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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秋微一摇头,道:“不瞒阁下说,早在前年我已经看出,和郡王那因伤而病的伤,固然是因为坠马震伤内腑,但他所以晕眩坠马,则是因为经脉中潜伏着一种毒性温和,流动极其缓慢的毒所致。”
燕玉翎大吃一惊,急道:“李爷是说……”
李雁秋道:“这位和郡主出身蒙古,筋骨颇健,除了有一身蒙古朴斗功夫外,还有一身不错的内家武学,像他这么一个人,岂会无缘无故的晕眩……”
燕玉翎霍然点头,道:“对,那么李爷以为是谁……”
“不知道,”李雁秋摇头说道:“这种毒为俗世所罕见,用毒人的手法,也极其高明,除了查知毒名及找出用毒人外,由和郡主身上,是难看出什么的?”
燕玉翎皱眉说道:“王爷精明而极具心智,他不会不知道……”
李雁秋道:“以我看,不但他自己知道,就连那位福晋也明白怎么回事,可是他二位都隐而不露!”
燕玉翎诧声说道:“李爷,这是为什么?”
李雁秋微一摇头,道:“谁知道,这只有问他二位自己了!”
燕玉翎诧异地沉吟说道:“这就怪了,谁会在王爷身上用毒,王爷跟福晋都明白又为什么不肯说,毒为当世罕见,用毒人的手法更极其高明,这又会是谁……”
李雁秋道:“还有一点值得动疑的是,这毒在短时间内不至致命,也不会突然发作使人卧床不起,为什么和郡王他对外托病,终日病榻高卧!”
燕玉翎道:“那么,李爷,您以为是……”
李雁秋摇头说道:“我想不通,也懒得去想。”
燕玉翎沉吟了一下,道:“李爷,王爷的病今年确实……”
李雁秋截口说道:“去年,我发现他经脉中的毒已经快被怯除尽净了,那知今年却发现又较去年多了些,阁下该知道,像这种病,并不是人人可治的,便连大内御医也不例外,乱投药石那适足加重……”
燕王翎截口说道:“欲速则不达,王爷他操之过急了!”
李雁秋点了点头,道;“说得是,正是这样。”
说话间,已到山下,燕玉翎当即停步说道:“李爷,恕我不能远送!”
李雁秋含笑说道:“阁下别客气,一接一送,我很不安,阁下这份情,我永远会记住,如今京畿,日后江湖,你有需我效劳处,请尽管找我去,我交阁下这位朋友!”
燕玉翎微微一阵激动,神情有点黯然,强笑说道:“多谢李爷垂顾,宦海与江湖间事,李爷熟知,一旦进了这个圈儿里,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李雁秋淡淡说道:“阁下,似乎也不见得……”
燕玉翎目闪异采道:“我会记住李爷这话,时候不早了,李爷请吧!”
李雁秋含笑拱手,道:“那么我告辞了。”
转身行了下去,那颀长洒脱的身影,冒着风雪渐去渐远,渐去渐远,终效消失在风雪里!”
燕玉翎收回目光,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神色,突然长身而起,半空中身形抬平,怒矢般向山上疾射而去。
八
山上,“卧佛寺”里,那间重重帘幕低垂的禅房中,云床上,坐着那位英武逼人,阴气隐透的和郡王。
他身边,垂手站着那两名贴身护卫,美福晋坐在对面的那张棉凳上,一旁,站着那位高大魁伟的索总管!
看情形,和郡王是才起来,他身上披着一件皮袍,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美福晋没说话,自然,那位索总管与两名护卫也未敢开口!
禅房中,漫沉在一片隐隐令人窒息的静默中。
突然,和郡主抬起了头,犀利目光直逼美福晋:“海若,他走了多久了?”
美福晋道:“刚走,燕玉翎送他下去的!”
和郡王抬眼望向索总管,道:“索克图,燕玉翎回来了么?”
总管索克图一哈腰,恭谨说道:“回王爷,还没有。”
和郡王收回目光,冷哼一声,道:“他是很机警,先点了我的睡穴……”
凝目美福晋,道:“他还口口声声要小泰么?”
美福晋笑笑说道:“是的,他每年总要提一提的!”
和郡王倏然一笑,道:“海若,你有什么意见?”
美福晋双眉一扬,道:“小泰是我生的,他如今是个贝勒,将来有一天会承袭你的王爵,我不能把小泰给他!”
和郡王笑了笑,道:“说得是,要是把小泰给了他,‘宗人府’问起来,咱们怎么说不能给他,是不能给他!”
美福晋道:“可是今年……”
和郡王两眼一闭,笑道:“海若,你以为今年他能像往年一样地离开北京么?”
美福晋一怔,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说……”
和郡王淡然一笑,道:“今年他要留下来了,我在‘卧佛寺’后替他找了一块地方!”
美福晋忙道:“可是你的病……”
和郡王微一摇头,笑道;“我的病已经用不着他了。”
美福晋讶然说道:“用不着他了?可是他说你的病不但今年没能好,而且还有点转坏,他明年还得再来一趟……”
和郡王微笑点头道:“不错,我的病今年没能好了,而且也比去年重一点,不过我已另有高明,用不着他……”
美福晋忙道:“你可不能再……”
和郡王笑道:“为什么不能,我就是要再找大内御医,他说我不能再延他医,乱投药石,没有错,可是我不得不找那些御医!”
美福晋讶然说道:“那为什么?”
和郡王笑了笑,道:“很简单,我找到了病源!”
美福晋一怔,道:“你找到了病源?”
和郡王点头说道:“不错,我找到了病源!”
美福晋道:“你说是谁?”
和郡王目中掠过一丝狠毒光芒,唇边也浮现一丝怕人笑意,阴阴地笑了笑,道:“他。”
美福晋又复一怔,道:“他?你说是李……”
和郡王笑道:“你怎么老想着他,他没有机会,他也不是那种人,更不屑不齿这么做,我说的是他!”
“他……”美福晋沉吟着玩味着这个,“他”字,基地,她神情猛震,脸色大变霍地抬眼,急道:“你是说……”
和郡王一笑摆手,道:“明白了就好,放在心里!”
美福晋失声说道:“怎会是他,这,这可能么?”
和郡王迷着眼笑问道:“你认为不是?你认为不可能,海若,你冰雪聪明,再仔细想想看,是不是他,可能不可能。”
美福晋没说话,她在想,片刻之后,她突然点了头,圆睁着一双美目,惊声说道:“不错,确该是他,只是他为什么?”
“很简单,”和郡王淡然笑道:“这道理不难明白,在蒙古外藩中,你且细数,论机智,论武学,那一个比得上我。”
美福晋翟然说道:“你是说,他已经发觉……”
和郡王微微点头,道:“很有可能大当年那几个白死,死得突然,或称无疾,或称暴毙,如今我明白部几个是怎么死的了,没想到他也会用这种方法对付我……,冰冷而阴森地一笑,住口不言。
美福晋沉默了一下,忽扬双眉道:‘那么,你打算……”
和郡王道:“现在找到了病源,还怕治不好病?”
美福晋道:“所以你说他今年……”
和郡王点头说道;“是的,这不是很好么,永绝后患。”
美福晋迟疑了一下道:“你认为这样妥当么?”
和郡王阴阴笑道:“有什么不妥当的,小泰自己不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以为任何人会知道!”
美福晋神情一震,脸色微变,道:“你知道,我不会说的。”
和郡王笑道:“那你还怕什么不妥?”
美福晋眉宇间突然浮现一片怕人的阴煞,道:“为了我的孩子,我不惜一切,像他那么一个下贱的江湖草莽,怎配有小泰这种儿子?”
和郡王笑道:“说得是,像他那么下贱的人,怎配有小泰这种儿子?小奉若是跟了他,那日后还不是变得跟他一样,想想看,那有多可怕。”
美福晋紧咬玉齿,道:“只要对你的病没关系,就这么做。”
和郡王笑道;“当然没关系,海若,这是一桩大功,将来这桩大功算你的,老佛爷少不了会好好赏赐你一番,这一来,我也担保你在宫里成为大红人!”
美福晋那张美艳其外的娇靥上,闪耀着一种异样光采,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刺,两者不为毒,最毒妇人心,这光采,令人战栗,也令人感叹……
和郡王霍地转注索克图,道:“看看燕玉翎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叫他进来见我。”
索克图“喳”地一声,施礼而去。
有顷,只听排房外响起燕玉翎话声:“禀王爷燕玉翎告进。”
和郡王唤道。“进来,进来。”
门外的燕玉翎听和郡王呼叫进来,急忙恭应了一声,随听步履响起,帘幕掀动,燕玉翎跟在索克图身后行了进来,打下千去!
和郡王一摆手,满面堆笑地道:“站着说话,站着说话。”
燕玉翎忙道:“谢王爷。”垂手退立一旁。
和郡王含笑凝目,道:“适才是你送客人走的?”
燕王翎道:“回王爷,是的!”
和郡王笑问道:“跟他谈过话么。”
燕玉翎颜色不变,道:“回王爷,随便交谈了几句!”
和郡主道:“都说了些什么?”
燕玉翎道:“不过说些江湖事。”
和郡王笑了笑,道:“毕竟是江湖人,江湖人碰见江湖人,难免谈些江湖事,燕玉翎,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燕玉翎道:“回王爷,此人机警,功智两高,人品绝世,不失为一个江湖豪客。”
索克图两眼一瞪,和郡王忙递眼色,笑道:“的确是,我深有同感,你对他熟悉么?”
燕玉翎道:“回王爷,属下以前在关外听说过这个人!”
和郡主道:“你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燕玉翎道:“回王爷,对他,贬多于褒!”
和郡王“哦”地一声,道:“那为什么?”
燕玉翎道:“回王爷,那是因为他使江湖同道谈虎色变,闻风胆落。”
和郡王笑道:“他那么可怕么?”
燕玉翎道:“在江湖人的心目中,他不只是可怕,而且可恨!”
和郡王“哦”地一声,道:“那是为什么?”
燕玉翎道:“回王爷,有他在一天,江湖同道就很难……”
和郡王笑道:“我明白了,你也这么想?”
燕玉翎一点头,道;“是的,王爷!”
和郡王唇边浮现一丝笑意,道:“刚才你送他下山,他可曾对你谈起过什么?”
燕玉翎道;“不敢瞒王爷,他向属下探问王爷的病……”
和郡王截口说道:“你怎么说?”
燕王翎道:“回王爷,属下说不知道!”
和郡王道:“事实上,你知道不知道。”
燕王翎道:“回王爷,属下听说过,王爷是随皇上在热河围场狩猎时不慎坠马受伤……”
和郡一点头笑道:“很好,很好,燕玉翎,可记得你进府多久了?”
燕玉翎道:“回王爷,还不到半年!”
和郡王道:“听说你在侍卫营干得很好,很得上面器重。”
燕王翎道:“回王爷。那是上面的恩典与……”
和郡王一摆手,道:“别跟我客气,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要来身边么?”
燕玉翎欠身说道:“那是王爷垂爱,王爷的恩典……”
和郡王笑道:“我这个人自幼生长在蒙古,随便惯了,也有一份豪迈,往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别那么拘谨,我视你们每个人如知己心腹,希望你们也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燕玉翎欠身说道:“敢不竭智弹忠,粉身碎骨,以报王爷!”
和郡王哈哈笑道;“士为知己者死,你处处不脱江湖英雄本色,燕玉翎,在宫里,你还有什么知己朋友在?”
燕玉翎道:“回王爷,在‘侍卫营’,属下还有两个知交……”
和郡王微微一笑,道:“‘侍卫营’三剑客中的那两位?”
燕玉翎拘谨地赧笑说道:“王爷,那是营里兄弟的戏称……”
“戏称,”和郡王道:“又跟我客气?内城里每个府去打听,谁不知道‘侍卫营’里的三剑客,人品好,武艺好,样样在‘侍卫营’称最。”
燕玉翎满脸赧笑,还待再说。
和郡王一摆手,道:“拆散人友好,那是罪孽,我也不愿让三剑客这儿一个,那儿两个,回去后你替我探探他俩的口气,如果愿意,我再去趟把他两个一起要过来……”
燕玉翎一脸喜色,忙道:“是,王爷,谢王爷恩典!”
和郡王道:“先别谢,你准知道他两个愿意。”
燕玉翎道:“回王爷,他两个早就有意思进府追随王爷左右,也早就让我代为请求王爷,我一直不敢讲……”
“不敢讲。”和郡王一瞪眼,道:“为什么,你怕我吃了你,燕玉翎,你该早说行了,我回去后就去找那位营头儿要人!”
燕玉翎忙道:“谢王爷。”
和郡王目光一转,道:“燕玉翎,成家了么?”
这句话竟然使得这位昔日关外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