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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雀儿听见,旋即满面红晕,低垂着头那敢开声说话。紫琼微微一笑,看见筠儿端着一碟糕点,便明白了几分,挽着小雀儿的手儿道:「如我没有猜错,这些糕点是妹子做的吧?」
筠儿笑道:「紫琼姑娘好厉害呀,一下便猜中。」
小雀儿连忙摇头道:「不是的,是……是我和筠儿一起做的。」
筠儿噗哧笑了一声,说道:「这个功劳我可不敢当。『兜儿一早就练功,实在难为他了,筠儿妳来帮帮忙,我想做些糕点送去给他。』这些说话不知是谁说的呢?」
小雀儿羞不可当,顿足道:「筠儿妳……」
接着抬起粉掌要打,筠儿「咭」一声闪身避过,众人不禁笑将起来。
辛钘听得满心欢喜,踏步上前,双手抱住小雀儿腰肢,笑道:「好老婆,让老公亲一亲。」
波的一声,在她俏脸吻了一口。
小雀儿被他拦腰抱住,身子不由一软:「放……放手嘛!」
辛钘笑道:「不放,我要再亲一下。」
小雀儿娇嗔起来:「你……你怎地这样无赖!紫琼姐姐,救我……」
紫琼微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胡闹了,大庭广众,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你要胡闹,就回到房间去。」
辛钘放开小雀儿,拿起一块糕饼便往口里送,只嚼得几嚼,既松且甜,入口即化,不由大声叫好,他确没想到小雀儿有这般巧手。
筠儿走上前来,把糕点端到紫琼和彤霞面前,说道:「大家都尝一尝吧。」
二女见糕点异常精致美观,做得十分考究,阵阵香气扑鼻而来,都不再客气了,一尝之下,果然美味无比,不由吃得大赞不绝。
众人吃完点心,闲聊一会,忽见杨府一名小婢走来,说道:「少爷,李公子到访,正在大厅等候。」
辛钘奇怪起来,喃喃说道:「我从隆庆坊回来才只两天,他突然又找上门来,莫非有什么重要事?」
紫琼说道:「你多想也没用,咱们出去看看不是知道么。」
众人来到客厅,果见李隆基已在堂上,彼此见过面后,辛钘笑问道:「老哥到来,莫非又想找我出去开心开心?」
李隆基微微一笑:「正有此意,但今次不是我找你,而是另有其人。」
辛钘瞪大眼睛:「咦!这个倒奇怪了,是谁?」
李隆基道:「是我姑母太平公主。」
众人听见都大感奇怪,辛钘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道:「太平公主!老哥不是说笑吧,我和公主素不相识,她……她又怎会……」
李隆基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夜姑母遣人来说,她近日府中乐师作了一首新曲,姑母素知我懂得乐理乐律,约我前去品评一下,我听后当然不会拒绝,便一口答应了。」
辛钘道:「老哥你去品评乐曲,这又与我何干,怎地又扯到我身上来?」
李隆基说道:「这点我也很奇怪,那人还说,姑母知我有一位朋友曾与武三思为敌,弄得长安人人皆知,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她也很想结识结识,希望今次我能和你同去。」
辛钘笑道:「当真有这回事,她不会是为了和武三思报仇,设个陷人坑给我钻吧!」
李隆基道:「我姑母虽然是阿母子的女儿,与武家关系密切,但我知她和武三思向有分歧,彼此颇有嫌隙,应该不会存有加害之心。」
辛钘道:「就算她想害我,我也不怕她。但我想和紫琼一起去,可以吗?」
李隆基笑道:「这个当然没问题。」
紫琼本就放心不下,已打算暗中跟随前往保护辛钘,现听见李隆基的说话,正合其意,当即微微一笑,说道:「这……这恐怕不方便吧!」
李隆基连忙道:「又怎会不方便,紫琼姑娘不用多虑,大家一起去便是。隆基的车子已在门外,现在就起程如何?」
辛钘知道一辆马车只能乘坐二人,若然三人同坐,确实有点逼仄,便即说道:「老哥不用客气,我和紫琼乘坐府中马车跟随就行。」
李隆基点头道:「这样也好。」
辛钘立即吩咐下人整备车马。唐朝律法,除了官吏仕宦,一般人是不准驱车服马,但富贵人家却不理这个,出入依然骑鞍压马,已成惯例,皂吏差役从来不会过问。
来到太平公主住处,三人下了马车,一个早在大门候着的管家走上前来,朝李隆基躬身道:「小人见过王爷,公主已在花厅等候。」
李隆基应了一声,并与辛钘和紫琼跟随那管家入内,不觉之间已来到一个偌大的花厅。
辛钘抬眼一望,不禁呆了一呆,却见厅上早已坐着四个人,而崔湜和上官婉儿竟然亦在其中。余下二人,一个是年约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另一人是个中年美妇,正笑吟吟地端坐在织锦绣墩的主位上,一望便知,这个美妇人肯定就是太平公主了。
太平公主的大名,辛钘早已如雷贯耳,但没料到这个心高气傲,个性乖张的金枝玉叶,却是个光彩照人的大美人。只见她危髻高耸,身穿月白色袆裙,深黛色霞帔,两条玉臂修长白嫩,半裸的胸脯,丰满而浑圆,像快要从衣衫里挤出来似的。如何看也不像个四十岁的妇人,顶多是个三十出头的模样。
果见李隆基向那美妇人长长一揖:「侄儿拜见姑母!」
辛钘和紫琼同时上前见礼,太平公主缓缓点了点头,亲切唤道:「大家无须多礼,快坐下好说话儿。」
三人挨次坐下,辛钘和紫琼坐在李隆基下首,各人独用一几,一名侍女分别为他们斟上了酒,太平公主举起酒盏,说道:「大家满饮此杯!」
众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侍女重新又斟满一杯,便听得崔湜笑道:「兄弟可真会耍弄人,若非兄弟在长安城闹出这番大事来,愚兄还不知道兄弟是大名鼎鼎的杨门二公子,实在失敬,失敬!」
其实崔湜在太平公主口中,早就知道辛钘冒名顶替的事,再一经调查,更知杨曲亭已收了他为义子,但内里是否还有其它实情,他便不得而知了。既然如此,只好顺水推舟,佯作不知。
辛钘知道若然如实直说,只会越描越黑,况且此事更无必要和外人说明,当下微微一笑,端起杯子说道:「好说,好说!请崔大哥饮过这一杯,兄弟向你赔不是。」
崔湜呵呵笑道:「兄弟言重了!」
二人把盏仰首,一口饮尽。上官婉儿同时拿眼望向辛钘,与他微微一笑,却没有开声说话。
太平公主含笑道:「杨门二公子的大名,本公主已早有所闻,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更难得的是,身边还有一个如此漂亮的红颜知己,才貌相当,正是:『金童玉女意投机,才子佳人世罕稀。』委实是一对人间绝配。」
辛钘听见,望一望身旁的紫琼,见她螓首低垂,满脸红晕,正含情脉脉和他对望,不禁得意洋洋,满心欢喜。
太平公主接着道:「本公主素爱结交英贤,像杨公子这样英雄了得的人物,岂能失之交臂,前时便请崔大人到贵府上相邀,打算请公子到此一叙,没想公子不在家中,直到今日,大家方有缘见面。」
辛钘登时醒悟,心想:「原来崔湜是妳派来的,还害我担惊受怕了一场。咦,可不是呀!莫非妳就是那个妖女化身,这个实不能不防,待一会儿,我用照妖镜把妳一照,看妳究竟是人还人妖,若然妳敢在我跟前装神弄鬼,老子可有得妳好看。」
当下与太平公主道:「杨某不知是公主相邀,正打算初八日前往富贵楼应约,实在多有得罪,还请公主原宥。」
其实辛钘所料一点不错,眼前这个太平公主确是罗叉夜姬化身,只是她魔道高深,把所有妖气全然封盖住,便连紫琼这个九天仙女,也无法察觉丝毫妖气存在,辛钘怀里这面照妖镜,恐怕对她也难以成效!
只见太平公主微微一笑,抬起玉手轻轻一挥,说道:「杨公子何罪之有,今日见面不是一样吗。」
辛钘和崔湜同时一笑,点头称是。
这时李隆基的目光,正被对面那名少女吸引住,一对眼睛,兀自痴痴迷迷的望着她发愣。
大平公主是个细针密缕的人,看见李隆基的表情,心中早已雪亮不过,当下抿嘴一笑,说道:「隆基,你呆呆登登的望着表妹,瞧你这个样子,怪别扭的,不怕人家害羞么?」
此话一出,李隆基立时脸上一热,讪讪道:「表……表妹?」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向那美艳少女道:「琖盈,妳还不拜见表哥。」
那少女武琖盈早就娇羞不胜,粉脸飞红,愈显楚楚可人,只听得她娇柔细气的叫了声表哥,连忙把头垂下,不敢再看旁人一眼。李隆基听她嗓音呖呖,犹若莺歌花外啭,不由半边骨头都酥了,忙即回了她一句表妹。
太平公主笑道:「隆基,她是你表叔父恒安王武攸止的女儿,自小便养在宫中,自母后崩驾,我便将琖盈接来这里住。」
李隆基终于恍然大悟,双眼往武琖盈望去,见她粉腮红唇,脸上薄施粉黛,只把蛾眉淡扫,整张脸儿,更觉酡然可爱,艳丽无匹,果然别有一番风韵。李隆基在心中暗想:「紫琼姑娘固然美貌无双,场中无人能及,但他已是辛老弟的人,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她是把弟的未婚妻,莫说是垂涎染指,便连想也是不当。但这个表妹可就不同了,若论外貌长相,实不比紫琼差多少,就是在她身旁这个艳名远播、风流标致的上官婉儿,看似也逊琖盈两分,这样的一个可人儿,实在不可多得!」
忽见太平公主把手一扬,守候在花厅门口的家奴双手轻轻一拍,转眼之间,数名身穿宫装的侍女鱼贯而入,手上均端着美食菜肴,一会儿工夫,众人的几案上已盛陈着香喷喷的珍馐奇品,什么凉拌天鹅蹼、缕金龙凤蟹、剔缕白斩鸡、金齑玉脍等,全是辛钘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佳肴,油香四溢,见者为之垂涎。
端菜的侍女才一退下,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头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府中乐工,只见一个托方响,一个扶羯鼓,一个捧箜篌,一个携古筝,一个持觱篥,一个抱琵琶。众乐工入座后,忙支起鼓架,调试琴弦。
片刻之间,明朗而轻快的乐曲徐徐响起。
李隆基精通音律,入耳便知是来自西域的胡乐「怨胡天」,属于教坊曲之一。乐曲响起一会,骤见一名身穿戎装的美艳女子飘然而来,见她也不用瞅准音节,只是随随便便脚下一踏,便即插入曲子中,高举双手,在头顶上方拍打,双腿已舞了起来。
只见戎装美女抱袖飞扬,身子忽左忽右,宛如空中飘飘的雪花,又如池畔飞舞的蓬草。随着轻快的音乐,舞步渐渐加快,忽地双臂平举,单腿着地,应着急促的节拍旋转起来,如同奔驰的车轮,愈旋愈快,衣着面貌已无法看清楚,只剩下一团迷乱的旋风!
堂上各人看得目不转睛,辛钘一面看一面击节赞叹!而李隆基更感惊异,他常有观赏左教坊舞伎的胡旋舞,但跳得如此娴熟的舞伎,还是首次看见,只觉舞步轻盈中带着点点儿粗犷,把异域色彩全然表露无遗,竟不自禁地也轻轻踏足起来。
一曲舞罢,众人全都鼓掌称赞,那戎装美女向众人躬身致谢,退出了花厅,接着一阵悠扬悦耳的三台小曲响起。三台是唐时用于催酒的歌舞曲,其特点是「慢二急三拍」。即一曲三段,前二段为慢拍,第三段为急拍,先慢后快,犹如小型的大曲。
太平公主端起酒杯,说道:「本公主再敬大家一杯。」
堂上众人纷纷举杯敬谢。
第二回迂直之计
酒过三巡,太平公主道:「隆基,前时我在坊间寻得一位少年,名叫李龟年,此子不但能歌善舞,还吹得一手筚篥,近日他新作了一曲『春游』,我知你精通音律,造诣不凡,所以叫你来品评一下。」
李隆基连忙道:「不敢,不敢!姑母的眼光,侄儿向来佩服,瞧来这位李先生必定是个技艺超群之士。」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却没有答他,只道:「琖盈新学成一套舞,可配『春游』,就让琖盈为大家献舞一曲吧。」
众人听后,自是称妙。
李隆基更是高兴不已,连忙拿眼望向武琖盈,恰巧和她目光相接,不由心慌意乱,全然失去方才的镇定。而武琖盈的俏脸上同时泛起一沫红潮,显得羞答答的,倍加娇美动人。
太平公主道:「琖盈,妳去准备一下。」
一句说话,立即把二人从冥想中惊醒过来,仓促中,武琖盈一边唯唯答应,一边站起身来,由两名侍女拥入别室换妆去了。
武琖盈离去不久,一名侍女进来禀告:「李龟年已在厅外候见。」
太平公主道:「好,马上叫他进来。」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徐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