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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飞望望天色,日已西斜,便道:“待到夜晚再说。”他心中已有定数,那毒娘子攻下祈州,必不会在祈州久留,否则便从敌明我暗变成敌暗我明,变成官军的靶子,而且她手下山贼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时抢抢打打还可,让其守城与官军明刀明枪的斗下去,只怕不大可能,今日那伙山贼必会在城中烧杀抢掳,弄得天怒人怨,丧尽民心,毒娘子如此聪明之人不会想不到此点,故夺下祈州只会抢掳一番,就会弃城退去,再觅机去破姚昭武大军,自己只需看准时机,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夺回祈州。
方中翔见杨飞自信满满的模样,又不好问他如何以区区四百人去攻贼军四千人把守的祈州城,怀着疑惑之色觅了一背山面水之处安营扎寨,稍加休息,到晚上再看这家伙有何良策。
第三集(行军布阵)第七章兵行险着
杨飞所受大多皮外伤,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十处,此刻静下,只觉疼痛无比,他不想被别人瞧到自己这副惨样,便独处帅帐,敷着败家子南宫逸送他的金创药,此药百试百灵,奇效无比,敷到伤口便好了大半,之后本欲给方中翔送去,可又想姓方的老是瞧不起自己的熊样,瓶中所剩已然不多,干脆让那家伙痛死算了。
杨飞曾闻姚昭武说:行军打仗,若想打赢,需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他细思今日祈州之战,毒娘子占尽天时,地利,而己方亦缺人和,难怪会败得如此之惨。
不知不觉间,跌坐在临时搭成的行军床上修练紫气神功,这已成他每日习惯,他经此一战,体内真气几欲耗竭,此时打坐正合紫气神功穷极而生之理。
天色渐晚,方中翔和另一名幸存的百户鲁恒来到杨飞营帐,见杨飞正在打坐,心知他在练功,不便打扰,便侯在帐内等他醒来。
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时辰,杨飞睁开双目,见得方鲁二人,已知他们来意,却故作惊奇道:“两位大人怎会在小弟的营帐之中,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鲁恒道:“梅公子客气了。”
方中翔却显得颇为不耐,单刀直入道:“公子可想出攻城妙计?”
杨飞反问道:“二位大人可有何良策?”
鲁恒摇摇头道:“末将愚钝,还望公子赐教。”
方中翔道:“想得出便不用来问公子了。”
杨飞笑道:“其实小弟想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妙计良策,只需今晚大大方方走进祈州城便可。”
鲁恒脸色一变,心道你这小娃儿拿几百将士性命当儿戏么?
方中翔冷笑道:“公子若想前去送死,请恕末将不再奉陪了。”
杨飞道:“你们还未听我把话说完,便作定论,二位大人想想,朱阳毒娘子一伙是什么出身?”
方鲁二人齐声道:“山贼。”
杨飞点头道:“不错,他们是山贼,他们既是山贼,占着祈州城干什么,被官军当靶子来打么?”
二人恍然大悟,方中翔满脸羞愧道:“末将愚昧,未思及此点,错怪公子,还望见谅。”言罢,深深施了一礼。
鲁恒亦施礼道:“公子深谋远虑,当真乃再世诸葛。”
杨飞望着鲁恒,见他三十上下,外表看来老实木讷,未想屁功如此了得,心道:奇了,你马屁功既这般厉害,为何混到现在还只是区区一名百户?不及老子从军三日的成就。
二人给足杨飞面子,他亦不再大摆架子,微笑道:“二位大人太过奖了。”
方中翔忽又问道:“公子为何知道贼军会在夜晚之前撤离祈州?”
杨飞道:“毒娘子最擅长的便是偷袭,晚间最适偷袭,我军在临汾已吃过一次暗亏,而白日两个时辰足够那伙山贼抢光城中财物,在入夜之前,姚大人必已闻得祈州战报,正星夜兼程赶来与贼军决一死战,此举正中毒娘子下怀,她必会趁机在官军前来途中设下埋伏,以图一举歼灭姚大人所属之部,如此一来,山西境内便无与她一抗之军力,朝廷又忙着抵御鞑靼,一时无暇顾及,他们便可在山西为所欲为。”
方中翔大惊道:“若形势真如公子所言,我们须得速速通知姚大人。”
杨飞微笑道:“这倒不必,小弟自有妙计,让那毒娘子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二人满腹疑惑,皆不知杨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任由杨飞摆布。
众人行至距祈州三十里处,探子来报:“启禀大人,前面便是祈州,天色太暗,瞧不清城楼所插旗帜。”
杨飞道:“再探,偷偷潜入城中,看看城中情形。”
“是,大人。”那探子行礼后恭声退去。
天色极暗,连一点星光也无,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官军为免惊动敌人,不敢打起火把,只得牵马偷偷在黑夜中摸索前行,幸好人数不多,一时无人掉队。
“大人,城中寂静之极,连一个山贼的影子也看不到。”又一名探子回来禀报。
杨飞心中一轻,对方鲁二人道:“二位大人,小弟说得没错吧,那毒娘并未占城,而是藏在暗处。”
方中翔这时已对杨飞佩服得五体投地,忙道:“公子真是高人。”
杨飞笑道:“好戏还在后面,你们等着瞧好了。”
行至祈州城外十里处,正是一个小山的斜坡,杨飞命人悄无声息的在此设了不少陷井,又命四百余人齐声高呼道:“官军来了,官军来了,快逃啊!”他们一起大喝,在夜空之中响亮之极,连祈州城内惨遭抢掳的百姓都呼得清清楚楚。
过不多时,远远只见祈州城内一阵骚动,燃起冲天火光,方中翔颇为不解道:“公子,这是何故?”
杨飞道:“山贼怕官,此乃千古不变的道理,那伙山贼虽一时得势,心底却对官家惧怕之极,闻得官军来了,哪还不立时逃窜,一路上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可惜苦了祈州百姓。”他不由叹了口气,又道:“只是我未想到毒娘子竟会留在城中,来这么一招空城计,我这招惊敌之计竟错打错着,引出藏在城中的敌人。”
方中翔心道幸好你这小子错有错着,否则大伙都陪着你进城,送了小命,见了阎王还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
一队人马自南门而出,冲向杨飞所在之处,那些人尽皆手持火把,在夜空之中分外显眼,驰得近了,方瞧清为首之人竟是贼首朱阳,而其所领竟有千人之多。
杨飞心中一动,命众人尽伏坡后,单人匹马冲向朱阳,待至朱阳面前不足百丈之处停下,抽出长剑,大声喝道:“朱阳小儿,可敢与我决一死战。”蓦地转身狂驰开去。
朱阳已然耳闻白日杨飞与毒娘子在战场调情之事,陡然见得是他,真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不由妒火中烧,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早忘了毒娘子所嘱穷寇莫追,小心行事的叮嘱,率众衔尾快马狂追。
杨飞如此粗浅可笑的计谋便这般得逞,朱阳贼军奔至坡顶,黑暗之中难以视物,前面之人一时收马不住,连人带马,滚将下来,那斜坡上尽是杨飞布上的尖木陷坑,落入坑中,哪有命在,后面未落下之人,方欲撤返,只闻得后方喊杀之声冲天而起,官军杀来,截住退路,一时当真进退不得。
官军个个手持强弩,而那些山贼不少人手中尚持着火把,在夜空中便成了靶子,被一一射杀,如此只用得盏茶功夫,山贼已伤亡大半,只余数百人在坡顶死命挣扎。
朱阳武功高强,胯下神骑虽已滚下山坡,却仗着轻功提刀跃上坡顶,意欲强突,可夜色太浓,无法视物,闻得四周不少破空之色,必是箭矢,他左格右挡,自顾已是不暇,哪有余力突围而出,倒是他斩马刀挥舞之间,伤及不少自己人。
官军只有数十人被那些山贼回射箭矢所伤,所受损失几可忽略不计。
杨飞见祈州城又驰出一队人马,心知敌人援军已至,此地不可久留,便高声呼道:“风紧,扯呼!”他这句话却是学自那些山贼。
方中翔闻言不觉哑然失笑,自己明明是官兵,却学贼人这般暗语,传将出去,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坡顶贼军只觉射来箭矢日渐稀疏,方确定敌人已然撤退,但他们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哪里还有力衔尾追击。
朱阳清点人数,在场侥幸生还者不足三百,他心中又气又怒,从头到尾只瞧见杨飞一个人,其他敌人连影子亦未见到,便折损了近七百人马,加上白日攻城所失,已折去近半兵力。
毒娘子姜依萍领援军而来,见得朱阳这付惨状,斥责道:“你做事为何不动脑子,以致中了敌人的诱敌方计。”她当众训斥朱阳,那些山贼似已习已为常,见怪不怪。
朱阳满脸羞愧之色,呐呐道:“小姐莫怪,朱某只是见到那小无赖,一时气晕了头。”
姜依萍柳眉紧蹙道:“又是那个梅云飞。”
朱阳点点头,不敢直视姜依萍绝世容光。
姜依萍沉吟不语,芳心却在暗自盘算如何才能擒下杨飞,为她所用。
※※※※※
众人一口气向南逃出数十里,估计贼军追击不上,方才停下,方中翔笑道:“公子神机妙算,区区小计便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杨飞心道原来你也会拍马屁,为何不多拍拍,让老子舒服舒服?他心中被拍得极是舒坦,满脸笑意道:“都是大伙的功劳。”
鲁恒忽问道:“公子还有何妙计?”
杨飞满脸奸笑道:“妙计没有,奸计倒有一个。”
鲁恒精神一振道:“说来听听。”
杨飞道:“说出来就不灵了,请容小弟先卖一个关子。”
杨飞率部兵临祈州城下,只见南门门户大开,他命众人除去身上标志,仅着轻甲,撤去旗号,大摇大摆的自南门走了进去。
南门无人把守,杨飞长驱直入,在路上碰上一伙山贼,约有五十余人,为首之人见众人眼生,高声问道:“山清水秀,前面是何人?”这些山贼衣服各异,不少人身上穿着从官军身上脱下的盔甲,若不细看还当真看不出是敌是友。
杨飞哪知道什么暗号,一使眼色,方中翔大喝道:“俺是老王,上次和大王一起喝酒时还见过面的,老弟你不认识了。”
那贼首被方中翔唬得一楞一椤的,怎好承认在朱阳面前没见过他,不由自主点点头,心想却想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杨飞见连口令都省了,心中大喜,作了个手势,方中翔已明其意道:“俺本随大王一起出城,可大王不放心城内情形,让俺先回来瞧瞧。”
那贼首信以为真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眼下人手不足,兄弟我正在发愁呢?”
方中翔以商量的口气道:“俺带领兄弟们们上阵杀了不少敌人,可否先休息一下再换防。”
那贼首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们先回县衙休息,其他之事便交给我好了,子时我们再换防。”
方中翔既已知道贼人中心所在,闻言傲然点头,径直向县衙行去。
县衙周围山贼并不多,杨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人悄无声息的一一除去之后,与方中翔踱着官步走了进去。
公堂之上摆着三口大木箱,杨飞打开一瞧,竟是满满三箱金银珠宝,杨飞贪念大动,直勾勾的瞧着那三口木箱,恨不能一口吞了下去。
方中翔抚着那些金银珠宝,叹道:“这些都是民脂民膏,公子准备如何处置?”
“都送给我吧!”杨飞此言差点冲口而出,还好收得快,改口道:“大家先保住性命再说。”
“山清水秀!”门外忽传来鲁恒大喝之声,他正守在门外以防有人突然进来。
“连我都不认识。”说话之人正是朱阳,他顿了一顿,方接道:“柳暗花明。”
鲁恒许久不见回话,不知是否被看出破绽。
“怎么连守卫都换了新人?小姐,看来我们现在新招的人都不大可靠,很容易混进朝廷密探。”朱阳满腔疑惑,亦想不到杨飞竟敢自投罗网,到他的地盘上撒野,他与姜依萍二人在城外搜索良久不见敌踪,只能回到城中。
杨飞连忙让所有人都藏匿起来,自己则躲在那堂案桌下。
朱阳偕姜依萍行入堂内,见此竟无人影,对尾随其后的鲁恒怒道:“为何不派重兵把守此处!”
鲁恒支吾道:“大王,兄弟们都在外面,人手不足。”
朱阳道:“你先退下,我和小姐有事商议。”
杨飞闻言大奇,心想朱阳对这毒婆娘为何如此客气,叫声小萍儿也不敢?
鲁恒应了一声,退出门外。
堂中立时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朱阳方低声道:“小姐,我们退回山寨如何?”
姜依萍娇笑道:“你是不是怕了?”
杨飞闻得此言,暗道原来朱阳也是个怕老婆的家伙。
朱阳怒声道:“朱阳自打娘胎起,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姜依萍道:“那你为何要退回吕梁山?”
朱阳道:“我们这次下山,抢的金银珠宝够我们快快活活的花几十年了,难道还要抢下去么?”
姜依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