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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了下来,各斟了一杯酒,莫纪南就一个劲儿邀他吃菜,他尝了几口后,神色微变,放下筷子道:“莫公莫非在我家里也安了人,调查起我的行动来了!”
莫纪南笑道:“公子太多心了。”
冯武道:“绝不会错,莫公应该清楚,我是干这一行的,警觉性不会这么差,前天我在家闲极无聊,我两个贴身丫头弄了点酒菜消遣,她们的烹调手艺尚可,但是没弄清我的胃口,结果有的太咸,有的太淡,有的又炒得太老,被我数说了一顿……”
“那么今天的菜呢?”
冯武冷笑道:“今天的菜很好,完全合我的胃口了!”
“馆子里的大师父,手艺自非家中的侍儿可比,这是我重金礼聘来的。”
冯武道:“不然,那两个丫头的手艺并不差,只不过我的口昧较为特别,与一般人略异,所以才有那些挑剔,现在这些菜虽是合了我的口味,却未必合一般人口味,因此我知道是特别为我做的而且一定是听到了我跟丫头们的谈话,莫老,这是什么意思!”
莫纪南的脸上也不见了笑容道:“这也是向公子提出一个警告,你的行动时刻都在受监视中!”
冯武拂袖起立道:“莫老,我为了受一点好处而帮忙,尽点力是应该的,但没有把人卖给你们,莫老在我身上来这一套,就太不够意思了!”
莫纪南道:“公于不要误会,凡是为王爷做事的人,都有这样的安排的!”
冯武冷笑道:“莫老说这种话就太不上路了,我又不是没在厂卫中待过,王爷如何待人我清楚得很,从来也不兴这一套,除非是对那些不信任的人……”
“正是这话,王爷的处境今非昔比,公子是新进的人员,自然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
冯武道:“这可不是我要巴结王爷,是王爷找上我的,既然找了我,又不信任我,那还有什么意思!莫老请上告王爷,说我们之间,一拍两散,我借王爷的钱,一两日定当奉上,以后对王爷的事,我能尽力一定尽力,至于王爷有何差遣,我就不敢多巴结了。”
“冯公子准备过河拆桥了。”
冯武愠然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是王爷做得叫我不敢攀附,这个不能怪我。”
“冯公子以为这样就能放手摆脱吗?”
冯武也沉下脸道:“莫公,最好大家别抓破脸,各留一份交情的好,莫公要留难我,我没办法,可是我手下那两个兄弟却不易留下,只要他们走了一个,莫公自己也留心点,天下将没有你容身之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也不是第一天进的厂卫,圈子里的那一套我太熟了,而且我升上这个大档头也有个把月了,多少也接触了几个人,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自然会有人把我的事原原本本送到南宫统领那儿,这样子对王爷可大为不便,他想再建下这个实力,可不容易了。”
莫纪南怒道:“冯武,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做?”
冯武冷笑道:“为什么不敢,我也在圈子里几年了,这一套早就学会了,从莫老第一次找上我,我就防着这一手了,我本来倒是真心为王爷做点事的,可是王爷的这一套使人太寒心了!”
“哈……我早说过老冯的儿子是不会太简单的,纪南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随着这语声,门口又走进一个便装的中年人。气势非凡,果然是忠顺王,冯武脸色一变,但仍屈膝一跪道:“参见王爷,王爷安好。”
忠顺王笑着拉起他道:“别客气!别客气!我这王爷是已经被革了爵的,也是个死了的人。”
冯武道:“可是大家都知道王爷依然健在。”
忠顺王笑道:“那也不过是几个人而已,对大多数人而言,我是已经死了。”
他的眼中有些感慨,但随又精光毕露,充满了杀机道:“不过,我究竟不是那么容易杀得死的,有些人以为我是完蛋了,居然敢翻脸不认人,我就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冯武知道自己最近整掉的那些人,就是忠顺王的报复和示威行动,因为所有的资料都是莫纪南所提供的,假手自己向其他的人提出了警告。
所以他有些畏惧地道:“王爷,卑职对王爷并未失去尊敬之心,因此对王爷的吩咐,一直不敢少懈!”
莫纪南忍不住道:“那些事情你当然起劲了,那对你也有莫大的好处,这都是王爷的栽培!”
冯武抗声道:“莫公,我这个大档头是凭家父的人情挣来的,虽然得了王爷的帮助,但我自己也筹到办法了。这并不是说我不知感激,但你一定认为我受了多大的恩惠,我就不能领这份情了!”
忠顺王沉下脸道:“纪南,你少开口,我自己出来了,就用不着你说话了,对世家子弟,你不能用江湖人的那一套,他们天生有一股傲气!”
冯武道:“王爷明监,对江湖人也不能用那一套,王爷过去就太纵容计全了,一味地运用权谋来制人,才把个铁打的基础给毁了。”
忠顺王点头叹道:“我知道,那是个很惨痛的教训,以后我不再犯这个错了。”
莫纪南道:“可是这个冯武对王爷也藏二心……”
忠顺王一笑道:“这不是二心,是必要的措施,他父亲当年也是一个人物,他的家学渊源,自然也不是头不舞之鹤,这反而使我很放心,因为这证明了他够聪明,够谨慎,可以共大事。”
“可是他的忠心却令人怀疑。”
忠顺王笑道:“世家子弟的忠心表现和江湖人不同,他们是很理智的,不会只凭热血来卖命,但他们懂得如何作有利的选择,不会感情用事,你不明白世家子弟,乱插手只会误事。好了,小冯的事由我自己来对他说,你出去吧!陪陪那两个他的手下,他们才是江湖人。”
莫纪南悻悻地退了出去,冯武才低声道:“王爷!这个地方靠得住吗?您轻易现身太危险了,现在各处都在捉拿王爷,甚至于悬下万金的重赏!”
忠顺王大笑道:“在重金的诱惑下,没有一个人可以作为心腹,有些人追随王爷,将来的好处不仅万金之数,或许还不会有二心,但这儿的人,未必人人都有这种好处,他们的忠心就要考虑了。”
忠顺王笑道:“小冯!你的思虑很周详呀!”
冯武道:“家父昔年败事,就是毁在亲信的手中,仇家所出的代价,高过家父给他们的好处,他们就倒戈出卖了家父,卑职每引以为戒,以前也许不够资格谈这些,现在卑职略略有些机会,家父常以此为训。”
忠顺王笑道:“所以你对手下十分大方,利益均沾,这一阵子,你的手下都捞了一笔,连厂里其他的同仁,都得了不少好处!”
冯武也笑道:“卑职知道自己的本事不及人,要想在这个圈子里站得久一点,必须广结人缘,叫大家都肯帮我的忙,至少也不好意思扯我的后腿,再者,厂卫的外快较活,不像家父当年那么死板,看得见的好处,我不妨大方一点,让人家多得一些,看不见的好处我吃上一份,就没人多说话了!”
“哦!还有看不见的好处,本主也领了多年的厂卫,内情竟不如你清楚,倒要请教一下!”
冯武微微沉吟,忠顺王道:“本王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不说的!”
冯武道:“对王爷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因为王爷不会再领厂卫的!”
“那可很难说,本王重领厂卫和可能虽然不大,但本王执掌江山的可能却大得很,到那个时候,本王不会如此昏庸,不会再让人作怪了。”
冯武笑道:“那个时候王爷也不会再要我在厂卫中效忠,这条财路也就不存在了。”
“这倒是,谋国要武、治国要文那时本王重视的是你另一方面的才华,因此你不妨说说,让本王也学个乖。”
冯武笑道:“其实说穿了也平常,卑职抄那些人的家时登录有案的财产,实报六成,四成归公,一成报效汪公公,一成我这组里落下,两成提交厂里均分。”
“这是朝廷默许的,我办事的时候,也是如此呼,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冯武笑道:“我却知道他们的财产绝不止此数,故意将情节弄得重一点,再跟他们谈价钱,因代价而减轻,总要叫他们吐出个七成来,再保全他们的性命,这七成可以不入帐,我提出三成给汪公公,四成就落在我的手中,最多再拿出个一成,给几个过手的人分分,我自己那三成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囊中了!”
忠顺王神色一动道:“那些人肯吐出来吗?”
“这就是运用之妙了,但主要的是不要太狠,给他们留了个两三成,他们就会吐出来了,若是半分余地不留,他们自然宁死不吐了!”
“既是不入帐,你就一手拿了也没人知道,干吗还要让汪老儿吃个大份呢!”
“这是非常重要的,减轻罪名,从轻发落,还是要靠汪公公的力量,这可不能骗人的,必须要确实做到,如此犯事的心存感激,才不会把事情抖出来,即使他真要翻脸,上面有老汪顶着,也不会出大漏子……”
忠顺王大笑道:“小冯,你实在是很有算计的人,我倒后悔以前没有重用你了。白白给那些狗头们坑了不少去。”
“是的,王爷不知道厂卫的好处,才放弃了厂卫,那些本来忠于王爷的人,为了利之所趋,自然要倒向老汪那边去了。什么都比不上黄金白银可爱呀!”
“小冯,你接任三个月,到底弄进了多少!”
“承蒙王爷栽培,交了四件大案子给我,大概总落下二十万左右吧!”
“什么,才这么一点点,据我所知,你手下的两个二档头,捞进的也不止儿数。”
“王爷说的是银子,卑职计的是金子!”
“啊!二十万两金,小冯,我当王爷时,也没有你这么高的进帐,你倒真去捞!”
“王爷,这要碰机会,不是准能有这么多的进帐的!我是托王爷的福办厂四件大案子,每件有五万的收入,当然,这也要事主够肥才行,若是个穷光蛋,就没有这么好出息了,王爷交待了七件案子,有三件我是分文未进,一点小油水,我干脆由底下人分去了。”
忠顺王沉吟片刻才道:“小冯,我最近也想弄点收人。”
冯武道:“王爷要举大业,一定要钱的,卑职的收入可以奉献出一半来!”
“小冯,你弄错了,我不是向你借钱!”
“卑职知道,但卑职应该向王爷表示一下的,饮水当思源,若没有王爷供给消息,卑职也得不到这些好处,这是卑职奉献的,可不是借给王爷!”
忠顺王笑道:“小冯,你的盛情可感,不过我不要你的钱,只是再交几个够肥的人给你,明的一份,你照原例去分,暗中的那一份,由你我均分!”
“王爷!那办不通的,不经过老汪,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人家此刻毕竟是在当权的时候!”
忠顺王想了一下道:“好吧,反正每一件案子,你必须给我弄足五万两,余下的由你如何筹措分配去!”
第三十章
冯武盘算了一下道:“王爷,暗中我为王爷留下一半,倒不必限定多少,因为这也没一个准数。”
忠顺王道:“这也行,我手上差不多还有十个人,他们看我失势下,居然想翻脸不认人了,我也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这个王爷放心好了,事情到了卑职手上,总有他受的,不要他的命,也得脱层皮。”
忠顺王笑道:“这一点我绝对放心,想当年令尊也是狠角色,跟他过不去的人,也没几个落了好去。”
冯武笑道:“家父狠是够了,圆滑则不足,而且太孤立,得罪的人大多,所以出了事,只有人落井下石,却没有一双有力的手拉一把,卑职有前车之鉴,不会再犯错了!”
“好!小冯,你是聪明人,我对你十分欣赏!”
冯武想了一下道:“王爷!有件事你最好先安排好,我把钱弄到手,该转入什么人的帐下。”
“存在你的帐上,我要用再向你支。”
“那不行的,寒家早些年的底细,大家都清楚的,已经在靠打秋风过日子了,就是卑职最近落了些好处,也不敢明着入帐,分成好几处放着呢,厂卫中目前不同往昔,南宫少秋弄了批人进来,一个个都鬼得很,给他们查出卑职的人息增加太多,可不是好事!”
“上面有老汪替你扛着,你怕什么!”
“卑职的人帐不超过他,自然有问题,可是加入王爷的这一笔,势将超过他很多!这反而会引起他的不满,连带使卑职也难以做事情了!”
“那我找几个户头给你,把帐转进去好了。”
“王爷,这不是随便找个户头就行了,京师不过就是几家大银号,动辄几万两黄金,折银都是百万之数,必须要那些户头够身分才行的。”
忠顺王神色陷入了犹豫,冯武又道:“王爷,卑职知道您的钱不是自己用,都是付给人家的,够资格接受您津贴的人,必然为是寻常人等,假如您信得过卑职,不如由卑职直接把钱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