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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回头看苏文清时,王宗景才一转头,便发现身后不远处的石门入口,赫然已出现了一个身影,竟然就是那一群人中隐隐为首的阴沉男子。他鹰隼般的目光向这里一看,先是看到王宗景等人,显是惊讶了一下,眉头微皱,但随即看到在地上缓慢爬行的那只大乌龟,眼中则是掠过一丝喜色。低喝一声,便是欺身而进。
苏文清正挡在后方,脸色煞白,但此刻并没有就此呆住,尽管知道多半不敌,却仍是咬牙握出法诀,想要施出水箭术来,那阴沉男子身子掠得极快,向苏文清这里瞄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手上短斧法宝随意一挥,一道金光便射了出来,直奔苏文清的额头。
这时苏文清已是施法完毕,一泓清凉晶莹的水波已然在身前形成,眼看就要凝成水剑,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金光已然飞到,只听“啵”的一声,水花四溅,这水剑术瞬间就被这道金光击溃消散,化作一场小雨索索落到地面。苏文清失声而呼,然而再想躲避已然不及,眼看金光就要洞穿她的额头,如花一般娇媚的少女就此断送了性命。
在这危急关头,忽然一个身影从旁边飞扑过来,正是王宗景。他如今修炼的道行虽然还不如苏文清,但这些年来在那片原始森林中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血腥搏杀,在对敌经验和对危险的感觉上,绝对是要胜过苏文清这世家娇女无数倍。这一场战斗甫一开始,他立刻便断定苏文清必败无疑,几乎是在苏文清动手的同时他便飞奔而来,终于赶在金光射到前片刻,险而又险地抱住苏文清的身子滚到一边,避让开了这一记要命的攻击。
那阴沉男子眉头一扬,口中发出“咦”了一声,似乎对王宗景的反应倒有几分惊讶之意,不过他此刻的目标却不在这些两人之上,对付苏文清也不过是随手罢了,一击不中也不追杀,身子一晃却是向通道里飘了过去,对前头奔跑的小鼎也是略微抬头看了一眼,一下飘到地上那只大乌龟的身旁,只用一只手便捞了起来,随即足尖在地面上随意一点,整个人又飘了回去,飞向石门入口处。
被王宗景扑倒而险险逃过一劫的苏文清惊的是脸色煞白,这种生死只在呼吸间的搏杀,她又哪里经历过,便是刚才这一路对阵骷髅,也没有这片刻之间的惊险,让这位世家少女的身子都有些发软,亏得是王宗景扶住了她。
只是如今王宗景心中却是暗暗叫苦,虽然侥幸将苏文清救了下来,但刚才不过这随意一击,他道行再低也已然看出对方实在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双方对上自己这边断无幸理。但眼看那阴沉男子居然没有追杀,而是捞起那只乌龟倒飞了回去,王宗景哪里还敢怠慢,立刻拉着苏文清就跑,尽管苏文清此刻腿仍是有些发软,但王宗景心急之下,哪里管得了许多,直接便是半拖半抱搂着她向通道深处跑去。
那阴沉男子一到石门入口处,便停下脚步,转身沉声喝道:“神龟在此,你们速速让那老头施法,这里还有几个臭虫,我自行去杀了,马上回来。”说着左手一抖,那硕大的乌龟便被他抛了起来,丢向石厅下方,那地下早有人跃起接住,众人纷纷答应,已经掠起其他洞口的人也是一一掠了回来。
那阴沉男子将手中金斧挥动一下,示意众人赶紧,然后身子一转,又是再度飘进了石门里面。
如此一个拖延,时间并不算长,王宗景苏文清两人道行不高,也不会什么驭剑飞行的道术,虽然着急奔跑,然而很快便听到身后风声大作,显然是敌人追杀而来。
王宗景霍然回头,果然直接一道金光飞驰而来,速度快过自己数倍,他下意识就要撒腿跑开,以他的体魄,实际上能比现在跑得快得多,然而拉扯苏文清,却实在是拖慢了他的脚步。而这时苏文清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像是绝望一般,低声道:“王公子,你自己跑吧,别管我了。”
王宗景心中一震,低头看去,只见苏文清那张清丽如朝露晨花的脸上,带着一丝痛苦失望,似要放弃一般。他心头一阵纠结,手臂便是一松,苏文清默然低头,脚下踉跄一下,正欲站直身子时,忽然只觉得身边那男子将自己往前猛力一推,那声音在耳边带了一丝急切温热,似低语如低喝,道:“快走。”
话音未落,苏文清便看到王宗景整个身子霍然转身,却是向后方扑了过去。她瞬间花容失色,那一刻只觉得心头一片空白,只怔怔看着那个背影,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那阴沉男子看到前方的王宗景忽然转身扑来,也是怔了一下,只是他道行颇高,片刻间便看出这少年虽然身手敏捷,于道法修行上却并无甚出奇之处,当下冷笑一声,身子说停就停,一翻手金斧便劈了下去。
这一劈之下,法宝威力登时便显露出来,整个还算宽敞的通道中登时便是风声大作,一股巨力扑面而来。
王宗景如何不知自己犹如螳龘臂挡车,然而那一刻看着苏文清的容颜颜色,他却硬是无法独自逃生,在这生死关头,在那沛然力量之前,他整个身躯的肌肉仿佛瞬间都鼓胀开来,犹如过往无数次在生死关头浴血厮杀那样,在金斧劈下的那一刻,他竭力一个翻身,竟然是在这瞬间让开了去,只是虽然逃过一劫,那金斧劈下的力道,仍是生生将他的身躯卷起摔了出去。
那阴沉男子又是一怔,这身手敏捷的少年已经算是给他第二次小小的惊讶了,忍不住便多看了他一眼,只是他向来心性冷酷,并无多少情感波动,也就是这样多看一眼而已,转眼之间,面色如铁的他已经再次举起了金斧。
这一刻,忽然前头只听那少女带了一丝绝望,大声喊道:“我们都是青云门下的弟子,你是谁?”
这青云二字一出,阴沉男子登时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苏文清竟然也没有独自离开,就那样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泪光,而更远处,本来已经跑远的小鼎却是掉头骂骂咧咧挥舞着拳头又冲了回来,看着小小年纪居然非常有义气,任凭旁边大黄狗“汪汪”直叫也不听。
只是这男子的迟疑不过是在瞬息之间,眼中仿佛掠过一丝复杂之色,向石门之外那石厅处看了一眼,须臾之间却是又下决断,再不理会其他,目光倏忽转到王宗景的身上,手中金斧再度提了起来。
原本像是落荒之犬毫无还手之力的王宗景,突然身子暴起,一个翻滚已然扑到那阴沉男子脚下,这速度之快,几乎便是常人体力的极限,瞬间便接近了阴沉男子身子。
阴沉男子脸色微变,虽然并不怎么将这道行粗浅的少年放在心上,然而他也是多次经历血战的人,心中略有警兆,仍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电光火石间,王宗景已然扑到,但阴沉男子的动作也不慢,让开了尺许,没有被他抱住身子,就在这翻滚间王宗景手一抬,赫然竟是有一点诡异的微蓝出现在他手间,一只断裂的獠牙突然出现,被他抓住以搏命之态,刺向那男子身体。
阴沉男子勃然色变,目光只在那獠牙尖端的幽蓝处看了一眼,立刻便腾身而起,向后退去,同时瞳孔微缩,金斧用力一挥,以开山之力狠狠劈了下去。
这一斧,没有全力也至少是他七成道行所在,刚一出手,阴沉男子便是心中一动,似有几分悔意,只是他这种道行挥出法宝之力,绝对可以将王宗景这样的少年碾成肉泥,其力道绝非常人能够承受。
这一下变起仓促,阴沉男子为了不让那有些诡异的獠牙近身,这一斧倒是以逼退已经靠近的王宗景为主要目的,力道虽大,却并不算如何难以躲过。谁知王宗景在那巨力轰然而至的一刻,突然眼中掠过一丝近似疯狂的血色,却是低吼一声,如走投无路的妖兽奋然搏命,只是将身子向旁边一靠,却仍然是向前冲去,只扑那阴沉男子。
这一来他半个身子等于就在金斧力道范围之中,一旦挨实便是凶多吉少,不死也要重伤残废,但这片刻间已然足够他继续扑前,阴沉男子虽然能够一击得中,自己却有几分可能来不及闪避,被这不要命凶狠之极的少年贴身,被那古怪的獠牙刺中。
在这一刻,阴沉男子面上原有的几分轻视之意早已荡然无存,容色郑重,竟是于瞬间已将这道行粗浅之极的少年,当做了生死大敌一般。眼看那金斧挥下,但那少年竟无丝毫回顾之意,仍是一意凶狠扑来,那份决绝刚勇,直令人动容惊心。阴沉男子双眼圆睁,忽地发出一声怒吼,金斧硬生生停在半空,片刻间倒飞而回,巨力反挫,他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硬生生再度将身子后移了三尺,躲开了王宗景那不顾一切悍勇无匹的一刺。
这几下交手如电光火石,令人眼花缭乱却是遍体生寒,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不远处的苏文清只看得惊心动魄,脸色惨白。任谁也想不到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两个人,最后受伤的竟会是那阴沉男子,一时间每个人都是怔住了,只有那阴沉男子面色铁青,虽然口吐鲜血,脸色微白,但身形稍微后退立刻停住,随即金斧挡在身前,再度欺身直进,眼中更无他人,只有王宗景一个身影而已。
这不过瞬息之间,但只见风声如雷,四面八方尽是法宝豪光,金光闪闪,金斧化作无数道炽烈光芒,如山崩如巨涛,汹涌而来,那阴沉男子竟是对着这样一个普通少年全力以赴了。
这动静之大,连岩壁地表都禁受不住开始震动起来,远处的石厅中,一时不少人面露愕然之色,纷纷回头望向那透出隐隐灿烂金光的石门处,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那阴沉男子如此激烈施法。
这等攻势下,王宗景原本勉力扳回的些许局面,瞬间便告瓦解崩溃,在绝对的实力道行面前,他此刻当真便如同一直巨树脚下的蚍蜉一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勉强靠着自己强悍的敏捷闪避两下后,便是被一记金斧残影扫中身子,飞了出去,直接撞上了坚硬的石壁,随后重重摔了下来。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那一刻眼前金星闪耀,天旋地转,一个身影已然再度扑上,远处,传来了苏文清惊呼之声,带了几分惶然哭泣之意,王宗景只觉得喉口一甜,嘴角已然流下鲜血,同时抓着那只獠牙的右手猛地被人一脚踩住,一柄金光灿灿却是杀气腾腾的金斧,瞬间劈到了眼前。
生死,仿佛就在这一刻分开。
第四十章 幽雪(上)
通道之中一片沉寂,苏文清掩口含泪,小鼎也是愕然站住,旁边小灰向那阴沉男子看了一眼,然后悄然向前走了一步,大黄则是狗头微扬,慢慢挡在了小鼎身前。
金色的光芒近在眼前,让王宗景的眼睛都有些难以睁开,冰冷的法宝气息从金斧上传了过来,咫尺之隔的肌肤仿佛都像是被锋锐的针刺了一般,隐隐作痛。那一刻,王宗景真的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住了一样,如坠冰窖。
只是那金斧落下时虽然带着凶狠杀意,但就在堪堪砍到他额头上时,金光一颤,却是在距离王宗景头颅不过数寸之外的地方,硬生生地停顿住了。那阴沉男子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僵硬模样,但看着性命操于己手的这个少年,眼中不知为何,又再次掠过一丝奇特而复杂的光芒。
王宗景额角冷汗,一丝丝渗了出来,尽管意外那阴沉男人没有立刻痛下杀手,但金斧也没有离去,就贴着自己头颅边,仍是随时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了自己的性命。而站在旁边稍远处的苏文清小鼎则是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做出什么刺激这阴沉男子的事让他立刻出手。
在这片略显诡异的静默中,一直显得很有决断的阴沉男子似乎第一次有些犹豫不决,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其他人,而是只盯着王宗景,看得王宗景心中都有些发毛起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阴沉男人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但是他眼中那抹复杂的眼色,却是一直没有消退过。
就这样有些奇怪的僵持突然出现,通道中因为那阴沉男子的古怪而陷入了诡异的僵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忽然外头大石厅中传来了一阵骚动声,夹着几个欢喜笑声,随即有人大声道:“开了,开了。”
阴沉男子脸色一变,随即冷哼了一声,深深看了一眼倒在岩壁旁的王宗景,忽然起身收起金斧,一言不发地掠身而起,竟是就这样飘出了石门,向石厅中的那个石台飞掠而去了。
王宗景眼角跳了一下,慢慢扶着墙壁站起身来,然而随即便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才发现自己或许是因为刚才面临生死关头太过紧张,整个人绷得太紧,此刻竟有种虚脱的感觉。而一旁的苏文清与小鼎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此刻却是大喜过望地冲了过来,连忙扶住了王宗景。
苏文清颇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扶着王宗景的手臂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倒是王宗景定了定身之后,却是最先反应了过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