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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英雄.天下有敌-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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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是缓了,但没有停。
  只那么慢了一慢,鞭尖依然卷噬陈日月——甚至不惜将天下第七也格毙于鞭下;而且,脸上还在这刹瞬之间,展现了一种得偿所愿、正中下怀的狞笑。
  这一刹,陈日月也暗道不好。
  不妙。
  看来,是算错了!
  ——谁道,这些人闯进来,竟不是为了救人吗!?
  在这刹那间顿悟己迟,眼看天下第七的脖子就要给鞭子打个稀烂,可是,天下第七的头、突然换成勒一把剑。
  鞭子就缠在这把剑上。
  剑是铁剑。
  司空残废怒叱,全力收鞭。
  剑在叶告手上。
  叶告是个少年人,可是臂力奇大,司空残废扯之未动。
  剑是铁剑。
  人像铁人。
  司空残废正发力力扯,陈日月已老实不客气,双手一张一合,又是十七八件暗器,像落雨一般向他招呼了过来。
  司空残废确有过人之能,他以金鞭格、砸、扣、锁、硬生生把暗器一一汀落,另一手依然不放开仗以成名的蟒皮鞭,仍要把叶告扯拔过来。
  ——要是真的暗器,那还算好。
  更糟的是:有的“不是”暗器。
  ——至少不能说是“正统”的暗器。
  因为这些“暗器”中,除了铁莲子、七棱镖、五花芒、透骨钉之外,还有一些可谓稀奇古怪的“东西”。
  其中有拖鞋、袜子。
  甚至还有毛虫和鱼!
  ——试想,陈日月一扬手,天上地下,都落下了一陈骤雨似的,有的竟是一条条的活鱼!还有的毛虫,壳黏贴在金鞭上,挥之下去,那可真够瞧的!
  司空残废一时哇哇大叫,心烦气躁之间,不免吃了一两软的暗青子,一乱神间,又着了两记真的硬的尖的利的暗器。
  这一来,难免吃痛、露了破绽。
  偏在这时,小鸟高飞却遽降了下来。
  红裙遮脸。
  袜子罩头。
  司空残废及时避过了迎面一脚、但手腕仍是遭高飞一脚踢个正着,金鞭脱手飞去。
  这还不打紧。
  却也就在这时候,他仍在发力牵扯的长鞭,也不知怎的、叶告好像把桩不住,一扯便如飞地给他扯了过来。
  而且还是飞快的扯了过来。
  司主残废已知不对劲,但他金鞭已失,无法防可,长鞭又为叶告所控,借力反欺,趋势而入,司空残废正要聚精会神对付这小子的铁剑,却乍见对手身形一矮,一出脚已踹中了他。
  别看这只是少年叶告的脚,却足以把司空伸君踢飞起夹,穿墙过壁,一路摔摔跌跌,滚滚到了楼下。
  叶告这一脚,把司空残废也踹飞出去,跟陈日月这一手“落鱼手”神乎奇技的暗器一样,足以名动江湖。
  司空残废当然有所不知:叶告年纪虽小,腿功却极老到——当然了,他的授业恩师,毕竟是四大名捕中脚法第一的追命:崔略商!
  司空残废这一路滚了下去,使得楼下搞乱的钟午、黄昏等人这才真正的绝了望。
  连“主头儿”也如此夫利,只怕此次行动己无望矣!
  三人刚联手打退了司空残废和他的得意门生于寡,于宿,正一同望向剩下的一名敌人:
  孙收皮。
  他们真的有些“意犹未尽”,因为作战方酣,且连连报捷,可以说是,正打得兴起,还未过尽了痛,只见技痕,又觉手痒,颇想胜完再胜。
  但看“山狗”孙收皮的样子,却似无意接战。
  他只是观战。
  也观望。
  特别是向那床上的人,一度给陈日月“抄起”当“挡箭牌”的天下第七,观看得十分仔细、入微。
  这时候,因为速然移动的关系,本来铺在天下第七脸上和裹在身上的被褥,有部分已散落了下来,掀翻了开来。
  孙收皮可一直都没有出手相帮:
  对司空残废和于寡、于宿的遭狙和反击,他完全没有插手,好像他跟这些人不是同一路子的,只是像在酒楼茶馆里偶然碰上的人客,在同一张桌子上“搭柏”而已不过,他只是没有出手帮“开阖神君”师徒三人一把,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动手。
  有。
  他是有动手的。
  是。
  他是有出手的。
  他动手很快。
  快到无伦。
  他收手也很快。
  快到绝伦。
  快得不像是曾出过手。
  他出手很怪。
  他不是向小乌高飞、陈日月、叶告任何一人出手,而是向天下第七!
  那一刻,正是陈日月图以天下第七来搪住司空残废的攻袭,而叶告正吃住了司空的长鞭,高飞正踢飞开阖神君的金鞭之际。
  他就突然得像突如其来似的,突然就掠到了陈日月身前、突然出手,突然做了一件十分突然的事:
  他一手就抓了过去——
  向天下第七。
  25.凄凉的鱼
  倏忽。
  ——如果要形容孙收皮这一次出手,大概最贴切的、就只有这两个字。
  如果这一手抓向陈日月,他是不是能躲得过?
  答案是:
  陈日月根本没察觉对方攻出了这一抓。
  直至叶告事后跟陈日月检讨的时候,才道出孙收皮曾攻出这一招,陈日月也才知道“山狗”已出了手、出过手,而他居然没发现,也未瞧见。
  要是孙收皮的这一招是叶告,他又能否招架得住?
  回答是。
  叶告原来一直不知道孙收皮是何时及从何方向探近来、探过来的。
  也就是说,他只来得及瞥见孙收皮倏然出手:出手就是一抓——可是他事先并未察觉孙收皮已然掠了过来,正如陈日月只知道孙收皮欺了近来,却不知晓他已出了手、抓了那么一抓一样。
  ——是的,如果孙收皮总管这一招若是攻向叶告或陈日月的话,您想他俩能避得了吗?
  不过,孙收皮在展动身形飞掠及出手一抓之际,小鸟高飞则正腾空飞起。
  他居高临下。
  ——也许。他“飞”得那么高,并不是为了要躲避司空残废的攻势,甚至也不是为了要撞破瓦面的碎砾扰乱其防守,而是为了要监视和牵制孙收皮的攻势?
  他从高处看下来,对孙收皮飞掠、出手,他都历历在目。
  不过,他虽然明知孙收皮己掠起了身子,出了手,但他仍是来不及阻止。
  ——看见,并不等于能阻止。
  幸好孙收皮攻的不是叶告,也不是陈日月。
  而是天下第七。
  可是,在这一刹,急降而下正要对付司空残废的高飞,心中却有一种古怪且奇异的感觉。
  他的感觉来自皮肤。
  他的肌肤竟炸起了鸡皮疙瘩
  小鸟高飞凭过人医术,加上腿法,轻功,成为江湖三绝,有人甚至称他为“小追命”,盖因为他轻功、腿功,部能与追命媲美、比拼,而在歧黄之术方面,可能犹有过之。(虽然他自己就从不敢承认这个赞誉)。他以练身法之胆大(有人以为轻功高的人善于逃跑,必定胆小,其实决不然。要练上好的轻功,得飞檐走壁,窜高伏地,非过人胆识根本练不成,也不敢练),医道之小心(对症下药,把脉判病,非得要精明细心观察不可),称颂江湖,成为这一干既非官道也不是绿林的道上哥儿们的生佛、首领,今日,却不知怎的,乍见孙收皮只这么一动、一掠、一出手,尽管都不是冲着他的,他已有点不由自主的胆战心寒、头皮发麻了。
  为什么?
  他也说不上来。
  只不过,他从高处俯瞰,可以看见孙收皮的头顶。
  不,头皮。
  孙收皮已秃了顶。
  他的头发口贴着两鬓衍生,头顶及近额处,已空出了一大片青白色的头皮。
  他头上清晰的凸现了两个发旋。
  ——这两个发旋所形成的滑纹,让居高临下的高飞乍看起来,配以稀疏的发根,好像这人头上,还有另一副五官、另一张嘴脸。
  如此而已!
  除此无他!
  可是,胆大心细的高飞就只瞥了那么一眼,不知怎的,就觉得心有点惊,魄有些动,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至他揉身欺近司空残废,趁他分心要对付叶告和陈日川之际,踢出了他的“裙里脚”之际,心中仍盘旋着这个不解之惑:
  ——他到底是谁呢?
  ——怎会使自己如此震怖?
  当他们三人联手,把“开阖神君”司空残废也打飞出房外后,战志旺盛,意犹未尽的三人中,久历江湖、屡经战阵的高飞,心中依然有些耿耿之疑。
  可是孙收皮明显的不想打架。
  他身形只动过一次,伸出过一爪——甚至也不是攻袭,只掀开了缠裹在天下第七脸上的毯子,就立即收了手。
  看起来,他的笑容像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他一个人独立在一旁,像一条孤独而不太合群的鱼,神情间还带点谦卑的凄凉。
  ——那跟高飞在居高临下俯瞰时所看到剽悍、狂暴、整个躯体的骨胳似可在刹瞬间扭曲、发胀的形象,有很大的不一样。
  这时.司空残废已“飞”出去了。
  天下第七已跌回床上,被褥全都散落在一地。
  陈日月、叶告、高飞分三个方位,盯住了孙收皮。
  孙收皮却和善地笑了起来,边摇着手、边很谦卑的走向前,边打恭作揖的道:“我们弄错了”。不好意思。原来不关我们的事。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只是来旁观的。你们慢打,我先走了。”
  他就这样走过去了。
  毫无敌意的走过去。
  全无防备似的走了过去。
  走过去叶告那边,拉拉他的手。
  走过陈日月那儿,摸摸他的头。
  又走到高飞那儿,拍拍他的肩膊。
  然后他才拍了拍手,漫声说下一句很特别古怪的话:
  “流——鼻——血——”
  这些动作看来都很寻常:去拉拉人手、拍拍人肩、摸摸小孩子的额头,自然都无甚特别。
  可是,在这时候,对叶告、高飞、陈日月做出这种举动来。
  就很不寻常,极不平常。
  因为他们正在对敌中,而且是敌对着。
  以他们三人的警觉和身手,没道理在这时候任由孙收皮去碰触他们的。
  他们大可闪躲,或者还击。
  甚至就像对付于寡、于宿和司空残废一样,联手将孙收皮踢出房外。
  可是他们都没有那样做。
  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不及反应(包括闪避、反击或阻止),孙收皮已摸、拉、拍着了他们,然后就身退。
  他们三人中,没有一个受伤。
  孙收皮显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所以出手全不蕴内力。
  他只是“善意的”跟他们拉拉手、摸摸头,拍拍肩膀,然后就转身去。
  他要的是置身事外。
  他倏然拉手、摸头、拍肩,又倏然而退,等于再度印证了小鸟高飞心中原来就存有的疑惧:
  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一个疑团:他像一条毒蛇,又似一把烈枪,更好像是一柄有毒蛇缠绕的厉枪,可刚可柔,能软能硬,时而静若朽木,又时而择人而噬。
  冲而言之:
  可怕!
  ——那决不止是一条凄凉的鱼!
  26.摸鱼
  孙收皮看去依然像是一条凄凉的老鱼,可是,刚刚他碰触了这三个刚获全胜的高手,就像轻轻伸乎在缸里摸了摸三条温驯的鱼。
  而且,就在他漫声喊出了那一声看似全无意义的“流鼻血”三十字之后,“名利圈”
  楼下食肆中,突然发生了好一些异常的事件:
  有一台的客人,本来在饮杯茶,吃个包,刚填得肚子涨饱饱的,又刨着片西瓜,一边在聊天谈笑,且在发生了钟午利明吴夜黄昏出手找碴的事情后,就一直注视、留意着,但也并没有即时离去的样子。
  却就在楼上传来那一声,“流……鼻……血……”之后,这张台的三个客人,立即站了起来,匆匆付账,临走时还掩着鼻子,说:
  “我流鼻血……太燥热了……失礼失礼,不好意思……”
  不止是这一格的人。
  还有别桌的客人:其中一个,打扮成商贾模样,跟几名常来“名利圈”吃吃喝喝的客人,正低声谈论自二楼摔下来的大汉之际,忽听“流、鼻、血”三字,也长身而起,抛下一句:“对不起。咬破了唇疮,流得一咀的血,得先走一步……”
  就这样走了。
  另一桌子的人,本来在呼卢喝雉,行酒猜令,见鱼姑娘和四个不速之客起了冲突,便收敛了一些,隅隅细语,本来看似要上前帮鱼天凉和盂老板等人一把,一见四人亮出了名号,便不敢造次,只袖手旁观,而今一闻“流——鼻——血——”此一长吟,其中一人,忽然立起,匆匆说了一句:“我流牙血。牙痛。
  告辞。”就走了。
  其余三人,也为之错愕莫已。
  不只这几人,其他几张桌子的客人,也有两三人,其中有男有女,忽然匆匆离座,各自交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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