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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双眉毛好像两条卧蚕,长得又粗又短;眉毛下面的两眼血红,是食人魔鬼的那种眼红;这一双怪睛在发出光看着人时,似乎是两把蘸了油水的刷子,在人的身上面刷过来又刷过去。
他的鼻子是鹰钩状的,伸在前面,仿佛永远都在探取什么。
他的嘴巴紧闭,嘴角下垂,显得极不可一世。
他的耳朵却遮在长头发里面,完全看不到了。
——这个人的五官就是这样子的!
这个人的身上……
在这炎热的夏天,竟然还穿着毛线衣,还有一件披风。
衣服非常的脏,即使用整条长江的水去洗涤,好象也洗不干净了。
此时,脏人还在吆喝:“妹儿啊妹儿……”
一个行人被他的吆喝声吸引了过来,问道:“朋友,天都快下雨了,你怎么还不快走?”
脏人嘻嘻地笑,表情痴呆问道:“下雨?下什么雨啊!请问你认识王伊将么?”
行人疑惑:“王伊将是谁?我不认识呢。”
其实这个脏人自己就是王伊将。
一个人若连自己都已经不认识,那么他的神智还会好么?
撇开这一边这个正纠缠不清的疯癫脏人王伊将,我们去寻找王伊将为什么会发疯的原因——
阎罗殿中,鬼气森森!
这里面有大鬼、小鬼、无数的鬼——
被吊死的长舌鬼,淹死鬼,冤死鬼,赌博鬼,好色鬼,败家鬼,饱死鬼,嗜烟鬼……一切鬼都应有尽有!
一个穿玄黑色长袍子的老鬼拉长着一张老脸,端坐在一把椅子上,抽闷烟。
有两个小鬼一直便站在他身边的一两米之外,现在忽然开口轻叫:
“黑无常大王!”
这个老鬼原来是黑无常,他应道:“恩,何事么?”
“黑无常大王,你的头确实没事了么?”
黑无常道:“没事了。”
黑无常把一双手掌摆放在头颅的两边,死力地按了下去。
头颅便发出了“喀”的一声怪响,他听着声音,道:“我这颗头,幸亏你们捡回了那半个,要不然装不回去就不完整了,|奇*_*书^_^网|人就变得不好看了啊!”
两个小鬼道:“为大王办事情,我们应当尽心尽力!”
黑无常却忽地发出一声轻呼:“咦?”
两个小鬼一惊,问:“怎么了?”
黑无常道:“哎,这上面的几根螺丝怎么松了呢?”
他的鬼头突地裂了开来,敞开着,半个已倒挂在颈边,暴露出了整个脑组织。
原来他的头颅被王伊将切掉半个以后,是用螺丝来安装,回复原形的。
黑无常叫:“你们快去拿镜子来。”
那两个小鬼其中的一个已飞身跑开,去拿明亮的镜子了。
镜子送到。
黑无常把镜子放在脸前,左看右看。
只见他那半个掉下来的头颅,犹如一尾死鱼,正毫无生气地垂挂在那里。
黑无常又命令:“快去那起子来!”
一个小鬼又跑去拿起子了。
起子送到。
黑无常一手拿镜,一手拿起子。
起子的尖端捏着头颅上面安着的螺丝,不住旋转。
两个小鬼站在一边看着黑无常对自己大动手术,正不停地动容!
是的,这黑无常的头究竟是用什么来构造的?竟能忍受螺丝穿孔引起的疼痛?
“只要螺丝不再松脱,本大王头上面的伤口在这几天之内就一定能愈合。”
——此时,黑无常似乎终于已经捏好了头部上的螺丝。
接着,一条硕大的灰影子凭空出现了!
这条灰影腾空在飞。
灰影在叫:“我的黑使者,你的伤可不碍事?”
灰影跃到了黑无常的身前,停住了身形。
黑无常向灰影敬礼:“阎王老人家,你好!”
那阎王身着灰衣服,道:“由于你是半机械半血肉的躯体,所以一般的伤应该是影响不了什么的,但是这一回我听说你受的伤可根本不轻,被凡界的人砍破了头,大脑受了重创直达第四脑室。”
黑无常听了,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痛苦:“哎,实不相瞒,现在的我还脑充血呢!”
阎王在用神打量黑无常,忽然道:“我看你的脑脊液都流出了不少啊!”
——脑脊液,有保护中枢神经系统和运走中枢神经系统代谢产物的作用。
黑无常一声叹:“哎!”
阎王道:“你最近尽量地避免脑力劳动的好!”
黑无常裂开了嘴苦笑着。
这一笑牵动了他脸上的那条伤口,这伤口从额的中心直达下巴尖。
伤口破开,露出一条缝隙来,缝里面有些许的脑浆横溢了出来。
那阎王看着手下的怪相,见多识广的他竟也有些害怕了。
他用手按住口部,防止恶心呕吐,语字含糊地说话:“那个凡界中人究竟是何等人物,能令你受创如此?“
黑无常嘿的一声笑:“我倒霉归倒霉,不过那人现在也应该已很痛苦。”
阎王讶道:“为什么?”
黑无常接道:“只因为他穿越了磁场,跨过百年,回到百年之前,脑电波已受磁场扰乱。”
阎王懂了:“那么他现在一定是不疯即死的状态了。”
黑无常连连点头:“对!对!”
——脑电波是脑子活动产生的电效应,经过电子仪器放大后可以在纸带上划出波状条纹,或用示波器显示出来。
通过脑电波的观察可以帮助诊断脑部的各种疾患,或进行有关思维的研究。
王伊将确实疯了,他疯掉的原因原来是如此——脑电波受到磁场影响,而变为杂乱不堪。
阎王忽问:“但是他为何能回到百年前?”
“因为他有一只乾坤袋子,是个磁场输送器。”黑无常道,“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未来人类回生了他的白骨,我和白无常兄虽然也已同意他再生,但是却没有同意他穿越时空啊!”
阎王:“是的!穿越时空能使时间质变,改写历史中的所有一切,这可绝对是严格禁止的一种行为啊!”
(二)
刚刚下了雨,大雨。
这一场大雨,是在刮过大风以后接着就降下来的。
王伊将穿着一身脏衣,跌坐在地上面。
那是一块湿地,湿地上原本柔软的泥土全都已被雨水击打得一塌糊涂。
这些湿泥,完全的泥泞,正如汤水!
王伊将呆坐在泥里,看上去好象一只狗那么狼狈。
这只狗已经再没有人会来领养,快要变成了野狗。
如狗的王伊将趴在地上,忽然打起滚。
——脏水粘满一身!
呜呼!现在,这王伊将不光只神情如狗般颓丧,行为也如狗般猥琐不堪了。
这会儿,王伊将眯着一双老眼,盯住了泥水里面躺着的几片黄菜叶。
他一直盯着,盯了半天。
忽然,他张开嘴,吐出舌头,凑近一片在漂浮的菜叶子,用心地去舔了一舔。
“这菜叶的味道好么?”
一个声音响起,传过来,传入王伊将的耳孔。
发声的是个路人。
这路人一直就站在一边,很耐心并很仔细地观察疯子伊将已经很久了。
王伊将听到了话声,嘴巴放开菜叶,抬起头看人。
他看着那路人,嘴上说话:“叔叔,我好饿!”
叔叔?
路人听了这个称呼,又看了看地上的这个脏老头,忍不住大笑起来。
王伊将问:“叔叔,你笑什么?”
路人:“我在笑你胡乱叫人,你年纪比我大得多,其实你自己才应该是我的叔叔啊!”
王伊将:“我是你叔叔么?”
路人:“对,你是我的狗叔叔!”
王伊将:“原来我的名字叫作‘狗叔叔’呢,哈哈太好了!”
路人在叹气,并且摇头。
路人正同情着王伊将,却不知从何处一下冒出了一个挤眉弄眼的小孩。
小孩在拍手笑:“哈哈!狗伯伯,疯伯伯……”
小孩笑着叫着,又弯腰在地上捡起了石块扔向王伊将。
王伊将瞪着眼睛看那小孩子,却也不生气,笑哈哈的:
“狗伯伯,疯伯伯都是我么?原来我有这么多的名字啊!”
“我可不是在叫你的名字,我这是在骂你呢!”骂人的小孩完全无策了,因为他所骂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被侮辱了!
——骂,已经达不到骂之效果。
“哼,你骂我么?”疯得不可救药的王伊将却似乎在一时间清醒了过来,身子猛然打一个颤。
他把一张马脸拉得愈发之长,捋着白色胡须说道:“小子!我可要让你知道胡乱骂人的下场。”
说着,他高高地举起一只手,拍向了小孩。
先前的那一个路人只道这个疯子发起了疯病来便要害死人,心里害怕,焦急地叫:“不可!”
但是,王伊将已经拍出手掌,打了小孩一记十分响亮的耳光。
“啪!”
耳光响着,小孩哇哇地哭起来。
三条大汉出现了!
这三条大汉一直立在小孩的身后,在看小孩作弄王伊将。
大汉们身材魁梧,衣着简单。他们都一脸横肉,手臂粗壮,这时候其中的一个汉子一个抬手一拳挥向了王伊将。
王伊将便被打中了一拳,他又疯了起来:“阿叔,阿哥们,怎么打我啊?”
并没有动上手的另外那两个汉子,站在旁边愤愤地议论着:“真是活该啊!我看这个疯子十成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打咱们家的少爷。”
原来,这三条大汉是那小孩子的贴身保镖。
先出手打王伊将的汉子又已在大叫:“兄弟们,让咱们一起收拾了这疯子吧!”喊完话,他已经甩出一招“老树盘根”,牢牢地抱住王伊将不让其脱开身去。
余下的两个汉子便走上前来,一人一拳,又一人一脚地攻击王伊将。
“砰!”
一个拳头打在王伊将脸上的鼻子尖端,顿时使王伊将鼻上涌血,血流满面。
“怎么打我的脸?”
一个汉子凶巴巴地问:“怎么了?”王伊将解释:“什么地方都可以打,就是脸不可以,因为我的形象绝对不能被破坏了!”
汉子们哈哈狂笑起来:“疯子也懂得形象么?真是怪事了。”
这时那死死地抱住王伊将的汉子,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哎呀!”
同伴们刚刚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却见这汉子已经松开了那伊将的身子,爬在地上面,龇牙咧嘴了一副嘴脸。
这汉子的脸色青紫,连唇部上都已经失去了原本血红的颜色。
而那伊将的一件披风完全鼓了起来,鼓得如一只皮球!是他的护体神功不觉地发挥了效用,强力震开紧紧抱住自己的汉子。
王伊将闭着一双眼睛,头耷拉着,站在那里一动也未动。
只见——虚空忽地有一条雪白色的古怪东西在乱飞乱窜!
三条大汉看见空中这一条雪白东西的同时,也已纷纷地发现在自己的手背上面爬着同样的一条白东西。
这白色的物体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齐声发问:“这是什么?”
“你们手上的那些都是子蚕,而母蚕就是正在空中飞的那一条!”
——王伊将已不知在何时睁开了双眼,露出充满邪气的笑容!他的头脑忽然清醒了,神智已完全回复。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已不可救药的疯病竟然也已不治而愈?
“哎哟!”
“哎哟!”
吃惊叫痛声不绝,这些声音都是三条大汉发出来的。只见他们手上的子蚕已然吐丝结茧,那些丝竟然全是通红色的!
蚕丝已一根又一根笔直嵌入了大汉们手掌上的肌肉,大汉们吃痛的原因也即在此!
——丝如钢针,刺得肉疼!
丝红,子蚕的蚕身也在渐渐发红!红得如炭火。
这一条条蚕的皮肤全是透明的,皮下隐约可见鲜红色的血液在流通。
蚕体内的血在流着,大汉们的手掌却在干瘪缩小;蚕体内的血流得越快,大汉们的手干瘪得也就越快。
原来,这一堆子蚕竟然是吸血的蚕!
不但吸血,还在吃肉。
大汉们手上的肌肉一块块的消失不见了,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头。
王伊将突然张开了嘴巴,从嘴里面吐出一根黄灿灿的丝。这丝黄得如黄河里的水!
空中的母蚕一直在乱窜,这时候似乎一只没有头的苍蝇找回了头,瞄准方向飞向这一条黄丝。
它粘着丝,如一个走空中钢丝的江湖艺人,身子一耸又一耸地爬动着。
王伊将在招呼母蚕:“快回家吧,我的蚕宝贝!”
没有人看见,这条母蚕刚才其实是从他的口腔之中闪出来的,现在又要爬回他的肚子里面了。这王伊将的肚子究竟是怎么构造的,居然还有蚕窝的存在?
王伊将自己知道,他是把蚕安置在从咽喉直通向鼻腔的那一处所在,那里是人体内一个“废弃不用”的地方。要不然他把蚕窝安置在胃部,这蚕还不给胃液消化得干净了?
闲时,王伊将就经常放蚕出窝,喂其血肉。这一些血肉有时候是从动物身上用刀子割下来的,有时候却是直接把蚕放养在人体上,让蚕自己去获取的。
王伊将等到母蚕爬回咽喉上的老窝,便去看了看三条大汉的处境。
大汉们的惨况可悲极了,令人不忍多看几眼。
子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