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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没有刻意打压太后的气焰。他先前说地那句话并不虚假。在京都府孙颦儿小姐地闺房中,他与言冰云拟定计划时。便已经算过自己能够联络多少力量。
监察院在京中能够调动地密探,隐藏在各府中地钉子,范闲一手掌控地一处。即便除却被内廷和军方监视地那座方正建筑。还可以调动一千四百人。
而通过京都府。隐藏在京都外地五百黑骑乔装入京,至此。范闲可以利用地力量达到了一千九百人之众,而且这一千九百人都精于黑暗中地作业。虽然从武力上远不是军队的对手。可是搞起阴谋叛乱来,才真真是顺手利器。
范闲今夜突宫。只带了两百人,不是他自大。而是因为像这样讲究速度与突然性的突击,人数的多少从来不是关键。而且他必须在宫外留下大部分地力量。剩下地一千七百人,此时正在言冰云的调动下。做着各种各样的工作。
京都太大,范闲要照顾地方面太多。宫外由自己处理,宫内则必须依靠数千禁军控制局势。而当后宫发出那阵喊杀声时。他清楚大皇子已经控制住了禁军。
……
……
禁军的行动,正如大皇子对那名亲信校官说的一样。发动地时间取决于范闲在宫中突进地进程。
当范闲那名勇敢地属下,在侍卫地包围中站住了脚步,对着天上的夜穹与明月发出那枝令箭时,禁军便动了。
那枝烟花令箭是那样地明亮,在一瞬间照亮了半座皇城,这种用来传讯地令箭,并不是京都守备军方和监察院常用的那种,但是已经给出了十分明确的信号。
大皇子站在守城弩旁。看着那枝划破夜空地烟花令箭,面部线条骤然强硬起来,举起右手,像把刀一样地砍了下去。
砍在了皇城角楼处空荡荡地夜风中。
……
……
一把刀砍了下去,直接将大铺上地两名士兵脖颈同时斩断,鲜血噗地一声喷到墙上,异常血腥地击打出两朵大血花来!
持刀夜袭的禁军将领收回长刀,暴喝一声:“杀!”
黑夜之中,不知多少人涌入了皇城前方广场边的几条街巷中,悄无声息地遁入那些大厢房,然后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整整六百名被换值休息的禁军士兵,此时还在睡梦之中,有不少人就这样断送了性命,而有些人被惊醒之后,则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迎来了无情地刀与枪。
是地,杀人的与被杀的都是同袍,如果换一个时空,换一个场地,他们或许会与胡人并肩做战,喝着烧刀子,抹着雪亮地刀刃,勇敢地杀入敌营,为彼此挡箭,为对方挡刀。
然而今夜不是,只是一方面对一方面地屠杀,异常无情的屠杀。
没有用多长时间,忠于大皇子的两千禁军,便已经清扫干净了皇城前的一大片区域,无数的死尸与鲜血混杂在一起,腥气冲天。
禁军们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们往常是西征军,这是第一次杀……自己人。但他们又清楚,这些人并不是自己人,自己今天晚上做的事情,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软弱。
他们看过大帅传来的行玺,看过陛下地遗诏,所以他们心头有热血,有信念。
我们是正义的一方。
他们现在还活着,谁说不是呢?
……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数枝箭
一枝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当那枝耀眼的烟火,绽放在京都寂静的夜空中,虽只一刹,那不知惊了多少人心。
禁军的内部清洗是最先开始的工作,没有用多长时间,大皇子便成功地掌握了全部的力量,留在京都约三千多人的禁军,从此成为了拱卫皇城的最强军力。
与此同时,潜伏在黑夜里的监察院部属们,也都看见了这枝烟火,他们从黑夜里显出身形,开始往各自拟定好的目标进发。
刑部大衙一向阴森,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于安静中,刑部外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负责守夜的差官们惊讶地注视着衙外的动静,然后愕然发现,一大批穿着黑色官服的人,正往刑部这边逼了过来。
差官们脸色惨白,马上鸣锣示警,意图惊醒刑部里的老爷们,以及刑部后方的大牢看守。而他们自己,却马上往刑部衙堂里退去,因为他们知道,这些黑色官服是监察院的官报,自己这些人,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
示警声起,刑部的部属尽数向后方赶去,谁都清楚,刑部的大牢是重中之重,因为太子不敢将那些反对自己登基的文臣押入监察院的天牢,全关在了此间,这些人在刑部虽只是囚犯,但放在朝堂上却是一出声连太后也要忌两分的大臣。
并没有太多惊恐的厮杀声响起,只是几声惨喝和一阵嘈乱之后,监察院约三百人的队伍便进入了刑部衙堂的深处,冲到了那一大片广场之上。
刑部的差役与大牢的看守,被监察院官员们围在正中,而身上衣衫不整的刑部主官,看着这一幕,不由凉透了心肠。
双方人数差不多,似乎有一拼之力。然而这位如同禁军统领一般,不敢回家,只敢在刑部死死看守天牢的尚书大人,却根本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因为那些黑衣人地手上拿着弩箭,因为对方是庆国官员最害怕的监察院官员。因为这位尚书大人清楚。监察院既然敢如此猖狂动手,那位小范大人一定开始在京都内部掀起了血雨腥风。
监察院余威犹在,范闲的黑暗大名更是震慑着所有人的心,在没有长公主势力帮助的情况,没有多少人敢正面和这枝队伍进行对抗。
更何况他也听说了。皇宫里响起了一枝烟火令箭。然后惶恐醒来地他,也清清楚楚听见了皇城处直冲天穹地震天喝杀声。
他不知道那是禁军的行动,但他知道皇城处有变。
场间零零落落躺着些死尸,监察院领头的官员双眼冷漠地看着被围困的刑部尚书,一字一句说道:“本官奉太后旨意,和亲王军令,前来接诸位老大臣出狱,烦请尚书大人移交。”
移交?不。这是劫狱,但刑部尚书颤抖着不敢出言喝骂。
因为昨天夜里他一位倚为左右手的侍郎,便是在这个衙堂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了。谁也不知道侍郎是怎么死的。尚书不想成为第二个冤鬼。
如果投降,还有活路吗?火把耀得刑部尚书的脸有些怪异。
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那位领头的监察院官员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太后说了,但凡从逆者,若真心悔悟,则既往不咎。”
刑部尚书苦笑连连,连太后的旨意都搬了出来,看来澹泊公已经控制了皇宫,长公主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只怕也出了问题,当此大势,自己何苦再苦苦支撑?
但转瞬间,他忽然想到,如果皇宫里的争斗还没有解决,范闲并没有占得上风,自己如果就这样轻易降了,事后……怎么向太子爷和长公主交代?
刑部尚书咬咬牙,眼光变幻不停。
那名监察院官员冷漠地看着他,不再与他进行更多地交流,缓缓举起了右手,他身周数百名监察院官员有的举起了弩,有地拔出了铁钎,开始准备向着刑部大牢的厚重大门发起攻击无表情地数道:
“且慢!”刑部尚书被这单调地数数声终于压破了心胆,嘶声喊了起来:“慢着!臣要澹泊公地话!”
监察院官员唇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容,当此危局,刑部尚书地胆吓破了,人还没有变得痴呆,知道如今太后的旨意只是破纸,真正能保住他命的,还是提司大人的意愿。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扔了过去。
刑部尚书从地上拾了起来,就此火把的幽光,看了一遍那份文书,确认了是小范大人亲手所写手的诰书。
这这份诰书不知道是何时写就,何时准备好的,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长公主与太子殿下阴谋勾结东夷城与北齐的刺客,于大东山上刺杀陛下!条条罪名,十分清楚,后面还写道征北营大都督燕小乙牵涉谋叛事中,已被范闲亲手所诛!
罪名不是关键,刑部尚书关心的是最后面的话。看到最后,他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在这封名为宣诏讨逆诰的文书,总共约摸四百余字,而在最末的一百字当中,清清楚楚写着,朝中诸臣有被李承乾蒙蔽者,但凡悔悟且立功于新祚,即往不咎。
刑部尚书捧着诰书的手在颤抖,这封诰书上面并没有太后的玺印,但却有着陛下的行玺!
最关键的是,最方面有范闲的亲笔画押!
刑部尚书清楚,在这种时刻,什么玺印只怕都敌不上范闲的画押有效力,而且他相信范闲不是一个食言而肥的人。
他的脸色愈发地惨白,看了一眼身周强鼓勇气,但面色如土的刑部差官衙役看守,垂了头去,跪在了那名监察院官员的面前。凄声说道:“臣……认罪。”牵绳,所有刑部的武装力量,都在极短地时间内。被控制起来。只是这批队伍给尚书大人留了些颜面。只是除了他本来就没有穿好的官服与乌纱。
各式刀枪棍棒堆在角落,所有的刑部官员均被监察院特制的钢指套反缚双臂,而这些指套间都被结实的麻绳套在一起,就像是老年饥荒年间被串成一串待炸地蚂蚱。
这一切地动作都显得格外熟悉与快速,因为监察院这个衙门从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是在用这些手段,对付庆国庞大国家机器里的各部衙门。
所以不能说刑部尚书怯懦胆小,不能说庆国的部衙太无用,只是已经很多年了,监察院的恐怖已经深植于所有庆国官员地内心深处。就像是天敌一般,官员们面对着这群黑衣人,兴不起什么反抗的勇气。
监察院这个恐怖的皇家特务机关,在庆帝归天。陈萍萍中毒后,便成为了范闲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在处理刑部残留事务的同时。那两扇沉重的刑部大牢牢门早已经被打开,监察院的官员入内。分出许多人手。扶出了四五十名看上去狼狈不堪的官员。
这些官员身上地官服都没有来得剥去,却已经被打的浑身伤痕。由此可见太子当日在太极殿上逮捕这些官员,是多么地匆忙与混乱。很多官员受刑之后,已经无力行走,在这些监察院官员的搀扶下,才气息奄奄地挪出了刑部大牢地门口。
领头地监察院官员眼神一凝,快步上前,单膝跪在这些官员们的面前,行了个重礼,沉声说道:“下官监察院二处主簿慕容燕,奉太后旨意,前来迎接诸位大人,诸位大人辛苦了。”
被扶出门来地文官们看着这名穿着黑色官服的监察院官员,不由百感交集说不出什么来。
慕容燕并未起身,转而对着领头的两位官员郑重一礼,低声说道:“提司大人令下官代为叩谢二位大学士。”
是的,这两位官员便是在太极殿上勇而发难,强行阻止太子登基的两位一品大臣,门下中书的首领大学士,胡大学士和舒芜老先生。舒芜脸上犹有伤口,看着这名官员叹了口气,并没有太多逃出生天的喜悦,有的却只是对京都局势的深刻担忧,他知道范闲这人的性情,既然他今夜冒险劫狱,那皇宫处一定大乱,陛下……陛下,不知道陛下多少亲人会在这场风波中死去。
胡大学士却是笑了笑,说道:“澹泊公错了,我并未助他,何来谢字?”慕容燕闻言一愣。
来不及述说宫中的详细局势,刑部外早已驶来十辆马车,将这些伤后的大臣们接到车上,然后往皇宫里去。如今京都的局势依然十分危险,这些甫脱大狱的大臣们,暂时还不能回府。
看着那些在监察院保护下的马车,顺着长街往皇宫的方向行去,站在刑部门口的慕容燕终于松了一大口气。虽然他身后的刑部衙门里依然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可是他的心已经安定了下来。
他是二处的主簿,本来负责的是情报归纳方面的工作,但在这次监察院的事变中,却被小言大人赋予了强攻刑部的任务,看中的或许便是他的冷静。
强攻刑部并不困难,难的是要完好无损地将大牢中那些大人救出来。慕容燕十分清楚这一点,不然提司大人也不会在京都人手如此少的情况下,依然分给了自己数百人。
具体的任务是言冰云颁下,但要求却是范闲亲自拟定。对于刑部大牢,范闲下了死命令,务求要保证胡舒二位大学士,以及那些文臣的安全。
因为他清楚,如果不是这些不畏死的文臣在太极殿上发难,强行将太子登基的日子拖后,使得朝政一片混乱,京都难以安定,自己很难寻觅到机会,成功突入宫内。
这些除了开口死谏外。似乎没有什么力量的文臣,才是范闲此次行动的大功臣。范闲向这些大臣们借骨头一用,便要保证他们骨头的完好,这是感恩与淡淡内疚。出。当刑部大牢被打开的时候。看上去要显得更为难以攻打的京都府,此时却是大门洞开,***通明,看上去十分诡异。
京都府常理京都治安,手下拥有人数众多地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