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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被文帝所真心信赖和敬重,始终有如执长的长孙览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什么都没有说,哪怕一句只言片语的后事遗言和交待。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位一生显赫而可敬的老人只是忽然间奋起全力,自病塌上挣扎而起,紧紧拥抱住了那个在此之前他从未如此接近过的、至那日已是愈加神秘冷寂的侄儿长孙晟。
然后,放声恸哭!
人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临终时抱住长孙晟,并哭泣的那般悲恸而肆无忌惮。只是,那哭声里有积蓄了一世、甚或超越了生命所能承受的不尽辛酸和隐痛,让所有闻者都不由自主的将之铭心刻骨……
而,同样让人铭心刻骨的,是被拥在怀抱里、长孙晟面无表情的漠然。
在生命的尽头,长孙览哭号出一曲无法以言语诉之的悲歌,而那悲歌的主人,人们已隐隐确定,却永恒不能肯定。
紧随其后,皇帝陛下的论功行赏开始。
所有人禀息的目注向长孙晟,这个大隋朝朝野上下最神秘而禁忌的传说。
是他,翻手覆手之间,他操控一整个从来不可战胜的塞外草原,并终于让他们对隋朝伏首称臣——直到现在,隋朝在实际力量上仍不知比之差了多少倍。当时,他甚至可说是力挽隋朝于危亡之际,但隋朝给予他的最终封赏却只是毫无意义的仪同三司勋爵、五品的左勋卫车骑将军而已。
最初,在隋全面溃败突厥却无端撤兵之后,所有人都笃定文帝杨坚纵是谁也不去赏赐,却至少会给长孙晟以王候的策封。于是,有绝不在少数的官员们都提前去助贺长孙晟,和整个长孙家族。
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最终得天独厚的人却是在那一役中吃了不小败仗的达奚长儒,诏文上详细列出其功绩,最后无比皇恩浩荡的封赐道: 言念勋庸,宜隆名器,可上柱国,余勋国授一子。其战亡将士,皆赠官三转,子孙袭之。
真的是不可思议,要知道当年初见全然名不见经传的长孙晟,杨坚这无比圣明的皇帝便对众人言说他未来的不凡。
且,杨坚与整个长孙家族的关系都极密切,不但屡屡委以重任,更常召长孙览与安德王雄、上柱国元谐、李充、左仆射高颎、右卫大将军虞庆则、吴州总管贺若弼等同宴。
席宴上,更曾感慨至深,并绝对诚挚的对长孙览说过:“朕昔在周朝,备展诚节,但苦猜忌,每致寒心。为臣若此,竟何情赖?朕之于公,义则君臣,恩犹父子。朕当与公共享终吉,罪非谋逆,一无所问。朕亦知公至诚,特付太子,宜数参见之,庶得渐相亲爱。柱臣素望,实属于公,宜识朕意。”
当然,瞠目结舌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因为英明的圣上不喜欢。
在这样纷乱的世道里,又哪个称的上世族的家族和有足够威望的官员不曾经历过朝色政治上的风雨?所有关于的帝王心思谁又不是在努力的揣摩以求炉火纯青之道?他们很快看出文帝杨坚对长孙晟那至为深刻的忌惮,甚至缘由这样的忌惮,整个长孙家族都被不露声色的压制了。
面对被主子不露声色压制住的长孙一族,所有朝臣们选择单纯的无知模样,不会有人来为之报不平,甚至心下很了舒一口气。
但也同时,他们将这种单纯无知发挥到登峰造极,一如既往的去亲近并尊重这个百年巨族——这种登峰造极不是他们虚伪的太足够,而实是一种心不由已。
* *
开皇四年,冷秋。
沙钵略遣使安遂迦至京求和,并请求与隋和亲,恳望杨坚认千金公主为女儿。
志得意满的杨坚当即遣开府仪同三司徐平和使于突厥,赐千金公主姓杨,改封大义公主,认沙钵略为婿。
沙钵略复派安遂迦为使者,致书于隋廷,表示答谢。书曰:
从天生大突厥贤圣天子伊利居庐莫何沙钵略可汗致书大隋皇帝:
皇帝,妇父,乃是翁比。此为女夫,乃是儿例。两境虽殊,情境如一。
自今子子孙孙,乃至万世,亲好不绝。上天为证,终不违负!此国羊马, 皆皇帝之畜,彼之绘彩,皆此国之物。
* *
开皇四年,严冬。
隋帝杨坚以尚书右仆射虞庆则为正使,车骑将军长孙晟为副使,前往突厥抚慰众部。
路途中,他冰封了所有思绪——正如叔父临去前恸哭,他知道,自己之于突厥自他抉择的那一刻便已断了。
可是,当他真正到达,对着突厥人依然的祟仰和热情;对着突厥人虽明明听到无数的、言之凿凿的关于他对突厥的背叛的言论,却仍是心无城府的接近,只要他给一个解释时……
他的心真的动了,也乱了……
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什么都来及说,甚至来不及想清楚之前,他那昔日的、曾让错觉过天长地久却又在一刹那间完全放弃他,并开始以恨他为生存第一要务的情人走了过来。
她对他嫣然的笑,笑出一个春天的姹紫嫣红和明媚,然后对他全盘拖出自己的计划与构思:“是的,真是叫人感动,我的长孙大人,你居然是在乎这些化外的野蛮人的。不过,究竟有多么在乎呢?
我们心知肚明,整个的中原人你其实都无所谓,那个头儿杨坚更是不讨人喜,也尤其不讨我们魔族第一强者的喜。
那么,天人一样的长孙炽的好兄弟呀,长孙家最著名的孝子,这些野蛮人的情感付出能感动你多少,又能让你挣扎多少呢?
好吧,因为长孙大人这样一个传奇英雄的守护,要这些野蛮人们攻入中原,毁灭隋杨是不可能了。
但是,要这些野蛮人毁灭自己,一点一点毁灭自己。
当然,我是说,再加上我以及那位你们长孙家誓言效忠的圣帝杨坚一起,也许顺便还要你来一些客串——咱们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要毁灭这些野蛮人还是指日可待的,是吗?
不,或者妾身该问——不是吗?”
她用反问句,因为她有着百分百的把握。
——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花事 章十四 心路
* *
开皇五年。
自突厥归来的长孙晟第二次上表,以慎重而谦卑的姿态在表中详尽地剖析了突厥称臣后的局势,并从中引出两族和睦久安的对策。
主要内容是:九州战乱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才统一起来,隋与突厥关系,相安无事才合天意人心。
而要相安无事,一是不勒索贡品使其安居乐业不生反叛之心;二是不出尔反尔,增强相互间的信任;三是突厥既已称臣,便是北方自然屏障,( …。。)应当把省下的军费不断施之以雨露之恩,使之真正成为守上之臣。
但,这份表章宛如石沉大海。
圣明的帝王自有他的考量在。
首先,自政治上:过去中原分裂,周、齐都屈膝汗庭,每年都得输之以金帛女子;如今天道好还,四海混一,正是补偿昔日亏损的时候,岂可坐失良机?
再说,突厥本豺狼之性,理应恩威并用。理政之道,有经有权,或战或和,或联或弃,唯在得失,不能责之出尔反尔。
其次,却也是最重要的:是他对长孙晟深沉的忌惮。
纵全不算其魔族之首的身分,令其恐惧不能测的智能和灵魂,只长孙晟这次争战中对突厥人所现的影响力,已足以让他杀个千百次,以除未来隐患。
何况,这时候,杨坚身绕所在的朝野内外居然、还交相传奇着长孙晟的盖世功勋,等着看他究竟会给予其何等至高无尚的封赐。
那对杨坚是无与伦比的讽刺!
虽然正是那个紫色的身影挽救他于危亡,更带给了他无限的辉煌。但在辉煌之后,那阴影却是太大、太大,实在太大。
尤其,当他最可信赖的长孙览,竟又在抱着长孙晟大哭一场后死去。
那个阴影,那个紫色的、不可付度的、曾被他深深的辜负过,且愈加神秘清冷的身影叫他极度的不安。
他极度的不安,可是他没有一毫丝除去他的理由,及、把握——长孙晟是魔族的至强者,他有一个同样深不可测并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兄长,有一个在朝野上下具绝对影响力的百年巨族为后盾。
而且,长孙晟之于他的千秋霸业还有绝对不可替代的作用。
他想来一个精典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想要一个人的命想的要命,却又不但不能还外带不敢。
于是,能看起来精神正常的让长孙晟活着,活在他的天地已是他最大限度。
于是,他发誓绝不再给长孙晟以任何缔造传奇、增威添望的机会。甚至,只要是长孙晟想的,他就要竭尽全力的不去做!
于是,长孙晟上表的同时间,圣明的皇上在大兴殿里赐宴突厥、契丹、奚、习的大使。
席间,刚刚宣布归附,最后一个归附大隋的沙钵略一族的使者,安遂迦被稳稳的安居在上席——那是前所未有的,全然打破了已往规矩的——原本,该是达头的使者居上首,次为阿波可汗的使者,再次为契丹、奚、习的使者,最后才是沙钵略的使者的……
尔后,在安遂迦的巧舌如簧、言之有理中,因着他所传达的沙钵略可汉身为人婿的谦卑,及他这谦卑的人婿所必向无尚的岳丈所仰赖的——也正是那阴影所在要求皇帝所勿行的种种。
圣明的毫无一已私心的皇上应充了沙钵略种种人所不能有的条件:听其在明山南麓放牧,允其在恒、代二州狩猎,赐给衣食、车仗、鼓吹。
并且,任其在白道川设立可汗庭,统四方草原民族。
最后,还诏令并州大总管晋王杨广出兵支援沙钵略,助他惩戒叛乱,统一草原!
* *
接到这样一个召令的时候,十六岁、但实已争战四方并为士卒所爱的晋王杨广,脸色有一些些凝重,而不再是近乎不变的阳光灿烂。
当然是谨遵圣令,当然是不变的让所有人笃定他必将完成任务,完美的完成。
只是,他前所未有的凝重,也罕有的对文帝所行不置一词,不给任何附加建议。
他不说,只因长孙炽对他说,很不必要的通告他说:“晋王,你要庆祝吗?你真的会开心吗?经此一役,突厥的彻底分裂与没落开始,而季晟,则必将因心痛步向不可救赎的自我毁灭——那将是我所无能为力的的生命之伤。
殿下首先开启了这场冰蓝与桃红的对决,殿下一度以此为上佳游戏。
现在,这个游戏就快结束,而殿下,注定胜利了。”
* *
开皇六年。
利用隋廷赐给的衣服车仗,沙钵略把军队化装成汉兵,对追踪到阴山北麓的阿波大军进行突袭。
阿波已向隋廷称臣,见到打着隋军旗号穿着汉装的军队自然没有戒备,等到沙钵略全军掩袭过来后发觉已然太迟,难免出现溃败的局面。
又到他们明白真相,总算勉强稳住阵脚,草原上却出现了真正的隋军——由晋王杨广派出上大将军李广达率领一万精骑。
以旋风般的速度与绝情,在阿波军的茫然与惊魂里席卷而过……
溃不成军的阿波军以最后的四散奔逃为幸运。
自此,阿波、达头、贪汗三股势力合在一起,称西突厥,远远脱离于隋廷治辖之外。
自此,塞外东西突厥之间征战不绝,烽火连年。
* *
开皇七年。
沙钵略可汗病亡,叶护处罗侯接位——同时接收了那天下无双可贺敦宇文氏。
在宇文氏大义而温柔体贴的指点下,为了表示对隋室赤胆忠心,叶护可汗首先违俗,让他这心爱已久的可贺敦居于侧氏。
接着,当年醉心分裂的处罗侯当了可汗以后,忽然间最痛恨的便是分裂。
他所干的第一件事,是西征阿波可汗。
——利用沙钵略的故伎,再次将军队扮成隋军,且还找来了一个肖似长孙晟的人去扮了那抹紫衣,然后于偷袭西突厥的阿波可汗。
战果辉煌!
他旗开得胜,生擒阿波,于是将他回送长安请隋廷处置。
但,来不及听到阿波处置的消息,处罗候,这仅当不满两年的大可汗随之在另一处与达头的交战中饮箭而亡。
在长安,围绕阿波的处置一事,隋廷朝臣众议纷坛,莫衷一是,或说囚禁,或说枭首,或说显戳以示百姓。
杨坚此时对前番夹击阿波的圣心独断,已知失策。
——因为一击而失去西突厥,他此时已是后悔不及。故此次在爱子杨广鼓动下,特地召长孙晟上殿,征询他的看法。
沉默良久,已是冷寂的所到之处皆如绝地的长孙晟吐出两个字:“两存。”
同殿的晋王殿下于是阳光灿烂笑了,他笑的那样灿烂而真切,连长孙晟也为之晃了一晃眼:“终究,你对人世还有所牵挂的,还没到死寂,不是吗?”
“是又如何?”长孙晟于脑海中回问他那莫名其妙的灿烂,但并不准备得到答案,因为那无所谓。
也事实上,晋王殿下并未给他答案,他正在对殿上所有人释意长孙晟所言:“突厥内部争夺,于隋无罪,王师不代无罪之国。
前番儿臣遣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