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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手腕看过了,虽然发散性思维多余认真观察。第五排,看朱说的上身,毛笔在他手中任意跳舞的时候,他的上身,挺直了脊背坐着,几乎没有怎么运动。不仅仅是上身,就连写字的右臂,手肘以上的运动频率都很小,肩几乎没有运动。这样的姿势,让李静莫名想到了杨过抱着肋骨受伤的陆无双奔跑时,手上丝毫没有颤抖的场景。那是只有内功和轻功的高手才有的境界。如果放到朱说这里来的话,李静觉得,在写字这个领域,他算是高手了吧。当然,李静活了两世,真正近距离观察别人写字,也就眼前这一人。得出的结论,未免过于武断了。
最后一排,整体上看,说是整体,前两个字,李静抓住重点的看了朱说运笔的手腕,虽然没有被提醒,但她觉得,手腕而非手指,才是一个字成败的关键。
然后,李静往桌边移了半步,试着放大视野,从整体上看朱说写字,说是整体,把焦点从手上移开之后,进入李静略微酸涩的眼中的朱说的身影,自然是头部占了重要的比重。
七月末了,又在山上,晚间别说凉了,甚至会让人觉得冷。可是,朱说的额间,却升起了一层薄汗。
李静看着在烛光下反光的汗渍,再次相信,写字,绝对是一个体力活。
不过,比起这个,李静把视线定在朱说的五官上,绝对不是出彩的面相,放在大街上,一盏茶的时间就融入人群看不见的路人甲的脸。过分瘦肖了,甚至有些刻薄,幸好,他的颧骨并不突出,没有造成一种尖嘴猴腮的奸猾相。
若说可取之处,大概是他的眼睛,既不是丹凤眼,也不是特有神的大眼睛,中规中矩的双眼皮,眼睫毛也没有特别浓密,因为经常熬夜加上营养不良的关系,眼白中有很多血丝,甚至眼角还有些微昏黄。可是,这些,不能掩煞黑色瞳仁的晶亮。
这自然不是孩童的瞳仁,也不是少年的瞳仁,是绝对的不含稚嫩的青年人的瞳仁,但是,跳跃的烛光之下,仅仅是一个看到一丝余光的侧面,李静都看到了里面的烨烨生辉。
与年龄不相符的晶亮,并不是无知的坚持,不知疲倦的韧劲,见多识广的深沉,耐得住寂寞的沉静,这个人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体现在烛光下烨烨生辉的眼睛里了。分明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就折射出了那么耀人的光芒。
朱说写完了,放下笔,久久不见李静说话,转身,正对上李静那双被他眼中的光芒吸引的痴迷的水眸。李静看得过分痴迷了,在对上朱说眼神的那一刻,甚至没有来得及收回情绪。
束发
接收到朱说眼中诧异的神色,李静才收了心绪,垂下眼睑轻咳着道:“那个,我大致看明白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自己练习就好。”
随着李静垂下眼睑,房间中的暧昧气氛不仅没有变淡,反而随着她脸上迅速晕染开来的绯色,欲盖弥彰。
朱说双手握出青筋起身道:“时辰还早,我看着你再练习一会儿。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再问问我。万事开头难,既然你有心习字,第一个字,就要写好。”
李静本来因为盯着人看得羞耻心想要逃避,可是,听朱说话语,全是关于习字的。想到对方每日课业繁忙,又真心教导,她在心中连连提醒自己专注,深吸了口气,忍住拍脸颊的冲动,拿了张纸开始折。
看李静瞬间冷静下来,朱说心中,不知道是放心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他一向是一个有担当有主见的人。虽然遇到李静是意外,对李静动心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但是,心动了,他就不打算退却。
当然,他不是那些传奇话本里不负责任的书生,也不想随随便便不负责任的任情、欲控制轻薄了李静,毁了自身。
想通他对李静的感情之后,他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让自己慌乱躁动的心静了下来。
李静出身高贵,与一无所有的他自是不相匹配。可是,从李静对自己身世的讲述中,他明白了,她不是那种在乎荣华的人。在她身上,他也看不出大家闺秀的修养,甚至还有市井江湖之人的痞气。
让朱说动心的,是李静那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以及她的坦诚自我。
那样的身世,那样的生长环境,注定了李静的心智,显然与普通的闺中少女绝不相同。她的勇敢与自信,甚至让身为男子的朱说自惭形秽。她的道德尺度,虽不说是离经叛道,也没有愤世嫉俗,可是,朱说分明能够感觉到,她跟他,以及大多数人,甚至她身边亲近的那些同学,思绪不在一个范畴上。但是,那样的李静,朱说虽然不善应对,却是并不讨厌。
当然,让朱说下定决心的,还是李静对他的态度。李静这个人,看似很温和,对任何身边的人都会笑。但是,对不同的人,她的笑却是不一样的。
并不是朱说自恋,二十三岁的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李静对他,与对其他人,包括那个莫公子和她的双生哥哥,都是不一样的。
初识的夜晚,李静跟他讲了她的身世以及十几年的经历,还有隐藏在诙谐之后的微微的发泄、抱怨;但是,朱说第二天从李公子和莫公子那里得知,李静会关心别人,但总是与人保持着距离,从来不会跟人分享她的心事。
李静的厌学,李静对佛经的抵触,他开始就知道了。
可是,十几日之后,李静居然敲开他的房门说要看佛经。
李静对他,是不一样的。不过,从李静丝毫不懂得遮掩的眼中,朱说知道,这份不一样,并不是跟他一样的动心。
虽然她刚才盯着他看得出神了,虽然被他发现之后脸红了,但是,那种羞耻心,绝对不是少女的心动,朱说二十三岁了,这个时代,男子最早十三岁就可以成亲了。就算他自己一心想要考取功名没有谈及婚嫁,朱家那么大,长山镇那么多人,他又不是瞎子傻子,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的。
朱说觉得,即使李静没有对他说出来,她自己,跟她亲近的莫公子、万公子,肯定知道她是女子的,那个万公子还说过让她进万家的话,她对婚姻嫁娶,肯定是知道的,而且,不会像别的少女谈及就是羞涩,但是,她似乎并不向往。
有限的言谈之间,朱说隐约感觉到,李静似乎是想一个人守着她的那份家业过一辈子的。
这样很好,李静把他当作了特别的存在,但是她自己毫无所觉;他对李静动心了,但是,不管是他现在的处境,还是李静现在的身份,都让他们之间暂时不可能牵手。
所以,只要如常的相处就好,按照李静的步伐,如常的。
但是,李静那瞬间收敛的心神,还是让他有些受伤。二十三岁无家无产一心投身科考的大龄青年的心动,显然不可能一帆风顺。
李静收敛了心神,努力向着朱说刚才写字时手腕的动作,笔锋的流转,努力按照他讲的虚实的要领写字,可是,理论先于实践的结果,只是让实践出来后更加突显出它与理论的相去甚远。
三十个字,李静声声花去了小半个时辰,虽然没有明显的刺刺的了,她也注意着没有晕染开来,但是,她仍然没有办法控制笔锋,虚实把握不好,力道没有办法均匀,节奏不是过慢就是过快,一个字有好多停顿的地方。
写到第三十个,李静手酸的都挪不动了,也没有写出朱说那个“一”字效果的十一。
李静这一次,是真的沮丧了,她活了两世,还从来没有觉得一件事做起来有这么难的。
即使是六岁那年开始习武,辛苦是辛苦,却没有这么明显的不得要领。
朱说递给李静一张折好的纸,帮她抽走她写完的那张纸道:“下一张,你站起身写吧。那样可能会更自在一些。”
李静想了想,默默地点头。
可是,刚刚起身,问题就来了。她今日没有去书院,就没有把头发梳成两个包包头,而是随手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坐着还好一些,站起身,一低头,因为重力的关系,头发从两边滑到了身前。虽然不至于抵住桌面,却足够挡住蜡烛的光线。
李静不得不把笔放下,直起身子,离开书桌前几步,把头发散开,试着换一个发型。
没有梳子、没有橡皮筋、没有发簪,完全没有弹力的缎带,想要扎住刻意保养得很柔顺的头发,对李静来说,还是困难了些。尤其是,知道身后不远的地方朱说还站在那里这件事,让她几次尝试都没有办法把头发盘成一个结,不免有些焦躁,手指变得愈发的不受控制。
李静散发的时候,朱说是想要回避的。可是,李静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现在,她又是为了不想浪费习字的时间忍着尴尬(?)背对着他束发,他要是就此离开,显然又太过不合时宜。
看李静几次都弄不好,朱说只得走上前,站在李静身后道:“手松开,我帮你束发。”
朱说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再温柔的声音,也不能改变李静守拙的事实,也不能改变她披头散发站在对方身前的事实。虽然是背对着对方,虽然在朱说眼里两人应该是同为男子的(同为男子一方为另一方束发,反而更加微妙)。
不过,显然李家的别院,修建的很坚固,书房的地板上,也没有暗道机关的入口。李静只得松了手,用轻得连她自己几乎都听不到的声音道了声“谢谢”,像木偶一样僵硬的站在那里,任由朱说为她束发。
朱说显然有一双比李静灵巧不止十倍的手指,虽然指尖微微有些颤抖,虽然屏息而立让他的脸色有些充血,但是,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李静那一头在她自己手里乖张恣肆的长发,就被朱说手指捋顺得服帖,并且熟练地挽了一个弱冠的成年男子才能梳得发结。
不过,因为李静手上的是缎带而不是簪子,最后束发之后发带扎成的蝴蝶结,以及发带均匀的长长地下摆,又给李静没有任何装饰的头上填了三分俏皮。
整理了一下缎带的蝴蝶结,让两边变得均匀,朱说往后退了三步,舒了一口气,轻轻地道:“好了。”
李静以往梳头,至少也要一炷香的时间的,那还是用梳子的情况下。谁让她那一头长发太过浓厚,而这个时代又不提倡剪发呢。当然,或许更应该说,谁让她的手太小,手指不够灵活呢。
李静抬手摸了摸头上乖顺的发结,又摸了摸光滑的,比她自己用梳子梳还平整顺滑的头顶和后脑勺,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朱说道:“希文兄,你的手简直太神奇了。不仅字写得那么好,梳头居然也梳得那么快那么好!”
李静说着,把双目聚焦在朱说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如果不是跟对方着实不熟,又怕对方因为她鲁莽无礼而生气,李静真的很想抓住对方的手仔仔细细、前前后后观察一遍。
朱说轻咳了一声道:“继续习字吧。”
李静收回目光,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道:“好。”
李静走回书桌前,刚刚提笔,发现烛火跳动地太不稳定,拿剪刀剪了剪烛心,待烛火重新明亮之后,还是左右跳动着,这样的光线,李静完全没有办法写字。她抬目看了看,果然,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条三寸宽的缝。
李静放下笔去关门,关好门,走回桌前,李静把椅子搬到书桌旁道:“看我写字挺无聊的吧,书架上和床边地上的箱子里有书,我的书大多难登大雅之堂,你随便挑一本打发打发时间吧。”
李静说完,这次真的是蘸了墨汁提笔开始专心写字。
站着写,比坐着写更考验一个人的功力,好在,李静自小习武,单论保持一个姿势长时间站稳,完全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站着写的话,头不能低得太低,否则会挡住烛火的光线,手臂一不经意,就贴在了纸张上,否则,手颤抖着,手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施力。
李静提笔写了一个字,就知道朱说口中的“站着写可能更自在一些”绝对是骗人的,她手上刚刚练就的熟练度、控制力,在站起身之后,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了。李静用尽全力控制着毛笔,一方面注意着让手臂不贴住纸张,一方面注意着控制着力道让笔锋不要散开,脑子里的步骤,完全发挥不了作用,最后,用尽全力,勉勉强强画出了一个两头过分粗壮身子过分瘦小的毛毛虫。而她的笔锋,也再一次不受她自己控制的四散飞舞了。
李静看了眼仍旧站在桌边的朱说,想抓回椅子坐下写。
仿佛读到了李静内心的想法,朱说把椅子往身后拎了拎道:“继续站着写,等你能够站着握好毛笔了,再写字,就会自在许多。”
李静不知道这是打哪来的歪理邪说,不过,看着朱说认真中带着严厉的神色,她只得觑了觑眉,调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