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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太婆目光一瞄店里,忽然发觉敖楚戈醉伏在桌子上,不禁略略一怔,冷冷地道:“这是什么人?”。
哈山急声道:“一个过路的客人,我们已下了蒙汗药——”老太婆双目寒光一露,道:“我无情婆不喜欢有外人看见我们交货,毛六,道上的规矩你该懂,这样容易坏事——”毛六嘿嘿地道:“这个你放心,这个人临晚进店,我们怎么好推出去?好在我特制的蒙汗药已发生作用,最少六个时辰以后,他才会醒过来……”无情婆哼了一声道:“我不放心——”李少秋握剑道:“娘,我去杀了他!”
无情婆婆摇头道:“用不着,出了漏子毛六负责就行了。”
毛六干笑道:“当然,当然。”
毛六上前道:“老太太不喝两盅烧刀子。”无情婆婆坐定后,道:“点货!”
无情婆婆二摇头道:“我在谈生意的时候是滴酒不沾的,‘货’全在车里,他们的眼睛我贴油布,耳朵灌了洋腊,一共是六箱,请你的人抬进来!”
毛六一点头,道:“哈山,进货!”
哈山一哈腰,立刻和其余的伙计走出店外,不多时六口黑箱子全抬了进来,无情婆婆冷冷地道:“拿银票——”毛六嘿嘿地道:“不急,老太婆,主人有命,指定了要那位.方城主的女儿方小苹,不知是否在里面?”无情婆婆冷笑道:“只要有名有姓的,我无情婆婆没有弄不到手的。”
毛六肃然地道:“方城主一方之霸,其女方小苹足不出户,天天不离其母亲身旁,不知老太太用何法能将此货弄到手的……”无情婆婆嘿嘿地道:“只要一根冰糖葫芦!”
毛六一怔道:“可否说详尽一点?”
无情婆婆一摆手道:“这是买卖上的秘密,恕不告诉……”毛六倒很识相地道:“不谈,不谈。”
李少秋一指第二口箱子,道:“那箱子里就是方城主的那一票货……”毛六一挥手,哈山和陈仁立刻启开那口大箱子,只见—个眼睛被蒙住,双耳封腊的少女,访佛吃了定心九般地乖乖坐在箱子里。
毛六急忙道:“通通进库!”
李少秋身形微晃,道:“咱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谁也没有看清楚他的长剑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仅仅看见一溜寒光,很快地就拦住了哈山和陈仁,逼得他俩站在那里,不敢有丝毫举动。
毛六嘿嘿地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合作多年,什么时候有欠过你们母子一文银子,无情婆婆,这样做未免绝了点……”无情婆婆笑道:“道上的规矩,江湖上的行情。咱们谁也别忘了。”
毛六一点头,道,“行。”
说着掏出一张银票,是正记钱庄的保票,李少秋略略—瞄,神色立刻变了,道:“六爷,怎么只有三千两!”毛六故意一怔道:“没错呀,一个五百两,六个三千两!”
李少秋不悦地道:“光是方城主那一票也不只三干两,六爷,你怎么愈长愈回头,也愈来愈寒伦了,嘿嘿,其余的咱们不谈,单方小苹就少给万两!”
毛六干笑道:“开玩笑,咱们是按以往规矩——”李少秋眉宇一缩道:“指定要人行情不同,我们母子冒了生命之险,专门张网摔人,六爷,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方城主那一票货咱们不卖啦。”,毛六一呆道:“这……”无情婆婆站起来,道:“孩子,咱们起货上路,有货不怕没人要,干脆咱们将方城主的货送回去,他至少也得给咱们十万两……”毛六唉了一声道:“好,算你们娘俩狠,喏,这是万两银票”李少秋从他手中一把夺过去,略略一瞄揣进怀里,无情婆缓缓站起来,干笑道:“咱们是银货两干,六爷,老身告辞了。”
毛六嘿嘿地道:“不送,不送。”
他娘俩一离开小店,毛六立刻命哈山和陈仁将这六口箱子搬进了屋内,当他们快忙乎完的时候,他们全楞了,敖楚戈在什么时候离开店中,居然没有一个人看见……。
哈山摆摆手道:“管他的,也许他醉歪歪地离开了!”
陈仁紧张地道:“咱们赶快告诉六爷——”哈山哼声道:“要告诉你去,我可不去找骂挨——”无情婆婆和李少秋出了店门,立刻跨进蓬车,李少秋挥洒着长鞭,赶着蓬车向原路驶去。
无情婆婆忽然道:“孩子,停车。”
李少秋诧异地道:“娘,什么事?”
无情婆婆道:“我觉得不点不对劲,这蓬车好像比平常重了点。”
这老太婆心好细心,她不愧是老江湖了,一进车子,由那颠簸的车痕上,发觉卸货后与先前的样子有着显著的不同,李少秋回身道:“娘,没什么。”
无情婆婆哼声道:“六口箱子卸下后,在黄土路面上应该只有三分厚的泥痕,现在,哼,却有五分,仅比那票货在车上轻了二分,显然,咱们车上有点古怪!”
李少秋哈腰在车底下溜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他不解地一望无情婆婆,无情婆婆瞄了车顶一眼,道:“朋友真会选个地方睡觉!”
车顶上,一个汉子睡意犹浓地在那里呼呼大睡,彷佛根本不知道车子已停下来,无情婆婆的话声沉重有力,可是那个人不理不应,犹自睡得方憩。
李少秋惊声道:“娘,他不是……”
无情婆婆寒着脸,道:“那店子里的醉猫!”
长剑霍地拔了出来,李少秋沉冷地道:“娘,杀了他!”
无情婆婆一挥手,道:“有胆子跟踪咱们母子,决不是简单人物,孩子,不要急,娘倒要先会会他,看看是道上的那一路朋友!”
她沉声地喝道,“朋友,不要再装疯卖傻,何不直接见见?”敖楚戈哈哈一笑道:“道上有个规矩,朋友伸伸手——就得分一口,二位贩卖人口,大发利市,总不能独吃独喝,不照顾一下这穷朋友……”无情婆婆目中寒光陡盛,道:“朋友,如果只是为了伸伸手,百八十两银子,尽管开口,我无情婆婆决不会那么小气,如果,你另有所图,嘿嘿,我们娘俩可不是省油的灯,大伙可要周旋周旋了。”
敖楚戈哼声道:“无情婆婆,你未免太不够朋友了,日进斗金的人,居然像施舍别人样的仅百八十两,你自己留着吧,还没看上那一点——”李少秋怒声道:“朋友,对我娘不可无礼!”
敖楚戈冷冷地道:“李少秋,少在我面前充字号,逞好汉,你们母子俱有一身的功夫,却专干这种丧尽天良,拐骗幼儿的下三滥勾当,我早已耳闻已久,今天总算让我碰上了。”
李少秋略惊道:“你是六扇门的鹰爪?”敖楚戈摇摇头道:“他们请不起我,我也不会干那件事。”
无情婆婆长长吸了口气,道:“俗,语说,长江之水渊远流长,既然同是道上的朋友,咱们何不交个朋友,朋友,请先通个名,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敖楚戈冷笑道:“只怕我说出来,二位会吓被服!”
李少秋哈哈大笑道:“除非是‘一笑见煞’敖楚戈,能让我母子魂飞胆寒,放眼江湖,能入我李少秋眼里的人并不多。”
敖楚戈点头道:“承蒙抬爱,在下正是敖楚戈——”李少秋闻言霍地倒退好几步,神情一变,道:“你是敖楚戈?”无情婆婆神情一变,道:“错不了,孩子,咱们退……”敖楚戈哈哈两声道:“二位只怕走不了啦。”
无情婆婆一呆道:“你另有埋伏人手?”敖楚戈一摇头道:“那用不着,仅凭我敖楚戈这三个字,你俩决定不了,李少秋,你们娘俩最好别出歪主意,我的无双剑可不长眼睛!”
无情婆婆声音略颤,道:“敖朋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母子?”敖楚戈冷冷地道:“交给方城主——”无情婆婆听得心弦一颤,道:“交给方城主,敖朋友,你是要将我母子置于死地了?”敖楚戈冷笑道:“你们娘俩拐骗偷盗那些无辜的幼儿,卖给人家奠机基,竖烟囱,甚而做药材,这些事无一不丧尽天良,恶事做绝,甚至卖给那些绑匪,勒索敲诈,手段无不毒极,若不是方城主通告武林友好,追查你们这帮子凶徒,嘿嘿,尚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害呢。”
无情婆婆诧异地道:“方城主已知道是我们母子干的吗?——”敖楚戈哼声道:“要使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方城主失女心痛之极,早已盯住你们了,不过他已全权委托在下,在这里请二位先帮个忙!”
无情婆婆不屑地道:“请我们帮什么忙?”敖楚戈道:“立刻回那店中将方小苹弄出来。”
李少秋怒声道:“你做梦,盗亦有道,我们既然干下这一票决无再回头劫人之理,那是道上的大忌,敖楚戈,你若是个朋友,请放我们母子一马,日后必有图报……”敖楚戈轻叹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想不到你们母子居然拒绝,李少秋,你们干下的买卖,令人发指,如何处决你们,方城主,定早有腹案,二位,请随我去见方城主!”
无情婆婆冷冷地道:“假如我们不去呢?”敖楚戈哼声道:“除非二位自信能胜得我手中之剑!”
李少秋狠声道:“早已久仰你‘一笑见煞’的武功如何如何了得,始终没有机会,今日咱们既然碰上面,哼,那只有在手底下见见高低了。”
敖楚戈嘴角微抿道:“李朋友可知一动手即分生死?”李少秋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的事!”
无情婆婆神色一变,道:“敖朋友,请容老身说句话。”
敖楚戈淡淡地道:“请说。”
无情婆婆哀恳地道:“请敖朋友高抬贵手,放少秋一马,我只有这一条命根子,李氏烟火需要他延续下去,有什么事,我者婆子一个人顶!”
敖楚戈喟了一声道:“老太太,你的处境我很同情,不过,你们干下这档子事,已惹得天怒人怨,好在方城主是个很厚道的人,他不会做得过份绝,只要你们去会他一下,也许……”李少秋瞪着眼睛,道:“娘,别上他当,方城主见了我们母子,不立刻开刀才怪,咱们千万别听他的,也许杀了他还有活路。”
摇摇头,敖楚戈道:“你错了,李少秋,如果你们还不知悔意,妄用武力解决,告诉你,那是自寻死路,现在我是念在令堂年岁已高,不宜过分忧悒,才给你一条活路,否则,只怕你早已躺下了。”
无情婆婆点头道:“谢谢敖爷这份仁义——”李少秋急声道:“娘,你怎么愈混愈回头了,姓敖的几句话,就将咱们母子给唬住了,娘,放胆一干,不然咱们去和买主谈谈,也许大伙联合起来,力量并不比姓敖的差……”敖楚戈道:“李少秋,江湖道上的事,你比起令堂是差不了,眼下情势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我既然伸伸手,毛六那几个人绝跑不了,谅你回去求他们,他们也不敢收容你。”
李少秋哼声道:“少拿话唬我,我们之间有我们的默契!”
敖楚戈面上一冷道:“李朋友何不回去试试?”李少秋一扯无情婆婆的衣袖,道:“娘,咱们闯回去!”
无情婆婆叱道:“孩子,别胡闹,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李少秋赌气似的,道:“娘,咱们昔日在江湖上是何等威风、今天只不过和姓敖的会了面,咱们便乖乖地任他摆布,娘,你受得了,孩儿受不了。”
无情婆婆叱道:“胡来,娘有分寸,敖爷不是普通人物,他既然愿意给咱们—条生路,咱们俩便应该知道好歹,况且,咱娘俩干的买卖,在江湖上绝对站不注脚,不论黑白两道都不会收留咱俩,唯有和方城主会个面,也许能保住你!”
敖楚戈肃然地道,“老太太不愧是老江湖,对事理看得分明,方城主是个很讲理的人,二位只要肯回头,为时尚不算晚!”
李少秋唉地一声道:“娘。你这是何苦?”无情婆婆面上一冷道:“全为了孩子,你娘,年岁大了,早晚都会死,你不同,李氏宗亲全靠你,娘去求方城主,请他高抬贵手!”
最后那几句话有点呜咽,她强自振作,继续道:“敖爷,请领我们母子去会方城主——”敖楚戈道:“方城主已守候多时了。”
但见一排骑影直弛而来,一共是六乘,当先的是个身着紫袍的中年文士,方脸大耳,浓眉大眼,—副威猛之态,朗声一笑,方城主开口道:“敖爷,辛苦了。”
敖楚戈拱手道:“方城主,无情婆婆和其子李少秋俱非顽具不化之人,他们愿意接受制裁,尚请方城主手下容情!”方城主呵阿地道:“敖爷辛苦了,若非他们母子尚非真正大邪大恶,本城主也不会请敖爷出手了,敖爷,他娘俩不过是个工具,不足以惧,真正可怖者,是幕后那个主使者,敖爷,咱们是除恶务尽,那背后之人决不能让他追逐法外!”敖楚戈点头道:“我会见机行事。”
方城主道:“我的人随时听候敖爷差遣,敖爷尽可放心去办,咱们还是老办法,随时保持联系!”
敖楚戈道:“我立刻去那店里!”
无情婆婆感激地道:“敖爷,大德不言谢,老妇人