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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秋眉锋微皱,轻轻叫了声:“阁下!”
花王燕倏转话锋,道:“人家妾意绵绵,深情万种,奈何你阁下铁石人儿,冰冷心肠,如今我冰斧折了,不必再谈了……”
李雁秋微微吁一口大气。
“第二……”花玉燕接着说道:“我来向阁下提出忠告,你只愿大义伸手,而实际上你里外都已得罪了人,你可知道?”
李雁道:“这个外应该是指‘七狼’。”
“不错,”花玉燕道:“这个里字,指的是晏二,晏二那娇妻,还有他那宝贝徒弟!”
李雁秋微一摇头,道:“我不觉得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三人!”
花玉燕道:“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俅’,你当着晏二的面,揭露了杨春的隐衷,这已经很够了。”
李雁秋道:“我那倩侄儿称得上窈窕淑女,可是杨春他称得上君子么?”
花玉燕道:“至少他自己认为配,俗话说,癞痢头的儿子是自己的好,我也不以为晏二心里会高兴。”
李雁秋道:“阁下提醒我这一点是……”
花玉燕道:“万事谨慎,小心。”
李雁秋微微一笑,道:“我虽不敢自认对晏家有恩,但我绝不以为他三个还会对我怎么样,只怕阁下是多虑了。”
花玉燕双眉一扬,方待说话。
李雁秋接着说道:“阁下,别不高兴,好意我仍然感激。”
花玉燕脸上不悦之色稍敛,叹道:“感激那倒不必,我只希望你万事小心,其实,你该知道,我光为你好,跟我毫无关系。’”
李雁秋心中感动,微感不忍,道:“我知道,阁下。”
花玉燕道:“那就好,日与豺狼相处,不可不……我不多说了总之,你万事小心,不可无防人之心就行了。”
“是阁下,”李雁秋道:“多谢指点,我会紧记心中,不敢片刻惑忘!”
花玉燕目光深注,浅浅一笑,美极,十分动人,道。“从善如流,难得,如今我对你李慕凡多认识了一层,觉得你这个人更可爱,更有意思了……”
李雁秋莫明其妙地脸上一烫,他倍感不安。
花玉燕吁了一口气,道:“第三,我要告诉你,‘七狼’暂时不会走……”
李雁秋双眉微扬,道:“他七个不甘心,也不死心。”’花玉燕摇头说道:“似乎跟晏家无关,在他七个未到之前,内城有人跟他七个那大徒弟韩一俊接过头……”
李雁秋微微一愕,道:“内城有人跟韩一俊接过头,何解?”
花玉燕摇头说道:“我不知这内情,我只知道七狼暂时绝不会离开京城,我更知这内城有人跟他们接头,这绝不简单……”
李雁秋皱眉沉吟道:“阁下当必知道来自内城的那人是谁?”
花玉燕摇头说道:“我看见了,但我不认识。”
李雁秋微诧说道。“不认识,阁下不是说住在内城么?”
花玉燕神情微震,忙道:”不错,我是住在内城,可是我并不能认识内城各府邻里的每一个人;这就跟住在京城,并不能认识京微的每一个人的道理一样。”
李雁秋未置疑,也未多问,沉默了一下,道:“阁下,那是七狼自己的事。”
花玉燕道:“你的意思是说,跟你无关?”
李雁秋点头说到:“是的,阁下!”
花玉燕淡然一笑,道:“官家不惜重赏,不计死活,到处缉拿李慕凡,而你刚惹上了七狼,如今官家有人跟七狼的人接了头,你说这跟你无关。”
李雁秋颜色微变,道:“官家对我没奈何,从多了七狼,又与事何补。”
花玉燕道:“阁下,谦受益,满于损,骄狂乃兵家大忌,最要不得,这道理你可懂?”
李雁秋脸上一红,没说话。
花玉燕接着说道:“我仍是那句话,这跟我丝毫没有关系,我只是为你好。”
李雁秋歉然赧笑道:“对阁下我仍表感激。”
花玉燕道:“我还是那句话,那例不必,只要你自己知道小心谨慎,知道提高警觉就行了。”
李雁秋道:“是么,阁下,我知道!”
花玉燕道:“那我就放心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头一件,你不妨冷静多考虑考虑……”
李雁秋本想说我不加考虑,但话到嘴边他又觉不忍地改了口,道:“阁下,我会考虑的。”
花玉燕微微一笑,拱手告辞。
李雁秋忙举手答礼,突然,他凝了目,而且满面讶异,他凝目处,是花玉燕那雪白柔嫩的耳垂儿,那儿,扎的有洞,那是女儿家戴耳坠儿用的。
花玉燕有所觉,讶然忙道:“阁下,你……”
李雁秋倏然敛态,忙道:“没有什么……”
花王燕哦地一声,笑道:“我明白了,你是瞧我的耳垂儿,是么?”
李雁秋脸上一热,没说话。
花玉燕笑道:“阁下,别自作聪明,那没有什么,我从小娇生惯养,爹娘却我当成女孩子带,你明白么?”
李雁秋双眉忽扬,淡淡说道:“我明白了,我更明白当初我为什么对阁下有似曾相识之感了!”
花玉燕“哦”地一声,凝目静待下文。
李雁秋接着说道:“事实上,你我确曾相识,对么,姑娘?”
“姑娘”花玉燕笑得心惊,也笑得勉强,道:“你把我当成了女儿家……”
李雁秋道:“事实上阁下不住在内城,而住在内城,而住在‘迎春院’,对么?”
花玉燕一惊,张口瞪口,一时未能答上话来。
李雁秋倏然一笑,道:“‘迎春院’里的红牌,我失敬,曾说得那夜惊鸿一瞥,没料到的确侠女出风尘……”
花玉燕脸上浮现一抹酡红,道:“你既然认出了我……”
李雁秋只觉一股莫明其妙的气往上冲,淡然截口说道:“姑娘,你令人替你惋惜,我没有别的话好说,你请吧!”
花玉燕抬眼凝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雁秋道:“没什么,姑娘令人不敢高攀!”
花玉燕脸色微变,道:“你是嫌我……”
“我不敢!”李雁秋道:“借姑娘一句话,那跟我毫无关系。”
花玉燕花容一惨,方待再说。
李雁秋已然说道:“姑娘若是不愿走的话,那么我……”
“不!”花玉燕微一摇头,脸色有点苍白,道:“我走,我走就是,只是,你别忘了我的话……”
李雁秋倏然一笑,道:“谢谢姑娘,我永远忘不了!”
花玉燕脸色一变,香唇启动,欲言又止,身形,也微起颤抖,终于她头一低,黯然转身而去!
她走了,黯然地走了。
望着花玉燕身影不见,李雁秋突然笑了,但那笑,笑得失常,听在耳中,看在眼内,人的心会往下沉!
“好意,忠言,啥!奈何我无福消受。”
暮色低垂,天渐的黑了。
北京城已然上了灯!
但在“六福客栈”,却仍是黑黝黝的一片。
那清冷的后院,雪地上.却仍站着个颀长的人影,显得那么孤寂,那么落寞,那么……
一阵轻捷的步履声,划破了夜空的沉寂。
李雁秋仍呆呆地站在那儿.没动。
后院中,步履匆匆地闯进了文子卫,显然,他的伤已经不碍事了,本来是,有“神手华陀”乐南极,那还错得了。
他甫进后院便一怔停步:“李爷,您果然还在这儿!”
李雁秋淡然一笑,笑得勉强:“是的,子卫,我还在这儿。”
文子卫愕然凝目,道:“李爷,您为什么……”
李雁秋道:“没什么,子卫,一个人清静,我在这儿想着事儿。”
文子卫犹豫着说道:“李爷,我看得出,您有很沉重的心事。”
“当然!”李雁秋笑了笑,道:“惹了七狼,心里还能不沉重。”
文子卫道:“不,李爷绝不是为了七狼那几人不知道我明白,对江湖事,您从来没个怕宇,也从不皱皱眉头,而如今……”
李雁秋一笑说道:“子卫,别胡思乱想了,干什么又来找我有事么?”
文于卫迟疑了一下,道:“是的,李爷,大嫂让我来给您送张帖子!”
李雁秋微愕说道:“帖子?什么帖子?”
文子卫道:“晏二在他私宅里设了酒宴,该是谢……”’李雁秋“哦”地一声,笑了:“‘开碑手’何其周到。”
文子卫自袖底取出一张大红烫金请柬,双手递上。
李雁秋接过请柬,看了看,道:“不就是今儿晚上么?”
文子卫道:“是的,李爷!”
李雁秋道:“还有谁?”
文子卫道:“不知道。”
李雁秋道:“你没有么?”
文子卫摇头说道:“李爷,送到铺里的请帖只有一张!”
李雁秋皱了眉,没说活。文子卫看了他一眼,道:“李爷!没有也好,大嫂让我少跟他们交往,大嫂还说,您要能不去,最好还是别去了!……”
李雁秋微一摇头,道:“我人仍在这儿,这样不太好!”
文子卫道:“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您不想去,我替您回,我就说您已经走了,这不就行了……”
李雁秋吟了一下,忽扬双眉,摇头说道:“不,子卫,盛情难却,我去!”
文子卫低头欠了身:“是,李爷……”
李雁秋徽一摆手,道:“谢谢你了,子卫,这么冷的天,天都黑了还让你跑这一趟,要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文子卫又一欠身,道:“是,李爷,我回去了!”
拾起头来,口齿启动,犹豫着想要说什么!
李雁秋微微一笑,又道:“谢谢你,子卫,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转身走了。
文子卫一欠身,道:“是,李爷。”
转身走了。
文子卫走后,李雁秋看了看那绕大红请柬,一翻腕把它藏入袖中,遂也背着手出了‘’六福管栈”!
片刻之后,他进了菜市口旁的砖瓦胡同!
平日里,在这时倏,整条砖瓦胡同漆黑,但今晚,整条胡同有半条通明地照射在灯光下,那是因为靠东面第八家,晏二太爷府.那两扇既高又大的朱门顶端,挂了两盏大灯。
而且那两扇既高又大的朱门还敞开口,门前石阶上,还站着个人,李雁秋一进胡同,那人扭头飞步跑进了门!
转眼间,那灯火通明的大门内迎出了“开碑手”晏二,而过时李雁秋也到了门口!
晏二今夜似乎特意地修饰了一番,一身新行头,满面的红光,灯下看去独精神奕奕,大异往昔!
他满脸堆笑拱了手,既热络又诚恳:“李爷准知道您会赏光,没能亲自去接您……”
李雁秋含笑说道:“晏老,我不习惯这一套,晏老宠召,盛宴款待,我已很感荣宠,只是,晏老太客气了!”
晏二呵呵而笑,道:“那儿的话,那儿的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说笑着,他让客进门,与李雁秋并着肩往里行去。
门口那汉子,在晏二跟李雁秋进了门后,他就随手关上了门,客人已经到了,没得等了,还敞着门灌风干什么?”
院子里,堂屋门口,媚娘也着实地修饰了一番,由头到脚一身红,大红,热辣辣的红,看工去十分刺眼!
可是,愿见地她较往日更美,更娇,更媚!
风摆杨柳腰,碎步带俏,她抛过了一个媚眼,未语先笑,身旁,伴着她的,只有“白花蛇”杨春一人。
媚娘加意的一番修饰,并未能引来李雁秋过多的顾盼,相反的,她那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就像碰上了磁铁,直瞅着李雁秋一瞬不转,一眨不眨!
寒喧谈笑间,几个人进了堂屋,堂屋里,早就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银杯牙著,极尽豪华气派,内城里的客府邪宴客,也不过如此。
落坐时,李雁秋带笑问了一句:“晏老,怎么就我一个?”
晏二呵呵笑道:“李爷,您是江湖称最的高人,我那些徒弟,个个粗鲁见不得人,少一个少心烦。”
说话间,杨春已殷勤地斟上了酒。
晏二接着说道:“李爷,今晚这一桌全是媚娘下厨亲手做的,您可不能不赏个金脸……”
媚娘含着媚笑插了这么一句:“笨手笨脚做不出什么好的,只不知李爷中不中意!”
李雁秋没说话,晏二笑着举了杯,他来个先乾为敬。
主人尽饮,李雁秋他岂能不喝?
晏二这一家,的确是感李雁秋的仗义伸大恩,热络,诚恳,不下于乐家之对李雁秋。
妖娆而狐媚的媚娘,似乎拿出了她往日的那一身本领,混身上下,没一处不迷人!
杨春一边地斟酒,晏二不住地劝饮,媚娘她更热络,更殷勤,容不得李雁秋不乾面前杯。
转眼初更,李雁秋满脸红热,那模样儿看得媚娘两眼直欲喷火,一双桃花眼更见水淋。
晏二也是满面的酒意,唯独杨春跟媚娘一如平常,那当然,杨春根本就没落座,媚娘也不过偶而举杯沾唇!
梆析响动之余,李雁秋扶着桌沿站了起来:“晏老,我已不胜酒力……”
晏二直摆手,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媚娘跟着站起,忙道:“李爷,忙什么呀,难得您赏光,今夜该乐个通宵,怕这儿没地方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