被尹天翊咬得鲜血淋淋,皮肉都裂开了,御医在他伤口上敷上研磨成浆的药草,缠上厚厚的纱布,要十数日伤口才能完全愈合。
尹天翊觉得很不好意思,铁穆尔却毫不在意,一大早,就去东边的会场忙碌了。
今日是祭敖包会的第五天,是可汗和王妃接受文武百官与各国使臣觐见的大日子,铁穆尔见尹天翊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便喝令他留下休息,并叮嘱御医小心照顾。
由于铁穆尔对尹天翊是百倍呵护,万分宠爱,根本就不在乎尹天翊是男人,一时间传言四起。
有人说尹天翊是姿色醉人的绝世美男子,也有人说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众人争执不下,纷纷想一睹尹天翊真实的容颜,甚至还开设了赌局,可没想到尹天翊竟然没有去会场,心里失望不已。
当然,这些事尹天翊是不会知道的。
“殿下,这是牛骨髓汤,请喝下。”御医端上一碗热腾腾的加了牛奶和骨髓的汤,坐在床边,例行为尹天翊把脉。
前两天,他为尹天翊把脉时,突然发现了一股奇怪的脉象。
正常人的脉象应当是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从容和缓,节律整齐,而尹天翊的却是微脉,即极细而不显,若有若无,是寒症的表现,可若再探片刻,又发现脉象弦而紧数,按之越强,是热症的表现。
寒中有热,热中有寒,让御医疑惑不已。
尹天翊喝完汤,看到御医敛眉思索,探了又探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
“哦,”御医回神,连忙说:“殿下最近有吃什么不洁的食物吗?”
“不洁的食物?
没有啊,”尹天翊摇头,“我吃的东西都是御茶膳房准备的,宝音不让我吃别人做的东西,嗯……我也没有呕吐和腹泻。”
“这样……”
御医沉思,又看了一下尹天翊的脸色,虽然略显苍白,但是精神健旺,目光炯炯而灵活明亮,不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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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赛马会那天,我吃了几枚野果,是不是果子的问题?”尹天翊忽然想起来那极美味的野果,转头问道。
“那个是没有关系的,臣已经检验过了。”
在赛马场摆摊贩卖的食物,都要经过御医和茶膳房的人共同检验,所以宝音才会放心地买来给尹天翊吃。
“那我可不可以再吃几个?”尹天翊笑呵呵的,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
“微臣等下就替殿下取来。”御医道,心想尹天翊的寒症,大概是四天前在苇荡受凉感寒所致,而热症,则是由于右肩脱臼瘀血积在体内所致。
人本来就有多种脉象,而且随着水土、气候、食物、情绪和病症发展等等不定因素的变化,脉象又时刻有变,他一定是多心了。
尹天翊四周的警备可谓是滴水不漏,他怎么可能会是……毒脉呢?
御医刚躬身告退,铁穆尔便龙行虎步迈进御帐中来,他身上满是阳光大晒后的气息,使他显得越加犷悍。
在卧榻边坐下后,便大手一捞,铁穆尔将尹天翊抱坐到自己大腿上,低问道:“今天好点了吗?”
“本来就没什么事,御医说不用一个月,手便能活动自如了。”尹天翊舒舒服服地窝在铁穆尔怀里,嗅着他身上阳光的气息,喃喃道:“我好闷,宝音和巴彦又盯得很紧,连乌力吉和吉玛都不和我聊天说笑了。”
出了那么多事,下人全都规矩起来了,一个个屏息静气,严阵以待,弄得尹天翊郁闷极了。
这样一来,可汗御帐和金阈那个冷冰冰的宜阳殿,又有什么区别?
“知道你闷坏了,明天就是集市,和宝音他们一起去玩吧。”铁穆尔揽住尹天翊略显纤细的腰。
“你说真的?”尹天翊睁大眼睛,很吃惊,“不用带那两百个士兵吗?”
“天翊,本王仔细想过了,太紧张你,结果把你勒得喘不过气来,是本王的错,以后想去哪里玩,别偷偷摸摸的,告知本王便可以。至于护卫,宝音、巴彦、乌力吉和察罕这四个人武功都不低,责任心又强,在大苑的范围内,就不另派士兵了。”
铁穆尔撒了一个小谎,他其实派了一百五十名精兵化装成平民,散布在集市里戒备,当然,这是预防万一,无伤大雅的。
尹天翊低着头,闷闷地不说话,铁穆尔戏谵道:“怎么突然变乖了?”
“上次的事,我也有错,”尹天翊难过地看着铁穆尔手臂上厚厚的纱布,“我不该一个人跑出去,给大家添麻烦,还有……那海的事,因为他讨厌我,我就从来不去找他沟通。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记得我五岁的时候,母亲被打入冷宫,生离惨过死别,这种痛苦和天崩地裂没有什么差别。
“那海也是一样的,我抢了他母后的位子,却从来没有去关心他,还在心里恼恨他不尊重我,现在想想,我那么自我中心,凭什么让那海喜欢我呢?”
“天翊,”铁穆尔感动,更紧地揽住他,“有些事情,也是要那海自己学会的,不经历痛苦和挫折长大的孩子,不是我铁穆尔的儿子,许多时候我也故意冷落他,不是我不喜欢他,而是想磨炼他,以免他变成一个骄纵、禁不起一次打击的可汗。
“天翊,本王想……收养一个义子。”
尹天翊蓦地抬头,“什么?”
“就是本王兄长的儿子,本王想封他为乌兰巴日别乞。”就是红虎王子的意思。
“可是……那海会很难过的。”尹天翊皱眉说。
“天翊,我和你都是那海的父亲,可那孩子将来是成龙还是……”毕竟是亲生儿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