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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冰云点点头。
“我和东宫的关系如何?”
“表面上看着有些纷争,但实际上太子很看重你,包括春闱的事情都是他在关照你,后来出使一事上,他也极为照顾你,对你颇为示好。”
“不错,所以我也对东宫多有回护。”这话说的是春闱弊案中的事情,范闲没有给言冰云讲请楚,继续说道:“而且我与靖王世子交好,靖王世子又是二皇子派……所以,我与二皇子的关系也不差。”
言冰云马上明白了范闲为什么要的罪大皇子。
“我与东宫,二皇子的关系都不错,如果日后与大皇子关系也好了……”范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微笑:“试问一个手上有监察院和内库的年轻人,同时交好三个皇子,这位年轻人究竟想做什么?宫里那些娘娘们会看我顺眼吗?”
……
今日京都城外乱成一团糟,唯一有能力平息这种骚动的深宫,却迟迟没有旨意出来,干是乎一众官员汗流夹背,畏畏缩缩,立于城门之前,看着官道之上远远行来的两列队伍,不停地在心里骂着娘,骂着范闲的娘??大皇子的娘是陛下的女人,那是不敢骂的。
大皇子的亲兵都是从西面的沙场上下来的悍卒,看见这个破使团居然敢和皇子抢道,早就怒气冲天,只是大皇子辖下军纪极严,所以一直忍着,看着使团那似乎数不尽的马车缓缓从他们的身边行过。在那一众骑兵之中,大皇子的一位稗将忍不住了,喝斥道:“哪里来的臣子,一点规矩都不懂,是要找死吗!”
两边的队伍同时停了下来,场间的气氛无比紧张。
范闲下了马车,极做作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那边隐隐可见的皇子车驾遥遥一礼,说道:“微臣范闲,拜见大殿下。”
……
“范闲?你就是范闲?”一道雄浑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略有蔑视之意:“没想到晨儿许的相公,竟然就是你,敢与皇子争道,胆量可观,只是未免愚蠢了些。”
范闲微微一笑,十分恭谨说道:“臣不敢与殿下抢道,只是……”
话音未落,他身后那辆华贵异常的马车里,传出北齐大公主平静而自信的声音:“本宫柔弱女子,一路南下远来,莫非大殿下定要让我在城外多呆几天?”
大皇子的亲兵们都楞住了,似乎此时才想起来,使团里面还有位尊贵人物,这女子再过些日子就会是大皇纪、自己这些人的主母。
范闲瞥了大皇子骑兵一眼,心想这是家务事,自己就不搀和了。
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三章 … 家务事
大皇子长年征战在外,虽然西蛮早己不如当年那般凶蛮,但毕竟沙场上多是风雪,刀光夹着鲜血浸染几年下来,这位皇子与在京中的几位兄弟早已大不相同,虚套的东西少了些,蛮横的军中脾性多了些。
此次归京,以大皇子领军的身份,依例可以带二百到五百名亲卫进京,但他最终只是挑了两百名亲名,想来也是不想让京中这些官员与宫中多心,但手下这些亲卫个个也是些悍勇之辈,此时与使团争道,早就已经快压制不住杀气,这二百名亲兵骑在马上,面露骄横鄙夷之色,沙场上下来的人,总是会瞧这些文官有些不顺眼。但这数百道眼光投向那辆马车,知道那车里人的身份,竟是不敢多说什么。
车里坐的是将来的皇妃,这些西军下来的凶人再直愣,也不会傻到为了争道之事,得罪将来的女主人。
礼部尚书迎出城外十里地,此时在场的官员中就以他的资历最深,官阶最高,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他好不难受地站了出来,准备打圆场,稍许说了几句什么,但在一片马嘶之中,竟是没有几个人听得清楚。
一片嘶声骤然响起,西军亲兵营众骑像流水一般从中分开,数十匹骏马被控制得极为准确,在并不宽宏的官道上让出一大片地方来,的的马蹄声中,一位浑身披着玄素战甲的大将拍马走上前来。
范闲此时站在大公主马车旁,眉头微皱,正待避开,不料大皇子亲兵的马匹竟是借着让道之势。横冲直撞了过来,这些将士长年在外,哪里知道范闲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先前看这漂亮公子哥儿说话,便已是一肚子气。此时更是存着将他吓倒在的。好生屈辱一番的念头,所以头前的几匹高头大马便擦着范闲的身体掠过,看上去极其危险。
范闲却是面带微笑,微微躬身,对着那马上的大将行了一礼。根本就不理会身边跳跃嘶鸣桃衅的骏马:“臣范闲,见过大殿下。”
纵马而来的,自然便是庆国的大皇子,只见他双目炯然有神,眸子里天然一股厉杀,眉直鼻挺,颧骨微高,却不显得难看,反而有丝英武的味道。大皇子骑在马上,全身盔甲反光,看上去倒真像位天神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所以范闲并未直视,只是微带一丝可恶可厌的羞怯笑容,微微低头行礼。
大皇子似乎也没有想到马前那个显得有些狗谨与卑微的文臣,便是如今京中最当红的范闲,不由微微一怔,忽然开口说道:“这俊?怎么笑得像个娘儿们似的。”
大皇子性情粗豪。只是无心言语,却不留神被身边的亲兵听进耳去,以为主子是要刻意羞辱这位敢和己等争道的文臣。千是齐声哗笑了起来,笑声直冲京都郊外的天空。有说不尽的鄙夷情绪,大皇子略愣了愣,也懒得去管,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而那几匹正在得意的马匹,也离范闲越来越近,他已经都能听到骏马鼻孔张开的声音。几张长长的马脸向自己逼了过来,正是大皇子的亲兵想纵马将使团逼离官道。
范闲眉头微微一皱,没有料到这位大皇子竟然是不给自己未来老婆的面子,看来更不会给自己这个偏远妹夫面子了,看着眼前的马脸越来越近,那巨大马眼中的兴奋之意渐起,知道这些战马不好操控,性情噬斑,不由在心头叹了一口气,准备暂时退下——反正与大皇子结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要与对方真的翻脸,范闲与军方向来没有什么关系,这本就是他的一大弱势,如果让那些枢密院的老将军们以为自己是刻意落西路军面子,恐怕日后朝中会有些不好过。
他是这般想的,却忘了他的下属不是这般想的,见着提司大人处境危险,隐藏在使团里的监察院吏员剑手们纷纷显出形来,像十几道轻烟一般游走而出,或站于马车之上,或寻找到官道旁的制高点,纷纷举起手中的弩箭,对准了逼近范闲的那几匹马。
“使不得!”礼部尚书大惊失色,居然在京都外动武?这要传到天下,朝廷哪里还有颜面?自己这礼部尚书自然是不用做了,你大皇子难道还能有好果子吃?你范闲就算有监察院撑腰,难道陛下还不赏你一顿板子?
迎接的群臣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那些冰冷的监察官员,才想起了范闲那一个令人害怕的身份,纷纷嚷道:“都住手!胡闹什么!”
大皇子冷眼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却对这个叫范闲的监察院小狗,看着要顺眼了许多,在他的心中,但凡敢和自己正面对上的,都算是有种的家伙。
范闲此时却在暗中叫苦,属下这些监察院的官员,这一路之上被自已调教得极好,没有想到此时竟是心忧自己的安危,却毫不顾忌朝廷颜面,竟敢把弩箭对准一路东归的西路军,要知道这些将士可是在外为国征战日久,这事儿要传出去,只怕陈老跛子都会难受好一阵。
大皇子笑了起来,似乎看出了范闲内心的担忧,准备看他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他的亲兵营见着居然有人敢要胁自己,这些年炼就的血煞气息顿时涌了上来,震天价地齐声一吼,提抢张弓,将使团前队团团围住,而同时……那几匹马已经将范闲围在了当中!
范闲举起手,屈起了中指与无名指,在几匹马的包围中清清楚楚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监察院官员与剑手们看见这个手势后,面无表情,收弩,下马,归队,竟是整齐划一,根本没有半分犹疑。
大皇子骑在马上,露出盔甲的半张脸面色不变,内心深处却是有些震惊。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臣子。竟然驭下如此严苛,当此局势,竟是一个手势便能让所有的人马上住手,这等纪律,纵使是自己的西路军,只怕也做不到。
大皇子心中清楚,在京都郊外,不可能真的如何,更何况城门处还有太子与老二在等着,所以他轻轻提了提马缰,挥手示意将士们退下。一阵并不整齐的哗啦声音响起,亲兵们犹自有些不甘地收回弓箭,拉马而回,比起监察院见令而止的气势,着实是差了不少。大皇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便在此时,围着范闲的那几匹马正准备拉回来,不料距离太近,加上官道上铺的黄土已轻渐渐干了,扬尘而起,灌入一匹高头大马的鼻子,那匹马踢着蹄子,扭着长长脖颈,顿时让这几匹马同时乱了起来。
两匹马便同时向着范闲冲了过去!
这纯属意外,大皇子隔着十丈的看着,也不免心头一惊。如果真撞死了这位父皇眼中的红人,只怕自己在西边的功劳就全废了!但他马上想起来传说中范闲的本事。不免生出一丝希望,心想你既然是监察院的提司,总不至于被几匹马撞死了吧?
嘶!马儿直冲而过,顿时将范闲湮没在腾起的灰尘之中,只有高手们才能隐隐看清灰尘里有两道亮光响起。
砰砰两声堕地的闷响,灰尘渐渐落下之后,范闲依然保持着那可恶的微笑,有些拘谨地站在场中央,而那两匹惊马却是掠过了他的身体,颓然倒在地上,马上骑士似乎是昏了过去,而那两匹马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只见马头已经带着两蓬鲜血飞了老远,骏马的尸体震得官道上的黄土微裂!
在范闲的身后,两名穿着褐色衣裳的刀客双手紧握齐人长的长刀、面色冷漠,眼泛寒意,看着不远处的大皇子亲兵营。
两刀齐下,生斩两个马头,好快的刀,好快的出手!
大皇子瞳孔微缩,看着范闲身后的两名刀客,不知怎的,却觉得对方的出手有些熟悉,手指轻轻敲击着大腿外侧的甲片,当当微响,望着范闲一字一句说道:“范大人果然厉害,本王征战数年,没想到一回京都,便被阁下当众斩了两匹马!原来朝廷便是这般欢迎将士回家的。”
范闲叹了一口气,伸手掩住口鼻,似乎是嫌这马血的味道有些刺人,解释道:“大殿下,给臣一千个胆子,臣也不敢杀了殿下的战马啊。”他此时才发现,这位殿下虽然粗豪,但不是笨人,字字句句扣着自己,待听到大皇子自称本王,这才想起来,在旨意巡西令大皇子东归之时,陛下已经封了大皇子王爵,这是所有皇室子弟中,第一个封王之人。
想到今天可是将对方得罪惨了,范闲也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大皇子面色渐寒之时,他身边那位贴身的护卫却走上前来,说了几句什么。听到这几句话,大皇子眼光一定,看着范闲身后的两句刀客,皱眉说道:“原来是虎卫。”
高达此时也在范闲身后低声说道:“大皇子身旁那位,是名虎卫。”
范闲一挑眉头问道:“你认识?”
“属下不认识。但属下知道。”高达沉声应道,长刀之上的马血此时还在往下滴着。范闲说道:“你既是虎卫,怎么能对大皇子如此无礼
高达沉声道:“少爷,陛下有旨,属下只须护得少爷平安,至于对方是谁,不用考虑。”
二人说话声音极轻,范闲眉宇间骤现几丝莫名之色,沉默半晌后,忽然对着大皇子的坐骑长身一礼,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大皇子属下的亲兵营早已将昏厥的两名亲兵抬了回去,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冲将过去,将使团的人一顿好揍,偏生此时大皇子却陷入了沉默之中。忽然间大皇子单骑而至,迂行驶到范闲的身边,微微低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你这脾气,我喜欢。但你杀马不祥。入京后,当心本王找你麻烦。”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大殿下,和微臣真的无关,请殿下明鉴。”
大皇子冷哼一声。他身为皇家子弟,自然是知道虎卫的统辖权,以为是父皇给使团安的保镖,真与范闲无关,但内心深处依然是极为恼怒。
“是本宫的意思,殿下若有不满,不要难为范大人。”马车里安静许久的公主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此时众官员才围了上来,任少安拉着范闲的手,辛其特抱着大皇子的腿。宫里的小黄门死命摸着大皇子的马缰,礼部尚书吹胡子瞪眼,将那些面带仇恨之色的亲兵营骂了回去,另有枢密院的大老充当马后和事佬,总之是庆国朝廷齐动员,将大皇子与围了当中,化干戈为玉帛,化戾气为祥和。
这多的官员围了过来,使团与西路军的冲突自然只好罢了。不然动起手来,不然真伤了哪位老人家,那就等于是不给朝廷面子。
朝廷是什么?不是三院六部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