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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通过藤子京在公中调了两千两银子,除去在花舫上喝花酒用掉的四百两,最近七用八用,还剩下一千三百多两,所以一皱眉说道:“八百两。”
第三卷 苍山雪
第十章 … 送山送水送翠壶
范闲不会还价,但前世的时候,那个漂亮小护士经常陪他的时候,会告诉他,女孩子买衣服,砍价都会从三分之一砍起。范闲不像小女生那样厉害,所以砍了个五分之二的价钱。
谁知道这位店老板竟是拿眼睛一瞪他,似乎很厌烦这个公子哥不识货的水准,将盒子冷冷地盖上,准备拿回内房。范闲一急,张嘴想喊他回来,再商量商量价钱。不料一直在边上静默不语的王启年,向范闲做了个眼色。范闲孤疑着随他走了出去。
“只值四百两。”
王启年对他恭敬说道:“大人等我去问去。”说完这话,他重新走进这个没有招牌的店家,过了一会儿,便重新出来,只是手上已经多了个青翠至极的鼻烟壶。然后才从范闲手里接过四百两银票,交给身后那个面色如土的老板。
……
上了马车,范闲才轻声说道:“不要仗着官势欺压良民。”他摸了摸腰带里的鼻蝴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偶尔欺负下这种奸商也是不错。”
王启年微微一笑,眼上的皱纹像菊花一样地绽放,毕竟也是四十几的人了。他小意解释道:“倒不算奸商,只是这鼻烟壶他收的价格顶多也就三百来两,我们给四百两,也不算欺负他。”
“噢?”范闲诧异看着王启年:“莫非王大人竟然对古董玩物还很精通。不然怎么能一眼瞧出真正的收价来,要知道这行当的水沫子可是真多。”
王启年又笑了笑,说道:“大人莫非忘了下官当年入院之前做的是什么营生?”
范闲恍然大悟,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当年你做独行贼的时候,居然还顺便学了这些知识。”王启年窘迫应道:“我一人在那些小诸候国里贩来贩去,不敢请帮手,那自然就只有自个儿把眼光弄尖利些。”有这样一个古玩界的行家在,难怪先前他能如此轻松地把鼻姆壶的价钱砍下来。
回到范府的大门处、王启年的小队就撤了,交由范府自己的防护力量。便在此时。范闲头前在另一家店里订的线拉屏风扇也到了大门口,下人们赶紧接了进去,只是最后交帐的时候,帐房先生有些肉痛对范闲说道:“这房子虽然好,但是太贵,大少爷一下子买了五把,我在二太太那里可不好报帐。”
柳氏此时恰好走进帐房里,听着帐房先生的话。似笑非笑地看了范闲一眼,点头说道:“入帐吧。”
范闲微微一笑,向姨娘行礼请安:“姨娘好。”二人目前状况太过尴尬,亲近谈不上,仇视也还没有机会爆发成敌对。范闲对某件事情有些纳闷,皱眉问道:“姨娘。我是瞧着这房子用着清谅,搁在大厅里最舒服不过,可为什么平常没见着有哪家用?”
柳氏微笑摇头道:“这事儿啊,你以后就比谁都明白了,还不是那家商号要的价太高,谁也舍不得买去。夏天不过这么几天,就算挖个冰窖,比那房子也贵不了多少。”
范闲机灵,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是……内库的买卖?”柳氏点了点头,范闲叹道:“卖这么贵。怎么可能?就这工艺。哪家商贩都能学了去,为什么没有别家在卖。”
柳氏笑道:“虽然明上都没有人说。但大家心知肚明,这是皇上卖了充实内库的生意,谁敢仿去?随便让监察院安个名头,都是坐牢流放的罪名。”
范闲摇摇头,大感不妥。柳氏好奇问道:“怎么一下子买了五把?”范闲温柔解释道:“花厅里要摆一把,父亲与姨娘那屋要摆一把,另外三把则是要送人的,靖王府上送一把,还有就是宰相府上一把……国公府一把。”
柳氏的娘家也是京中大族,三代之内曾经出过一位国公,所以范府之中只要一提国公府上,便是指的柳家——弘毅公柳恒。
柳氏微微一怔,没有想到这漂亮少年竟然会考虑的如此周到,更没有想到对方会对自己主动示好,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略有些失神地笑了笑,便离开了帐房。
其实范闲也是看见柳氏后,才偶尔想到应该转还一下与柳家柳氏间的关系。如果他想让范思辙将来牢牢地站在自己这边,避免出现他很不喜欢的家斗场景,那么就一定要让柳氏不会再次做出……让双方无法缓和的事情来。
小恩小惠,小恭小敬自然起不到这种效果,所以得一步一步慢慢来,范闲有这个自信,柳氏的一颗心分成了三片,一片归了司南伯范建,一片归了范思辙,只要彼此之间的利益能够共生扩大,想来柳氏应核也不会有太多意见。至于十二岁时的那场暗杀,范闲皱着眉头,强行控制自己的心神,说服自己皇后与长公主才是自己真正的对头。
宰相府中,林若甫轻轻抚弄着手中的鼻烟壶,轻声说道:“这是上好的祖母绿打磨成的,塞子设得地主巧,不过虽然用的是内画,画工不错,但是显得有些多余了。”袁宏道在一旁听着,知道宰相大人意有所指,微笑道:“新婿拜见丈人,带些礼来,本是应有之意。”
林若甫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单手掀开桌前的那方卷轴,原来是一幅画,画的也是一名老翁独自在江边垂钓,江水去处,不见末端,整幅画卷上全是冰雪一片,画旁是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林若甫轻吟画上之诗,叹息道:“画虽一般,书法也不出奇,这首诗倒是不错,一向听闻范闲大有诗名,果然如此,只是这么首诗,你还觉着他只是带来了翁婿间应有之意?”
袁宏道苦笑着,心想这位范公子也真是莫名其妙,明知道老大人丧子不久,心情还末平复,却将如此凄怆的诗画送上,略一沉吟,眼前一亮说道:“大人你看这里。”他的手指向画中一处。
那处留白点墨,正是山峰之旁,崖壁之侧,隐隐可见雪地中两道极细的淡墨线飘飘摇摇般分着叉,就像是有抹小草要春力从雪中挺起腰身。
“这是……?”
“此乃寒江雪崖一点绿。”袁宏道微笑解释。
林若甫看着画上那株极难发现的小草,脸色渐趋柔和,轻声道:“看来连你也很喜欢这个叫范闲的少年。”
袁宏道并不忌讳什么,笑着说道:“范公子家世不错,才学不错,性情也是极好。”
“在你口里,他倒像个完人了。”林若甫笑着摇摇头,“晨儿如果嫁给他能幸福,那自然就好。”忽然间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那件事情,你真的可以确认?”
袁宏道很认真地回答:“苍山脚下那件事情已经确认了,听说费介眼下正在东夷城那边交涉。”
“嗯。”林若甫半闭着眼睛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其实我不在意范闲的才学家世,只在意他的性情手段,只要性情好,手段狠,将来我死后,能护住我们林家,能护住我唯一的一对子女,那便是好的。”
在林珙死后,其实宰相大人确实有些心灰意冷,大儿子是个愚痴儿,女儿却是长年见不得一面,只是他依然还要为依附自己的官员,依附自己的族人考虑打算,所以林婉儿嫁给什么样的人,是他目前考虑的重中之重。
“外面怎么样?”林若甫面带温柔说道。
“很好,比大人与我想像的还要好些。”
“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
“因为大海是蓝色的。”
“为什么大海是蓝色的?”
“因为光线进海水之后,就变成蓝色的了……嗯,你不要听我的,我对这些事情没什么研究,基本上属于瞎说一气。”
“为什么池子里的水是清的不是蓝的?”
“因为池子里的水浅。”
“啊?”
“嗯?”花园子里面,林婉儿的大哥坐在藤椅上,胖胖的身躯几乎要将整个椅子占满了,好奇地问着范闲,他的眉眼间全是小孩子那种单纯无害,只是目光偶尔会显露出几分呆滞。
范闲知道宰相府的大公子似乎身体不大好,但来之都却没有想到,原来婉儿的大哥竟是个痴呆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宰相迟迟没有接见自己。自己在后园呆着,却恰巧碰上了大舅子,只好陪他随便聊着。他笑着心想,不知道这个胖胖的痴呆儿,会不会偶尔怒起打自己一顿。
“你叫什么名字?”范闲微笑望着痴痴傻傻的大舅子,聊了一会儿之后,他发现对方其实只是反应慢了些,像个几岁大的孩子,傻乎乎的倒有些可爱,至少比帐房先生范思辙可爱。
大舅子扁着嘴,胖嘟嘟的脸颊显得更圆了,嘴唇的两边皱起两道肉纹:“我叫大宝,我弟弟叫二宝,二宝不在家很久了。”
范闲心头一凛,想到了死去的林珙,转瞬之间,看着面前的傻舅子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三卷 苍山雪
第十一章 … 避暑何须时
如果是一般的成年人,和只有几岁智慧的痴呆儿聊天,或许很容易心生厌烦。但范闲不一样。范闲前世最后的那段岁月都是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今世修行那个奇怪的霸道功诀时,也经常陷入半植物人状态,所以他的耐性是极好的,加上对面前这个叫大宝的智障大舅子心生怜惜,所以可以耐得住性子一边笑着,一边与大宝聊着。
在范闲的心中,身旁这个行动有些迟缓的大胖子,实在是比京都里其他的人要可爱多了,要值得信任多了。
“我说大哥哥、为什么大宝这么胖,你却这么瘦?”大宝皱着眉头,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得很厉害。
范闲苦笑回应道:“第一,您才是我大哥,我将来是你妹夫。第二,我并不瘦,只是大宝有些胖。”
大宝摇摇头,打了个呵欠,从身边的桌子上取了块江南的软糕放嘴里,使劲儿嚼着,口齿不清说道:“大宝不胖,只是喜欢吃。”
见宰相还没有传自己的意思,范闲眼珠子一转,凑到大舅子耳边说道:“大宝啊,什么时候我带你出去玩玩?”
“玩……玩什么……呢?”大宝开心说道:“我要打马球。”
“嗯?”范闲好生头痛,心想自己真是给自己找事情做,本想着是带大舅子去消消夏,顺便以此为借口,也把婉儿从禁卫森严的皇室别院里拖出来,哪里想到这位大胖舅子居然想打马球,赶紧改口说道:“大宝,想不想听故事?”
大宝的鼻孔张缩了两下,吸了两气,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好!大宝最喜欢听故事了。”
于是乎,宰相家的花园里,开始响起一个清爽的声音,这声音在讲故事,故事里说的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在一个森林里快乐的生活,有一天白雪公主去拣小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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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出乎意料。”宰相林若甫隔窗远远看着那边,微微一笑道:“你看他是装的吗?”
袁宏道摇摇头:“不像。看范公子满面笑容极为真挚,应该是发自内心。”
“嗯。”林若甫叹息了一声,“请他进来吧。”
范闲进入相府私宅后,就一直有些紧张,等走入宰相的私人书房时,第一次看见自己未来岳父的脸,更是忍不住右手尾指轻轻哆嗦了一下,毕竟对方唯一正常的儿子的死亡。与自己脱不开关系。但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恭谨,平静异常:“拜见林世伯。”
称呼是很有讲究的一件事情。叫宰相大人肯定不适合。叫老大人也不漂亮,称声世伯既可以拉近范家与林家的关系。又隐隐提前展现这门婚事所会带来的亲近感。
林若甫看着范闲平静的脸宠,对于这小子的表现看些满意,略一斟酌后说道:“今日请范公子来,想来范公子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范闲赶紧笑着应道:“世伯唤小侄名字就好。”
林若甫点点头:“范闲……对于这门婚事,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范闲心想自己能有什么意见,高兴还来不及,脸上不自主出现一丝赧色。看见他的表情,林若甫内心深处更加安心,微笑道:“你也看见了,珙儿去后,我只有这一子一女,晨儿嫁与你,你要好好待她。”
范闲低头沉声应了声是,毫不拖泥带水。
“老一辈人,总有去的那天。”林若甫忽然轻声说道:“如果我冒昧地说一声,将来若有一日,我要将我的儿子托付于你,你可有这个担当?”
范闲略一沉思,站起身来,双拳一抱躬身道:“理所当然。”
“日后,我们便算是一家人,所以有些话,我可以当着你的面说明白一些。”林若甫看着少年的双眼,似乎想看进他的内心深处,一字一句说道:“虽然我与婉儿极少见面,但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她姓林,就要为林家考虑。一旦联姻事毕,相信司南伯大人也明白,你我两家便是个同生共荣的关系,希望以后无论在朝在野,你都要牢牢记着自己的身份,从此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