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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飞刚才看到梅云清的眼神,只觉她眼中满是嘲讽之意,她是一庄之主,自己不过一个振威镖局的小混混,竟妄想娶她为妻,真应了付峻之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愈想愈是伤心,一时之间竟万念俱灰。
宛若傀儡洗去衣上的血渍,又放到火堆旁烘干,转眼已过一个时辰,梅云清已入下警念,沉睡过去,杨飞将她的衣物覆在她身上,耐不住睡意,伏在床头朝着梅云清的俏脸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杨飞醒来,却不是他已经睡足,而是清晨雾气颇重,屋中火堆已熄,他身上只着了一件短裤,被冻醒的。
而眼前的梅云清不知去向,他慌忙爬起,不想手脚酸麻,差点一跤跌倒,待得推门而出,却见梅云清正在屋前,瞧见他,竟尔“噗哧”一笑。
杨飞只觉身上生寒,这才想自己仍是只着了一件短裤,急急回屋关上门,看到自己衣物都在床头,勿勿穿好,这出开门走了出去。
梅云清细细看了他脸上一眼,低声道:“肿消了。”想起昨晚情形,煞是羞人,顿时俏脸满是红晕。
杨飞伸手摸了摸自己左颊,果真消肿了,而且那处透出阵阵清凉之意,心知必是梅云清帮自己敷过药了,连连谢道:“多谢梅姑娘。”
梅云清嫣然笑道:“那是我打的,你谢什么?”
昨晚杨飞虽是治伤,却有趁人之危之嫌,闻得梅云清之言,大是尴尬,却见她昨日被树枝勾破的衣裙下摆被她巧妙的削去,穿在身上却别有一番风情,不觉赞道:“这身衣服改了一下,还是这般漂亮。”
梅云清却不答他,回到屋中,瞧了瞧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长安了。”
杨飞行到她身畔,嗫嚅道:“梅,梅姑娘,你没有大碍吧。”
梅云清深深吸了口气,方道:“没什么事了,走吧?”她此刻只想尽早离开这个令她无比尴尬的地方。
杨飞默默跟在她身后,反身顺手关好门,并低声说了一些话,梅云清瞧得颇是奇怪道:“你在说些什么?”
杨飞道:“我在感谢这屋的主人,要不昨晚我们得露天而宿了。”
梅云清道:“这木屋的主人是谁,真得好好谢谢他。”
杨飞摇摇头,跟着梅云清又走出数十丈远,忽然听她问道:“你记不记得我的剑掉在何处了?”
“剑。”杨飞昨晚慌慌张张,根本没注意这些枝末小事,推测道:“兴许是在前面那树林中。”又自告奋勇道:“不若我们进去找找。”
梅云清道:“算了,待会我派人来寻吧,你忙了一晚,大概也累了。”
杨飞心道:你是庄主,当然可以派人来找,我这个振威镖局的小混混,才会想到要自己去寻。
此处离长安城有十里许,二人找到官道,拦了一辆回城的马车,盏茶功夫,便已回城,马车停下,正是归来客栈前,刚刚下车,早候在里面的梅兰已迎了出来,面容憔悴,显是一夜未眠,急急问道:“小姐,你一晚到哪儿去了?我去那个破庙找你,只见到残砖剩瓦,真怕你出什么事?真是把我担心死了。”
梅云清淡淡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进去再说。”
杨飞见二女进了客栈,却未搭理自己,正在犹豫是该进去还是回振威镖局,忽又听梅兰低声问梅云清道:“小姐,这人是谁?”她声音虽低,却故意让跟在她们身后的杨飞听到,显是梅兰见了杨飞衣着寒酸,看上去又不会多少武功,是以对他并不怎么客气。
杨飞自知身份低微,故而并不介怀,答道:“在下杨飞,是振威镖局的。”
梅兰回过头来,哼了一声道:“我问小姐,干吗要你回答。”她见杨飞抢了梅云清的话头,是以如此。
此刻如归客栈冷冷清清,并无客人,只有孙掌柜坐在柜台前假寐,一名伙计正在打扫。梅云清回头瞧了杨飞一眼,见他眼中满是自卑之色,心中颇是不忍,向梅兰叱责道:“小兰,不得对杨公子无礼,昨晚要不是杨公子救我,此刻只怕你已见不到我了。”
杨飞生平尚是头次听人称自己杨公子,但闻得梅云清道出,神情冷淡,心中一阵气苦,他宁可梅云清骂他小混混,小无赖,也不愿听她如此客客气气的称自己杨公子。
梅兰失声道:“小姐,你昨晚跟这个臭、杨公子在一起?”她本欲说臭男人,见梅云清俏脸一寒,又生生咽了回去,改口杨公子,心中却想,若是传了出来,只怕对小姐的清誉大大有损。
梅云清自知她话中之意,想起昨晚之事,双颊不觉飞起一丝红晕。
梅兰又道:“小姐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梅云清淡淡道:“没什么,只是受了些小伤,运功调息一下就不碍事了,小兰,你先送杨公子回去。”言罢,回过身来,向杨飞裣衽一礼道:“谢谢你了。”
梅云清虽是首次向他出言道谢,听到杨飞耳中却毫无欣喜之意,梅云清言语冷冰,就好象对待素不相训的陌生人一般,心中失望之下,又深深再看她一眼,只见她眼神中对自己毫无情份可言,浑似自己是个死人,哪象自己刚刚还曾救她姓命,此刻他心中又是失望又是伤心,无精打采道:“不用了,梅姑娘,小兰姑娘,我自个回去了。”他本未进门,言罢,未待二女应声,便转身离去。
梅云清瞧着他孤寂失落的背影,心中竟有些不舍,想出声挽留,又觉不妥,便对梅兰道:“小兰,你去将他送回振威镖局。”她此刻心乱如麻,想起昨晚之事,对杨飞有一分喜欢,倒有九分讨厌,芳心之中虽盼以后再也不用见他,隐隐之中却又有些想再见到他。
梅兰只觉小姐今日古古怪怪,也未多问,应了一声,依言向尚未走远的杨飞追去。
第一集(疑案风云)第三章客栈遇袭
杨飞在长安住了八载,自知该如何回振威镖局,可心想离得此处,以后便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见到得梅云清,这个念头竟让他的双腿宛若灌铅一般,每行一步竟有千斤之重。
心中虽是不舍,杨飞仍如行尸走肉般一步步向前行去,刚刚拐过一个街角,身畔多出一人,正是刚刚见过的梅兰,杨飞这才回过神来,愕然道:“不是不用你送么,干嘛还跟来?”他眼下心情极差,言语之间不觉激愤而出,语气亦不是那般客气。
梅兰闻言一怔,本欲拂袖而去,可想及梅云清之言,只得耐着性子留了下来,正欲反唇相讥,却听杨飞道:“小兰姑娘,对不起。”
梅兰怒气全消,“扑嗤”一笑道:“你何处对不起我?”
杨飞道:“刚才乃无心之言,小兰姑娘你不要介意。”
梅兰嗯了一声道:“你是不是做过令小姐不高兴的事,我看她好象非常讨厌你。”
“讨厌。”杨飞细细思量,不错,非常讨厌,自己在那种趁人之危的情形下欲占有她,自然令她非常讨厌。
“我是什么人,甚至连她讨厌都不配。”杨飞心中大喊道。
梅兰见杨飞脸色阴沉,亦未再有过激之言,不知不觉间二人到了一十字街口,二人皆知该行往何方,不约而同向左转去。
二人相视一笑,杨飞只觉心中郁闷之情稍解,笑道:“小兰姑娘,在下不知你贵姓,只听梅庄主这么称呼你,也就跟着叫了,莫要见怪。”
梅兰微微笑道:“我自幼服侍小姐,跟她一起长大,自然也姓梅,叫梅兰。”她知道杨飞身份低微,又非自己先前所想那般讨厌,对他亦有些好感。
杨飞忽又寻思:就连这梅兰也自认身份较之自己为高,那自己更是配不上梅云清,思及此处,心中更是自卑。
梅兰见杨飞一言不语,不好再说,此刻二人已走到长安最繁华的天街,两畔商铺林立,沿途尽是叫卖的小贩,人流熙攘,杨飞心有所思,毫无所觉挤了过去。
“小姐,买个荷包吧。”一妇人见梅兰衣着华丽,心知必是大户人家,便向她大声吆喝。
一声“小姐”叫得梅兰颇是舒服,那妇人摊上尽是些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她平素难得出来,颇为心动,对杨飞道了一声:“你等一等。”便驻足停下,慢慢挑了起来。
挑了半响买了一块香帕一个荷包,再向前望去,哪有杨飞踪迹,气得一跺脚,急急追了上去。
杨飞心有所思,压根未听到她所言,而且街上行人又多,走出老远,也不觉身旁少得一人,等出了天街,方才察觉梅兰并未跟来,只道她回客栈去了,也未等待,径自向前行去。
幸好梅兰轻功不弱,在一街道拐角处追上杨飞,已是额头见汗,气呼呼道:“你为何不等着我?”
杨飞愕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你叫我等你了么?”
梅兰只觉心中有气,不觉大声道:“我去买些东西,让你等一下,你没听到么?”
杨飞亦是心中愈想愈气,冷冷道:“你家小姐不是让你送我回镖局么,怎么跑去买东西?”言下之意,自是说梅兰不尽忠职守了。
梅兰娇哼一声道:“好了,前面不远便是振威镖局,我任务完成,只盼以后永远不用见你,你气量如此之小,怪不得小姐这般讨厌你,告辞。”言罢,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去。
※※※※※
如归客栈除前面临街有一双层楼阁外,后面尚有数间房屋,颇是幽静,专为那些喜静的豪客所备,梅云清在如归客栈所居客房便是其中最为豪华一间,因她来长安次数颇多,故孙掌柜专为她备得这么一间。
梅云清回得房中,关上门窗,急急换上一套黄色衣衫,便盘坐榻上,运功调息,治疗内伤,她初时受伤颇重,幸而杨飞处理得时,内息在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后,已然好得六成,这自也是她内力精纯之故。
睁开美目,已然过了半个时辰,怔怔瞧着床头自己换下那堆衣物,思起昨晚情形,芳心思绪浮动,再也无法静下心来运功调息。
“杨飞。”梅云清不觉轻呼出声,自己亦吓了一跳,扶在一木椅扶手的右手内劲微吐,那木椅如败革一般立时化作碎木,散了一地。
“梅庄主,好雅兴,在想男人么。”这个声音似远似近,似高似低,飘忽不定。
梅云清被人道破心事,芳心又羞又怒,大喝一声:“什么人?”言语之间,已推窗飞掠而出,来到屋檐之上。
来人一身黑衣,容颜苍老,双目如电,显是内功精湛之极,初见之时尚在百丈之外,眨眼之间已距梅云清不足十丈。
梅云清恼极那人辱她清白,娇躯一拧,便欲欺身上前攻他,可玉手在腰际一摸,方记起宝剑早已遗失,娇哼一声,一掌击去,那黑衣人嘿嘿冷笑,右掌挥出,篷的一声巨响,二人已凌空交了一掌。
梅云清内伤未愈,内力发挥不足七成,此番和那人对了一掌,只觉右臂酸麻,内息浮动,心口一甜,鲜血几欲喷口而出。
那人年岁看去已过六旬,内力自是较之梅云清高了老大一截,右手向前一托,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剑来,正是梅云清先前失去那柄。
梅云清心中一凛,喝道:“原来昨晚是你,阁下乃武林前辈,偷袭我这么一个柔弱女子,传了出去,不怕江湖中人耻笑么?”
那人哈哈大笑道:“若梅庄主仅是柔弱女子,那天下女子岂不都得回家抱孩子去。”
梅云清反唇相讥道:“阁下趁人之危,这番来此,不知何为?”
那人嘿嘿一阵冷笑,高声道:“老夫趁人之危又如何?梅庄主难道能拿老夫怎样。”
梅云清忽尔思起,关外长白派掌门柯天雄外号“阴阳老怪”,正是以轻功和阴阳掌称霸关外,其人行事乖张,不讲手段,名声极差,正与眼前这人颇为相似。
梅云清见此人近乎无赖之言,哪似一方武林名宿,不怒反笑道:“敝庄与柯前辈无缘无愁,为何不在关外纳福,反来中原找敝庄的麻烦?”
那人正是柯天雄,哈哈一笑道:“梅庄主果然见识广博,连柯某的名号都曾听得。”他心中颇为得意,他此前从未踏足中原,却未想自己声名已远播于此。
梅云清微微一笑道:“敝庄若是连柯前辈的声名都未曾闻得,还如何在江湖中立足。”她提及声名二字之时,声音颇大,有刻意讥讽之意。
柯天雄自是知道自己名声极差,打了个哈哈道:“梅庄主说这么多,是在等帮手么?”
梅云清冷冷道:“本庄主虽武功低微,却也不惧弑师弑兄之人。”她以指作剑,自开口之际出招,一句话言罢,已攻出足足一十八“剑”。
柯天雄当年乃杀师杀尽同门师兄方登上长白掌门之位,故正派中人从未承认他是长白掌门,此乃他心中一大痛事,最忌人提起,闻得梅云清之言,心中早已大怒,冷冷哼了一声,纵身而起,迎向梅云清。
梅云清虽以指作剑,却犹有剑气隐隐射出,柯天雄猝不及防,竟被一“剑”射穿衣襟,他号称关外第一高手,生平鲜逢敌手,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