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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不语-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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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翼给李承宪重新包扎好伤口,抬头就看见李承宪对著自己傻乐,不觉脸一红,看看李承宪的伤势也没什麽大碍,便起身收拾东西要走。 
  李承宪今日好不容易见滕翼对自己表现出关切之情,正高兴著,那肯就放他走,连忙拉住滕翼,张口唤道:“丽儿……” 
  滕翼闻言,身子一震,如被冷水当头泼下。终是想起李承宪会对自己这麽好,都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姐姐。心中一点不知为何的小小情愫也瞬间熄灭,抬手甩开李承宪,头也不回地进里屋去了。 
  李承宪看滕翼突然间态度又变了,也不知自己哪里做错?想来是自己一时高兴过於孟浪,把人家又气走了。坐在滕翼房里怔怔的望著里屋的帘子在滕翼身後晃了几下,终是平静下来,没再打开。李承宪叹了口气,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自己房间。 
   
  滕翼在里屋听到李承宪出屋的动静,心里思绪纷繁,没法理清。想想他其实为人很好的,且又英雄了得,在战场上似乎很是得意,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对姐姐应该也是极好的。想到这里滕翼头一次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不该阻止姐姐与他成亲? 
  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什麽来,现下被困危城,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或许等到两人脱困後,再重新考虑他与姐姐的亲事也未尝不可。 
  拿定主意,终於宽衣睡下,却又睡意全无,瞪著眼睛望著床顶。 
  李承宪对自己关心照顾,为自己做饭,为自己耐心解释自己的作为,为自己忙里忙外,为自己高兴欢喜……其实为的都不是自己,是姐姐。 
  滕翼翻了个身,仍挡不住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阵疼。 
   
   
   
  06 
   
  自那日後,滕翼对李承宪终有所改观,退婚之念也暂且搁下,故此对李承宪也不同往常了。加之滕翼本是少年心性,本性好动张扬,之前只因对李承宪有成见,且所处之处人地两生,这才少言寡语。现在两人之间渐渐话多起来,再不似之前那样一个不愿开口,一个不知如何开口。李承宪自是心中欢喜,每日日间依旧去郭聃跟前做事,晚间回偏院与滕翼一起吃晚饭,聊些日常之事。 
  李承宪也常与滕翼聊些军中之事,滕翼正是对什麽都好奇的年纪,再者男孩子骨子里总会有些对战争与鲜血的狂热,在对战争最初的恐慌之後,反倒开始感兴趣,天天缠著李承宪讲些刀枪剑戟、兵戈铁马的事情。李承宪想滕翼是西南夷族,总有些与中原女子不同之处,对这些舞刀弄剑的事感兴趣也无不可,便也依著他,讲些上阵杀敌的事,净是些刀剑无眼、见血见肉的勾当,每每听得滕翼心惊肉跳,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去听,又总被李承宪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吓得一惊一乍,看得李承宪暗道有趣,就越发想去逗他,两人整日里倒也其乐融融。 
  李承宪看滕翼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且对自己也开始放下防备,亲切起来,便思量著滕翼天天穿著侗彝族的装束太过惹眼,就想著让滕翼把衣服换下来。红著脸去街上买了几件女装,拿回府来跟滕翼商量让他换装。滕翼也无可无不可,而且对他来说反正汉服是异族服饰,无论男装女装都是累赘不便,故也不挑,拿来便换上了。 
  李承宪本也怀著小心思,想著滕翼脸盘本就长得好,平日穿侗彝族服饰就好看得不得了,现在穿上汉族的服饰,不知要有多好看。待看到滕翼换上女装从房里出来,却不禁叹气。只觉得好看是好看,更显身姿挺皙,腰身纤韧,只可惜毕竟是夷族,还是少了汉族女子那种娇弱贤淑的风致。 
  不过转念一想,以滕翼的性子,还真是想象不出他娇弱贤淑的样子。想到这又忍不住发笑。 
  滕翼听李承宪叹气,小脸一红,自己从未穿过汉族服饰,本就感觉别捏,这边再听李承宪唉声叹气也不说话,一会儿又怪笑起来,当时火就上来了,怒气冲冲的冲上前来揪住李承宪质问他。李承宪无言辩解,又没那脸皮去说些肉麻讨好的话语哄他高兴,只能任他抓住撒了会儿气,再拿些话岔开他。好在滕翼少年心性,也不记仇,一会儿便将不快丢开一边,转头又去拉扯李承宪身上的铠甲,说这个好看,闹著也要穿。李承宪无奈只好任其将自己身上铠甲剥下,罩在身上,倒也是英姿飒爽。李承宪看看也觉好看,反倒比滕翼身上的女装还要合适,看来这才符合他的性子吧。再想想,我李承宪的妻子,自也应是不让须眉的英雄人物才是。如此想来又不禁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与滕翼笑做一团。 
   
  这日傍晚,李承宪自军中回来,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便闻听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心道不知是何人来此?推门进去,见滕翼正与一人坐在院子里,谈笑风生。院中两人见李承宪回来,起身招呼,李承宪这才看清那人一身白衣,面如冠玉,年约二十许,正是郭聃面前红人,谋士许臻。 
  李承宪心中蹊跷,这许臻年少得志,才智超绝,郭聃对他言听计从,这些日子来实际上正是此人总理湛城军务政务,做事面面俱到,算无遗策。不知这样的人物到自己这里做什麽?想到此间顿觉心中一凛,莫不是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再看看许臻对自己笑容满面,与滕翼也言谈甚欢,看来又不像。 
  边想著,走上前来与许臻见礼:“许先生客气,在下不在,内子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不知许先生来此间可有何事?” 
  许臻洒然一笑,道:“也无甚事,今日许某闲来无事在府中花园散步,偶遇令妻,令妻性情豪爽,与我相谈甚欢,便相邀来此一歇,正巧在下也有心拜访李将军,在下对李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很是仰慕。” 
  “哪里哪里。许先生才智过人,才是令我等粗鲁蛮勇之辈心向往之。”李承宪笑著与许臻寒暄。 
  两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互相恭维,李承宪不请许臻进屋去坐,许臻也不主动告辞。滕翼见这两人这样一来二去的,反倒将自己晾到一边了,看自己反正也插不上话,就转身进屋去了。 


  不多时,滕翼从里屋出来,晚饭也张罗好了,见这两人还站在原地你来我往的磨嘴皮子,便邀许臻也进来一起吃。 
  许臻这才向主人家告辞,出了偏院。滕翼还跟在许臻身後送出去老远,最後还远远喊著让许臻以後有空再来玩。 
  送走许臻,喜孜孜的走进院子里,就看到李承宪黑著一张脸盯著他。 
  滕翼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索性不理他,直走进屋里吃饭去。 
  不一会儿,李承宪讪讪地跟了进来,坐在桌边,吃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跟那个许臻怎麽认识的?” 
  滕翼不明白他为什麽这麽在意,答道:“花园里啊,刚刚许大哥不是说了吗?”接著又道:“许大哥好厉害啊,什麽都懂!我们聊了好久,要不是你回来,我都不知道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许大哥?叫得这麽亲热,叫我就是李承宪……”李承宪不快的小声嘀咕。 
  滕翼没听清楚,问道:“李承宪,你在嘀咕什麽?” 
  “没什麽。”李承宪被这句“李承宪”叫得更是心理不平衡,“以後你跟那个许臻少来往。”口气愤愤,咬牙切齿。 
  滕翼听完就摔了筷子,指著李承宪道:“为什麽?” 
  李承宪看滕翼火气又上来了,知道他脾气火爆,只得讪讪地摸摸鼻子,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总跟别的男人走这麽近,这合适麽?” 
  滕翼听了冷笑,心道原来你这是指责我不守妇道呢? 
  李承宪被滕翼笑得没了底气,想到滕翼本是西南夷族人,对男女之防并不在意,况且滕翼赤子心性,未必有这些杂念,自己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思及此就有些汗颜。 
  李承宪想想又正色道:“总之你跟他不要走那麽近,许臻是郭聃心腹,郭聃对他言听计从,他今日与你结识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偶遇那麽简单。而且许臻为人心思缜密,恐怕你与他交往过甚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滕翼听完心中一凛,想起自己上次不慎说出李承宪的身份之事,幸好当时周围没人听到,否则就酿成大错了。思及此,滕翼心中不安,便道:“那我以後便不与他来往了。” 
  “那倒不必,你若突然对他拒之门外恐怕他也会起疑心。许臻这人少有才名,自是江左名士,也不知郭聃使了什麽手段将他招揽至此,此人才学甚高,等到瑞王此间大事一了只怕也会设法招降他,你我与他倒也值得一交。你与他还照平时相处就好,只是说话做事时要谨言慎行,尤其记得不要提及我的事。” 
  滕翼点头答应。 
  李承宪放下心来,将此事按下不提。 
   
   
   
  07 
   
  其实李承宪如此交代滕翼,还有一层心思并未对滕翼讲。 
  这次湛城之战爆发後,李承宪已反复想过许多次。 
  自新主登基以来,天下动荡,西南诸镇守军集结成西南联军,以西南兵马大元帅邝胜为首,聚於戎王辛太昌身畔,意图谋反,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近日来益发蠢蠢欲动。瑞王也暗中调兵遣将,将对西南用兵。 
  湛城处於西南兵路枢纽要地,一旦事起,便是抵挡瑞王大军入军西南的第一道防线。反之,若此处为瑞王所占,亦可以此处为跳板,进军西南。湛城此地其重要之处显而易见。故此,邝胜甫一对郭聃生了猜忌之心,便急於派兵征讨,力图早日将湛城彻底控制於手中。 
  然而,现在竟形成了这个局势,三方大军聚於湛城,互有所图。 
  但在李承宪看来,这次大战首先郭聃绝讨不了好去,董元弼与陈亦鸣两方大军均不是易於之辈,郭聃性命或可保,但湛城此役必定易主。 
  而董元弼即便能顺利攻下湛城,也必是损兵折将,而且紧接其後的就将是要面临陈亦鸣大军的全力攻城。即使西南後方再增派援兵,也犹有不及,且若是陈亦鸣来个以逸待劳,围点打援,西南联军必定面临更重大的损失。 


  而陈亦鸣却可进可退,即可与郭聃联手攻击董元弼,随後再招降郭聃,亦可仅在後方骚扰董元弼,待董郭两方斗个你死我活再坐收渔利。 
  这样看来,此战无论如何发展,西南联军的实力必定大大受损,而瑞王才是唯一的获利者。 
  由此想来,此次局势瑞王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当前的局势即使不是瑞王一手所造,也必是由瑞王的人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从另一方面来说,大战在即,为何邝胜与郭聃偏偏在此时翻脸?是谁人挑拨?再加上这边大战方起,那边陈亦鸣大军便到,可见瑞王定是早有准备。 
  想通此节,李承宪益发肯定此事是瑞王所为。只是不知如此计谋出自谁的手笔?要知瑞王手下虽谋士如云,但有如此计谋的人也并不多见。 
  另外,李承宪琢磨著,以郭聃的为人,自私自利,反复无常,瑞王做事向来力求稳便,必定不放心郭聃此处,恐其临阵降了董元弼。所以李承宪猜测郭聃府内除了自己,应该还有瑞王手下的细作在此,另作接应。 
  试想,此人必要长居於城守府中,直接参与湛城决策,且能影响郭聃的决定。李承宪本就有些怀疑郭聃身边的谋士许臻,现在看许臻主动来接近自己,心中更是怀疑。因为陈亦鸣大军一路行来必经过溢州,而自己的好友溢州执事蔡辙其实也是瑞王府的人,他肯定将自己身在湛城的消息告诉了陈亦鸣。看来许臻定是通过某种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只是自己与现在互相并不认识,自己又是用的化名,许臻只好通过滕翼来接近自己再做进一步的试探。 
  於是李承宪便顺势让滕翼与许臻相交,也有趁机试探许臻到底是何目的的意思。 
  滕翼这些天来居於城守府内,也没什麽人来与他接触,正自无聊,好不容易碰到个许臻,许臻年少多才,言语风趣,李承宪又不阻拦,滕翼便乐得与许臻来往。许臻人精一般,一早就发觉滕翼其实是男子。只是看出李滕二人的关系特殊,叵耐捉摸,便也一直未拆穿,反抱著几分看戏的心思,静观两人发展。许臻少有才名,多年游学在外,交游广阔,什麽人没见过,要结交滕翼这麽个单纯的夷族少年自是手到擒来。不几日,两人便成好友,过往甚密,几乎无话不谈。不过滕翼牢记李承宪的交代,对李承宪的身份只字不提。 
  滕翼虽自觉口风甚紧,但许臻何许人也,早从蛛丝马迹中猜测到李承宪的真实身份,於是暗中筹划,窥时机与李承宪互相暗示身份。 
  原来许臻确实不出李承宪所料,是瑞王手下谋士,此次是许臻投入瑞王麾下後,主动请缨,来替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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