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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司南伯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怜爱,赞赏地看着面前少年,略觉吃惊于小家伙居然一下就看穿了问题的真实所在。
“长公主殿下只有这一位女儿,而陛下早就决定将皇家商号让长公主一脉管理,所以谁要是娶到林家小姐,成为长公主殿下的女婿,就有可能成为皇家商号未来的主人。”
说了很多话,司南伯略感疲惫,但内心深处却又有些兴奋,按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盯着范闲一字一字说道:“那家商号,本来就是你母亲的,所以你只是夺回本来就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
……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父亲深谋远虑,孩儿佩服。”范闲对着父亲行了一礼,问道:“虽然对方不是公主,但毕竟有皇室的身份,您认为我们这样做,就能把母亲的家业夺回来?这种想法我觉得有些过于自大。”
“自然还有后手,不要忘了,为父是户部侍郎,管的也是银钱之事。”范建微笑着,愈发欣赏面前这个少年冷静的头脑和态度,“而且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林若甫这个老贼虽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太大的发言权,但他对于我们两家的婚事还有疑虑,所以我希望你最近一段时间,能够在京都表现的好一些。”
“为什么?”范闲有些疑惑,虽然林若甫贵为宰相,文官之首,但自己很清楚范家在京都这面深湖里的位置,对方如果能够结交如此强援,应该是乐见之事,为什么还会反对?如果是考虑到身份,那位小姐似乎与自己一样,出身都不怎么光彩。
“每个人都有自己站立的位置,不同的阵营就要考虑不同的事情。”范建淡淡解释道:“范氏是京都大族,林若甫是文官之首,两家暗中联姻,事体甚大。林若甫之所以犹有迟疑,是一惧陛下疑他用心,二惧属下文官系统中的那些年青人因此事生出二心。”
范闲叹了一口气,自嘲笑道:“亏我一路上还考虑许多,原来这只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只是范家单方面想法。”
“是啊,所以你要想办法让那位林家小姐认可你。”范建微笑着,只是有些不解:“剃头担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说错了。”范闲抿嘴一笑,不多解释,转而问道:“父亲,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不知能不能问。”
“问吧。”
“算了。也已经很晚了,孩儿先去休息。”不知为何,范闲住嘴不言,改而说道:“我对京都不熟,能不能让藤子京跟着我?”
“藤子京沿路打点的本事不错,不过只不过是个四品高手……”范建皱皱眉,“我给你安排强一点的护卫,京都里的水很深。”
范闲微笑道:“不用了,好不容易和他熟了,何必再换人。”
父子二人又闲言了几句,见夜已深,范闲才行礼告退,外面早有丫环等着,穿过复杂的行廊,将他领到自己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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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在京都 第六章 … 他乡遇故知
躺在香喷喷的床上,手指下意识地在光滑的绸面上抚摩,范闲还在消化先前父亲所说的话。虽然他知道来京都后一定会碰见一些麻烦的事情,但确实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麻烦。
他刚才离开前本来准备问一下父亲,四年前柳氏派人来毒杀自己的事情,但转念一想,高门大族里的肮脏事,或许有很多都隐藏在那种脂粉之下,自己如果想要强行撕开,那也没有什么用处。毕竟在先前的交谈中,他能感觉到这位初次见面的父亲,对自己犹有几分真感情。
看来当初将自己送往澹州,是因为害死母亲的仇人还在京都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浮起一丝苦笑——自己真的要和那个病重的女子结婚?此时看来,倒是自己在对那姓林的小姑娘用诡计心思。
好象真是一个很可怜的小姑娘。
他决定找机会去看看那位林家小姐,做了这个决定,他的目光复又落在随意搁在墙角的那个狭长的箱子上,有些好奇,那把钥匙会在什么地方。
真气缓缓流淌,因为旅途而停止了数十天的修练,又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在进入冥想前的那一刻,范闲想到初初见面的父亲,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
当范闲第一次在京都范宅里辗转反侧时,司南伯范建也在书房里发呆。这是十六年来,他第一次看见范闲,看到那张干净漂亮的脸庞,范建陷入某种回忆之中,久久无法自拔,嘴里喃喃道:“小叶子,你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果然和你当年一样,年纪小小,却像是知道所有的事情……陈萍萍还是反对他来京都,所以我趁他休假的时候,把闲儿唤回京都,有人保证过,叶家的产业一定能回到他的手里……”
灯光耀在中年人肃正的面容上,他轻声说道:“放心吧,在庆国之内,还没有谁敢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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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透过云影铺洒而下,时亮时黯,道路两旁的老树抽出新枝,在风中轻轻摇晃。已是暮春时节,山脚湖泊里小荷初展容颜,碧嫩一片。
范府的马车在道路上缓缓前行,前后跟随着护卫,看上去颇有几分声势。
车厢里却很是安静,范闲半闭着眼睛,若若正小心地剥去枇杷的薄皮,然后将微微酸甜的果肉送到哥哥唇边。
范闲张开嘴,一口吞下,酸的他连忙咽了几口口水。
范思辙满脸不可思议、惊恐地望着这一幕——自己这位十五岁的姐姐,棋琴书画无一不精,在京都上层社会中大有才名,一向眼高于顶,如冰山不化,让无数才子贵人哀声叹气——居然……居然会如此小意服侍那个叫范闲的家伙,居然会亲手剥枇杷给他吃!
范若若根本不知道自己望着兄长满脸崇拜的神色,已经一丝不漏地落在了弟弟的眼中。她只是下意识里想让兄长舒服一些,因为她认为兄长这十几年来澹州边地,想来是很吃了些苦的,这次好不容易入京,却马上要娶那位林家小姐——在小姑娘眼中,这世上原是没有哪家女子是能真正配得上自己哥哥的,更何况林小姐如今身体又是那般模样。
虽然如今在京都里,范家大小姐的才名早已远播四方,但在她自己心中,自己还是那个在澹州别府,听鬼故事的小丫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哥哥胸腹中自有万篇诗书,至于信中托辞的什么曹公、苏翁……范若若想到这里,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哥哥,心想明明你才气纵横,为什么却不肯让自己告诉别人呢?
范闲也很享受兄妹温暖的感觉,半闭着眼睛,也知道妹妹早就猜出石头记之类的文章是自己“写”的,只是在思考另外一些问题。
京都范府的情形与自己入京前的预料有所出入,至少柳氏看来从四年前那件事情里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教训,所以现在很安份。而那个传闻中异常蛮横的纨绔弟弟,似乎也很服若若的管教,也没有让自己特别受不了的地方。
家庭还是蛮幸福的嘛。
……
……
范思辙此时好奇地看着范闲的脸,他承认这个异母兄长比自己要长的好看许多,但是他心里依然强烈地认为,范家,只有自己才是正牌的少爷,面前这位,只是个外人罢了。
可是想到自己的姐姐,那位一向清淡如菊的姐姐,自己一向无比佩服的姐姐居然如此崇拜范闲,范思辙有些纳闷,心想,莫非这个叫范闲的,真的有很了不起的地方?
“这条街上还没有人敢惹我。”骄傲的范思辙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四岁的家伙,傲气十足说道:“你才来京里,我带着你玩两天。”
范闲懒懒地半靠在软软的垫子上,听见这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本来是想让妹妹带着自己去看看京都的风光,怎么也料不到,范思辙这个“弟弟”居然不请自到,而且非要赖在马车上。
“喂,我说小家伙,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他问范思辙。
范思辙嚷嚷道:“别叫什么小家伙,我才是范家的正牌少爷。”
范闲奇道:“你不觉得你这么叫嚷,会显得自己很没水准吗?就算你怕我争你的家产,也应该玩些阴的才对……”他摸摸弟弟的脑袋,微笑继续说道:“还是和你妈多学学。”
范思辙看着这张漂亮面容上的微羞笑容,不知怎的,却无缘无故害怕起来,身子往后一缩,躲到范若若身后,心想这个家伙也太古怪了些,怎么说话如此肆无忌惮。
说话间,马车来到京都一处热闹所在,此时正是午时,街上行人不少,道路两侧的酒楼开门迎客,呦喝声并着饭菜的香气入帘而来,诱得范思澈嚷嚷着要吃饭。
藤子京进酒楼去订位子,范思辙和范若若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去街边的食摊买面人儿。范闲却半蹲着,在酒楼下方看着那些廊柱上的纹饰啧啧称奇,这些纹饰笔法华丽,点金涂彩,炫彩异常,和自己前世在书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两个护卫离他有段距离,暗中看着四周。
正此时,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妇女抱着婴儿,像做贼一样地磨蹭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要书吗?都是八处没有审核通过的。”
这个场景让范闲觉得很熟悉、很温暖、很感动,很有家的感觉。他抬起头来,柔情无限问道:“是日本的还是西片?”
……
……
(一天三章,嘿,别说,还真对得起累这个字儿,旁的不说了,认真写着,诸位多收藏多投票。)
第二卷 在京都 第七章 … 红宝书
监察院第八处,全名朝廷文英总校处,有些类似于某一世民国政府的新闻检查局,专门负责审核一切正规途径上书的阅读文本,只有通过八处审查的文章,才允许刊行于世。前些年,文英总校处的职司被收了大半归教育院,但依然还保留着对于民间私印图书的审核权。
所以像涉及到人体艺术描写、暴力美学渲染、未经陛下允许的改革建议之类的文章,是不可能通过八处审核的。但是不论哪个世界的人类,对于性、暴力、政治,总是有着令人瞠目结舌的狂热爱好,所以应运而生,自然也出了些地下书商。
政治书论一般没有书商敢碰,但像怡情阵之类的***小说,却是大量地抄印了出来,经由不同途径进入不同的城市,再送到需要它的市民手中。
抱孩子的大婶,无疑就是这个流通渠道的最后一环。
整个京都,大家对这种场景早就看的习惯,也没有人会大惊小怪,连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深受其益的民众们。
“公子说的啥?”那位卖禁书的大婶明显不知道AV这种美妙的存在,瞪大了眼睛发呆。
范闲笑了笑,问道:“有些什么书?”
中年妇女将孩子换了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本约摸八寸见方的大开书,书页全红,看上去装祯确实不错。范闲只是有些赞叹,抱着一个孩子,这样大一本书放在衣服里,居然没有折坏书角。
“最近京都最流行的小说。”中年妇女神秘兮兮说道。
范闲接过书来,自然不会将对方的故作神秘看在眼里,微笑着翻开一页……然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这书封面并没有名字,扉页里却写着四个大字:“***宝鉴”。
再翻一页,便看见以下文字:“谁知这媳妇儿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浑身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
范闲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一眼便瞧出这是何书,这自然是自己抄给妹妹的红楼梦。扉页上那段文字,出自第二十一回,俏平儿软语救贾琏一节,讲的是多姑娘的故事。
那中年妇女以为这漂亮小哥心动,低声笑道:“这只是文中一节,精彩的还在里面。”
话说前世之时,范闲常年躺在床上,身体不便,自然不方便劳烦护士妹妹给自己翻黄色小说看,所以只好将红楼梦这节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全凭这多姑娘“书中玉姿”让自己的大脑告了无数番消乏。
今日在京都闹市之中,忽然看见这段熟到不能再熟的段落,怎教范闲不大吃一惊,感慨连连,只是不明白,明明只有自己与妹妹知道的红楼梦,怎么就已经印成书,开始在大街上面开卖了。
连价也没有还,范闲取出银钱付帐,一点也不心疼,这些银子都是在澹州的时候卖报纸得来的,用的豪奢爽快之极。
待那中年妇女满脸欢笑走开后,范若若才领着范思辙来到酒楼前,范思辙的手里没有面人,却捏了个糖人儿在舔着。
“刚才做什么呢?”范若若微笑问着兄长。
不等范闲答话,范思辙已经一脸冷笑讥嘲道:“我看见了,他在那女人手上买了本书,也不知道避一避,在大街上买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范若若微微一怔,不知道怎么回事。范闲此时心里却想找个地方问问妹妹,所以也懒得与小子说道,正好藤子京出楼禀报说包厢已经腾出来了,范闲便一拉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