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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听么?”楚辰轻轻的走到我的面前,如释负重般扯出一抹温润的笑,他伸手为我将散落的发丝涫在耳后,方才坐回位置,把玩着手里的折扇。
“恩。”我点头,仍旧看着楚辰,仿佛想要将他看穿一般。
“那时我十七岁的时候吧,我奉父皇的旨意前往南夷赈灾,随同我一起去的还有户部尚书洪成恩,当晚刺客夜袭,户部尚书那个五十几岁的老头为了保护我,被刺客一剑刺穿了心脏,你知道么?当时洪成恩就躺在我的身侧,我看着那个迂腐的文酸老头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变冷、僵硬,那时候我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东西叫死亡。可我不想去理会,我假装那只是一个巧合,我仍旧想着,这个世界是明亮的。当我抵达南夷的时候,南夷郡郡守段琦勋站在高大的城墙下面,他歪斜着眼说:‘殿下,下官略备了薄酒为您接风洗尘。’段琦勋是右相颜呈文的外甥,若不是得颜呈文的提携,他一个小小的亢郡太守如何一跃成了南夷七郡的郡守。那时的我,尚且不明白官场的规则,我是天之子,怎忍受得了如此的冷言,当下便冷道:‘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本王此番前来是为江山社稷,赈灾的地点在哪儿,领本王前去。’段琦勋讪笑着,微曲了身子不疾不徐的道:‘王爷真是爱民如子啊,刚一到本地便惦记着本地的百姓,实乃百姓之福啊,不过舟车劳顿,王爷还是先歇息的好。’那时的我,眼里只有是非曲直,不懂什么是为官之道,若当时父皇派去的是四皇兄,也许就没有后来的事了,我看着肚满肠肥的段琦勋,眼里满是厌恶,怒道:‘本王说现在去就现在去,岂容你一个奴才插嘴。’段琦勋脸色微变,仍旧讪笑着说:‘王爷体恤民情,下官理应遵命,只是现下是在我南夷郡,还请王爷不要让下官为难,幕僚们都等着一睹王爷风采呢。’我听得此话,一股热血涌上脑门,一把抽出父皇赐予的赤龙宝剑,薄薄的剑刃划过段琦勋的脖颈,段琦勋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轰然倒地,已然断气,官员们顿时皆匍匐在地,整个城门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再妄动,深怕下一个毙命的就是自己。青漓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方才从怔仲中回过神来,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鲜艳的血沾满了我的双手,我听见自己木然的声音响起:‘有胆敢阻拦本王者,他就是下场。’自然没有人再敢反对本王,我快马而去,进入城里,满地的哀鸿,街道的两旁饿死的人不计其数,我翻身下马,四处查看,终于找到一个尚还活着的男子,他气若游丝,嘴唇干涸,已许久未尽粒米,我让青漓取下水壶,递与他,那人如同看见了曙光,一把抓过青漓手里的水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青漓从随行的包袱里拿出干粮与他,那人拿着干粮哽咽道:‘公子大恩大德,符生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第六章(下)
我终于明了段琦勋为何不让我去赈灾的地点,他以为我似一般的贪财之辈,只要给予我钱财,便可替他消灾,可我不是,我要赤唐的天下宇内承平,因为这天下将是我最敬爱的那个人的,我要为他扫清那些一无是处的蛀虫。当下我便收了符生,很久之后,符生在司晋门里做到了他当时对我的诺言。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在南夷待了三个月,肃清了段琦勋的党羽才回朝。那时候我就开始变了,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以前看到那样的明亮,只要有日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我不要被别人践踏,那么我就只有变强,强到可以改变自己的影子。回京的途中,我再次遇袭,刺杀我的,竟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人,那个一直与我交好的五皇兄,他是三皇兄的人,而右相一直支持三皇兄,我杀段琦勋的事,让颜呈文嫉恨在心,而我当时羽翼未丰,除去太子的庇佑,我什么也没有。当时若不是青漓为我挡去那一箭,也许我那时就死了,死在自己的亲哥哥的手里。那时候我醒悟了,宫廷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有的只是你争我斗,待我回到皇宫之时,那个派死士刺杀我的五皇兄,竟若无事一般来邀我踏山赏水,我只知道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变冷,变硬。那时边疆叛乱,哥在边疆平叛,我在京师的处境艰难,我知道,我不能再让步了,我不能再后退了,若还想活着,我就必须比别人强大,我开始训练只听命于我的炽卫,我开始上朝参议政事,我开始变得不像原来我那个我。可我仍旧躲不过一轮又一轮的刺杀,平叛的那三年,我在朝堂上开始崭露头角,以前我一直以为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可我后来发现不是那样的,帝王之道在于得民心,而为官之道在于处事圆润,我带着一张一张违心的面具与那些人周旋,我真的觉得很累,我很想哥,只有哥在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在为自己活着。五皇兄终是不肯放过我,父皇派我去蒿西历练,五皇兄派出他的禁卫在半道劫杀,那是一条彻底改变我的路。若是之前,也许我仍会念及兄弟情谊,不会做出弑兄的事,可他死忠着他的三哥,那时哥已向父皇说明不做太子的,三皇兄文才武略皆是众皇子里最好的一个,他便是太子最好的人选,新欢旧恨,五皇兄便要杀我,去讨好那个即将做太子的人。这就是兄弟,只有利益,没有一丝的亲情。我不动声色的结束历练,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训练一年之久的炽卫派出,他们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刺杀我的五皇兄,也许五皇兄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看上去文弱一无是处的人,突然变得强大起来,因为,我知道,要活着,就只有让自己冷血,让自己强大。叛乱平定,哥胜利回朝,却决然辞去太子衔,从此无踪。我赶回京师之时,太子府已一片冷清,而三皇兄如愿的封为太子。我心底一片木然,我知道,从此这世界,只有我一人了。可我仍对哥抱着幻想,若他活着,我一定要将他寻出,若他真的不在了,那么我将完成他未完成的遗愿。我知道哥会是一个很好的帝王的,可我仍旧很高兴他遇见了你,因为那样的你们,会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仍有炽热的光明。可那个唯一爱我的人,已然消失在这个冰冷的世界,我要把他找出来,所以我建立了赤唐最大的情报组织,司晋门。而在之后的三年里,我经历了更多的勾心斗角与尔虞我诈,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澄澈的孩子了,我是赤唐,九王,弑兄杀臣的九王。你觉得,我错了么?我只是想成为强者活下去。”楚辰微闭着眼,眼里似有隐忍的泪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那些被他压制在心底的伤口,被我揭开,鲜血横流。
我还是那样任性,看不见别人的伤口,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一个懦弱的鸵鸟。
我起身缓缓的走向楚辰,我面前这个微闭着眼的人,倾绝的脸,温润如玉,眉目纠缠,我很想伸手为他抚平他纠缠的眉,从此安好一世,可我知道,我做不到。我只能默默的陪在他的身边,替秦晋守护着他,就算拼尽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我俯下身,轻轻的抱着楚辰,楚辰的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随即任由我抱着,手指缠上楚辰的青丝,我贴近楚辰的头,轻喃:“别怕,以后,你都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楚辰的身子一下僵直,他微抬首望着我,随即勾起薄唇,眉目飞扬的笑了。我看得有些痴了,楚辰这样的笑,让我仿若看见了秦晋,秦晋,秦晋,我仍旧想着秦晋。
半晌,我才松开手,转过身,背对着楚辰轻声道:“只是,你答应我,以后,不要随便杀人,好不好?”
这已是我最低的限度,我不喜欢嗜血,纵使曾迫于无奈,可现在已经够了,我不要那么多无辜的人枉死。死亡终究是不好的,而我,只想避开。
“好,只要是你说的,我什么都答应。”楚辰认真的吐出这句话,那是承诺么?楚辰,为何待我这般的好,我怕有一天我也会沉沦,楚辰,我们仅此而已。
第七章
星芒带回梦蝶的时候,我手里的茶杯砰然落地,梦蝶的脸上,已然划着一道深深的血痕,她毫无神色的眸子,失去了平日的交点,那是我疼爱的梦蝶么?她瘦弱的身上披着星芒的外衣,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就那么静静的立在那里。
我顾不得地上跌碎的茶杯,猛的跑过去,紧紧的抱着梦蝶,我深怕下一秒,她就会从我怀里消失。梦蝶突然挣开我的怀抱,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木然道:“漓漓,别碰我,脏。”
“什么?梦蝶,没事的,没事的、、、、、、”我猛的摇头,不管是什么样的你,在我心底,都是最干净,最纯粹的你。我想再次将她抱紧,可我看见她木然的表情时,收住了手。身后传来楚辰暴怒的声音:“青漓,给我把这笔账记好。楚洛,日后我定当十倍百倍的奉还。”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方才还憎恶楚辰杀了那两个人,而我此刻却恨,为什么那两个人,不是我亲手杀的。为什么,那么美好的女子,却遇上这样的结局。为什么,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不公。楚辰,我终于体会到了你那时候想要毁天灭地的心情,若注定了,那么就让我替你去做吧,要下地狱,也由我去吧。
星芒和青漓都悄然退下了,楚辰仍呆愣的坐在那里,我牵着梦蝶,将她带回我的居室。起初梦蝶仍是不要我碰,我忍着喉咙翻涌的腥甜,红着眼眶,轻道:“梦蝶,不管发生什么,你在漓漓眼里,都是最干净最美好的,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梦蝶的身子一下子僵直,随即两行苦涩的泪从她眼里滑落,她不再说话,任由我牵着。每一步我都觉得踩在自己的心口上,疼痛不已。梦蝶,我一定会亲手为你报仇的。我一定会的。
自那日起,梦蝶便沉默了,有时整日整日的不说话,有时对着落叶偷偷的哭,有时梦靥惊叫着醒来,我看着梦蝶,心底划过一阵一阵恣意的痛。
那日梦蝶心绪稍显平和,她安静的坐在亭子里,看着翻飞的红叶,蹙着眉,一脸的哀伤。我站在屋顶上,大口大口的灌着酒,伸手想抓住那一袭白色的浅影,却只是徒劳。
楚辰仍着一袭白色华服步履轻盈的走向亭子,自梦蝶出事之后,楚辰似比以前更接近梦蝶了,很多时候我都看见楚辰在和梦蝶在说些什么,有时还会看见梦蝶的笑,那种卸下防备温暖的笑。只是那笑只是一刹,便被收起,如今想见梦蝶如当初那般笑,已是不可能了。
我催促着星芒和青漓去查清究竟是谁对梦蝶下此毒手,我本已是心如之水的人,我不想沾染什么,可我终究逃不过。我本就没有多少时日了,就让我为梦蝶做最后一件事吧。
那日孙档为梦蝶诊治之后,我曾私下的寻过孙档,为我诊脉。孙档掳着他的花白胡须摇头道:“姑娘为何如此的不爱惜自己,酒已伤你五脏六腑,心脉受损,脾肾也已日渐衰竭,加之你的头痛,若姑娘再过度操劳,我只怕你,过不了明年的冬天。”
明年的冬天么?秦晋,你听见了么,再有一年三个月,我便来寻你了,你等着我好么?不要走得太快了,我怕我追不上你。秦晋,你一定要等着我。
转眼已入冬了,我们准备好了回京师,有些事,是时候去面对了,我已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做鸵鸟。我能给梦蝶的,便只有替她复仇。我明知即使杀了楚洛,也挽不回那个活泼美好的梦蝶,可我仍执着了。
离开川泽的第一天,我们在柳郡与宿郡的交界处,寻了驿站歇下。那晚的夜很凉,也很沉。我坐在驿站的屋顶,大口大口的灌着酒,我想起孙档的话,若不忌酒,只怕过不了明年的冬天,可若没有了酒,也许,我连今年的冬天都过不了。
脑袋有些混乱了,恍惚间,我看见秦晋坐在我的身边,他宠溺的看着我,嗔怪道:“漓漓,不是要你戒酒么?怎么还是不听话呢。”
“秦晋,秦晋,真的是你么?”拿着酒葫芦的右手突然失去了力气,我伸出左手,颤颤巍巍的伸向秦晋。秦晋温润的笑着,他拉过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轻声道:“漓漓,是我。我知道漓漓想我了,所以我来看漓漓。”
我扑向秦晋,酒葫芦跌落下去,咚的一声沉入夜色,我紧紧的抱着秦晋,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秦晋,秦晋你真的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漓漓,我好想你,好想,好想。”秦晋似在自语的低喃,他的头在我肩上来回的蹭,我终是忍不住,泪水从我眼里滑落。
“傻瓜,不哭,好不好?”秦晋宠溺的望着我,抬起右手刮过我的鼻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秦晋,有你在,真好。
“秦晋你这个大坏蛋,你躲了这么久,你知道我好累么?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躲着不见我,秦晋你这个大坏蛋、、、、、、”我终泣不成声,秦晋你知道我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