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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飞听得头昏脑胀,叹道:“你们蒙古人名都这么长吗?”
姜依萍道:“还有更长的,你想不想听?”
杨飞摇摇头,忽道:“那你的蒙古名字叫什么?”
“我叫乌⋯;⋯;”姜依萍说了一个字,顿时心生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杨飞笑咪咪道:“认识你这么久,你连你的真名都不告诉我,是不是有些不够意思?”
姜依萍总觉他的笑容有些阴谋的味道,最后还是道:“我的蒙古名字叫乌兰图娅,是红霞的意思,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天边有一道红霞。”
杨飞问道:“现在这个达延汗是你兄弟吗?”
姜依萍摇头道:“不是,我是满都鲁汗的女儿,我娘是苗疆人,因为在苗疆遭遇变故来到蒙古,与我爹相遇,所以我才会蛊毒。”
“你爹跟他爹是叔侄。”杨飞突然一拍大腿:“那现在这个达延汗是不是该叫你姑妈?”
姜依萍摇头道:“我们蒙古人的关系并不像你们汉人那般复杂,如果我嫁给比我们大汗低一辈的蒙古人,还得称他为长辈。”
她顿了一顿,又道:“我父汗死后,汗廷由他的妃子满都海夫人掌权,她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宣布下嫁给八岁的巴图蒙克。”
“停停!”杨飞咽了下口水,瞪大眼睛道:“你们蒙古的人际关系也真够混乱的,那个什么什么夫人比巴图蒙克辈分高那么多,还可以嫁给他?八岁?你们这个达延汗这么厉害,八岁就能满足一个如狼似虎的成熟女人⋯;⋯;”
“砰——”
姜依萍又赏了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杨飞一记爆栗,满脸怒容道:“你是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杨飞抚着额头道:“开开玩笑,干嘛如此认真,这么喜欢皱眉头,小心额头长出皱纹。”
姜依萍对着这么一个惫懒人物,当真哭笑不得,冷冷道:“你不喜欢听就算了,等到了和林,别怪我没说给你听。”
“你继续!”
杨飞大著胆子将姜依萍搂入怀中,他十来日没有近女色,早就心痒难耐,虽仅能抱着姜依萍,已然心满意足。
姜依萍横了他一眼道:“巴图蒙克是黄金家族的最直系后裔,由他当大汗,满都海夫人才可名正言顺掌握实权。
“其实现在达延汗还不到十七岁,汗廷的大部分权力,都在满都夫人手上。”
杨飞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公主去和这个满都海夫人抢老公?”
姜依萍道:“这话虽然说得粗俗了点,意思倒是没错。”
杨飞道:“天下有哪个女人,喜欢将自己的丈夫让给别的女人?”
姜依萍道:“满都海夫人虽未明确支持达延汗与你们大明和亲,也没有表示反对,倒是汗廷的多数元老都表示支持,否则我也不可能去你们大明谈和亲一事。”哼了一声,反问道:“你明知此理,那为何见一个勾搭一个?”
杨飞松开姜依萍,搔首道:“天下男人大多如此,我又不是头一个。”
姜依萍恨恨道:“你倒挺坦白。”
杨飞嘻嘻一笑,忽问:“你在我大明皇宫时,为何要勾引我上床?”
姜依萍俏脸一红,低声道:“满都海夫人不想在汗廷见到我,意图让我嫁给你们那个皇帝。”
“所以你就勾搭我上床,让我们那个纯情皇帝以为你是个淫娃荡妇,此事自然谈不成了。”杨飞表情古怪道:“怪不得当时你见了我表现得那么亲热,我当时就纳闷,我好像跟你还有仇来着。”
姜依萍红着脸,挥起粉拳道:“你骂谁呢?”
杨飞嘿嘿一笑,忽然啊的一声惊呼道:“完了,我抢了我们皇帝的女人,他会不会将我杀头?”
姜依萍道:“我看你们那个皇帝是个正人君子,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杀了你的。”
杨飞心中亦是这般认为,否则朱佑樘也不会派自己随朱玲芷前来蒙古,而且其中还有藉重自己和姜依萍关系的意思。
杨飞涎着脸笑道:“还好你没有嫁给我们那个皇帝,他对他那个皇后可是深情似海,你嫁给他,多半苦居深宫,跟守活寡差不多,还是嫁给我好了,天天可以和我逍遥快活。”
姜依萍哼道:“谁说我要嫁给你?我堂堂一个公主,干嘛要嫁给你?”
杨飞哇哇大叫道:“你不嫁我?你这个不守妇道的毒寡妇,看还有谁敢要你。”话还没说完,一式“恶虎扑食”扑将上去。
姜依萍并不挣扎,只是冷冷看着他道:“你如果不想跟上次一样,做上一次又如何?”
杨飞如中了定身咒,停了下来,突然狠狠煽了自己两记耳光,骂了声“下贱”,也不知是骂自己还是姜依萍,悻悻然下了马车,暗自疑惑以前随便的姜依萍,现在为何跟贞妇烈女一般?
自那日起,杨飞再没有登上那辆马车,令好事者纷纷猜疑,这家伙是不是被姜依萍玩得腻了,一脚踹之?却哪知是他霸王硬上弓不成,不好意思再去了。
不知为何,一路上杨飞总感觉有什么人盯着自己,越靠近和林,这感觉越发强烈,以致后来一有风吹草动,他就显得神经兮兮,此景被那帮手下瞧见,越发肯定杨飞被姜依萍甩了,而精神恍惚,有些失常。
一行人长途跋涉,途中既有草原,又有沙漠,还翻了几座小山,过了一个多月才抵达和林附近,令杨飞不禁感慨旅途之漫长。
他们在离和林还有百余里的时候,与汗廷派出的一支万人队相遇,汗廷派出的使者敕令大明军队不得继续前进,杨飞对此倒无异议,毕竟谁也不会让敌国的数千兵马,驻扎在自己京师附近。
三千人马就地安营扎寨,那支万人队也在距离二十余里的地方隔着一条小河驻扎下来,分明有监视的意思。
休息了一宿,命三名千户留守后,周子聪、杨飞带着一支不到五十人的精锐轻骑,随同朱玲芷和姜依萍前往和林。
和林乃蒙古发迹前的旧都,传闻成吉思汗死后便葬在附近。
在蒙古铁骑纵横天下无敌手的时候,这里曾是天下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后来元廷败返老家后,声势大逊从前,和林亦因内部战乱数度毁于战火,重建后规模远不及元朝时期,杨飞纵马沿途所经之处,不但城墙低矮,有的地方还年久失修,留有缺口,心中大失所望。
城内房屋低矮,街上也冷冷清清,较中土那些小城也颇有不如,唯一令杨飞看得上眼的建筑,大概只有和林的皇宫,和与它遥遥相对的一座高塔,那高塔样式颇为奇特,与中土的高塔形状迥异。
“那是什么地方?”他这话是用刚刚学会的蒙古话问的。
一个多月没有搭理他的姜依萍答道:“飞鹰堡。”
杨飞心中一震,他当然记得自己初出江湖时,便是和一干师兄弟在师伯白向天的带领下,护送蝉翼剑前往飞鹰堡,难道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姜依萍见他脸色有些难看,问道:“你知道此地吗?”
她只对大明的朝廷比较熟悉,江湖中事知之甚少,对蝉翼剑一事更是一无所知。
杨飞道:“我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曾经听说过,里面住的都是你们蒙古武功最厉害的人,不知是也不是?”
他这都是随便乱猜,飞鹰堡跟蝉翼剑有关,必与江湖有关,里面住的人,武功想必非常厉害。
姜依萍微笑道:“没错,这座飞鹰堡是我们伟大的祖先成吉思汗修筑,里面住的都是我们蒙古历代国师。”
“是吗?”杨飞倒吸一口凉气,他本来还想进去一探究竟,搞清蝉翼剑的来龙去脉,此刻顿时打了退堂鼓。
里面住的既是堂堂蒙古国师,武功必定已是一派宗师,自己这三脚猫功夫,还是不要进去献丑了。
姜依萍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道:“现在住在里面的,是我的师父那日松大师,不过他老人家两年前受了重伤,一直没有痊愈。”
受重伤?不如乘他病要他命!
杨飞闻言心思又活络起来,故作严肃道:“我倒是略通医术,不如什么时候有空去帮你师父看看?”
他哪会什么医术,纯粹信口胡诌而已。
“真的吗?”姜依萍显得非常高兴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杨飞道:“不必客气,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你师父的绝世武功。”
他此行还带着蝉翼剑,不过是另外那柄,白向天接镖护送的那柄蝉翼剑,在苏州时被唐芸给骗去了。
将他们安顿在皇宫旁边的一座空驿馆,姜依萍便返回了皇宫。
城内的房子多为圆顶,独具风格,杨飞住惯了平房,感觉颇为新奇,感叹了一番,等安顿下来,便前去拜见朱玲芷。
玲儿却将他拒之门外,理由是公主殿下舟车劳顿,已然入眠。
杨飞当然不信,他刚刚还听到朱玲芷和珑儿说话的声音,在朱玲芷房前,迟迟滞留不去。
玲儿寸步不让,与他在外面大眼瞪小眼,就此耗上了。
等了老半天,终于听到朱玲芷的声音:“让他进来!”
杨飞揉了揉发胀的双眼,得意的朝玲儿一声奸笑,推开她步入房中。
转入里间,朱玲芷果然躺在床上,不过并未入睡,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柔弱之极,她倚床而坐,静静望着进来的杨飞。
杨飞长长一揖:“微臣见过公主殿下。”要他磕头,自是不肯的。
“杨⋯;⋯;”朱玲芷迟疑了一下,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杨飞道:“微臣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同公主殿下有些误会,若不解释清楚,以后恐怕再无机会了。”
朱玲芷双颊腾起两团红晕,展颜笑道:“杨大哥,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的。”
杨飞道:“公主既然知道,微臣便宽心了,请公主记住一句话,杨飞永远是玲芷的杨大哥,不管到什么时候,这个承诺都不会改变。公主,微臣的话说完了,请恕微臣告退。”
他刚刚转过身,朱玲芷忽然大声道:“杨大哥,等一下。”
杨飞回过身道:“公主还有何事?”
朱玲芷犹豫一下,对玲、珑二女道:“玲儿,珑儿,你们先出去。”
玲儿迟疑道:“公主⋯;⋯;”话未说完,便被珑儿拽了出去。
沉默许久,朱玲芷忽道:“早在三年前,玲芷便知会有今日,我曾经试过逃走,在逃跑的途中遇到了杨大哥。
“玲芷以为你会是那个来救我脱离苦海的英雄,可是你让玲芷很失望,就如同我的亲生大哥一样令我很失望。
“这一个多月来,玲芷一直在想,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来救我?我大哥没有,皇兄没有,杨大哥你也没有,对你们来说,玲芷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
朱玲芷之言,刺得杨飞心头阵阵发痛。
他从不知道朱玲芷曾对自己抱着如此之大的期望,怪不得当日在皇宫,朱玲芷得知自己只是奉朱佑樘之命前来探望她时,表现得那般绝望,可恨自己当时只想着如何升官发财,压根未将朱玲芷放在心上。
“我不知道⋯;⋯;”
杨飞喉咙只觉一阵嘶哑,看着自己的双手,恨不得煽自己两记耳光。
朱玲芷低声道:“后来玲芷想通了,这都是上天安排的结果,不管是玲芷、杨大哥,甚至是皇兄,都不可能抗拒。杨大哥,对不起。”言及此处,珠泪已然簌簌而落。
杨飞慌忙走到朱玲芷跟前,不觉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急急道:“对不起你的应该是我。”
朱玲芷仰起俏脸,凄然笑道:“杨大哥,如果你没有陪我来这里,现在已经娶了王家小姐,请原谅玲芷的任性,玲芷若是没有请求皇兄让你陪我来和林,可能玲芷已经支撑不住了。”
杨飞忙道:“没关系,娶不娶王家小姐并不打紧,更重要的是陪你来。”
朱玲芷哽咽道:“再过几日,玲芷便将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大汗,从此以后我们再也见不着了。”
杨飞心中一阵激动,道:“玲芷,如果你愿意,我带你逃走,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朱玲芷道:“在京城的时候玲芷拒绝过一次,现在同样也是,玲芷不能让大哥陷入不忠不仁、不情不义的境地。”
杨飞道:“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可以两全其美,让我想想。”
不会有办法的!
朱玲芷痴痴望着他,并没有出声。
杨飞忽然一拍大腿道:“有了!我有一种假死药,一旦服下,立即昏厥,脉停气止,似重病猝死,不过在十二个时辰后,便会死而复生。
“等过几日,你偷偷服下,我们便向鞑靼人说公主殿下水土不服,暴毙而亡,要带公主的尸体回国安葬,他们必定不会阻扰。
“回到京城之后,我们再偷偷弄具尸首蒙混过去,岂非万事大吉?此计名为金蝉脱壳!”他说得手舞足蹈,对自己的奇思妙想大感佩服。
其实这种假死药,是当初杨飞购来让姚昭武万不得已时装死之用,姚昭武出狱后,便将此药还给他。
杨飞购药时花了重金,当然舍不得扔掉,心想说不定什么时候便用得上,故而一直贴身而藏,此行恰巧带来,派上用场。
“竟有此药?”朱玲芷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有些犹豫道:“可是就算你将我的‘尸体’带回顺天府敷衍过去,你们和亲失败,皇兄说不定会降罪于你,治你一个护驾不力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