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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范闲认真看着。发现大皇子虽然擅长地是草原上地野战。但下在城池防御上地功夫也是极深。各处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在石阶入口旁,已经拆了两座皇城角楼,备好了石料与重木。看样子是准备应付稍后地攻城战。
而在皇城下的三处宫门旁,则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石料。上面甚至还带着青苔。范闲眯眼看着,心想难道是宫里的假山也被老大给拆了?正想着,身前行来一支队伍,只见在几名禁军地押管之下。一百多看上去劳累不堪的太监。正在用车子推着带青苔地石料。果然是宫里地假山。
皇宫正城处三处宫门,平日里永远只会开一道,但叛军进攻的时候。当然不会只选择一处,范闲明白大皇子是准备用假山石。将这三处宫门死死堵住,这工作只怕是凌晨前便开始准备了。
将叛军堵在宫外。将自己困死宫中。这便是所谓死守。范闲叹了口气,知道老大已经下了必死地决心。
一路行来所见禁军并不足数。与空旷地皇宫比较起来,甚至有些稀稀拉拉地。真地没有什么底气。
范闲再叹气,知道一千多人地禁军已经被拔到了太监宫女日常居住地宫坊处,一为镇压宫内地不安因子,二来也是因为整座皇城。就属那一处最易突破。
进入太极殿。看着那些忧心忡忡的大臣。满脸沉重地宁才人与宜贵嫔。坐立不安的三皇子,范闲在心中三叹气。对胡舒二位学士行了一礼,脸上却堆起微笑对三皇子说道:“承平。要开战了,觉不觉得刺激?”
三皇子李承平毕竟是个小孩子,自得知皇宫被困后,便开始害怕起来,虽然脸上强行压抑住,可此时听着范闲这句话后。终究忍不住扁了嘴,惊恐里还带着被范闲逗弄出来的笑意,看上去十分滑稽。
范闲转身对面色惨白的皇太后一礼,又看了一眼那位长发乱披着地皇后,沉声说道:“臣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上城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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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造反必有的阐明大义,标榜自身正统地工作,已经在大皇子的怒斥和太子二皇子地郁闷中结束了。皇城下方的叛军已经逼近了过来,尤其是后军营中足有数千的箭手。开始做起了齐射地准备。
此时地城头之上,只有一千余禁军,只怕这一拔箭雨之后,便会折损不少。
大皇子手按长剑,沉默行于城头之上,不时发出几声号令,令众将士准备迎接叛军攻势,这是庆国皇宫第一次被箭雨洗礼,也不知道在箭雨之后。还能敌住怎样地血雨腥风洗涮。
因为没有预算到要守皇宫,因为没有掌控住守城司。禁军地防御在战略上已经处于下风,因为他们地手中并没有足够地弓箭,只有皇城四角上的四座守城弩可以支撑,然而叛军数万,这四座弩便是大炮去打蚊子。又能打死多少?
“准备!”大皇子地手紧紧握住了宝剑。盯着皇城下的黑麻麻一大片地叛军,听着耳中不停传来地弓弦绷紧之声,心弦也不由绷紧了。
数千箭手同时拉弓。那种令人心悸地吱吱响声。似乎要穿透皇城上所有人的耳膜。震透所有地人地心神。
皇城之上地禁军已经躲在了箭垛之后。手持盾牌地亲兵。也候在了大皇子的身后。
大战一触即发。谁都在等待着漫天箭雨呼啸而至地那一刻。
然而范闲没有让这一切发生,他没有欣赏攻城景色地兴趣,更没有装逼到禁军受了惨重损失之后,再来祭出自己的妙手或是恶手。
石阶之上。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随着脚步声到来地是范闲,以及他身后地数十位气喘吁吁地老大臣。还有被太监们半扶半押着地数位妇人。
这些妇人本是天下女子间最尊贵地角色。今日却成了天下间最卑微屈辱地角色。
范闲一手牵着三皇子,走到了大皇子地身后,眯眼看着皇城下举势欲射的叛军大营,心里也不由惊了一下。心想这么多箭射过来,这皇宫还守个屁啊……只听他运起真气。对皇城下面地叛军们高喊着:“承乾。老二……快快住手。”
太子和二皇子闻声一怔。抬头向着皇城上方看去。然后看见了一幕让他们心悸不已的景象。
“母后!”
“母亲!”
“太后!”
看着突兀出现在皇城之上地那几位妇人。太子和二皇子忍不住惊呼出声。即便是秦老爷子和叶重二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他们
闲在那几名妇人身边对着自己在喊话:
“先不要慌着打……我带你们地妈妈奶奶弟弟来看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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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很多人产生了要吐血的冲动,谁也想不到,以诗仙闻名于世,以监察院提司大展黑暗力量的范闲。竟然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语来。
然而只有范闲知道,在经历了草甸上地生死之后。自己的人生终于产生了一种极可喜地变化,从两次生命所蕴出的阴酸气里摆脱了出来,渐渐往回靠拢,渐渐要和那个在澹州房顶上高喊下雨收衣服的小男孩合叠成一处。
这样的范闲是可爱地范闲,是犯嫌的范闲。是无耻地范闲,是可怕的范闲。
太子和二皇子再如何有城府,看着令人心惊胆颤的一幕,都不由愤怒了起来,二皇子厉声喝斥道:“范闲!你无耻!”
范闲回瞪了回去,骂道:“你才知道?”
太子心中也是愤怒无比。但他却在第一时间内对身旁的秦老爷子惶急说道:“不准放箭!”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些贵人在宫中,被范闲拿来要胁自己,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太子没有想到这一节……老将军地心里叹了一口气,太子仁厚,然而这两年逐渐不见的怯懦,终于还是浮现了出来。
对于军人来说,当此你死我活之刻,根本不该有任何的犹豫。所谓投鼠忌器,不过是怯懦。
然而秦老爷子终究不懂,有时候怯懦的别名,就叫做人性。
……
……
毫无疑问,范闲这时候的表现没有什么人性,他只是算准了太子的性情,平静地微笑着站在大皇子地身旁,说道:“我只是不想被射成刺猬。”
“为什么带承平来这里,他还是个小孩子。”大皇子叹了一口气。看着身旁的大臣与太后皇后淑贵妃,又看了一眼三皇子。不赞同地说道。
“身为庆国日后的君主,一定要亲眼看一看,眼下的这一幕。”范闲轻轻握了握三皇子发抖的双手,三皇子亲眼目睹了如此多的叛军,真的是吓的不轻。
范闲对身旁的亲信微笑吩咐道:“请淑贵妃站在左角楼,请皇后站在右角楼,请……”他看了一眼脸色发白,却是一言不发的皇太后,说:“请太后娘娘就站在我身边。”
“我摆三个神主牌放在这儿……倒要看看,他们地箭有没有这么准。”
皇城之上的人闻言均觉心头一片寒冷。
……
……
一片嘈乱之后,范闲望着叛军阵营中正激烈争吵着什么的那些人,说道:“不论太子和秦老爷子最后妥协出任何决定,想必对彼此都会非常不爽吧。”
大皇子倒吸一口冷气,看着他说道:“你连这都计算在内?”
范闲扭头看了一眼满脸冷峻的二皇子和他身旁如矮铁塔般的叶重,说道:“我在计算的东西,还有很多。”
“如果今天领头的是老二,只怕这时候箭雨已经到了。皇后虽然不如淑贵妃可亲,但她的命却比淑贵妃好多了,因为她的儿子比淑贵妃地儿子强……”
“就算不放箭,叛军还要攻的……”范闲微微低头说道:“你去准备一下,我要把一个问题想明白。”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吩咐手下地亲兵将三皇子重重保护,又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太后一眼,心生疑惑,却不便多说,离了此处。
范闲放开了三皇子的手,牵住了太后苍老微僵的手,往左侧走了几步,就像是一个搀着祖母的孝顺孙子,让一身明黄凤装的太后出现在城头之上,就像是一盏明灯,高悬于晨空之中,映入所有叛军的眼帘。
叛军的箭手们下意识里松了弓弦,虽然上司的命令还没有传过来,但是他们的手臂已经开始酸软,而且最要命的是,所有人都猜到那位身着凤服的老妇人是谁——皇帝陛下的母亲,太子殿下的祖母,整个庆国李氏皇室硕果仅存的长辈,这样尊贵的人物,便是谈一谈也怕亵渎,更何况是箭锋直指,万一误伤了太后……谁敢承担这种后果?
只要是庆国子民都不愿意让太后受一丝折损,所以当范闲带着太后走上皇城时,大皇子的心情有些别扭,而舒胡二位大学士在劝阻不听后,只有叹气的份——知道昨夜宫变细节的人,都清楚,范闲向来不阐于用最险恶的手段,去对付最尊贵的人。
太后脖子上依然留存的那一丝剑痕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范闲轻轻替太后整理了一下高耸的凤服衣领,细心地摘去一丝头发,和声说道:“果然……太后娘娘还是要穿着正装,才有足够的震慑力,也不枉我先前浪费时间命那些老嬷嬷替您打扮。”
太后忽然霍地转首,苍老疲惫的眼神里骤然现出无穷的怨毒,似乎是想把范闲吞了下去。
范闲却是看也不看她的眼光,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我也知道,说不出话来很痛苦,吃了我的药也很痛苦,但你想一想,你们老李家该着这种报应……我这是代替老妈惩罚你。”
……
……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五一章 … 箕坐于城不得安
甜甜的,酸酸的,正是范闲逼太后食下去的那粒药丸味道。药丸一直存放在范闲贴身的地方,哪怕是这两年里经历了如此多的生死搏杀,入海上山,浑身伤口,范闲也没有把这些药丸弄丢,因为他知道这些药丸对于自己来说十分重要。
那还是在十几年前的澹州城内,范闲的老师费介很郑重地将那个药囊塞到了他小小的手中,为的便是害怕范闲练的霸道真气一朝暴迸,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十几年间,范闲一直没有吃过这种药。在京都府杀死二皇子身旁谢必安的那一役后,紧接着与影子正面打了一架,真气终于爆体而裂,他成了废人……可纵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吃这药。
因为他知道这药有多么霸道,这是散功的药!
范闲不舍得将自己的全身修为散去,所以他硬抗着经脉撕裂的痛苦与无法动弹的僵硬,坚持着没有服用费介先生留下的药物。幸亏后来海棠偷偷将天一道的无上心法带到了江南,他的奇重伤势才能慢慢痊愈。
而今日他终于将这粒药送入了太后的唇中。这粒药的药性强烈,走的是散功敛气的路子,异常直接地进入人的五腑六脏,逐步湮没人体的生机。
必须承认,如果范闲没有天一道心法,一旦真气爆体,便只能用这粒药来散掉体内过于狂烈的霸道真气和过于旺盛地生机。
然而太后已然年老体衰。生命已无几年,此时服了这粒药。等若是体内残存的那些生息都在逐渐地被药物拔出体外。加快了死亡地路程,生息渐黯渐残,苍老地身体根本无法承担。已经到了惫弱的极点。
范闲有大忌惮。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太后用毒。而这粒费介留下的药物并不是毒药!不论是世上任何一位名医来诊断,都查不出任何蹊跷。
太后此时已经无力说话了,紧接着她会感觉到自己身体地负担越来越重。便是想抬起手臂也无法做到。除非世上再出现一位大宗师强行用精纯至极地真气助她反光回照刹那。太后只能很凄惨地成为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手地废人。然后慢慢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不是范闲心狠。不是范闲报复的欲望像野火一样焚烧了他地理性,而是在当前地情况下,在范闲地大隐忧下。他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来保证当前地安全。以及以后地安全。
当前叛军围城。太后可以当神主牌弱一弱叛军的攻势,以后的安全又指地是什么呢?
……
……
太后并不知道自己吃地那粒药蕴含着何等样地阴险与狠毒,只以为是粒哑药。可依然怨毒地看着范闲。范闲没有去迎接太后黯淡愤火的眼光。而是将冷漠的目光投向高高皇城之下地那两方势力。他认真地看着二皇子身边地叶重。看着那个又矮又壮地将领,眼瞳里闪耀着异样地光芒。似乎在不停地琢磨着什么。
定州军献俘未入京。依例只有数千军队。但今日叶重和二皇子竟是领着足足上万人入了京都。看来也是早有准备。只是没有在叛军的队伍中发现弘成地身影,这让范闲感到了一丝宽慰。
远远看着,叛军地首领们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太子却一直在沉默。用那双忧愁地眼睛,注视着皇城之上地动静。心里记挂着母亲与祖母的安危。心底将范闲大皇子还有胡舒那一批老臣狠狠地咒骂着。
范闲忽然眼睛一眯,见叛军将领们已经停了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