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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六十年,在李坤的统领下,整整一个甲子,神州妖族遭到极力打压,境况之惨前所未有。不过天理循环,道消魔涨总是不变,随着十年前李坤开始闭关苦思仙道,加之妖族出了张烈等几个极厉害的妖怪,人间又天下大乱,渐渐的妖族又开始压过人,而这一境况在去年李坤仙逝之后,更是达到顶点。
“正是。”青年顿了顿又道:“先师也曾说过,天生万物,无论是人是妖,皆有其存在之理,不能简单的就将妖怪归为邪类。因此在二十年前先师才会主动归隐,放妖族一条生路。可惜他这番苦心却无人得知,世人皆怨如今局面先师脱不了干系,哪知他老人才是真正的窥破天理。所以我才会相信你,因我也认同先师的观点,不能对所有的妖怪一概而论。”
不得不说,在人和妖怪严重对立的今天,像他这样的人简直可以说是异类,但最难得是他能打破成见,不会将妖怪简单的视为邪类,年年纪轻轻就已见识不凡,果然不愧是一代宗师李坤的弟子。
张烈不由道:“不过听说李坤二十年前就不收徒弟了,你是怎么…”
青年脸上的自豪很快化为沮丧:“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两岁便随他在‘灵空山’内修行,一直到他老人家仙去,寸步未离。只是我天资驽钝,这二十年也只学到一点皮毛,实在愧对他的教导。”
“这么说这是你第一次下山?”张烈突然问道。
青年不豫有它,点点头:“是,年初安葬师父后,我本拟守灵三年。但掌门鉴于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这才命我依本门规矩出外游历。”
深深的看了青年一眼,张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所以才到了这儿?”
哪知青年却突然道:“说起来,这次来到左近,却还是和你有关。”
“什么?”张烈心里一凛,两手已在暗中结起印法,同时不动声色的道:“为什么和我有关?你是来找我的?”
青年却摇头道:“不,我是追灭蒙和棘伤,才追到这附近。因为一时失去他们的踪迹,又察觉到这里异常的尸气,所以才找来。我想这两个妖怪,你并不陌生吧?”
“什么!?”张烈这一次是真的惊呼出声:“那两个家伙也在附近?”
正如青年所言,张烈对这两个妖怪自然不会陌生,事实上,全天下的妖怪对他们都不会陌生。十年,仅仅十年时间,这两个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妖怪,已统合天下几乎三分之一的妖族,和各大术派毫不相让的对抗。
可以说,这十年来妖族势力膨胀得如此迅速,除了李坤的淡出,其中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而张烈之所以重伤流落深山,就是因为拒绝他们的招纳,而被灭蒙棘伤合力打伤。这事早已传闻天下妖族,难怪李坤会有刚才的话。
以张烈的性格,虽然不怕灭蒙和棘伤,却也不愿轻易和他们闹僵。因两妖掌握着极大的势力,和对方闹翻是件相当麻烦的事,而对张烈而言,最不喜欢的就是无谓的麻烦。不过他更加不愿去做别人的手下,因此一来二去,终于还是谈崩,被灭蒙和棘伤联手追杀三天,才负伤脱身,后来就遇上小玉。
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两妖居然也被人追,而且就是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这让张烈非常惊讶。
他忍不住道:“你是说,你是追他们才到这里的?”
青年有些傲然的点点头:“下山时就听掌门说,天下为祸的妖怪,为首便是他们,当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将两妖铲除。前些日子意外碰上他们在几百里外孤身徘徊,所以就打了起来,追追逃逃好几天,还是让他们给跑了。”
说到这儿,青年脸上不由现出懊恼之色,而张烈已是目瞪口呆。
要知灭蒙棘伤妖力天下可数,否则无无法统领如此之多的妖怪和各大术派相抗,就连赫赫有名的狐妖族也对他们忌惮三分。面前这人究竟有什么本事,竟像是有十足把握杀死他们一样?
凭直觉,张烈感到他并非说谎,那么他的实力比自己应只高不低。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暗暗苦笑:“看来这次似乎遇到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啊…”
就在这时,忽听婴叮一声,却是小玉已经醒来。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她不禁奇怪道:“张烈哥,我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太阳有点大,你昏过去了。”张烈随口说道。
啊了一声,小玉赶紧爬起身,有些慌乱的掸掸衣上的灰尘,又忙着整理头发。突然她看到那青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由露出一副凶险:“看什么看?”
脸上一红,青年赶紧别过头。半晌,小玉拉着张烈不住的问:“张烈哥,你看现在好了么?还有哪里没弄好?”
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张烈唯有连连点头:“好了好了,都好了。”
小玉这才满意,随即她又将注意力放到青年身上。悄悄走到他身边,小玉突的在青年肩头一拍,同时道:“喂,你干嘛别着头?”
“我…”青年本能的转过身,却发现小玉的俏脸近在咫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一时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经小玉一说,张烈才想起和对方谈了许久,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这时只听青年道:“在下峨嵋定字辈弟子,叶定歧。”
“好老气的名字哦,跟你这人真像。”小玉不由撇撇嘴。
似乎已怕了小玉的脾气,叶定歧好脾气的笑笑,并未说话。见他没反应,小玉甚为失望,她做出老练的样子,大大咧咧的摆摆手:“好了好了,本姑娘就不和你计较了,我的名字是谢小玉,这是张烈哥。”
她明明比叶定歧小上好几岁,却偏要充作大人模样,稚气的脸上装精作怪,模样别提有多可爱。叶定歧不由一愕,随才哦了一声。
“哦什么?你也嫌我的名字土气么?”小玉突的凑过身去。
“啊,不不不,姑娘误会了。”叶定歧连忙摆手:“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小玉却不依不饶。
叶定歧自幼随师在深山修行,平日连第三个人也难得一见,更别说小玉这种精灵古怪的丫头。几番抢白立让他瞠目结舌,张大了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张烈看得心里暗笑,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刚出道的毛头小子罢了。他不由拉过小玉笑道:“好了好了,你就别再捉弄叶兄了。”
“哪里,不敢当,叫我定歧就好。”叶定歧认真的对张烈道。
“哪里,不敢当,叫我小玉就好。”小玉也学着叶定歧说话。
想不到连这也会被她抓住捉弄一番,叶定歧不由瞪大了眼,一脸无辜的看着小玉。显然他非常郁闷,而且也确实拿这丫头没法。
张烈轻轻的在小玉头顶一拍:“还闹?刚才你昏过去的时候,叶兄…嘿,定歧已决定帮我们收拾瘟鬽,你还不感谢人家。”
“啊,真的么?”小玉惊喜的欢呼起来:“那我真要谢谢你啦。”
“不,斩妖除魔,份所应当。”叶定歧不由正色道。
“可是…你的法力怎么样?别是个半桶水,打起来还要张烈哥照顾你吧?”哪知小玉接下来的话,立将叶定歧好容易建立起的自信给粉碎。
“你…你…”饶是叶定歧脾气再好,也有点急了。
像是急于剖白般,叶定歧愤愤的道:“若是姑娘不信,我现在就去…”
见这小子一急之下,居然要往山谷里去,张烈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赶紧拉住叶定歧:“你别理她,这丫头就是这样。”
说着他已转过头,声音转厉:“小玉,定歧帮的是全城百姓,你怎能这样?你可知刚才差点坏了大事?还不快向定歧道歉!”
被张烈责备,小玉不由委屈的嘟起嘴:“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他那么开不起玩笑…”但还是乖乖的对叶定歧道:“好啦,对不起啦。”
叶定歧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不不不,姑娘别放在心上,我没有生气。”其状反倒像是他做错了事一样。
小玉转气为喜,她高兴的道:“我就知道你人很好,以后别姑娘姑娘的叫,我说了我叫谢小玉,你也叫我小玉好啦!”
说着,她突的转过头,看着下方山谷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的要谢谢你呢,若你能帮张烈哥收拾这个妖怪,不止双水县的百姓,也是救了定山镇的伯伯婶婶们。我偷跑出来这么久,也不知爹有没有事…”
从侧面望着小玉轮廓优美的脸颊,叶定歧认真的点点头:“小玉放心,我一定会将瘟鬽铲除,保得附近无事。”
“嗯。”小玉高兴的转过头,又问张烈道:“张烈哥,你们现在就要动手吗?要不要我马上下山?”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张烈摇摇头:“这些天我们先帮城中百姓驱逐瘟疫吧,听闻峨嵋‘净体符’极是神效,定歧恐怕要费点力了。”
“敢不从命。”叶定歧一脸正色的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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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水县里来了两个活神仙的传闻,很快就不胫而走。
因瘟鬽修成在际,从前几天起,可怕的瘟疫也开始在县城中流传开来。这对双水县的百姓来说,不啻火上浇油。每天都有人因疫病死去,往往一人得病,很快便是全家传染的后果。一开始人们还会将尸体下葬,很快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多,已没人有余力和胆量再去管随处可见的尸体了。
张烈和叶定歧进入双水县,一个用法术,一个画‘净体符’,开始为百姓治疗瘟疫。严重的疫情早让城中大夫束手无策,甚至连药铺张掌柜也刚得病死去,人们已不报任何希望,因此一开始,居然没什么人愿意受治。
张烈无法,只好和叶定歧找来病情严重,躺在街边等死的人率先救治。他们是何等样人?张烈的法术自不必说,峨嵋净体符本只能治些小病,但叶定歧的法力有够恐怖,经他画出的净体符,当真是“符到病除”。
很快,被治好的人奔走相告,一时间城里所有患病的百姓都聚到两人处接受治疗,他们这才真的忙了起来。
这时小玉的行动也让人刮目相看。她不仅没有回避,反而在两人救治百姓时奔前走后,毫不避嫌照顾还未接受治疗的患病百姓。有的人因患病无法受到照顾,身上满是污物秽气,平日娇生惯养的小玉也表现出惊人的忍耐力,一视同仁的尽心照顾,一天下来,累得几乎虚脱,身上也满是污秽。
叶定歧也惊讶于她的表现,这时他才发觉,这个似乎只会撒娇的丫头,也有着这么坚强的一面。渐渐的,连他自己也没发觉,每当在治疗间隙,他的眼睛都会飘到小玉那边,总也不肯离开…
三人的义举受到全城百姓的称赞,人们为他们拿来食物饮水,越来越多的人主动帮助照顾患病者。好几户人家还为三人送来干净衣物,并热情邀请他们晚间去家里住。总之,死气沉沉的双水县,终因他们的来到而有了一丝生气。
因这些时日瘟疫和役尸的肆虐,城中百姓心力交瘁,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小玉的身份,倒省却他们不少麻烦。
不过小玉晚间还可休息,张烈和叶定歧却还要忙着驱除侵入城中的役尸。这些役尸对他们来说,本不会放在眼里,但连日来白天消耗大量法力治疗瘟疫,夜间又通夜除尸,不得丝毫休息,几日下来两人均感觉法力损耗过剧,渐渐的已有难以为继的感觉。
外篇 四百年前的妖们 第六章
“我说,再这样下去可不妙。我看就在今明两天,瘟鬽就要出来饮月,现在咱们这模样,要对付他恐怕有点悬啊。”这一晚月挂中天,份外明亮。张烈和叶定歧在除尸间隙,坐在一间屋子的屋顶上休息。
抬头看看天上明月,叶定歧点点头:“但为城中百姓,却也不得不这么做。每当看到一个百姓被我们治好后,那感激的眼神,我就越发明白先师常说的‘心怀天下’的含义。百姓即是天下,心怀百姓,便是心怀天下。”
“哈,我可没你那么多大道理。”张烈哈哈一笑。
叶定歧却正色对他道:“你错了,你只是未去想,所为却和我一样。先时我本还对你有所怀疑,但这些天你不遗余力,没有丝毫藏私,实在让我又愧又佩。在此定歧正式向你道歉,请张兄原谅我的小人之心。”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是…”张烈哈哈笑着不住摆手,似乎很拿叶定歧的执着认真无可奈何。
但叶定歧却没看到,尽管面上不住大笑,但张烈一双眼睛始终冷静如恒,实在让人无法猜透他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正要说话,叶定歧突的仰头望着天上,同时张烈也抬起头。只听一阵细微的翅膀拍击声不断接近,顷刻间,两个巨大的黑影已飞临上空。
从此处望去,只可隐约看到来者是两只巨大的飞鸟。它们背对圆月,就如两只巨大的黑色蝙蝠,在月光中盘旋飞舞。
“那是什么?”片刻,叶定歧不由奇怪的道。
脑中突然一惊,张烈不由苦笑道:“糟糕,我知道那是谁了…”
嘎啊!同时,只听一声长鸣,半空两鸟带着一阵疾风急剧扑下,瞬间已至两人头顶。顷刻间两道人影间不容发的一跃而起,跟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
整间屋子完全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