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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晟没有听完她的话——同一刻,一只洁白如雪的鸽子、缀饰着点点火焰也似乖巧的栖落在长孙晟手臂,它的腿脚有轻软华贵的丝帛,丝帛上,墨香隐隐。
他取下那小小的一卷丝帛,看着那鸽子振翅飞去,直到很远。
终于还是静静展开那卷丝帛,一目看过,将之递给了宇文无双。
接过的时候,宇文无双盈盈的眸子凝注他所有情绪,他嘴角牵动,对她笑、不关一切情绪:“如果,幸福到了尽头……”
:五月二十八,百官送公主和亲远行。同时刻,杨雄假旨杀毕王宇文贤。 次日始,各地勤王呼声起,杨坚于是用计,杀赵王招、越王盛,抽宇文族骨干。
“杀赵王招、赵王招……赵王招,这是我的父王,”宇文无双对着长孙晟恍惚的笑:“我的父王,他终于被杨坚杀死了,终于……”
她没有哭,那无泪的恍惚却叫他们所的在天地都为之心碎神伤。
包括一直以来仿似总是神智模糊的、朦胧着双眼的汝南郡公上大将军宇文神庆,包括杨坚手下最衷心的死士,所有随行者都在那一刻放下了一切平日里的忌讳与伪装,痴痴看过悲怆无助的宇文无双,又看向宇文无双身侧的长孙晟,用最明了的眼神示意着这个少年去拥他的情人入怀,用尽所有心力去安慰她。
——长孙晟却没看到任何人的眼神,包括宇文无双的。
他的目光投向长安所在的方向,眼眸嘴角里的笑凉薄而讥诮:“杨坚,也不过如此而已。”
即之敛起那笑,喃喃道:“大哥,你也失望了吧。可,一定还要继续吧。”
一种彻骨的冰寒袭来,在一刹那间冻结宇文无双的所有悲怆与无助。
她定定看着长孙晟:“我的父王永远的去了,给你的感想便只是令兄的失望吗?”
做为杨坚灭宇文一族而得天下的主要策划者、和实施者之一,他的意识里可以全没有义务为她父王的死负责、甚至是感到一丝报歉。
可是,若他真的是对她有所感觉,竟是不能因她至深至重的伤哀、而有一丝丝的不忍吗?
说到头,在这场关于天下的阴谋里,宇文一族何其无辜,却被他们残忍的算计到尸骨无存之余,连最后的声名也成一片狼藉?!
“如果,你是真的、哪怕有一点点爱我……”她低喃,思绪飞旋,纤细而敏感的神经在崩溃的最后边缘恍恍惚惚、想到另外许多许多的事情,各色光怪陆离的推测汹涌澎湃的涌上脑海,张牙舞爪的要将其彻底而缓慢的一点一点吞噬。
“是了,你是魔,全然冷情的魔。”她的眼睛和一切感知慢慢模糊,但长孙晟那讶然、即之冷怒而讥诮的容颜却出奇的清晰。
喔——她模模糊糊的想,被看透的魔也是可以恼羞成怒的。
即之,她晕倒在夜幕深沉的草原边缘。
* *
明天,出了白道川后,会是一片茫茫的大沙漠。
* *
记不清又宿营了多少次,但到处都是荒无人烟,连生命的迹象也看不到。
一路上,“叮当叮当”的驼铃单调而沉闷,和着大漠烈日无情的炙烤叫人几乎要放弃呼吸。
“有没有可能,生命就结束在这无边的沙漠?”沉沉晕睡中的宇文无双偶尔醒来就会忍不住的这样想,只是,她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否想要将生命结束在这片无垠的沙漠。
驼铃声声,浅吟低唱整个人间世世代代里所有的孤寂与凄凉,而,骆驼的脚步不止,驼铃的吟唱就注定了永无止尽……
* *
终于,在不知多少天后的一个上午,无垠的沙漠被走到了尽头,都斤山宛然在望,突厥可汗的牙帐近在咫尺。
宇文无双亲自动手为苍白的双颊淡抹了胭脂,衬出一种令人心动神驰的晶莹剔透与嫣红。
全无须宫女的掸扶以衬其高贵,她婉约微笑着自宫车上走下,千娇百媚中的楚楚风姿叫人不能仰视。
一向轻视中原的突厥,从来视女子为牛马奴隶的突厥,本连正式的为这一行接风都没准备过突厥,当他们终于看到了来自中原的千金公主。第一眼,便都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继之,怔忡中居然有一丝紧张与无措,平生第一次,他们觉得那些曾引以为自豪的强健体魄、粗犷情性竟是那般笨重与俗劣。
万众瞩目中,宇文无双微笑如仪,直走到可汉沙钵略身前三尺处方停。
在她未来丈夫贪婪的目注中,宇文无双开口,以标准流利的突厥语——极优雅极大方,却含着出神入化的诱惑:“可汉,对我,可还满意吗?”
沙钵略在她的温声软语中回神,即之兴奋莫名的将她的双手握住在自己手中,眉开眼笑道:“满意,满意极了。天下最美的女人,我的可贺敦。哈哈哈,你的突厥语说的真好,你的声音实在好听极了。”言语中,已将他柔若无骨的可贺敦小心翼翼的拥在怀里,向她一一介绍着自己族中的要人,并要求那些要人们给予她最大的尊重。
当突厥族中的显要们被全部介绍过后,沙钵略以为可以拥着他的可贺敦走进帐篷去接风洗尘时,他柔情似水的可贺敦却携着他的手,以不容他拒绝的倩兮巧笑将他及所有突厥显要们引至送自己前来的护亲团之前,以突厥语将其中的正副使宇文神庆、长孙晟细细的介绍给所有突厥族,又以汉语将所有的突厥族介绍给这两个正副使。
这一过程中所有的时间比沙钵略的多了两倍,而且分明是重复了,但一贯没有耐性的突厥贵族们却没有任何人露出毫丝不满。
原因,除了宇文无双远远胜过了他们传说中女神的美丽与高贵外,还因宇文无双在每一个介绍中都是那么轻声细语,却偏偏绝对明晰的传入所有人耳中。
——那不是人们够静,而是宇文无双的声音里加入了对他们而言同样仿佛神话的功力。
那种功力,属于强者,而突厥人,最尊重的就是强者!
* *
今夜,突厥可汗的牙帐里确定是芙蓉帐暧玉生烟。
尽管塞外的夜的很凉,即使大草原上繁花点点如天上星辰的夏天。
月下的草原,长孙晟遥遥的看宇文无双微笑着走进那座牙账,脑海中翩跹浮过曾与伊人的一幕一幕。
这个天下无双的美人,她不停的对自己期许着所谓天长地久,却在最后轻而易举断定他所谓魔的全然冷情,即之决绝转身,以风情万种的一福表达对所谓不杀之恩的重谢。
一切前缘,就斩断在那风清云淡的一福,多么动人的一福?!
长孙晟的嘴角划出一抹笑的弧度,他忽然很想吹一曲,于是,自怀中拿出一支颜色浅淡到晶莹剔透的紫箫。
——很老很老的紫箫,名字叫做弄玉。
很多年以前,那个叫萧史的少年曾于月下吹起这支紫箫,如怨如泣、如歌如诉、深沉凄婉的箫声征服了秦穆公美丽的公主弄玉。
于是,另一个风清月秀的夜晚,少年和公主吹箫捧笙跨龙乘凤飘仙而去。
仍旧是很美的月下,仍旧是那支千年以前的紫箫,相同逸然的有些飘渺如风的气质之外,千后的少年吹起的箫却已不再确定是否是为某个公主而起。
没有太多的如泣如诉或者如歌如慕,相同的箫,不同的心情。
于是,昔日的《凤求凰》在岁月长河里转为今夜的潺潺《流水》。
流水的模样,澄澈而凉薄,生命的本质里从不停留,于是所有温柔成就残忍。
旷达者,因着流水而解世事,会笑的愈加悠然自得;多情的人们,却因着流水斩不断的缠绵和止不住的脚步而彻底迷失,孩童般泪流满面。
长孙晟不是所谓旷达者,就像他从来也无可多情,所以他不会流泪也不曾怎样的悠然。
很用心的吹着这一曲《流水》,他的嘴角眉梢却仍只是不变的似笑非笑弧度,恍若讥诮,又或者无所谓一切。
他不知道,这箫声传彻了整个的草原。
那一夜,每一座账篷里的聆听者都披衣而起,对着箫声传来的方向久久痴望。
花事 章八 一剑双雕
* *
塞外草原的夏天很匆忙,秋天则根本没有。
所以当一路风尘的护亲团到达塞外,并留驻了十余天之后,沙钵略可汉为了让南人们更清楚的知道何为勇士何为武力,决定在送长孙晟一行回国之前,举行一次规模盛大的冬猎。
那次规模盛大的冬猎进行在都斤山北麓,几乎是生长在马背上的突厥族自然是威风畅快的、让南人大大长了见识,而南人们虽自信是周廷中最优秀的,并已竭尽了自己的能力,却仍只是充当了提供突厥人哄笑机会的和平使者。
这些和平使者,甚至包括了护亲团正使汝南郡公上大将军宇文神庆。
但叫沙钵略可汉和他的贵族子弟们大大诧异又惊喜的是:他们那美丽纤细到随时可能乘风归去的可贺敦居然像是真的女神一般,自始至终优雅而娴熟的操控着她美丽的胭脂马与沙钵略并辔而行,走在所有人前面。
而且,不但亲自弯弓射猎收获颇丰,还一边去公平得体的数说南人之弱,一边以一个真正突厥可贺敦的身份,明确的表示出因突厥战士的矫健强大所生的自豪之情。
夜营时候,可贺敦还向她的可汉建言,说那个看起来神秘清冷的长孙副使是一个极之有用的人才,若是可汉不能将之收归已用、则必须除之以妨大患。
沙钵略可汉但觉他美丽的可贺敦实在是聪明又智慧极了,于是连连点头,请他的可贺敦先去以旧谊说服那个极之有用的人才留在北国。
* *
在一处河岸边,可贺敦与那个每夜用一管紫箫吹的整个草原随之脉动的有用之才站了很久。
所以说站了很久,是因为大家都注意不注意的就会看他们几眼,而每每看到的时候,他们都是在看着各自的星星或者花朵,而不是交谈。
他们交谈的绝对极少,就像他们交谈时的表情一样少
——可贺敦像所有人所有时候看到的那样嫣然的笑着,副使则像所有人所有时候看到的那样优雅而凉淡的笑着。
直到最后他们的谈话完毕,没有人看得出来可贺敦有无成功。
沙钵略可汉为了表示对可贺敦意见的重视,觉着自己该问一问结果的。
但他没开口前发现自己亲爱的可贺敦向自己笑的时候虽然仍是那样无比的美丽动人,却好像有一点点累了,于是就心疼的忘了去问,温柔而体贴的扶着她去帐篷休息了。
至于那位副使大人,他自己在那河边起了一堆篝火,静静坐着。
直到夜又深的时候便惯例的吹起了箫。
他的箫吹得好极了,没有哀伤也没有喜乐,像是行云流水风吹花开,但有让整个大草原都静下来聆听并沉醉其中的魔力。
就是因为这样不可思议的魔力,虽然他是南人,虽然他从未表现出他与众不同的武力和能耐,却被草原上包括沙钵略在内所有人在心里远远而莫名的尊重着。
当然,身为现任草原上最大的狼主,沙钵略心里并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尊重这个人的。
毕竟,在他自幼及长所有的观念里,只有勇士和强者才是值得尊重的。而那个神秘清冷的吹箫副使,他就是看上去之后让人实在找不到不嘲弄的理由罢了。
* *
第二天时候,当冬猎人马顺着安根河畔,缓辔驰返都斤牙帐的途中,两只老雕盘旋在了这支队伍的上空,吁吁地叫啸。
然后,其中一只如电般翻身而下,叼走了挂在第二可汗马后一块烤的喷香的鹿腿。
顿时,猎犬狂吠,队伍一阵骚乱。
密集的利箭挟带着勇士们的劲风向那只抓着沉甸甸兽肉的巨雕飞去,但慢慢飞回云端的老雕并不慌张,它悠闲地扇着翅膀,自如地避开来了自地面的射击。另一只老雕则似乎觉得地面的射击很好玩,于是从云中飞来,不加回避的迎向箭矢,再以一双翅膀自得其乐的将之扇飞。
贵族们的箭雨点般徒然的射啊射,双雕的翅膀悠然写意的扇啊扇……
南人们眼里的这情形很滑稽,于是开始有含蓄有礼的小声的笑—— 突厥人尊严的情况很紧急。
沙钵略可汉也举起了他那等长身高的大弓,但搭上的箭迟迟没发,所谓弯弓射大雕,有这豪情固然是好的,但除豪情外想要射雕还要臂力眼力准头和运气的,现任草原上最大的狼主在这一刻不能确定老天是否能够让他射出的箭有这四项全能,因为今天天气似乎不那么好。
——阳光强了一点点,于是不那么像正常塞外的冬天了,这不像样的天!
——沙钵略向四绕看了看,确定事实如此。
今天天气不大好,这是草原众狼主们的共识。
就在他们达成共识准备收弓随那对雕去的时候,一袭紫衣,玉树临风,飘逸的有点靠不住的长孙副使,忽然开他来突厥之后的先河,第一次主动开口以突厥语与人交谈,而且还是张手向人要东西。
他是对身侧一个正努力开弓的、十一二岁小孩子伸手,并开口,他说:“给我。”
正对付这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